《古豳往事》:第六章斩黑龙夏禹治水并耦犁姬弃揭地九

——衔石救鹿

吉日良晨,西王母整队伍,授令旗,为夏文命一行壮行。仪式上,王母发布了治水动员令,标志着东华、西华治水联盟正式达成。仪式过后,夏文命携商契、皋陶、后羿、伯益及西王母国乌龙、白虎、朱鸟、玄龟四大仙及天地十四将,带领三千治水大军,辞别王母,来到河西走廊察看水势,了解地情,制订治水方略。

残秋初冬,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兵丁们已经冷得腰圈头低,瑟瑟发抖,夏文命仍带领着大家穿梭在祁连山中,察看地势水情。看得出大家脸上都很疲惫,但因有王母严令,谁也不敢说出来,只是有气无力地跟在夏文命和四大仙的后面。夏文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但想想治水的事情耽搁不起,就千方百计地给大家打气鼓劲,不让大家懈怠了治水的意志。

阳山坡上,大家正在观察,忽见一只有着金色神奇光环的鹿走进河中喝水,不想却陷进淤泥中不能自拔,越陷越深,渐至没顶,十分危急。正在此时,忽见远处飞来一队飞鸟,齐齐盘桓落至金鹿附近,稍倾,只见众鸟衔来远山的木石,搭救陷入沼泽中的金鹿,一时,金鹿的旁边堆满了木石,几番挣扎,金鹿虽然停止了沉陷,但还是无力从泥淖中拔出身来。

看着飞鸟搭救金鹿的情景,夏文命有些感动,问:“此是何鸟?”伯益答曰:“鸿鹄也!”

“不能无视稀泥浊水剥夺无辜生灵的性命!”夏文命问左右道:“你们谁能把金鹿救上来?”

身边玄龟大仙回道:“这个啊,举手之劳,我去吧。”夏文命欣慰地点点头,感叹西王母国的大仙亦多仁爱之心。只见玄龟大仙奔下山坡,在河边处化作一个硕大的乌龟,四爪齐动,向着金鹿奔去。夏文命看玄龟在泥水中游弋如履平地,大为惊异,啧啧赞叹。玄龟径直奔到金鹿身边,拱了几拱,就把金鹿拱到了背上,然后又哧溜溜地把金鹿送到了岸边。众人下坡一看,本已绝望、垂死挣扎的金鹿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稍顷,金鹿挣扎着站了起来,又跪了下去,向着玄龟三点头,大概是感谢玄龟大仙的救命之恩,又向着夏文命等人众点头致意。

朱鸟仙子向前一看,觉着这鹿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王母娘娘的寿宴中见过。

待金鹿缓过神来,她向大家自述身世,大家才知道,王母娘娘有一个鹿苑,里面养着几百只金鹿。这些金鹿长着美丽的角,还能随着仙乐跳很好看的“金鹿舞”。每年王母庆寿的时候,都要让金鹿们来表演一番。表演结束后,王母娘娘会赏给每个鹿一株灵芝草,一个大蟠桃,由守鹿大仙带它们回去。今天她本想享受一下自由的天空,就脱离了鹿群,去河边喝水,不想却陷入了泥淖中,若非夏文命派人搭救,自己的性命就难说了,于是她向夏文命再次叩首谢恩,随后,隐没在密林深处。

为了救金鹿,那些鸿鹄们显然累极了,倒在山坡上、河岸边,白刷刷地东一片西一片。

有人建议,这些鸿鹄一个个动弹不了,正好拣个便宜,让大家饱饱口福,补补多日奔波而疲惫的身体。

夏文命曰:“不可。鸿鹄群南飞,千里共盘桓。恋故土之情,重共飞之义,故言侣俦也。春北秋南,不失其时,信也。舍生忘死,救陷于大泽绝望之鹿,仁也。如此义信仁之鸟,我们怎可伤它性命?吾尝闻:鸿鹄千岁者皆胎产,仁心之故也。今观夫鸿鹄,不惧身小力单,以孱弱之躯,犹救百倍于己之鹿,何惧困难之大?我们今天所做者何事也?救天下苍生于水,与鸿鹄救鹿之理同矣。仁者无敌。有仁心在,则助我者多矣。助我者多,则事易成。人之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但我们的事业伟大,故我们应当以鸿鹄为榜样,担天下大义,以拯万民也。”

众皆曰:“甚善”。

夏文命又道:“刚才我细细观察,鸿鹄衔来远山木石,积之于金鹿之周,我们也可学此治水之法,积石导水,必将成功。”大家恍然大悟,只道夏文命英明,远见卓识。

自诩万物之灵的人类,其实与虫鱼鸟兽草木无异,一般地微小渺茫,一般地倏忽即逝,也一般地生生不息。经夏文命一番言语,众人忽觉心胸开阔,心潮澎湃。举目环视,唯见群山起伏,莽莽苍苍,广袤大地如帛如绵,壮丽之山川尽收眼底,尽揽胸怀,豪情壮志涌上心间。他们相信,每登一步,都是提升,每迈一步,都是进步。原有的担忧,不再是担忧,今天的希望,就是明天的希望。他们更坚信,在夏文命的领导下,治水大业一定能够完成。
《古豳往事》:第六章斩黑龙夏禹治水并耦犁姬弃揭地(九)
行不几里,一群金鹿阻住去路。原来是被搭救的金鹿带来了鹿群。每个鹿的口里,都衔着一株草,献于夏文命的治水大军。领头的守鹿大仙说:这草名冬绿,生于雪山之上,止血效果奇好,文命领军治水,平时的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肯定用得着。文命谢过,领众军与鹿群告别,迤逦而去。以后大家把鹿群献给夏文命的止血草药称作鹿衔草。

——崆峒访仙

雨雪霏霏,寒风怒号。细砂一样的雪粒打得众人脸上生疼。大家缩着头,捂着冻红的鼻子,佝偻着身体,在夏禹的带领下蹒跚前行,只有那些仙人们不怕寒冷,似乎不知季节已变换,依然昂首挺胸地走在队列前面。不多时,忽见一山耸矗,壁立万仞,赫然于前,景象殊异,与别处大为不同。自从别了王母宫,大家所见到的山峰大多光秃秃,如同不毛之地,唯独此处群山叠翠,奇石参差,苍松翠柏掩映于岩壁之上,五角枫叶红似丹霞,桦林胡杨顶着一片金黄,鲜花野草五彩斑斓,还是深秋的一片景象,令人赏心悦目。绿杨翠柳,黄鹤鸣皋,青鸾翔舞,一派仙国气象。进得谷中,忽觉暖意融融,天气转晴,雨雪也不见了,一时头顶晴空万里,白云朵朵,大家齐叹:“西极之地就是奇,冬天里面有春天。”

如此美景,惹得那伯益一时诗兴大发,摇头晃脑地吟了一句:“烟雾凝瑞霭,日月吐祥光。”大概他是想赞美崆峒盛景,却不知山中情景,所以吱吱唔唔了半会儿却没下句了。旁边的朱鸟仙子,看伯益出句,有心要与伯益比试一下,也吟了一句:“老柏青青与山岚,野卉绯绯同朝霞。”思量了一会儿也没下句了。两个嘻嘻哈哈笑了一下对方,原来两人的文才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朱鸟恭维伯益道:“你这东方来的才子挺有才情的么。”伯益回道:“哪里哪里,你高看了,东方虽说是文化繁盛,但我只是个半杆子文人而已,说不上有什么才情。”朱鸟哂笑道:“还谦虚得不行,再谦虚就虚假了。”伯益道:“吟诗只是半句,能算有才么?”朱鸟道:这后面的诗文,我们用行动去作。如果治水成功了,不就是做了一篇大文章,写了一首特完美的诗么?”伯益应道:“那是,那是!不过我有句话想对你说。”“什么话呀,吞吞吐吐的?”“我想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什么秘密?”“我也是鸟的传人?”“怎讲?”“我的祖母是颛顼帝的孙女,名叫女修,她因吃玄鸟燕子蛋而怀孕生下我的父亲,我母亲是少典氏的女华,我父亲就是皋陶,这次带着我跟着禹爷一同治水。”“尊父原是皋陶大人呀!没有看出来。”朱鸟又说:“不过,你祖母吃玄鸟蛋与我有什么关系呀?”伯益说:“正因为我是玄鸟的传人,你是朱鸟,所以我一见你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呵呵,原来如此。”

伯益又道:“我看这西华之地不错,想在这儿安个家,特别是你,漂亮聪慧,才情横溢,我自个儿认为与你还算般配,求你给我当老婆好吗?”“原来是这话呀,”朱鸟仙子附在伯益耳边说“不行!”“为什么呀?”“虽然我也有点喜欢你,但这事还要王母与夏文命大人、还有尊父的同意才行。”“那是,那是!”听朱鸟说得有理,伯益只得把此事暂时搁起不提。

朱鸟问道:“你从东华到西华来,一路上有什么感想?”伯益感慨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是啊,跟随夏禹离别尧帝西行治水的时候,正是春光明媚,杨柳依依,转瞬之间就到了冬天。马上就一年了,但这治水的事则刚开始。

夏文命问玄龟大仙,此地是何地,山是何山。玄龟对曰:“地是弹筝峡,山是崆峒山,广成子所居也。”

说话之间,忽听空中一声鹤唳,半空的石室中(今玄鹤洞)飞出一只玄鹤,在空中盘旋飞翔,玄龟大仙认得那是广成子身边的侍童玄鹤童子,就向玄鹤童子招了招手。玄鹤童子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翩翩落于众人之前,问道:“来者可是夏禹文命大人一行?”

玄龟大仙道:“正是!”

玄鹤童子道:“奉广成大仙之命,前来迎接尊驾。”

夏文命回道:“多谢广成大仙美意。”

泾河北岸山麓阶地上有石室一间,结有草庐,上覆茅草,顶壁上有文字若隐若显。夏文命仔细一看,上书“问道宫”三字。遂问:“谁来问过道?”玄鹤童子介绍说,这是当年黄帝悟道的地方。并说,早先,黄帝老子曾两次赴西极三登崆峒山拜访广成子。夏禹道:“我略闻其事,未知其详,请君述来。”

玄鹤回答道:黄帝立为天子十九年,年约四十岁,正当英年,意见风发,踌躇满志,令行天下,在部落首领大会上,听闻西极崆峒山上住着一位学识渊博的神仙广成子,非常仰慕,暮秋之际,就专程来拜访。广成子居崆峒山石室之中,闻黄帝造访,为了试验他是否诚心求道,就把上山的路全部变成了悬崖绝壁,每日风雨雷电,黄帝无法上山,耐心等了三个月,后因冬寒天冷、粮草将尽只得离去。第二次来时,黄帝已是百岁老人,正值春暖花开,广成子也没有为难他,黄帝见到了广成子,双膝跪下,求问天下至道。广成子批评说:“尔治天下,云不待簇而雨,木不待黄而落,奚足以语至道哉!”广成子的批评,让黄帝心中十分渐愧,他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自责,虽说蚩尤之乱已平,天下甫定,但百废待兴,百姓十分困苦,为自己没能治理好国家而内疚。黄帝从山上退下来,在这里筑一陋室,铺的是白茅草,打的是地铺,每日闭门静坐思过,参悟广成子批评的深义。黄帝悟道居住的这个地方就叫问道宫。过了三个月,黄帝又上山去见广成子。广成子南首而卧,黄帝从下风处膝行而前,再拜求问天下至道。广成子看黄帝确是真心求道,就告诫他要保持心态平衡,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广成子说他能活一千二百多岁,依然鹤发童颜,耳聪目明,就是这个原因。治理国家也是这个道理,黄帝因此深受启发。一仙一帝,海阔天空,无所不及,相谈甚欢。最后,广成子大仙还给黄帝赠送了本《阴阳经》。黄帝因至崆峒问道于仙,修行于身,长寿而善终,为天下所敬仰,奉为神灵。

文命闻言心想,来而不可失者时也,蹈而不可失者机也。见机不遂者陨功,见仙不拜者寡助。广成大仙享誉宇内,蜚声仙凡各界,是西极之地的泰山北斗,黄帝以天帝之尊,两次三番拜山,才得遏见。自己年小位卑,乳臭未干,无甚资历,故从来不曾奢望,不想却在此遇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崆峒既是西方大仙居住宝地,又亲见灵气不凡,焉有不朝之理?俗话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万物皆有时,时来不可失。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机缘有处须抓紧,免得无机乱抓挖。广成子既是道中高人,说不定对治水还有高见,自己万万不可失了这个机会。这真是:人走运气马走膘,出门拾个大元宝。

夏文命目寻那上山访仙之路,却是找不见一条道儿,莫非广成子大仙也要考验自己的诚心?其实,平日山中里的那些仙人们都是飞来飞去,哪需什么道路,所以就谈不上路径了。当初天地之间有天梯相通,结果导致有些恶神跑到人间来作乱,挑起地上的纷争战斗,也有些本领高强的人通过上天梯跑到天上倾诉自己的苦恼冤屈,听得天神们心烦意乱,也有人盗取天上的宝物,闹得天神们不得安生。再后来,人神秩序混乱,没个等次,颛顼帝还断天梯阻止人神来往,不准越级上访呢。崆峒山的险峻正好成为一道屏障,把人、仙隔为两界,才保持了仙山的宁静。平常人要想成仙,必须经过艰苦的努力才行,所以这仙山不是凡人能轻易上得去的。

夏文命正在郁闷无路可走,只听玄鹤童子一声口哨,旁边的弹筝湖内轰隆隆冲出两条青龙,激起无数浪花,哗啦啦落在众人面前,将湖边打湿一片(此所谓二龙出水),众人惊得急往后退,抬首望去,只见二只青龙在湖面上空雾霭中盘旋翻舞(此所谓二龙腾飞),把一只红火蛋在空中推来掀去(此所谓二龙戏珠)。文命看了一会,不知是何情形,欲问玄鹤,又听玄鹤一声鹤唳,那两只青龙舞着红火蛋,翻飞着向众人奔来,惊得众人两翼齐退。及至近前,红火蛋却倏忽不见,收光敛迹。

落定尘埃,玄龟问青龙在此做甚?青龙齐说:“奉广成子大仙之命,在此专候圣人夏文命到来。”

夏文命问:“那你们玩火蛋做甚?”

“这不是火蛋,这是王母娘娘赏赐的金丹。”

由青龙的陈述中,夏文命得知:在崆峒山的周围,有方圆数百里的广成泽,这二条青龙羡慕广成大仙的道行,就拜广成大仙为师,在这广成泽龙须沟修行起来。为了尽早成仙,他们很关心百姓疾苦,专做好事,扶危济困。该行风时行风,该下雨时下雨,这块地方倒也风调雨顺,气候合宜。在一个春暖花开时节,几个仙女来潭边池中洗浴,四面鲜花围成墙,上下桃林杏枝搭成棚。仙女们在水中相互打闹,玩得十分开心,却不知一个怪物在向她们逼近。这个怪物浑身长着红色的长毛,绿色的眼睛,张着血盆大口,流淌着涎水,盯着仙女们雪白的玉体,从树林中一步一步向仙女们逼近。一声呼啸,池中的仙女们大惊,顾不得穿衣,四散逃命,她们救命的喊声惊动了正在休憩的两条青龙。二龙升空一看,原来是一只豹子精。他俩合力凌空打来,豹子精招架不住,落荒而逃。仙女得救,将此事报告给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一高兴,让仙女们赴崆峒山找到广成大仙,给两只青龙赏赐了一颗金丹,助他们早日成仙,但金丹只有一颗,两青龙你推我让,谁也不愿独占,最后他们商定,金丹由他们共同拥有,平时一块修炼,闲暇时就把这个金丹你打过来,他击过去,倒也能强身健体,锻炼心魄,令人愉快无比。时间一长,这活动也成了他们每天必作的功课。今天他们出来在此迎候夏文命,又顶出这轮金丹,以娱众人,就是夏文命等人看见的情形。

众人听了这个故事,感到两条青龙心地善良,团结友爱,彼此谦让,真是少有的和谐。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大概就是民间二龙戏珠的由来。而今的人打排球,笔者怀疑是不是就起源于中国古老的二龙戏珠?

伯益问:“那这个弹筝峡是怎么回事呀?”

玄鹤童子说:这个我清楚了。仙女们为两只青龙送来了一只金丹,广成大仙想回赠她们个礼品却一下子找不到个合适的东西。仙女们来的时候,广成大仙正在抚琴鼓瑟,早被她们看在眼中了,惦记在心里了。这琴瑟本来是伏羲赠给广成大仙的,原有五十弦,在上次伏羲举办的推易大会上,伏羲用它在会上演奏。广成子根据自然界的音律,对琴瑟的改造提出了一些意见。伏羲大喜,道是遇着了知音,就把那把瑟分为两半,各为二十五弦,自执一半,送广成子另一半。黄帝最后一次来崆峒的时候,广成子又拿出了他心爱的琴瑟。黄帝令擅长音律的侍女素女鼓瑟,素女想起陪伴黄帝以来的各种辛酸悲苦与人生艰难,也想起了黄帝与蚩尤大战的惨云愁雾,还想到自己陪着黄帝寻访崆峒,磨穿了多少鞋底(包脚的牛皮),终到仙境,见着了广成子,一时激动得泪落如雨,曲调演奏得幽幽咽咽。黄帝听了悲伤不止,不能自持,夺过瑟一摔,竟然把琴摔成了两半。广成子心疼,捡起破琴,重新调音,就把音调调高了八度,一下子音乐欢快了起来,如云开雾散,雨过天晴。黄帝抢过琴去自己弹了起来。广成子又去整理摔破的另一半琴,一把琴成了两把琴。于是他们二人各执一半演奏,云头高歌,仙音渺渺。真是你在高声唱,我在低声和。素女争不上琴演奏,就随着音乐的旋律,亦歌亦舞。临别时,广成仙就把黄帝弹奏过的十二弦的琴送给了黄帝,十三弦的留到自己身边,算做与黄帝交往一场的念想。仙女们来送金丹的时候,广成仙正在抚琴,琴音悦耳,偏偏被仙女们喜欢上了,于是就撒着娇非要那把琴瑟不可,广成大仙执拗不过,也看她们喜欢得要命,就把琴做了顺水人情,送给了仙女们。广成子说,就给琴起个新名字吧。仙女们高兴得不得了,急问:“叫啥好呀?”广成子大仙不紧不慢地说:“这把琴,黄帝与我争,你们也与我争,就叫‘筝’吧。”仙女们高兴地喊,“好,就叫筝,是我们争来的”。她们就在湖边燃起篝火,弹起古筝,唱歌跳舞。以后每年三月三,她们都相约来到湖边相会,欢歌笑语,从不间断。既是自娱自乐,也是为广成仙献歌。为了满足姑娘们的愿望,广成大仙就把这段峡谷叫弹筝峡,湖叫弹筝湖了。

夏禹文命笑道:“哈哈,原来如此啊!文质斌斌,果然仙界。”

根据二龙安排,夏文命与玄龟各乘一龙,升山去见广成子。

骑乘在青龙背上,夏文命放眼望去,方圆数百里的广成泽波光潋艳,崆峒山就位于水的中央。只见山上薄雾升起,若隐若现,山势似鬼斧神工,又见林海浩瀚,郁郁葱葱,叹为观止,骑乘在龙背上,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看下边人影绰绰,如蚁大小,只觉心旷神怡,如梦如幻,大概和今天的游客乘索道上山的感觉差不多吧?

上次黄帝要见广成子,广成子没少为难黄帝。因为情形不一样,黄帝第一次来,是慕虚名而来,根本不知仙道是怎么回事,第二次来是为了个人的长生不老,有些私心,而夏禹这次来,在王母的增城夜宴上,他亲眼目睹了夏禹的风采,知道他是为着天下苍生,所以派了两只青龙,在夏文命上山必经之路,专程接驾。

升至东台,文命看见这里景色十分迷人,东边是一片平展展的川道,森林密布,山腰是一片翠绿,树木密密麻麻的。北边又是两条河流,水声澎湃,岸边又有不少动物在出没,天上百鸟飞翔,鸣声悦耳。到这里看景有景,看山有山,看水有水,天地连接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文命一时感到神山的仙气,心里感到十分高兴。

蓦然回首向东一看,煞是心惊。那断崖绝壁深不可测,崖下是滔滔潭水,掀起冲天白浪,好像江海奔腾,不由得让人两腿打颤。急回头,却发现自己头顶上多了一座亭子,自己正身处亭子中,里面桌椅齐全。玄鹤童子道:请君入座赏景,我去秉告广成子大仙。这里后来被称为观望亭。这个观望亭,后来历代皇帝都来这里观望平凉,留下了美丽的诗篇。

到了中台,玄龟大仙要二青龙陪他去游玩,反正也没他们什么事,夏文命也就任他自便。

在上次黄帝向广成子问道的地方,广成子接见了夏文命。寒喧过后,广成子把夏禹迎进隍城,没边扑篮地高谈阔论起来,说到伏羲、说到女娲,说到神农氏,说到轩辕黄帝的到访,也说到共工与颛顼之战,一副见多识广、自吹自擂的样子,真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通,夏文命初来贵地,只有听的份,没有讲的份。半日,夏文命始得插话问道:“请问大仙,宝山何故名崆峒?”

广成子胡子一捋,慢条斯理地道:这个嘛,要说崆峒山名由来,先得说崆峒一词来源,“北戴斗极为崆峒”。我这仙山好正位于北斗星座的下方,故名崆峒。不敢说天下万方,至少崆峒周围的大夏、莎车、姑地、旦略、貌胡、其尤、戎翟、匈奴、楼烂、月氏、奸胡、北秋等十二列国还是拥趸我们的。哈哈哈……。

看广成大仙一副张扬的样子,夏禹心想,“新进之士喜勇锐,老成之人多持重。”原以为高德大仙一定是仙风道骨、白髯飘飘、老成持重之人,这声名万里的广成子怎么像个老玩童呢?又想:人常说北斗拜紫微,这里既是北戴斗极,那姬弃之国(彬县)还有紫微山,据说是北极紫微星的所在地,莫非崆峒还要拜紫微?夏禹心里虽有疑惑,但也不便发问,只得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自吹自擂。其实,夏禹不理解,那广成子虽然年龄大,已是千二百岁有余,但心态极为年轻,故而能鹤发童颜。

好半天,夏禹才插上一句:“文命此次西行,幸得王母待见。增城设宴,温泉洗浴,又助我三千人力,西发治水,浩浩荡荡,功与天齐,文命自是感激不尽。今一路走来,不意间到得贵地,幸遇广成大仙,看来文命真是仙缘不轻,还望大仙不吝赐教,赐我良策,助我治水,以利苍生!若成,则文命幸甚、百姓幸甚、天下幸甚也!”

广成子大仙哼哈了几下,他要看夏禹的智慧,于是给夏禹出了个题目。他吩咐玄鹤童子拿来了一只汲水的尖底瓶子,把一个小木球扔了进去,不准倒置尖底瓶,却要夏禹把瓶里边的木球拿出来。

夏禹看了看,尖底瓶口很窄,手是伸不进去的,怎样才能把小球取出来呢?

他想起了母亲蜻蜓给他讲过,他小时候,为他育奶的鹿妈妈的小麋鹿奔嫩草时掉了深坑里,母亲曾经试图给坑中填上土,把麋鹿救上来的事,给这尖底瓶中装上土能不能把小球取出来呢,想了想,肯定不行,装上土只能把小球压在瓶底下,一时没了注意。他问玄鹤童子,这尖底瓶是干什么的,玄鹤答道:汲水的。夏禹脑子灵光一闪:“把水灌进去,小木球不就上来了么?”于是向玄鹤童子要水,玄鹤童子打来水后,夏禹向瓶中一灌,小木球漂了起来,夏禹伸手将球拿出,捧给广成子。

广成子心中一惊,这小子还够聪明的,看来可成大材。

取球的过程中,有些水洒在了罐的外面,滴在地上干了。

广成子指着地上的水印问夏禹:“文命,一滴水如何才能不干?”

夏文命不知广成子所说何意,一时懵懵懂懂,摇摇头道:“谨听大仙赐教”。

“治水,须识水性。”广成子道:“孤零零的一滴水,一阵风能把它吹没,一撮土能把它吸干,其寿命能有几何?但是,只要我们用正确的方法,一滴水就能不干。所以,方法很重要。”

“如何做才是正确的方法?”

“把它放到江河海洋里去。”

文命恍然大悟:“是,是这个道理。”

广成子又让玄鹤拿来一捆木棍,让夏禹将其折断。

夏禹看了看,不用想那一捆木棍,以他个人之力,无论如何是折不断的。但又想广成子并没有限制折断的办法,就把木棍的捆绳解开,一根一根将其折断了。

广成子暗赞:这夏文命果真是个人物。广成子问夏禹:“文命,这说明了什么道理呢?”

夏禹答道:“只要想办法,就没有克服不了困难。”

广成子半晌无语,问:“还有吗?”

夏禹摇头,看广成子无语,就又谦恭地问道:“哪是什么道理呀?”

广成子慢条斯理地说:“你说得对,是你说的那个道理,但是,也说明了团结很重要。”

夏文命一想,也果真是的。一根木棍是很容易折断的,但捆成一捆,则无论如何是折不断的。

“识此木否?”

夏禹摇头:“不识”

广成子给玄鹤童子摆了个眼色。

“此木名燧木,可以用来发火。”玄鹤童子介绍道:“水劫之后,人之初生,不知有火,也不知用火。到了黑夜,四处一片漆黑,野兽的吼叫声此起彼伏,人们蜷缩在一起,又冷又怕。由于没有火,人们只能吃生的食物,经常生病,寿命也很短。伏羲大帝看到人间生活得这样艰难,心生悲悯,他想让人们知道火的好处,于是大展神通,在山林中降下一场雷雨。随着“咔”的一声,雷电劈在树木上,树木燃烧起来,很快就变成了熊熊大火。人们被雷电和大火吓着了,到处奔逃。不久,雷雨停了,夜幕降临,雨后的大地更加湿冷。逃散的人们又聚到了一起,他们惊恐地看着燃烧的树木。这时候有个年轻人发现,原来经常在周围出现的野兽的嚎叫声没有了,他想:“难道野兽怕这个发亮的东西吗?”于是,他勇敢地走到火边,他发现身上好暖和呀。他兴奋地招呼大家:“快来呀,这火一点不可怕,它给我们带来了光明和温暖!”这时候,人们又发现不远处烧死的野兽,发出了阵阵香味。人们聚到火边,分吃烧过的野兽肉,觉得自己从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人们感到了火的可贵,他们拣来树枝,点燃火,保留起来。每天都有人轮流守着火种,不让它熄灭。可是有一天,值守的人睡着了,火燃尽了树枝,熄灭了。人们又重新陷入了黑暗和寒冷之中,痛苦极了。伏羲大帝知道了这一切,他托梦给到最先发现火的用处的那个年轻人,告诉他:‘在遥远的西方有个燧明国,那里有火种,你可以去那里把火种取回来。’年轻人醒了,想起梦里的话,决心到燧明国去寻找火种。年轻人翻过高山,涉过大河,穿过森林,历尽艰辛,终于来到了燧明国。可是这里没有阳光,不分昼夜,四处一片黑暗,根本没有火。年轻人非常失望,就坐在一棵叫“燧木”的大树下休息。突然,年轻人眼前有亮光一闪,又一闪,把周围照得很明亮。年轻人立刻站起来,四处寻找光源。这时候他发现就在燧木树上,有几只大鸟正在用短而硬的喙啄树上的虫子。只要它们一啄,树上就闪出明亮的火花。年轻人看到这种情景,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立刻折了一些燧木的树枝,用小树枝去钻大树枝,树枝上果然闪出火光,可是却着不起火来。年轻人不灰心,他找来各种树枝,耐心地用不同的树枝进行摩擦。终于,树枝上冒烟了,然后出火了。年轻人高兴地流下了眼泪。年轻人背了一大捆燧木,回到了家乡,为人们带来了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种--钻木取火的办法,从此人们再也不用生活在寒冷和恐惧中了。人们被这个年轻人的勇气和智慧折服,推举他做首领,并称他为“燧人”,也就是取火者的意思。”

听了玄鹤讲的这个故事,夏禹想到,母亲教给自己取火的方法,是用火石取火。在家乡太极湾以下的泾河豳谷中,有大量的鲜红石头、雪白石头、乌黑石头,按颜色叫做红火石、白火石、黑火石,相互撞击可以产生火花,上面铺盖上蒲谷的芦子草或芦苇上面像棉花一样的絮子,就可以取火,他们这用燧木钻木取火的办法是不是也太笨了吧?

看到燧木,夏禹又想到了家乡的亮木。每逢泾河涨水的时候,人们会去河边捞柴,在这些河捞柴中,夜晚人们会看见有些发亮的木头,通常把它们叫明木或亮木,这大概就是西方燧明国冲下来的燧木吧。这些亮木被人们晾干后,很好烧,也便于蓄养火种。每年泾河涨水的时候,人们都可以从河中捞到亮木,源源不断,不用到那遥远的燧明国去找,要省掉多少辛苦?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活法各自有不同。

本来,广成子还想让夏禹钻木取火,试一下夏禹的耐心,看能不能把火钻出来,一听这钻燧取火的方法远比夏禹所说的火石打火的办法要笨得多,心下有些不好意思了,感叹东方文明还是要高于西方文明,只得作罢。

话分两头。那玄龟大仙,别了夏禹,要二青龙带他到崆峒山上随便转转,于是他们就由中台漫步到了灵龟台。

灵龟台上,两只灵龟各背着一方石头一动不动。玄龟看了大为惊异,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问青龙,答曰:“它们在比耐力呢,谁先动谁就输。”还说,他们来的时候,这两只灵龟就已经较上劲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玄龟想,我是龟中大仙,难道他们比我还有耐力?他大惑不解,于是走上前去观看,发现灵龟背上的尘土很厚,于是就把其中一只灵龟背上的灰尘抹去,发现灵龟背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文字,好像还记述着五百年前的故事,再摸摸灵龟的鼻息,一丝丝气都没有。他反复照端了一会儿,经过认真研究,反复琢磨,才指着那只灵龟,对二青龙说道:“据我多年研究,那只背上有甲骨文的灵龟至少都死了五百年了!”听到这话,另一个灵龟马上翻开眼皮抬头破口大骂:“MD,死都死了,也不吭一声,害得老子在这里干等。”这时前一只灵龟才懒洋洋地扭了扭脖子,满脸鄙夷地笑骂:“傻X,龟仙以为自己既是专家,又是领导,他的话你也信?活该你输。”

原来两只灵龟都活着?玄龟大仙可是当众丢了面子,表情窘迫,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大仙就是大仙,他能迅速找到理由,为自己解脱。他拉下脸来,批评两位灵龟道:“而今之世,洪水为患,仙凡两界,莫不为治水出智出力,你们却在这里干这无聊的事?作为灵龟,不干正事,你修仙何用?简直就是枉耗世上资源。”二位灵龟见玄龟大仙批评他们不务正业,羞得虚汗直流,觉得这善负重的本事确实没用在向上。玄龟大仙又道:“今日夏文命受东方尧帝之托,西王母之嘱,治水到此,你们既有此力气,也该为治水效力了。若有此意,我可为你们引荐!”灵龟道:“大仙说得是,我等愿为治水效力,还望玄龟大仙引荐。”

在灵龟台不远处,有个黑龙泉,黑龙泉边卧着泾河小黑龙。这小黑龙平时高喉咙大嗓,养成了山野猫的习惯,不服管束,爱使些小性子,常被广成子大仙责罚,先前因污染了泾河水源,影响了仙人们用水和百姓吃水,广成子罚他修泉100眼,现在他正在哪儿修泉呢(现在叫劳动改造)。突然听得上面灵龟台上闹嚷,就奔上灵龟台要看个究竟。当他听到玄龟大仙说夏禹文命来治水时,心里有些小疙瘩,他大概是听说夏禹要来治水,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的在泾河的一些小利益,所以要来找夏文命问个究竟。闻听广城子与夏文命正在隍城说话,就直奔隍城而去。

广成子与夏文命一边吃着仙果,饮着甘泉水,一边天南地北,高谈阔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正讲得兴高,突见泾河小黑龙高喉咙大嗓地闯了进来。大概是跑得太急,喘声如吼,一下子破坏了广成子与夏禹谈话的心境。广成子大怒,对着泾河小黑龙训斥:“吼什么吼?出去!”从此,崆峒山上就再也听不到泾河的水声了。

话说小黑龙被广成子训斥了一下,心中郁闷不乐,在崆峒山的石穴中钻出钻进。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广成子讲话结束,没机会与夏禹说话。只见玄鹤童子提着水具,在隍城出出进进好几回。看看等不到,他觉得无聊,就站在那雷声峰上,对着空谷“喊崖娃娃”,听那对面山谷的回声:

“崖娃娃,你大西么你妈西?你大西?你妈西?你大不西你妈西!”

喊了几声,还是觉着无趣,就又下到泾河中,和河里的水族玩起水来,只见他把泾河水吸进腹中,又噗地吐出去,那些泾河水族们簇拥着他欢呼着,嘻闹着,不亦乐乎。又正当他玩得兴高时,猛觉一道金光打了下来,眼前发黑,直冒金星。晕眩过后,只见峰头站着广成子与夏文命等人。原来是广成子和夏文命谈话结束后,正在游山赏景,正好遇上了黑龙瞎胡闹。广成子运用法力,把小黑龙从泾河中提上来,声色俱厉地斥责:“好大胆的黑龙!你不图上进深造,而整日呼啸山林,吸断水流,搅扰仙境,该当何罪?你还是恢复原形,当一名俗龙去吧!”

黑龙知道自己犯了仙戒,但白白丢了几百年的修行,被赶出仙界又觉得心有不甘。这时他看见旁边站着的夏禹,下跪求情,说到伤心处,不觉两股眼泪如同泉涌。夏文命由刚才黑龙的叙述中,知道黑龙本性善良,只是有点太过活泼好动了,所以常常犯错,特地给广成子说情。广成子为了教育黑龙,也给其他犯戒者以警戒,当着夏文命的面给黑龙说:“今天我看在文命的面上,留你一条再修行之路,从今日个起,你就跟随夏文命治水,听从文命差遣。事完之后,你再回来镇守苍松岭,不得到处乱飞行事;每年二月二日,方准你抬头行事,也可在天空飞翔,舒展一下你的筋骨。再修行1000年,功果完满,方可再升天界。”小黑龙含泪点头。

此时,玄龟大仙也带着两位灵龟,前来参见广成子,备述前事。广成子一听也对,自己平时只让众仙修行,提升功力,却很少想到让众仙为天下做事,这也算个小小的失误,于是就吩咐灵龟跟随玄龟大仙,负土治水。

从此,这条小黑龙,两位灵龟就加入了治水大军。小黑龙在治水中,以后有些功劳,回到了崆峒山北边的苍松岭,它身骨伏在那里不动了,只在二月二日那天,他才抬头出山游玩,“二月二龙抬头”这句话,就是这样流传下来的。后来,黑龙修行成功之后,他升仙界了,变成了黄龙,而他的身骨就留在崆峒山。在崆峒山混元顶的南侧,有一条长形的山岭,叫黄龙岭,也叫苍松岭。若站在笄头山向东南看去,那山岭几起几伏,宛如一条巨龙下山来,龙头直对泾河水,大有吸断水流之势。两位灵龟也有些功业,就他们的事迹刻在石碑上,背在身上,向人们展示着。可以说,功业是自己是写就的,就在自己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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