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长沙秋色远 何其所幸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消遣方式。我是个喜欢走四方的女子,书籍和远足是我此生执着的嗜好。这个周末,一次湘游走进我的文字里。
两天的时间很仓促,安排的行程几乎马不停蹄。首站是主席的家乡,韶山冲。
   先祭拜了主席家乡的毛氏祠堂,然后走进那个在历史里极为安详恬静的韶山冲。
  
  来主席旧居参观的人络绎不绝,不是特别的节假日,只是普通的周末,人特别多。此行举步艰难,几乎是一步一停,费了一个小时的等待,才挪进那散发着神秘和神奇的古朴民房。感觉如同神圣的朝拜,东方人特有的崇拜心理。
  
  很寻常的南方农村住房风格,一明二次二梢间,左右辅以厢房,进深二间,后有天井,杂屋,猪圈。土木结构,泥砖墙,小青瓦,与邻家阿婆共一厅堂。后院墙边,几畦整齐的菜地让人感觉厚重的历史倏然远去,朴素的乡情油然而生,在十月金黄色的秋阳下淡然飞舞。
  
  其实最喜欢屋前那两口水塘,夏风清凉时,有荷擎立,别具南方韵味。十几年以前初来这个地方正值初夏,小荷才露尖尖角。可惜此时只见残荷淡梗,枯藤绕树秋色远。
  
   午饭后,先参观了主席晚年省乡归故里居住的滴水洞天。然后我们奔赴另一个伟人的家乡,刘少奇故里,花明楼。
  
日落长沙秋色远 何其所幸
  一户典型的农家,土木结构的四合院房子,前面有一口水塘,开轩面场圃,也可赏青山,院子里有30多间茅瓦房,居室,农具屋,猪栏屋,炭火屋,还有专门供孩子读书的书房。一个可以陶然的世外田舍,暮色四起里,归意却无。行走在山风寂寂的古道上,那些旅程的疲惫涤荡散去。
  
  暮色里告别花明楼,伟人们沧桑的形象在夜色里敛去。听当地的人说,湘西的凤凰古镇别有风味,于是在暮色苍茫里心情有了下一次期待。我们的车子,趁着夜色奔驶在开往长沙的高速上。
  
  长沙不是我喜欢的城市,却因为记忆里的种种,这个城市于我而言,总有着千丝万缕欲罢不能的回味。彼时,兄长在这个城市就读大学,恍恍的,光阴就此作别激扬文字的昨日模样。从屈贾之乡,潇湘洙泗到现代的革命摇篮,这座“楚汉名城”历尽沧桑。三环六桥是它今日迷人的框架,吸引着更多的路人忘情驻足。
  
  这是一个需要自己慢慢体味的城市,湘江的风在夜里翻动温柔的涟漪。岁月如同道旁茂密的广玉兰,秋风一吹,所有的往事哗啦啦打叶子的婆娑里流溢。
  
  19岁那年,系里组织参观学习,那时,我们青春的足迹踏遍橘子洲头,看尽岳麓风光。爱晚亭在岳麓山畔,依山而建,石块叠嶂。湖南大学毗邻这座“碧嶂屏开,秀如琢珠”的名山。
  
   往事在时间里有些褪色,黯淡的时光里,我们总可以看见风中渐行渐远美丽的惆怅。有的人,不再见。
  
  那时友伴们趁着夜色倘佯在长沙街头,年轻的脸醉饮酡红。待走累了,那个因旅游而陡然熟识的男生殷勤脱下外衣,小心翼翼搁在冰凉的街边石凳上,让我坐下,说怕我着凉。那些夹杂着栀子花香的往事浓烈芬芳,在如水的夜色里迎面扑来,仿似又见昨日恰同学少年模样。
  
  彼时的感动化为一脉馨香,那个体贴呵护的男生终究是青春里一颗朱砂痣,偶尔唤起我洁白的回忆。毕业酒上那个不掺杂任何暧昧的拥抱至今如隔夜散场的经典镜头,一次次在山风凛冽时唤起我悲凉的回忆。“湘子,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幸福!”
  
  含着泪我摇摇头,除了感动我们别无所有。流年里,如刺青般挣扎的暗恋让那个拥抱如此纯洁。“此生经年,许我拥抱你一次!”借着散场的醉酒,那声年轻的恳请穿透午夜的迷茫,隔夜离别的十字街头,我们年轻的身子在夜风里颤栗。许多年之后我仍会频频回顾那夜斑驳的酒意,有些爱,回首是感激,是青葱翠绿的温馨。
  
  黯然神伤的脸,逼人泪落。转身,即是彼此的天涯。不是冷血,只是爱情有个先来后到。关于爱情,我有一种与身俱来的执拗,掌心的曲线注定了自己是个守情而终的简单女子。彼时种种惊心动魄的感动,待岁月黯淡后,也只能化为一杯清酒,在无人的夜里回味品酌。
  
   我们的青春,终须散场。午夜离别的泪,拉长彼此的距离。你往左,我往右,中间隔了时光。
  
  今夜风依旧往南吹,那个无数次在夜色里苦苦等待我的男孩呢?那些嬉闹在橘子洲头的年轻身影呢?别后可好?繁茂的广玉兰树下,不再见昨日熟悉的容颜。窗台畔的口琴声在风中消瘦。
  
  深秋的街头,寻觅不到往昔种种。恍然十几载,岁月流转。长沙的街道扩展好多,繁荣里多了几分迷离的尘烟。五一大道在夜里里灯火辉煌,整齐的街灯彰显现代气息。
  
  夜色里,我们走过仿古的步行古巷,两边是雕花楼窗,灯火旖旎,古戏台风姿绰约,店铺林立,古韵盎然。掏出随身带的佳能相机,我随意拍着那些可以感动我的景物。一家名为飘吧的别致网吧钻入眼瞳,几乎是不假思索我将它收入我的珍藏里。几株静默的树在灯下无言伫立,路人吃着宵夜,这个夜晚的经典因此而生。
  
  忽闻街角传来凄迷的笛子声,竟是陈百强的经典绝唱《偏偏喜欢你》。待走近,我们看见一个沧桑的艺人立于街头,双眼微阖,旁若无人地吹着他的笛,无端让夜色多了几分扑朔迷离。笛子本是古典的民族器乐,掺杂现代元素的吹奏,音色极为凄凉,独行者的孤独与自由,刹那间有了深刻的体会,我心低迷,那些颤音和滑音很到位,一曲翻版经典让长沙之夜旖旎几分。
  
   脚下,摆着一只罐子,人们自觉地往里面丢钱币。
  
  我的眼角泛起泪花,那些貌似漫不经心的细节总可以在人毫不设防时攻陷心情。这样的夜色,这样的音乐,尘意渺渺。灯火最阑珊处,那人却无。
  
   “喝酒去吧。”有人提议。
  
  是啊,这样的夜色怎可少了酒?当安然若素的流年无处可逃时,我们还有旅程,还有酒。于是我们绕过人如流水般喧闹的步行街,穿过人群,我们来到酒吧毗邻的小吃街边。
  
  我们喝着冰啤,吃着大龙虾,牡蛎,各色湘味小吃。本色酒吧的字让夜色更加光怪迷离。背着电吉他的流浪歌手晃来晃去。借着下肚的几分薄醉,我招来一个年轻的吉他歌手。
  
  挑你最拿手的歌唱吧,我醉意朦胧地冲他做着手势。那个男孩抱着吉他开始认真地演唱。邻桌的朋友不时和我们一起鼓掌。是几曲尘意阑珊的网络歌曲。
  
   “茫茫人海走到一起,算不算缘分?”
  
   “多少旅途多少牵挂的人,多少爱会感动这一生?”
  
  一直没有真正明白这首歌为什么可以一夜间走红网络,只是在那苍凉的歌声随夜风飘进耳时,我的眼眸逐渐湿润。其实就是这平淡的感慨啊,唤起人们多少远去的叹息。我们总是千山万水的跋涉,只为牵到那双温暖的手。今生,许谁在苍茫夜色里轻唱流年?古老的长沙只留下一个沧桑而平静的轮廓,黯淡的城墙,覆盖潮湿绵密的记忆。纵横的泪水里,我们静听光阴黯淡的跫音。
  
  喜欢这种恍然隔世的迷离感,很多时候,我们并不刻意说太多的话。一路看着风景,任夕阳西下。我们彼此微笑着,那种温情的感觉,原来没有在时光里流离失所。
  
  湘江悠悠,千帆过尽。古人苍凉的情怀湮没在历史的古城墙里。那些雪白的瑟瑟荻花,飘然远去的故人旧景,某些疼痛依旧在心里翻涌。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夜色里的极度繁华充斥着某些泡沫文明,无处可逃的时光深处的荒凉,在生命的轮回里,永远都是深刻的物是人非。
  
  午夜时分,我们举起各自的酒杯,微笑着,喝下素年锦时里刹那间感动的滋味。Z知道我不胜酒力,坚持着把我杯中的酒倒给他,然后一饮而下。于是某些温暖在沁凉的秋夜里无比深刻。尘意喧嚣里,我们需要这样的友谊温暖斑驳的窗前凉月。
  
   我们在午夜的街头,微笑着离去。古朴的长沙,那些秋意,那些秋色,枕边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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