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老恩师倓虚法师不为人知的功德 倓虚法师




按:一曲《嫂子颂》,让赵尚志烈士成为家喻户的英雄人物,然而,当年赵尚志被日军残忍杀害后,头颅下落成为一个谜,如今这段历史浮出水面,烈士的头颅竟然是倓虚法师机智的从日军手中抢回,并掩埋在他主持的般若寺内,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62年后,诸多因缘巧合下,烈士的忠骨终于再次现世,英雄可以安息了,倓虚法师之功德亦不应被人忘却。

人称“湛山大师”的倓虚大师一生事迹尽在《影尘回忆录》中。由于他不愿意写传记,倓老的弟子大光法师再三恳求后倓老于1948年用家常叙谈的方式讲述了他一生的阅历和弘法因缘和事迹。大光法师听到之后都记下来,才写成这本回忆录。倓老所学虽属天台一系,但一生念佛,因为他亲眼看二十多位念佛往生的,预知时至,无疾而终,站著走的,坐著走的都有。因此他对于念佛法门深信不疑。大师以八十九岁高龄在香港坐化。倓虚大师精通佛典,智慧高远,辩才无碍,以菩提之悲愿,度苦恼之众生,悯念群迷,恒以看破、放下、自在为教导劝人,兴教办学、修庙宏法、著述受业,随机施化,方便度生,应以何法得度者,即说何法而度之。


梦老恩师倓虚法师不为人知的功德 倓虚法师

在长春西南部一片林木葱茏的山林中,一个拍摄有关东北抗联大型文献专题片的摄制组编导及有关人员数人,将一黑色塑料袋从一土堆中取出,里面装着一颗完整的头颅。有关人员判断:这颗头颅极有可能是62年前被叛徒出卖牺牲后而被日寇残暴地割下头颅的东北抗日联军名将、被誉为“中国的夏伯阳”的东北抗联二路军副总指挥、抗联三军军长赵尚志将军的忠骨。


拍摄东北抗联文献专题片摄制组一行数人来到长春般若寺寻访当年遗迹,在与僧人交谈中得知:寺院在进行内部平整土地的施工中,在距后院北墙10厘米、距地表50厘米深处意外发现一颗头颅,继续发掘后,没有发现其它物品。这颗头颅于被该寺院僧人埋到长春西南部山林中,后经种种周折,摄制组及有关方面人员已找到这颗头颅。

1939年9月,梅津美治郎就任日本关东军总司令兼驻伪满洲国全权大使后发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全力搜捕杨靖宇和赵尚志两位抗日将军,并悬赏1万元,收买赵尚志的人头……


赵尚志将军


   1940年,正是东北地区对敌斗争最艰苦的岁月。赵尚志毅然率百余名抗联战士涉过黑龙江回到北满的林海雪原中。

 最先发现赵尚志部踪迹的是鹤立县兴山镇警察署特务主任东城政雄和警署署长田井久二郎。田井和东城政雄首先密派一个代号“07”的日本特务(会说中国话),伪装成支持抗联的地下工作者,化名张玉清,打入了赵尚志队伍的内部。“张玉清”不断为抗联“提供给养和递送情报”,很快就取得了赵尚志的信任。不久,梧桐河警务所所长李树森,亲自来到兴山镇警务署面见田井,接受了共同合击赵尚志的任务。1942年2月初,急于打开局面的赵尚志,轻信了“张玉清”提供的梧桐河警力空虚,日本警察多已撤退到鹤立县城的假情报,决定夜袭梧桐河警务所,因而误入了敌人设下的圈套。当年2月12日深夜,当赵尚志率部潜入梧桐河时,中了埋伏。经过激烈战斗,次日天明,赵尚志含恨牺牲,享年34岁。



  1942年2月17日,伪三江省得到伪满军政部尽快将赵尚志遗体运往长春的密令。18日上午,小原胜清和日本警官田井久二郎、东城政雄,亲自监押赵尚志的遗体(已装殓进一口棺材)从鹤立县警署启程,用一辆军用大卡车运遗体,在3辆警车的护卫之下前往伪“三江省”省会佳木斯。


可是,在等候伪满军政部派飞机期间,小原胜清发现赵尚志的遗体运到佳木斯后,有了解冻开化的迹象,身上的枪伤也开始腐烂。经伪警察厅厅长田中要次电请伪满军政部同意,决定在佳木斯将赵尚志尸首分离,只将赵的头颅运送到长春。


田井和东城政雄等人当即将赵尚志的头颅用钢锯锯下,然后派人在城外的松花江冰面上凿了个1平方米的冰窟窿,将赵的遗体投进松花江中。但是,赵尚志的头颅在运到长春以后即下落不明。烈士的头颅从此成了难解之谜。


  1989年冬天,事情突然有了转机。一位从事战争史研究的日本女学者山崎枝子(林郁),从日本东京飞到了黑龙江省佳木斯,亲自去梧桐河查看了赵尚志牺牲的地方。


山崎枝子了解到,直接策划杀害赵尚志烈士的是日本特务、原兴山镇警察署署长田井久二郎和特务主任东城政雄。山崎枝子回到日本后,很快就会见了年已75岁的东城政雄。东城政雄告诉山崎枝子:赵尚志烈士的头颅是他和田井用冰雪封裹,乘一架日本战斗机从佳木斯运往长春的。当时佳木斯的气温在零下40摄氏度,所以飞机起飞前赵尚志的头颅是冰冻着的,被放置在一个特制的小木匣里,由东城政雄和两个伪警察护送着向南飞去。由于飞机曾中途在哈尔滨落地加油,所以,当飞机在长春大房身机场降落时,东城政雄发现赵尚志冰冻着的头颅已经开始解冻。赵尚志牺牲后,烈士怒目圆睁;被割下头颅以后,烈士的两只眼睛依然怒目而视。可是,到长春以后,烈士的眼睛已经闭上了。送到伪满军政部后,由于室内气温更高,赵尚志那颗没有被进行防腐处理的头颅,已经有血水渗出。3天后,当伪满军政大臣于芷山和一群日本军官亲自查验赵尚志头颅的时候,头颅已经散发出变质的气味。据东城政雄说,当时,日本关东军准备将赵尚志的头颅公开示众,然后密封保存,与杨靖宇、陈翰章等烈士的头颅一样,伺机运往日本,以炫耀武力占据中国东北的战果。但是,由于赵尚志的头颅在没进行药物浸泡之前就发生变化,保存已不可能。所以,经于芷山请示关东军司令部,决定将烈士的头颅焚烧灭迹。

就在准备焚烧时,一位僧人及时赶到了。他的名字叫倓虚,是长春市般若寺的住持,当年德高望重。由于当时的日本关东军总司令梅津美治郎信奉佛教,多次去般若寺拜见过这位僧人。此次当倓虚法师听说为抗日捐躯的赵尚志烈士的头颅将要被焚毁,便亲自出面请求将赵尚志的这颗头颅掩埋在般若寺内。关东军最高司令官居然破例答应了倓虚法师的请求。


  东城政雄还说,对于赵尚志烈士的头颅运到般若寺后是被马上掩埋,还是被这位同情抗日志士的高僧供奉深藏,他都一无所知。


  事后,长春市委的同志曾多次去保存地般若寺,寻找赵尚志头颅的掩埋之地。但,倓虚法师早已作古,赵尚志将军头颅掩埋的确切地点,成为不解之谜。


2004年,对于拍摄东北抗日联军题材文献纪录片《英雄不死》的摄制组全体人员来说,是个难忘之年。他们没想到。在为2005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而拍摄这部文献片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令史学界。乃至整个社会都为之振奋的大事——他们找到了失踪62年的抗日民族英雄赵尚志的头颅。


这年6月1日。一位军人走进了位于长春市中心的般若寺。


这位军人叫姜宝才,是沈阳军区政治部电视艺术中心编导,一位长期致力于东北抗联题材创作的作家。他当时正在与长春电影制片厂导演李俊岩合作,组织拍摄一部反映东北抗联题材的大型历史文献片《英雄不死》。为了将那段长达14年的悲壮的东北抗联历史充分反映出来。几年中,姜宝才的足迹遍及整个东北抗日战场,采访了众多的抗联老战士和其他历史见证人,积累了大量重要的第一手史料。和许多人一样,他也一直苦苦寻觅着抗日民族英雄赵尚志失踪的头颅。


在寺院,姜宝才向僧人们打听有关赵尚志头颅的情况。一个名叫释果慈的僧人告诉他,赵尚志的头颅埋没埋在这里不知道,但昨天寺院修缮围墙时。几个民工在后院北墙下挖出了一个无名头颅。姜宝才心里陡然一紧,马上问现在头颅在哪儿?果慈说,头颅挖出后,他进行了超度。并于当天下午埋到了长春市远郊的净月潭公园山坡上。姜宝才当即请释果慈带他找到正在寺院内干活的民工。挖出头颅的民工叫李和,40多岁,吉林省榆树县人。他向姜宝才讲述了昨天施工时,他们在离墙根10公分远、离地面50公分深的地下发现无名头颅的经过。


姜宝才还了解到,这个寺院是1928年动工,1931年落成,是伪满洲国的护国寺。他感到,这个寺院外人不能随便进来,说明这个头颅不大可能是社会上的;再者,这个头颅颅骨泛黄,说明埋的年头比较长;关键一点是。孤零零的一个头颅深埋在墙根下,与东城正雄交待的赵尚志的头颅埋在这个寺院的事实吻合。姜宝才内心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可能就是赵尚志失踪62年的头颅。于是,姜宝才将此事迅速告知了远在哈尔滨的抗联老战士、赵尚志的老部下、曾任黑龙江省省长的陈雷及夫人李敏。


6月2日下午3点,在僧人释果慈的引领下,姜宝才、《东北抗联》摄制组成员李俊杰和从哈尔滨赶来的李敏以及赵尚志的两个外甥李龙、李明一行人来到长春市远郊的净月潭公园。在山坡上一片遮天蔽日的松林中,找到了头颅的掩埋地。姜宝才、李俊杰和李龙亲自起灵。他们小心地刨开小土堆,看到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用红布包裹着头颅。大家轻轻地把头颅放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箱子里,然后用透明胶带封住。


6月18日。他们邀请了黑龙江省多位专家、学者,对头颅进行科学鉴定。脊椎动物研究专家、文物鉴定专家魏正一先生经过仔细研究,在鉴定书上写下这些文字:从头颅的特征看,此头颅为男性,死亡年龄在28岁至40岁之间。从颅骨的颜色、石化程度、风化程度等综合特征观察,其死亡和埋藏时间,估计有几十年历史。在左眼眶下部和左颧骨内侧有硬伤。为死者生前受伤并经几年自我修复所致。在左眼下部、鼻骨左侧,也有一处数毫米直径的近圆形痕迹,可能亦为生前受伤所致。黑龙江省公安厅主任法医师刘英坤等3名技术人员,也对头颅进行了鉴定:头颅为男性,年龄在35岁至40岁左右;身高162厘米(误差正负5厘米);左眼眶下缘中部有一陈旧性骨伤,系生前利器所致,左眼下有陈旧性骨伤修补痕迹;埋藏时间比较长,在数十年间。


所有的鉴定人,均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鉴定的,但结果都与史料记载基本吻合:赵尚志牺牲时34岁。1932年10月,在一次战斗中左眼眶下被弹片击伤,经过治疗,眼伤治愈。但左颧骨留下3块月牙形伤痕。在伪满档案和东城政雄的交待中,也明确记载赵尚志左眼下方有伤痕。通过量尸体,知道其身高为162厘米。同时,根据颅骨造型分析形成的电脑复原像,其相貌也得到了赵尚志的胞妹、赵尚志老部下陈雷及其夫人李敏等人的认可。


2004年11月24日,哈尔滨市委邀请赵尚志亲属、抗联老战士和头颅的发现者,共同将颅骨护送到北京,交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进行检验鉴定。12月3日和17日,公安部分别进行了人类学鉴定和颅像重合鉴定。人类学检验报告[(2004)公物证鉴字7994号]结果是:送检颅骨为男性,年龄为33~34岁,身高为162厘米。上述结果与档案资料所记载的赵尚志烈士的体质特征相符。送检颅骨所示的骨伤部位与历史文献记载的情况相符。鉴定人是主任法医师张继宗和副主任法医师田雪梅。颅像重合检验报告[(2004)公物证鉴字8336号]结果是:经重合检验发现,送检颅骨可检验部分上的标志点和赵尚志烈士照片上的标志点、标志线均能重合在标准范围内,颅骨与照片的形态轮廓曲线一致,曲线的距离(软组织厚度)在正常范围内,符合颅骨与照片出自同一人的条件。

看到公安部的权威鉴定,赵尚志的妹妹赵尚文哭了,抗联老战士李敏哭了,头颅发现者姜宝才也哭了……将失踪62年的英雄头颅找回来,不能不说是民族的一桩幸事!

倓虚大师示寂前后

作者:大光法师

   倓虚大师,在夏历癸卯年六月二十二日(即阳历一九六三年八月十一日星期日)香港夏令时间(比平时拨快一小时)下午六点十五分,圆寂于香港新界荃湾弘法精舍,享年八十九。翌日(二十三日)下午四时,由乐果老法师主持封龛典礼。从此,中兴天台的一代耆宿,中国佛教的一代大师,与世长辞了,海外佛教人士闻讯,莫不同深哀悼。

  大师圆寂后,我接到海内外许多来信,询问大师圆寂前后经过情形,促使我写一篇报告。

  倓虚大师,是在民国三十八年己丑(一九四九)三月间来香港的,那年大师正是七十五岁。记得六月初一,给大师贺七十五岁生辰时,为了赞颂大师功德,我还作了一个歌,请大师升座,我们同学站在面前唱,唱完了请大师说法。那时大师还很健康,每天除了给学生讲经、讲医学、应酬之外,每到礼拜,还要不辞舟车跋涉,到东莲觉苑去讲经,早晚楼上楼下的走走看看,对宏法,造就学人,一点都不放松。

  到了香港的第三年,(一九五一年辛卯)大师七十七岁,夏间,曾把腿部跌伤过一次,休养几个月。甲午年,(一九五四)大师八十岁,八月十二日请经完毕后,回到寮房即感不适,冷热交作,上吐下泻。

  己亥年(一九五九年)大师八十五岁,十月间又病过一次。这两次病,都是前后经过三四个月,病情严重,都已到了弥留状态。

  在未来香港之前,即民国三十三年(一九四四)大师七十岁时,也生过一场大病,病情严重的时侯,使到四众弟子都痛哭流涕,准备后事。后来经过一的日本医生,尾河先生代为医治,总算吉人天相,渐见痊愈。自此次大病以后,大师身体,便日感衰老了。

  但是,大师在此次大病之后,却有一种特殊灵感,说他可以活到九十岁,这话并不祇和一个人说起,这样说来,是大师在廿年前,已预知自己临终之期了。

  再说这次临终的前后情形。

  今年春间,大师经过数年之久,讲完一部楞严经之后,又应四众之请,在中华佛教图书馆讲金刚经,每周讲一次。夏历五月初十,金刚经讲到第十七分,便停讲了。这时大师感到身体疲惫、气弱、胃呆、饮食减少,而且痰多。偶尔应弟子劝说,服一两剂中药,都是以化痰、开胃、补气为主。

  大师自己是懂中医的,尝对人说:“百病皆以痰作祟”,年纪大的人,痰多,而又饮食减少,并不是一种好现象,但大师除了觉得痰多,身上困惫之外,其他并无痛苦,每天对各方来探病的人,仍是谈笑自如。

  大师为了方便接引市区的人,同时也为了讲经方便,免得经常来来去去的,因此这两三年,经常是住在中华佛教图书馆的时侯多。

  旧历六月初一,是大师八十九岁寿辰,依俗例,今年就应该做迎寿祝贺九十岁诞辰。当然大师自己是不注意这些事的。早在去年,蔡念生居士,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香港佛教月刊,为祝贺大师九十迎寿征文,故此,今年各方面有不少屏幅寄到弘法精舍。

  图书馆地方小,容人有限,弘法精舍地方宽敞,为了六月初一大师生辰时易于和大家见面,旧历五月廿八日,大师乃由图书馆回荃湾弘法精舍。(往年习惯上也是如此。)待九十迎寿生辰过去后,仍回图书馆。

  在六月初一那天,起初,弟子们向大师作祝贺礼拜时,大师还可以趺坐应酬,后来连坐着也惑吃力了,于是作吉祥卧,躺在床上和大家见面,这是从来未有过的。

  八十九岁生辰过后,算是晋入九十岁边了,大师仍回图书馆,息心调养。这时大师已是瘦骨嶙峋,体力日感不支,饮食日渐减少,每日只饮少许流质的东西。

  八月三日(即夏历六月十四)请法国医院长,名西医吕桂滔医生来诊治,诊治的结果,据说:“大师五脏很好,什么病也没有,有之,即是“老”病,人老了,像一部机器,机件迟钝零散,不好使唤了。尤其心脏衰弱,加以这么大年纪,已不敢再予用针药。”

  后来医生又补充说:“以大师这种病情,年纪大,而又不能进饮食,身体各部缺乏营养,久之如薪尽火灭,像一个房客,旧的房子坏了,要换一个新的了”。

  门弟子们听到医生的话,大家也有了准备,于是将病情报告大师,大师说:“好!图书馆地方小,不方便,马上回荃湾弘法精舍吧,在精舍死了之后。别人来看看,也方便点,不然,死在图书馆,人来了挤不动,怪讨厌的。于是,八月五日(夏历六月十六日)下午回荃湾弘法精舍。

  八月六日至十一日,大师体力日感不支,最初几天,还能坐起一会,吃几匙羹粥,以后连几匙羹粥也不能吃了。有时又涌出许多痰来,到这时不但身体全部缺少了营养,而且多日来内里的积蓄,全部吐出,脏腑内空洞到什么也没有了。

  大师尝说:“人生如做戏,锣鼓一响,挑起帘来出台就唱戏唱完了,锣鼓一响就煞戏,人生活着如是,死亦如是,现在我的戏演过了,锣鼓也响了,该煞戏了。

  “俗语常说:人生七十古来稀。现在我不但活到过了七十,而且过了八十到九十岁边缘了,还不该死吗?事实上多活这二十年已竟是赚的了。”

  凡是和大师接近过的人,无论出家在家,都会体会到大师的风度、为人,是严肃中带有洒脱,谨慎中带有轻松。以世俗名词来说,就是富有风趣感,直到临终时依然还是那样。

  大师在病中,祇是感到身体疲惫、气弱、胃纳呆、不思饮食,此外并无其他任何痛苦,唯一所感到烦恼的是大师自己随智,而弟子们却一味随情。

  比如大师在港有不少出家在家的弟子,大师病了,就任其自然等死。但是,弟子们却想他老多住世几年,多接引几个众生,于是便从各方面设法进医药,今天这个弟子介绍中医来吃药,明天那个弟子又介西医来打针,这样药水,那样药水,凡是可以挽救大师病的方决都想到。这样一来,却引起大师许多不愉快,引以为痛苦。大师尝对侍侯的人说:

  “你们大家一番好心,我很多谢,你们饶了我吧,不要再难为我了,如果我不该死,想叫我死也不可能,如果我该死了任何医药也救不了。我的病与阎王小鬼无分,我自己作得主,我已活了八九十年,出家几十年,难道自己还不会死,到了临死的时侯再叫医生来折磨死,那真是拿钱买罪受,何苦由来?”

  有时弟子们勉强劝他老吃药打针时,大师便声色俱厉的呵斥曰:“你们再难为我,我便一头撞到墙上去撞死。你们如果是我的好同参道友,就谈我死的时侯痛痛快快的死,何必再打针受罪,喝那么多苦水。”

  大光是在一九四九跟大师一同来香江的,到了香港之后,除了在华南学佛院亲近大师之外,大师还给了个名义,给同学们代课,同时也附带负责大师有关各方面书札文墨事,对寺务从不过问。一九五七,又以因缘离开华南学佛院,经建南普陀寺观音学校事。

  当大师病况严重的时候,我由南普陀去弘法精舍探视大师病,为了大师一生的历史,也为了佛法的传续问题,我曾经敬请大师关于以后的事?

  我说:“老法师!你老的病情似乎很严重,我们作弟子的都希望你老久住于世,万一不能的话,将来你老走的时候,要怎样走法?有没什么话吩咐,对以后的事,有没什么安排?”

  “呵”!大师说:“人死还要个什么样?生不说是生吗?死不说是死吗?你还要个什么样?难道没有个样鱿不许死?岂有此理。”停了一会大师又接看说:

  “你看!外面山光水色,你现在又眼光光看着我,此情此景,如果我马上一口气不来,即刻死去,这大好现量境,不就是个“样”吗?另外再到那里去找样?

  “一般来说:在临死之前,写一个遗嘱,作一首偈,如果不这样呢,是不是就不许死啦!”

  这样大师作吉祥卧,右手曲肱而枕,左手在谈话时,还不断做手势,等大师休息了片刻,我又接着问:

  “你老一生有两种业;一是慧业,二是事业,慧业方面,你老自己所写的东西,都已出版了,一生经历,有一部影尘回忆录,也流传下去了。但事业方面,譬如你老一生建设了许多地方,临走有没话吩咐?有没什么安排?”

  “唉!”大师叹一口气:“国内的,因现在时局造成这样,许多地方都没消息,不要说了。在香港的几处地方,都在你心目之中。这些地方,并不是我有这么多力量来建设,有之,都是十方施主的力量。不过,佛菩萨利用我这个色壳子,建设起这些地方来,宏扬佛法,利益众生。因我年纪大,六根不好使唤了,不能去奔走,于是找几位帮忙的,在你们同学之中,三三五五的,找他们去办理,由我来担任个虚名。办不通的,有我来想办法。

  “俗语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替我来往办此事,当然有相应也要先轮到他们,这是一定的道理,现在我办事是这样,将来你们办事也是这样。”

  说到这里,大师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又说:

  “世闻事,吃亏的未必不是占便宜,占便宜的也未必不是吃亏。”

  “表面上看来,常在我跟前的,常到我这里来的,似乎比较近些,不在我跟前,不常来的,似乎疏远些,其实一样!”说到这里,大师又举其左手说:

  “手掌是肉,手背也是肉,十个指头,咬咬那个,那个都痛!”

  “我在未出家前,即研究佛法,劝人为善。出家后几十年,抱定宗旨,仍是弘扬佛法,福国利民。现在我有病,你们大家惦念着来看看我,其实,不必来看我,我一生的宗旨是弘扬佛法,你们在外边弘扬佛法,就等于来看过我了。如果不能弘扬佛法,来看看我又如何?我们都是佛弟子,蒙佛的恩,如果你们能抱定宗旨,弘扬佛法,既可以报师恩,又可以报佛恩。现在我有病,大家来看看我,这是人情,至紧要还是弘扬佛法。”

  “几年来,佛菩萨利用这个色壳子,也建立起几处地方,我的宗旨正建起这些地方来宏扬佛法,至于这些地方将来是谁的不是谁的,谁管理不谁管理,那是后人的事,现在我已快死的人,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出家人受十方施主供养,要知恩报恩。十方善信,供养出家人,是为他能修行,弘法利生,出家人能好好修行,弘法利生,就对佛恩、师恩、父母恩、施主恩,都报答了。我老了,就要死了,今后希望你们大家能替佛教装装门庭,撑撑架子(引用谛老的话)自己要站住脚根,把握住自己,不然在外面渡来渡去,渡不了众生,反而众生渡了去,那就太辜负自己啦!”

  这时大师仍然闭看眼睛作吉祥卧,说话声响微弱低沉。过去,我给大师记述回忆录时,有许多问题不明白的,经常随时入室去请教,大师有时一谈几小时,现在大师有病,当然不敢让他老多辛苦,不过想到大师这是最后了,为利众生计,仍然要请示几句,我说:

  “老法师一生弘法利生,教导学人,对于修持方面,还有什么话说吗?

  “修行并没有什么巧妙方法。”只是“回生换熟”。离开本性生疏了,回头来换成熟的,恶习气熟练了,回头来把它放下换成生的。其实,都是原有的,自己不认识罢了。

  “平素我常劝人“看破!放下!自在”!这说是“回生换熟的好方法。世间事千差万别,烦恼多端,看的破说放的下,放的下就得自在。看不破就放不下,放不下就不自在,看破了就放下了,放下了就自在了。

  “圣性无不通,顺逆皆方便,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一个人能顺逆缘中,无取无舍,喜怒法内,无忧无瞋,时时检点身口意,念念息灭贪瞋痴,修行能事,毕于斯矣。”

  接着我又问大师:

  “你老以因缘示现,未出家前,即修持佛法,出家后仆仆于弘法道上,舍己度人,所证者何”?

  大师一无含糊的说:“我有病,几天没吃东西,肚里饿的难过,弄两碗来吃下去,肚子就不饿了。”

  “现在体弱,坐起来觉气短,躺下来把枕头放的不高不低正合适”。

  说过这话之后,约莫沉静了有五分钟,继续说:

  “未证言证,妄指点人,瞎人眼目者,是大妄语,该堕无间狱。

  在我眼里看你们都是佛,只有我是凡夫。”

  “我和平常人一样,一顿饭不吃说饿的难过。在佛法里我们所见到的也一样。譬如一大群,出远门走险道,我譬如是一个带路的人,走在头前,大家手牵着手,前边的望着后边的,后边的望着前边的,遇山跋山,逢水涉水,大家同出险境。如果头前人失了群,走的太快,距离太远,使得大家连影也望不到了,也失掉带路的意义了。

  “佛法里面,初果不知二果事,初地不知二地事,遑论其他。”

  说完了上面一些话,大师又乘性发挥,说二谛法,大约断断续续的说了约一小时多。这时有同门诸师站在大师房门口,几次用手势告诉我不要和大师说太多的话,以免老人家辛苦。但是,大师却健谈不休。后来,一位同学,佯称外面有事把我叫出去,这才使大师休息不再谈下去。这正所谓:“雁过长空影寒水,雁水无心影宛然,”大师本来无心留遗嘱的,这些棒呵之词,正好作了大师的最后遗言。

  大师到香江后,八十岁,和八十五岁两年,都生过病,病情严重的时侯,弟子们都掉看眼泪念佛送往生。当时我独没流泪,似乎有一种特别感觉,知大师不会就去的。

  旧历六月十九,这一天立秋,我回南普陀照料学生过观音诞,廿和廿一两天,又忙着招生,廿一夜晚,忽睹一境,见一圆脸胖和尚,乘骡到一寺门口,拴缰休息,旋乘之而去。遂猛然而醒,亮电灯一看,正是十二点半。当时大师法体远和,已由图书馆回荃湾准备后事。这时我忽然想起,大师降生时,母梦一梵僧乘骡而至,翌日遂生师,今僧乘骡而去,知大师化事已尽,必生西去了。遂将此事记之于桌上日历以为证。

  第二天,即旧历六月二十二,我将此事告诉曾经候过大师五年的王元令居士,王居士说:“请师速去荃湾,事不宜迟。”于是先到香港,再去荃湾。在香港时,即接荃湾电话,知大师气虚已极,等我到荃湾见大师时,他老还在床上躺着,下午二时,大师摸了摸自己的脉膊说:

  “脉已乱了,请你们把我扶起,结跏趺坐,我要走了。”这时港九四众弟子闻讯,早已赶来给大师助念,楼上楼下都挤满了念佛的人,大师的多年同参,乐果老法师,另有二埋法师不断在耳边赞扬大师一生功德,给大师说法。

  由下午二时起,大师气息先由促而短,至六点十五分,大师一生净业圆成,娑婆印离,极乐印成,在说法及大众念佛声中,最后一息气断,大众顶礼送驾,悲泣不已。一代名满天下,望重佛门,中兴台教一代大师,从此示寂永离人间。

  大师圆寂后,弘法精舍监院师即忙着找人向外埠各有关方面打电报,港九四众弟子赶来送往生的人,也即刻组成大师圆寂奉安委员会。第二天,弘决精舍为大师开始起建念佛七、四十九日。下午四时,由乐果老法师说法,主持封龛典礼,诸山、及僧俗弟子等到来参加典礼者数千人。旧历六月二十八,大师圆寂后第一七,由华南学佛院众弟子举行念佛传供礼,以后每七均有各团体分别举行传供仪式。

  现在大师灵龛,暂停放于弘法精舍之涅槃堂,待七七四十九日佛事圆满后,到旧历八月十二日下午,再举行发龛茶毗仪式。

  此文写于大师圆寂后第一七(即夏历六月二十八日)以后发龛,茶毗等情形,到时再另写报告。

  佛历二五零七年(一九六三)夏历六月二十八日(阳历八月十七)大光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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