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出征二 为自己出征

“第一座城堡叫沈默之堡,第二座叫知识之堡,第三座,志勇之堡。一旦进入城堡,要等到学会该学习的东西之后,你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听起来,这个一点也不像拯救公主那么好玩……

第三章 真理之道

  武士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梅林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对不起,我表现的一点也不像个武士,”他厌恶地说:“我的胡子都湿透了。”
  “别说抱歉,”梅林说“你刚刚做了脱离盔甲的第一步。”
  “你是什么意思?”
  “你会明白的,”法师回答,他站了起来,“你应该上路了。”
  武士有点不安,他开始喜欢和梅林、其它的动物一起待在树林里,而且现在他相信,既然他儿子也不要他回家,看起来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没错,他是可以回去再干武士这一行,他作战的纪录很好,不少国王会很乐意收留他。可是为什么要打仗呢?
  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告诉梅林他的看法,梅林提醒他,新目标是把盔甲丢掉,即使他不再觉得是为了茱莉亚,和克斯做这件事,现在他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这么做。很明显的,关在盔甲里会缩短他的寿命——他可能会因为胡子湿了感冒这种最普通的小事,而送掉一条命。
  梅林说:“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的生活和思考,因为,那就是你给卡在这一堆废铁里的原因。”
  武士很好奇,不知道他要怎么样,才能改变生活和思考的方法。
  梅林跟他说爱简单,领着武士走到一条小路前:“这条路就是当初你进树林的路,你可以从这条路回家,这条路通向虚伪、贪婪、仇恨、妒忌、恐惧、和无知。”
  “你是说,这些缺点我都有吗?”武士生气地问。
  “有时候,你每一样都有一点。”
法师然后指着另一条路,那一条路比第一条路窄,而且非常陡峭。“那条路看来有得爬了。”武士观察着。
梅林同意地点着头:“那就是真理之道,越到山顶越陡。”
  武士毫不起劲地望着那条陡路:“我不确定值不值得?到山顶我能得到什么?”
  “你能丢掉你不要的东西——盔甲。”梅林说。
  武士想了一想,如果他由原路回去,脱掉盔甲绝对没希望,那他一定会死掉。如果他走真理之道,梅林保证他可以从现在的铁牢中解脱。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也可能在往上爬的时候,给盔甲的重量压死,不过走这条路至少还有希望。他默默地下了决心,武士说:“我要试试真理之道。”
  梅林点点头:“带着这么重的盔甲,走一条未知之路,这个决定需要很大的勇气。”
  武士知道,他最好在改变主意前,马上上路。“我去牵马。”他说。
  “哦!不行。”梅林说,摇着头:“路太窄,马过不去,你得步行。”武士吓坏了,他把包着铁的臀部放下,坐在石头上。“我想,我宁可胡子湿了感冒而死。”
  “你不必一个人走,”梅林告诉他:“松鼠可以陪你去。”
  “你希望我怎么办?骑松鼠吗?”武士说。他害怕和一只能言善道的松鼠,一起走这么难走的路。
“也许你不能骑我,”松鼠说:“可是你需要我喂你,谁还能把核果咬烂,推进你的面盔里面去?”
瑞蓓卡飞过来,停在武士的肩上。她本来是停在附近的树上,听他们说话。“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我到过山顶,我知道路怎么走。”
  这两只动物的志愿帮忙,给了武士所需要的额外勇气。他叽轧地站了起来——表示他准备启程。
  法师从脖子的链子上,取下一把精致的金钥匙,在他们朝路的起点走过去的时候,把钥匙交给了武士。“这可以打开挡在路中间,三座城堡的大门。”
“我知道,”武士大声地说:“每一座城堡里有一个公主,我会杀死监视她的恐龙,然后拯救……”   
“别说这些童话了,行不行?”梅林打断他:“城堡里没有公主,更何况,你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去救援公主,一直要到你学会怎么拯救自己才行。”
  给这么骂了一顿,武士闭上嘴,听梅林往下说:“第一座城堡叫沈默之堡,第二座叫知识之堡,第三座,志勇之堡。一旦进入城堡,要等到学会该学习的东西之后,你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听起来,这个一点也不像拯救公主那么好玩,更何况,武士目前对城堡之旅毫无兴趣。“为什么我不绕过去就算了?”他闷闷不乐地问。
为自己出征(二) 为自己出征
  “如果绕过去,你就会远离正道,然后迷路。到山顿的唯一一条路,就是穿过这些城堡。”梅林坚定地说。
  武士望着陡峭、狭窄的路叹着气,那条路在伸进白云的大树中消失,他感到这趟旅行,会比平时的圣战要艰难的多。
  梅林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同意:“在真理之道上打的仗是不一样的——这个仗就是学习如何爱自己。”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呢?”武士问。
  “从学习认识自己开始。”梅林回答。
  温和的眼光在武士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他加了一句:“如果你碰到不能处理的事,叫我,我就会出现。”
  “你是说,你能随时在我在的地方出现?”
  “任何自重的法师,都可以做到这一点。”梅林回答,边说边消失了。
  武士吓了一跳:“天啊!他不见了。”
  松鼠点着头:“有时候,他实在表演得过火了一点。”
  “一直说话,会浪费掉你所有的精力,”瑞蓓卡骂他:“咱们上路吧!”
  武士轧轧作响地点着头表示同意,他们就这样上了路,松鼠带头,武士居中,瑞蓓卡殿后。瑞蓓卡一下坐在武士的肩上,一下飞去观察地形,再回来报告前面的情况。
  过了几个小时,武士终于崩溃。他又累又痛,不习惯穿盔甲不骑马旅行。既然天色将暗,瑞蓓卡决定,他们不如在武士摆平的地方,留下休息,等到他明早一醒来,他们就可以早早出发。
  瑞蓓卡在树林里,边飞边捡着莓子,回来把莓子塞进武士的面盔里,松鼠到附近的小溪,用半个胡桃壳装了水,带回来给武士,武士再用梅林给的吸管喝水。不过,他累的没办法醒着享受松鼠,和瑞蓓卡给他收集的营养品。很快的,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武士给照进眼睛的阳光给亮醒。不习惯这么刺眼的阳光,他眨着眼睛,他的面盔从来不能让这么强的阳光照进来。在试着想出其中的缘故时,他发现松鼠和瑞蓓卡在看他,还一边吱吱喳喳地聊天。武士把自己堆成坐姿,突然发现,他现在能看到的,比昨天能看到的更多,他的面盔有些地方裂开,掉了下来。“怎么回事?”他问自己。
  松鼠回答了他没有说出口的问题:“盔甲锈了,掉了下来。”
  “但是怎么可能?”武士问。
  “你看了你儿子空白信之后哭的眼泪,让盔甲生锈了。”瑞蓓卡说。
  武士想了想,他那时的悲伤太强烈,没有盔甲能保护他,相反的,悲伤的眼泪,开始使包围他的铁皮裂开。灵光一现,他发现,真正的眼泪,可以让他脱离这件盔甲。有了这个新希望,他用好多年没有过的快速度站了起来。“松鼠,瑞蓓卡,”他叫着:“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让咱们上真理之道。”
  瑞蓓卡和松鼠太为发生的事高兴了,没有人跟武士说,他这两句话押韵押得真差。
  于是,他们三个继续前进上山。对武士来说,这是个特别美好的一天,他注意到阳光照过树枝的小亮点,他仔细地观察了几只知更鸟,发现这些鸟长得不完全一样。
  他跟瑞蓓卡提起这件事,瑞蓓卡高兴地跳上跳下。“你开始能够看到生命有很多不同的形式,是因为你开始看到自己内心的不同处。”她咕咕地说。
  武士想了一下,试着去推敲瑞蓓卡真正的意思为何。他还是太骄傲,不好意思发问,他总觉得武士应该比鸽子聪明。
  就在那时候,出去巡逻的松鼠,匆匆忙忙地跑回来。“沈默之堡就在下一个上坡的地方。”她说。
  很高兴能看到城堡,武士叽叽轧轧地走得更快,上气不接下气的到了山顶,他向远方望了过去,一点也没错,沈默之堡在前面隐约可见,挡住了去路。武士向松鼠和瑞蓓卡承认,他有一点点失望——他本来以为会是座壮观的建筑,不料,沈默之堡看来就和其它观光宣传小册上的城堡没什么两样。
  瑞蓓卡笑着说:“当你学会了接受而不期待,失望就会少的多。”
  武士为这句话的智能点点头:“我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失望,我记得躺在婴儿床上,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孩,然后我的保姆低下头来,看着我说:‘你的脸只有你妈妈才会喜欢。’结果我对自己长得丑失望,又对她的不礼貌失望。”
  松鼠说:“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漂亮,她说什么都无关紧要,你也不会失望。”
  对武士来说,这句话大有学问。“我开始觉得动物比人聪明了。”
  “你能这样说,就表示你和我们一样聪明。”松鼠回答。
  “我不认为这和聪明有关系,”瑞蓓卡说:“动物接受,人类期待。你从来不会听见一只兔子说:‘我希望今早太阳会出来,我好去湖里玩。’如果太阳没出来,也不会破坏兔子的一天。不管晴天,或是下雨,他总是快乐的,光做兔子他就很高兴了。”
  武士仔细地听着,可是他无法想象,有多少人光是做人就会开心的了。
  很快的,他们到了城堡的大门前,武士掏出梅林给他的金钥匙,放进了匙孔里,他转动钥匙开门的时候,瑞蓓卡说:“我们不跟你进去。”
  武士刚学会了怎么去爱和信任这两只动物,因此很失望他们不能陪他进去。他差点把想法说出来,然而还是忍住,他又在期待了。
  这边的两个感受到他的失望,知道他有点怕走进一座毫无所知的城堡里。
  “我们只能告诉你门在哪里,”松鼠说:“可是,你需要自己一圈人穿过那些门。”
瑞蓓卡在飞走的时候叫着:“我们在门的那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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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在了解以后,才能真正看到一点东西。”国王说:“等你了解到这个房间里有什么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了。”

第四章沈默之堡

剩下自己一个人,武士小心地把头伸进城堡的大门里,他的膝盖有点发抖,发出一阵金属的响声。可是,为了不想在一只鸽子面前显得胆小如鼠,他振作了一下,勇敢地走进了大门,把门关上。
  一旦进了城堡里面,他就后悔当初把剑留在外面。然而,梅林向他保证过,堡里没有恐龙可杀,武士相信他。
他走进堡里宽阔的前厅,四处张望着。
  除了几张大地毯之外,厅里没有其它的家俱。他坐在大壁炉前的一张地毯上,炉里有熊熊的火燃烧着。很快的,他发现两件事:第一,这个房间看来好象没有门通到堡里其它的地方,第二,房间里有股古怪的,全然的寂静。
  他以前认为自己的城堡算安静的了,特别是茱莉亚好几天不跟他说话的时候,可是,那种安静和这里的不一样,他开始发觉,甚至连壁炉里的火,都没有发出劈哩叭啦的声音,只是无声无息的烧着。他想,沈默之堡真是名符其实。这反映出一件事——他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孤单过。
  所以,当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声音的时候,我们可以想象,武士是吓了多大的一跳。
  “喂,武士。”
  武士叽轧地转过身,大吃一惊,发现是国王。
  “喂,国王,”他松了一口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和你一样,武士,找门出去。”
  武士四处望望,很困惑:“我没看到有什么门。”
  “人要在了解以后,才能真正看到一点东西,”国王说:“等你了解到,这个房间里有什么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了。”
“但愿如此,”武士说。然后他重复一次他刚刚的问题:“可是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听说你去参加圣战了。”
  国王点点头:“那是官方的说法,每当我到真理之道来旅行的时候,那样的说法对我的子民威胁比较少。”   
  武士看来一头雾水。
  “人人都知道圣战是什么,”国王解释:“可是很少人了解真理。”
“对,”武士同意地点点头:“如果我不是给困在这身盔甲里的话,我也不会踏上这条路。”
  国王笑了。“大多数的人都穿了一身的盔甲。”他强调。
  “我不懂。”
“我们设下障碍,来保护我们所谓的自我。然后,有一天,自己给关在自造的障碍后面,出不来。”
“我从来没想过,你也会给困住,国王,”武士说:“你那么有智能。”
  国王悲伤地笑着:“对,我是有足够智能,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我被困住,该回到这里来,学习更认识自己。”
  “哦!你以前就来过这里?”
  “对!”国王回答:“很多次。”
武士得到很大的鼓励。也许这毕竟不会太难,他想,国王可以指点他一条明路。
“我说,”武士说着,脸上泛着光:“我们一起通过城堡,好不好?这样我们就不会觉得孤单。”
  国王淡淡地笑:“有一次,我和兰斯劳·普西发一起试过,这样的确不会孤单,因为我们一直说个不停。可是,当你在说话的时候,你就看不到离开房间的门。”
  “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走,不说话。”武士说。他可不想一个人在沈默之堡里四处游荡。
国王摇摇头:“我也试过那么做,那样会让寂寞感不那么可怕。不过,我还是找不到离开房间的门。”
武士抗议:“可是如果我们能够不去说话……”
  “沈默里所包含的东西,不只是不说话而已,”国王回答:“我发现,只要我和别人在一起,我就只会把我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而不会把障碍放下,让自己看看想要隐藏的是什么。”
“我不太懂。”武士说。
  “你会的,”国王回答:“等你在这里待得够久的时候。人要独处,才能脱掉自己的盔甲。”
  武士看来很惊慌。“我不愿意一个人待在这里!”他大叫,用力跳着脚,强调他的重点,不小心踏到国王的脚趾,国王痛苦地尖叫起来,四处跳着。
  武士吓坏了,首先是铁匠,现在是国王。“对不起,大人。”武士抱歉地说。
  国王轻轻地揉着他的脚趾。“哦,没关系,你的盔甲给你带来的痛苦,比你给我的痛苦多得多。”站直了身体,他了解地看着武士:“我知道,你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座城堡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但是,在这里要做的事,一定得一个人单独地做。
  跛着穿过房间的时候,国王加上一句:“我得走过这扇门,继续上路。”
  武士迷惑地问:“你要去哪里?门在这里。”
  “那是前门,”国王解释:“那只是入口,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在那边的墙上。”
  “我没有看到什么门。”武士回答。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人不能真正看看,除非他能了解?等你了解到这个房间里有什么的时候,你就能看到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了。”国王挥挥手:“好好照顾自己,我的朋友。”
  “等一下,拜托。”武士叫着。
  国王回头看他,同情地应着:“什么事情?”
  武士犹豫了,如道他没办法动摇国王的决心,然后他说:“走之前你能不能给我一些建议?”
  国王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对!亲爱的武士,这对你而言,是一场崭新的圣战。这次的圣战,需要非常的勇气,比你以前所有打过的仗,加起来的还要多。如果你能鼓起勇气留下来,做你该做的事,这会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胜利。”说完,国王转过身,慢慢地在墙中间消失,留下武士在后面瞪着看他。
  国王走了以后,寂静似乎更深了。武士走动的时候,能听到的声音,只有他的盔甲互想碰撞,在城堡里引起的回声。等到他听回声好条想了很久很久以后,他比以前更沮丧。所以,为了让自己开心,他开始唱以前学过,能振奋人心的战歌:“甜心,为你上战场”,还有“系马处即为儿家”。
  可是,等到他的声音累了,寂静开始淹没他的歌声,他被寂静重重地包围起来,到那时,武士终于承认一件他从来没有发现过的事——他害怕独处。
  突然,他在墙上看到一扇门。他很快地站起来,向门口走了过去,把门慢慢地打开,走进另一个房间里。他小心地四处张望,这个房间和前一个很像,只是好象小一点,也同样寂静无声。
  武士开始大声说话打发时间,讲任何他能想到的事。他谈到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怎么和其它小孩不同,其它小孩打鹌鹑,唱“把尾巴钉在野猪身上”的时候,他却在读书。可是,因为能读的书不多,很快地他就读完了所有的书。因此,他开始热情的和任何他碰到的人说话,没有人的时候,他就和自己说,就像他现在做的事一样。他得到一个结论:他这么喜欢说话,就是为了不让自己面对独处的恐惧。
  说完这些话以后,另一扇门马上在墙上显现出来。武士很快地开了门走进去,他发现自己在一个比第二间房间更小的屋子里。
  他突然醒悟,他花了这么多时间想以前做过,和将来要做的事,却没有享受此刻他正在做的事,然后——你猜对了——另一扇门在墙上出现。
  第四个房间比前三个都小。受了前面经验的鼓励,进房间以后,武士做了一件他到目前还没做过的事:没有想任何事情,没有和自己说话,他静静地坐下,倾听寂静。他发现,以前,他从来没有认真去听过——不论听任何事,或任何人。风吹过的沙沙声,下雨时的淅沥声,还有溪水流过小溪的声音,这些声音一直在那里,但是他从未真正的聆听过。
  现在他才了解,茱莉亚曾经多么努力的想和他分享她的感觉,他也从未真正的听过她说话——特别是在她伤心的时候,她的悲伤提醒了他,他也同样的不快乐。事情上,武士习惯穿着盔甲不脱下来,好扰乱她悲伤的声音。他只要把面盔拉下来,就可以拒茱莉亚于千里之外。
  和一个包在铁甲里的人说话,茱莉亚一定觉得很孤单——就像他现在坐在城堡里一样孤单。在这个像坟墓般的房间里,他感到自己的痛苦和孤独。很快的,他也能感觉到茱莉亚的痛苦和孤独。这么多年来,他逼她住在另一座沈默之堡里,他开始嚎啕大哭。
  武士不知道他哭了多久,不过眼泪从他的面盔里迫涌而出,直到他坐的熊皮地毯完全湿透,眼泪流进壁炉,把火都浇熄了。说真的,整个房间开始淹水。如果不是在那时候,有另一扇门在墙上出现的话,武士可能会淹死。
  虽然哭的疲累不堪,他还是涉着水,走到门前,进了另一间更小的房间里。他有点担心,这个房间不比他养马的马厩大多少,他大声地说:“奇怪,这些房间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小?”
  马上,有一个声音回答他:“因为你和自己越来越近。”
  武士四处张望,非常惊讶,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至少原本他是这么想的。刚刚是谁在说话?那个声音似乎是从他身体里面发出来的,这可能吗?
  “对,很可能,”声音说:“我是真正的你。”
  “可是,我才是真正的我。”武士大声抗议。
  “看看你自己,”声音说,带着一股厌恶:“濒临饿死的坐在那里,披着一身废铁,废铁里还有一块生锈的面盔,卖弄着一把湿透了的胡子。如果你就是真正的你,我们俩的麻烦就大了。”
  “嗳,你要弄清楚,”武士坚定地说:“我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想到你半句话。等听到了,第一句话你就说,你才是真正的我。那以前你为什么不早点宣布这么重要的消息呢?”
  “这些年我一直在这里,”声音回答:“可是,这是第一次,你够安静,可以听到真正的自我。”
  武士充满疑虑:“可是,如果你才是真正的我,那么我是谁?”
  声音很温和地回答:“你不能指望一下子就知道每件事,你为什么不休息休息?”
  “好吧!”武士说:“可是在睡之前,我想知道我要怎么称呼你?”
  “称呼我?”声音困惑地说:“我就是你。”
  “我不能叫你‘我’,这样我会弄混淆的。”
  “好,叫我‘山’。”
  “为什么叫‘山’?”武士问。
  “为什么不?”声音回答。
  “你一定认识梅林。”武士说。他开始瞌睡地点起头来。闭上眼精,通常他都会整晚叽叽轧轧地翻来覆去,可是现在,他第一次进入深沈、安宁的梦乡。
  刚开始,他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意识到身为自己的感觉,全世界好象都消失无踪。
然后,等到他完全醒来,他意识到松鼠和瑞蓓卡坐在他的胸膛上。
“你们怎么来的?”他问。   
松鼠大笑:“我们没有进去,是你出来了。”
  武士完全的睁开眼睛,挣扎着换成坐姿。他惊奇的四处望着,没错,他躺在真理之道上,在沈默之堡的另一瑞。
  “我怎么出来的?”他问。
  瑞蓓卡说:“唯一的可能是,你变得完全的沈默。”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武士说:“我在正和……”他停住了。本来他想告诉他们有关“山”的事,可是很不好解释,更何况,整件事可能都是他的想象,他还有得想的。
  没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武士想抓抓头,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他确实在抓自己的皮肤。用两只戴着铁手套的手捧住头,他的头盔已经锈光了,他碰碰自己的脸,和乱七八糟的长胡子。
  “松鼠!瑞蓓卡!”他大叫。
  “我们知道。”她们大笑。
  “你在沈默之堡里一定又哭了。”松鼠说。
  “对,”武士回答:“可是,一整个头盔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锈完了?”
  两只动物又开始大笑,笑的很激动。事实上,瑞蓓卡笑倒在地上喘不过气来,还不停地拍着翅膀,武士坚持要知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松鼠终于喘过气来:“你在堡里不只待一个晚上。”
  “那么多久?”
  “如果我告诉你,你在城堡里的时候,我已经采集了超过五千个核果,你觉得怎么样?”松鼠说。
  “我会说你疯了——不然就是塞了太多的核果。”
  “你在里面真的待了很久,很久。”瑞蓓卡替松鼠作证。
  无法置信地,武士的嘴张的老大。他说:“梅林,我要跟你说话。”
  在那时,就像他允诺过的,梅林立刻出现在面前。很显然,武士逮到他正好在洗澡,因为法师全身光溜溜的,除了那把长胡子外,什么也没穿,而且全身都在滴水。“对不起,打扰你了。”武士说:“可是,这是紧急事件,我……”
  “没关系,”梅林说,打断他:“我们法师必须要把这些小小的不方便,当作理所当然。”他甩掉胡子上的水,“不过——回答你的问题——真的,你真的在沈默之堡里待了段很长的时间。”
  梅林总是能让武士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想知道这个?”
  “因为我了解自己,我就能了解你。我们都是对方的一部分。”
  武士想了想。点点头,他开始能了解。
  “我可以体会茱莉亚的痛苦,因为我是她的一部分?”
“对,”梅林回答:“这就是为什么你可以为她,和为自己痛哭,这是第一次你不是为了自怜而流泪。”
武士觉得蛮为自己骄傲的,他跟梅林说他的感觉。
  梅林笑了:“人不必为了自己能像个人一样而感到自傲,这就像瑞蓓卡为了会飞而骄傲一样无稽。瑞蓓卡能飞,因为她生来就有翅膀,你有感觉,因为你生来就有心——现在你开始用心,这是你本来就该作的。”
  “你真晓得怎么打击人,梅林。”武士说。
  “我不是故意对你不客气,你做得很好,不然你不会碰到‘山’。”
  武士看来像松了一口气:“那么我是真的听到他的声音?这不是我的幻想?”
  梅林笑了出来:“不是,‘山’是真的。事实上,他可能比你这么年来称作‘我’的那个,还要更真的点。你没有疯,你只是开始听见真正的自我,这就是为什么时间过得飞快,你却没有感觉到。”
  “我不懂。”武士说。
“你通过知识之堡就会懂。”梅林说完,又再度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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