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杂谈 水皮杂谈

二十多年前对创作写了一些个人的感受,当时没有电脑,写在稿纸上的。最近从书柜里翻出来,再看,觉得还有点意思。

文学杂谈

□文/王喜成

我在水塘边洗脸,看到水里有一片油渍,在我撩水的波动下,这片油渍舒展着、扭曲着、蔓延着,形成一幅非常优美、灵动的图画。我想,它的美不是那些伟大的画师能画得出来的。还有一次我从田里回来,坐水塘边撩一把水洒到腿上,流出几条水痕,那线条舒缓流畅,生动且优美。接着,我用手指蘸着水往腿上划拉,那线条很生硬、死板。再划,无论怎样都活不起来。这样我就想到了文学,专心做文学的人未必能做出好的文学。古诗词里边最好的诗都是无名氏所做,如《木兰诗》、《孔雀东南飞》等。我看《小说选刊》、《小说月报》里边的小说时喜欢看最后那一篇,写得最好的都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业余作者。

我们写人写事惯于从中寻找社会、历史和家庭原因。没有认识到人的所作所为都是由其本性所决定的。比如老公因妻子出轨吃醋了,我们总以为是封建意识在作怪,其实吃醋是一些人的本性,中国有这种人,外国也有。不是什么社会和历史原因所决定得了的。少年犯罪了,往往归咎于父母离异。我是这样想的:父母不离异,孩子该学坏照样学坏;父母离异,孩子该学好照样学好。一切由孩子的本性所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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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写小说往往写社会改变了人。在某种社会条件下人变成了鬼,又在某种社会条件下鬼变成了人。其实人只能改变社会,社会无法改变人。试想,把《红楼梦》中的贾赦放到当今相应的社会地位上,能改其贪色的本性吗?把王熙凤放到现在当个官太太,她还是王熙凤,照样飞扬跋扈。社会只能改变一个人的表象,而无法改变其本质、本性。

请不要以人为形式,以社会为内容去写小说。不要再推崇外国的一些以人为道具演示社会丑恶、黑暗的小说。如《变色龙》、《警察与赞美诗》、《竞选州长》等,这样会使我们误入歧途。其实梅里美的小说《嘉尔曼》、都德的《繁星》才是好小说。以社会为舞台来演人的活剧(舞台只是个形式,人是内容)才是真正的文学。

影视剧你不用看只用听台词就能分辨出是国产还是洋货。“我要飞呀、我要飞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这一定是洋货;“这条路一定要赶在××节前完工!”毫无疑问这是国产。

不要往人物身上贴政治标签,划阶级属性。南阳有个阿凡提式的机智人物叫庞振坤。我了解庞振坤有两个渠道:一是真正的民间传说,二是书上的那个《庞振坤》。我喜欢民间传说中的那个庞振坤,一个下三赖、溜光蛋,谁都坑,连他亲爹、妻子、小姨子都不放过,很有趣儿,让人忍俊不禁。书上那个《庞振坤》就不好玩了,把一个溜光蛋整成高大全,咋看咋叫人恶心。

我们往往以人的思维来解释神。人渴望爱情啦,我们就想到神也好结婚,于是就有了《天仙配》、《白蛇传》什么的。试想,神要是跟人一样世俗,能成为神吗?你认为在阳世一对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生死离别,到那个世界相聚一定会抱头痛哭,这样写就俗了。应该是谁都不认识谁了,即使认识相互之间也很冷漠。即使在阳世上重逢,小仓娃和曹保山的大团圆也很俗啊!为什么说俗呢?人都是在变化中啊,几年过去,小仓娃成了大人,不可能还是原来的小仓娃,曹保山更不可能还是原来的曹保山。我在长春上作家班时,有个同学也是从农村来的,我们之间特别亲近。多年后得知她在国外发展,我给她打电话,人家显得非常冷漠,这才是生活的真实啊。在阳世、在现实中就是这样,你想想人经历了生死,到了那个世界,他还会是原来的他吗?

摒弃所有观念,因为所有观念(包括被更新了的观念)都是偏见,又终会成为历史的陈迹。比如婚姻重门第是旧观念,但你嫁个穷光蛋就正确了?也不一定。其它动物没有贞操观,人类在原始社会肯定也没有贞操观。随着人类逐步走向文明,才有了贞操这一说。但你反过来再看看,越是发达、文明的国度对贞操越看得很淡。再说国内,那些越是有思想境界的人、越是做大学问的人、有大成就的人,还有那些所谓的伟大人物,有谁终生只和一个女人相守?最神圣的莫过于皇帝了,但哪个不是后宫三千?跟动物世界有什么区别?男人是这样,女人也如此,武则天就是最好的例证。所以任何观念都在变化着,被动摇着,都是不确定的。

所有观念都会使作家变得浮浅,因为你忽视了永恒的人性。那年槐花开了两遍,最后一遍是在农历九月间开的。西院二奶仄歪着身子把落地的槐花扫起来,捡净,存放起来。她说小时候记得,那年十月梨花开,她六婶年纪大,经历多,把落地的梨花收藏起来。谁知第二年“传人”、害大家病,用梨花熬茶喝,救活了多少人。二奶这种做法,它不属于任何观念,它是人性,是永恒的主题。

日本保留天皇、英国有皇室存在,多少发达国家还在信仰上帝。但人家只从内容上革命,皇帝的存在只是个象征,信仰上帝不影响卫星上天。文学更着重内容,形式在其次,《红楼梦》还是章回体小说。去写真实的人生,你无论用什么手法、形式去表现它,都是好小说。

我一直在想,那些有大成就的作家为什么都很丑?包括一些成名的女作家。后来听一个教授说过,伟大的作品都是在性压抑、性苦闷的情况下完成的。想想也是啊,那些俊男靓女成日价花前月下、胴体肉欲,欢娱嫌夜短——只有寂寞恨更长才坐下来玩文字。按家乡的话说,这叫得这头不得那头。这就不难理解,当下的文学青年为什么如凤毛麟角,一是都在忙着挣钱,二是现在的青年们有思春期吗?一个没有思春期的人是很难搞成文学的。

动物的视觉、听觉比人类要发达百倍,甚至千倍。人是在牺牲听觉和视觉的情况下才达到大脑发达的,从而成为万物的主宰。而一个高于同类的作家呢?是不是在身体上、生理上也要有更多的牺牲?也有八面玲珑的人成就文学的,那人家是天才。但更多有文学成就的人在别人眼里是傻子,因为他牺牲得太多了,不圆滑、不懂人情世故,在人前呆若木鸡,那不就是个傻子吗?有不少作家都是口吃病患者,有的甚至是精神病患者。

文学有许多迷洞,当你从主题、主义、思想、立意、哲理、选材、开掘、结构、形式里走出来,你才悟到:小说是写人的,就这么简单。当你毁掉桨的时候,你才发现从来就没有过船。

有一个自然之神,是它创造了一切。在没有人类之前,天地间就存在着许许多多的科学原理。是法拉第发现了电、是牛顿发现了力学,是作家发现了文学。一切都是发现,不是发明,不是创造。

大有大的不同,小有小的差异。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水土不同。但别说是淮北淮南,就说俺村的土地,瞎眼地是白杉土、稻谷田是黑土袜子、枣山地是黄胶泥。有些地隔个地墒沟土质都不一样。俺村有几句口头禅:德山妈老勒、马强爹不成、白妮爹木蛋。你赌博时上回下一块钱,庄家问你这回下多少,你只用说德山妈老勒,庄家就知道你这次还是跟上回一样,下一块钱。这些口头禅只限于在本村使用。后来我到北党庄上中学,你跟那里的学生娃娃们开玩笑时,人家会这样骂你:“你挨杨宽的去吧。”这是人家的口头禅,我当时听不懂,但可以猜想到杨宽这家伙可能个子大。立足于你的土地,你就能搞出属于你自己的、独具特色的文学。

有些人的行为,当你不了解他的身世时,你会觉得他这样做不可理喻。俺村有个年近九旬的老太太在田里摆红薯干,她去沟里解小手,几次都没翻过那道田埂。她儿子都快七十的人了,说她:“妈你恁大年纪了,随便解哪算了,还顾啥羞呢?”她不,非要翻过田埂下到沟底。当你了解老太太的身世,你才知道,她很年轻就死了丈夫,熬儿守寡几十年,在村上没落一句闲话。这样你不仅理解了她,而且会感慨她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贞节,这一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要像科学家一样,从生活中捧起一捧土,用显微镜仔细观察它,才不至于被一些表面现象所困惑。

将来世界毁灭,一定与科学的高度发展有关。那么文学的任务是什么呢?这么说,作家的使命不仅是神圣的、崇高的,也是艰巨的。据说美国在研究开发月亮和星球的时候,不仅邀请科学家参加,还邀请了作家。为什么非要邀请作家呢?道理不言而喻。

最后一句话:真正的文学是唯心主义,作家的心里必需得有一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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