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守株待兔寓言故事的结构与象征意义
宋人有耕田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韩非子《五蠹》，选自人教版高中语文实验课程2006年第二版。——作者注）
这则寓言故事大家一定耳熟能详，因为各种蒙童寓言故事读本里都会节选上，小学课本里也学过。寓言以其故事生动有趣、言简意赅深受大家的欢迎，它蕴含着一定的道理，从小指导培养我们的学习与生活，管窥出寓言故事在我们一生中的重要地位及影响。
故事说的是宋国有一个种地的农人，在地里耕田，侥幸捡到了一只偶然触树而死的兔子。树桩和兔子同时启发了他，可以坐享其成，不劳而获。从此他扔掉手里的农具，不再耕田了，整日坐在树桩边等着撞死的兔子。结果兔子没有捡到，田地也荒芜了，给人们留下了笑柄。这就是著名的守株待兔的故事。
传统观点认为，守株待兔就是讽刺那些好逸恶劳，不劳而获的那些人。
寓言故事有自身的特殊魅力，趣味性是它鲜明的一个标志，在生动简短浅显的故事里蕴含着深刻的道理，给人以思想的启迪。可以说言简义丰，符合人们的阅读趣味。写作者很早就发现它的奥秘，所以，先秦诸子文章里，不乏大量的寓言故事，诸如《孟子》里的五十步笑百步的逃兵，不讲廉耻在坟墓间乞讨的齐人，揠苗助长的宋人；《庄子》文章，“大抵寓言，人物土地，皆空言无事实，而其文则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鲁迅《汉文学史纲要》）别的暂且不论，鲁迅这段著名的评语里面，就点到了庄子文章的一个重要特色，即信手拈来的寓言故事，庄子之文，十有九寓。可见，庄子就是一位善于讲述寓言故事的高手，诸如中学课本里的倏忽凿帝，任公子钓鱼，涸辙之鱼，鹓鶵栖梧，大鹏展翅，东海之乐，坎井之蛙，邯郸学步，匠石运斤，栎树之寿，大冶铸金，藐姑射之神人，妙趣横生的寓言故事救活了枯燥的说理文章，极富文学色彩；《韩非子》的郑人买履，滥竽充数等，在生动的故事后面，阐释印证着自己的观点，让人记忆深刻。可以说，先秦时代，是寓言故事蓬勃发展的黄金期。
仔细考察寓言故事，发现它的结构与意义比较独特，一般由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两部分组成，表层意义与深层意义相辅相成。
表层结构讲述浅显的故事，简单生动有趣，许多人都能领会的到，比如守株待兔的故事。故事里出现了三种事物组成的三种关系，树桩，兔子和农人，树桩是静态不变的事物，兔子是动态可变的事物，人是故事里的主角。兔子触树而死，属于一次意外的偶然，农人捡到兔子，实属侥幸，不足为奇。农人的错误在于把这种偶然当作必然，把侥幸视为理所当然，惹人笑话。表层意义似乎是专门批评那些抱着不劳而获、侥幸思想的懒汉。如果仅仅停留在这样浅显的层面显然与作者原意不符。阅读寓言故事，关键在于理解深层结构及意义，象征手法是表层与深层之间的纽带。守株待兔的寓言故事，需要读者玩味隐藏在表层结构意义下面的深层结构意义。
现在，我们把故事还原到原文。守株待兔见于韩非子的《五蠹》。文章前面讲了上古、中古与近古三个时代，生产力水平低下，面对严酷的自然环境的挑战，圣人应时而动，想出了破解问题的办法，这都是针对当时的现实而采取的办法。时代变了，人民变了，环境变了，如果看不到这一点，还抱残守缺，不思进取，恪守教条主义思想，国家就治理不好。紧接着，韩非子就引出了守株待兔的故事为文章张目。不难发现，故事本身讽刺那些治国者，用静止的不变的眼光，或者是因循守旧、墨守成规的形而上学思想来处理已经因人因时因事而发生巨大变化的事物。也有三种关系，先王之政，当世人民和统治者。树桩子、兔子和那个耕地的宋人属于本体，先王之政、人民和统治者属于象征体，三者一一对应，树桩象征先王之政，兔子象征人民，那个耕地的宋人象征统治者。树桩可以偶尔触死兔子，隐含先王之政偶尔适合于当世人民，可以解决部分问题，但绝对不全是，如果统治者象农人那样，以为有了先王之政，完全可以治理好当下之民，不思进取，高枕无忧，既糟蹋了先王之政，又贻误了人民，国家会陷入混乱状态，不仅仅是一个笑话的问题，恐怕要丧身亡国也未可知。农人把偶然视为必然，采取消极的态度和做法想不劳而获，结果犯了错误，以此告诫统治者，若像那个农人一样，把先王之政当作解决当下政治的不可易移的真理，以消极的态度和做法同样会犯严重的错误。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通过表层挖掘出深层结构意义。要解决这一问题，就要分析两者结构意义之间的必然联系，熟知象征手法在寓言故事里扮演的重要角色，文章针对的对象与论说的主题。守株待兔与抱着先王之政来治理国家，本身存在着相似之处，一是偶然，二是侥幸，三是孤立静止片面地看问题的眼光，四是不思进取的态度。这些属于哲学里的认识论与实践论。如果作者仍然喋喋不休地大讲道理的话，文章不免枯燥无味，听众反而极不耐烦。所以，作者及时换一种论述方法，在文章里镶嵌一则寓言故事，成为整篇文章有机组成部分，为文章主旨服务，不仅讲清楚了道理，文章一下子生动有趣了不少，从这个视角看，先秦诸子文章里的寓言故事，既是一种论述方法，也是一种结构文章的技巧。
行文至此，意犹未尽，顺便提及寓言故事的“三角关系结构”。以守株待兔为例，里面有三种事物构成三角关系结构，它们互相依存，谁也离不开谁，而象征意义同样存在这种关系结构。现实中，三角关系结构是几何图形里最稳定的一种结构。有了这种结构的支撑，寓言建构的故事才不会坍塌，这也是一种很有趣的文章现象，值得我们探讨。
一篇简单的寓言故事，如果这样来解读，就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2013年5月14日星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