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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火云洞 第六一回 滚!你们这对无良父母!

第六一回 滚!你们这对无良父母!

苏琬使劲挣扎,抓着灵杖乱敲。

“就不!就不站好!就要乱动!放开!放开!别以为你们长着遗像上的那对脸就敢在本姑娘面前作威作福!”

“苏琬!”黑衣男怒喝。嗓音大得连海水都翻滚起来。

“闭嘴!”苏琬声音比他更大,而且很尖利,跟针一般刺穿耳膜,让人脑中嗡鸣。她直接一扭身,把外衫丢下,人滑到远处,用灵杖指着两人,“我呸!在本姑娘梦里乱吼,比谁嗓门大是吗?了不起啊!有胆我们现实单挑!真人PK了你!”

黑衣男脸色比衣服还黑,手往空中一抓,掌心出现一把紫电银枪,他抖了抖枪尖,蹦出以个雷球,就要射出去。

木仙子一挥手,凭空拿着一根藤条,随手一甩,将黑衣男的紫电银枪劈碎,蹙眉看着苏琬,眼神很是无奈,轻叹口气,道:“琬琬你别闹了。”

苏琬本来在黑衣男拿出紫电银枪的时候有点怯了。但发现黑衣男有‘气管炎’,木仙子显然不想动手,顿时腰就挺直了,下巴高高扬起,用鼻孔看人,掐腰吼道:“闹闹闹!谁跟你们闹了!你们凭什么让本姑娘闹!认识你们吗?!姑娘我才闲心跟陌生人闹!滚滚滚!滚出老娘的梦境!”

木仙子看着苏琬,眼神幽幽的,也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

黑衣男瞪了眼撒泼的苏琬,将木仙子搂到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落下好几个轻吻,又凑到她耳边细声安慰,亲亲我我的,毫不顾忌在场还有外人。

苏琬眼眶都红了,粗粗喘气,双唇死死抿紧,突然抓着灵杖冲了上去,朝两人劈头盖脸的砸!

“混蛋!混蛋!混蛋!去死!去死!去死!都给我滚去死!!!”

她那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对被攻击的两人来说,比毛毛雨还毛毛雨。黑衣男剑眉一竖,伸手就要抓人,木仙子推开他,抱住了苏琬。

苏琬使劲挣扎,“放开我!你们两个混蛋!连梦里都欺负人!我要告诉爷爷!爷爷……你快来呀!囡囡被欺负了……”

黑衣男皱眉,道:“都多大个人了,还哭?丢不丢脸!”

苏琬本来是光打雷不下雨。但听他这么一说,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哇”的大哭出声!

哭声响彻云霄,海中翻起巨*,声波荡开,所过之处,一切化为齑粉。

“你少说几句!”木仙子白了黑衣男一眼,一脚踹开人,拍拍苏琬的背,哄道:“琬琬别怕,谁欺负你,妈妈帮你打他。”

黑衣男挑了挑眉,道:“啧,一把年纪了还跟奶娃儿一样哭着喊爸妈,不过小囡囡你倒是中气十足,再大声点,既然把海哭没了,顺便把天也哭没看看。”

苏琬脸一红,止住哭声,抽噎着。气鼓鼓的抓住黑衣男的大麾,用来擦了擦眼泪,顺便用力揩了把鼻涕,然后嫌弃的丢开,扁嘴道:“谁喊爸妈呢?谁喊爸妈呢?喊你爸呢!”

黑衣男抱臂笑道:“是啊,你喊的可不是我爸。”

苏琬眼眶一红,又要哭了,木仙子忙抬脚踹黑衣男,口中怒道:“苏舜钦,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声音一柔,“琬琬别理他,委屈了跟妈说,妈替你做主……”

“行,我闭嘴。你就把她宠成长不大的小鬼吧!”黑衣男耸耸肩。

苏琬柳眉一竖,瞪圆了眼,双手掐腰,咆哮:“宠宠宠!你还有脸说宠!你们这样也算宠?!哥家里的丫头就是要淹死在蜜罐里了!你,还有你!算什么妈妈又算什么爸爸!有你们这样当人爸**吗?姑娘我长到二十五,你们回家的次数一只手数得出来……”

“要不是本姑娘记性还好,没忘了挂墙上的两张脸,见面不相识的情况海了去了!”

苏琬出离愤怒了,现实里找不到真人骂,只好在梦里找公道。

良久,木仙子摸摸苏琬的头。

“骂够了?”

苏琬拍开她的手,扭身不理她。

木仙子也不生气,拉着苏琬的手慢慢前行,原本为虚空的脚下出现了一朵两朵红花,然后是千朵万朵,逐渐变为望不到尽头的花海。彼岸花绚丽绽放,每朵花上都住着一个灵魂,茫茫然坐在那里等候什么。

黑衣男跟在身后,嘴里闲闲地说:“当初是你自己选择跟你爷爷住,才二十几年就回家了四五次,这已经是她惦记着你不放心了。”

苏琬跟被点燃的爆仗一般,猛地炸了,就近揪着地上的花往他身上砸。

“你还得意!你还有脸说!什么我选择?一岁的小孩懂什么选择!抓周抓了个电脑就是选择爷爷?你这个不孝子!不良父!滚滚滚!滚出本姑娘的梦!你不要我,我还不要你们呢!反正我现在认了个便宜爹……”

“砰!”黑衣男大掌压住苏琬脑地,朝下按,龇牙道:“姑娘家家,说话文雅点。”

木仙子摇了摇头,干脆重重一脚,将黑衣男踹向高空,化为一颗星子,闪了下,消失天际,然后理理苏琬的发鬓,也不说话,只拉着她慢慢踱步。

苏琬的心,随着轻缓的步伐逐渐平静下来,半晌,突然停住。细声说道:“妈,我杀人了。”

木仙子回身,问:“你怕吗?”

苏琬低着头,手指捻着腰上垂着的丝绦,嘟囔道:“当时不怕,现在觉得很可怕,我杀的时候很兴奋,以后会不会变成杀人魔啊?”

木仙子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周围风景一变,火红的彼岸花消失。白鹤划破长空,莲叶田田的湖面泛着粼粼波光,零星两…粉色探出头来,水下金鱼嬉游,身侧烟柳低垂,微风拂过,带来似有若无的丝竹之音。

“你觉得杀人魔都抱着什么心理?”

苏琬折了根柳枝,捋了几朵柳絮丢水里,yin*游鱼来食。她扁嘴说:“我哪知道他们的心理……肯定是不正常,心理变态呗。”

“你心理变态吗?”

“你才心理变态,你quan家……”苏琬收声,又哼唧道:“我当然肯定不变态!”

“这就对了,你还怕什么?难道你的自制力已经弱到连做什么都无法控制的地步了吗?”

“那当然不会。”苏琬撇了撇嘴,向后躺倒,拿柳枝遮在眼上,烦躁的说:“其实也不是怕不怕的原因,就是觉得烦!不舒服!心理不是滋味!你懂吗?想你也不懂,如果在地球,杀人了要坐牢!更何况还一次性解决了一百多人!足够吃好几颗花生米了!偏偏我又不觉得自己有罪!别人要杀我,我总不能站着让他杀吧,怎么也应该是正当防卫,顶多算防卫过当……总之我现在就是烦杀人犯的问题!”

木仙子摸摸苏琬的额头,让她躺在自己腿上,刮了刮她的鼻尖,温柔的道:“为什么要烦,你在逆天里动不动就发动宠物攻城,光屠城都不知多少次了,不过是死几个人而已,根本没必要烦心。”

苏琬转身,将脸埋进她怀里,咕囔着道:“那不一样,这里的人有血有肉,是真实存在,游戏里都是数据,而且能复活。”

木仙子用手指梳理着苏琬长发,说:“如果你不在乎,那就是一样的。不过我也不赞成你亲手杀人。那样心里负担太大,而且那种感觉要是上瘾了,戒起来会很麻烦。其实妈妈以前也亲手杀过人……”

苏琬猛地翻身,惊道:“不可能吧?你这圣母还能杀人?!”

木仙子用食指戳了戳苏琬额头,抿唇笑道:“别学你姨妈说话,我可当不起圣母这个称呼!当年有人威胁到你外公外婆一家人,你妈我千里追击,才把潜在威胁消灭掉,也跟你一样郁闷了阵子。后来一想,如果我不那么做,将来真让她伤到了家人,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与其将来后悔,不如现在痛苦一阵。毕竟,不管你学什么,除了是让自己过得更好,还有就是让家人过得更好,为了这个目标……”

苏琬手握拳击向天空,接道:“斩妖除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扫荡一切障碍者——向前冲啊!”

“对。”木仙子微笑点头。

“呦!好大的口气!”黑衣男如流星般坠落,蹲下身,捏住苏琬的鼻子。

苏琬抓着他的手就咬,在手背留下深深牙痕。

“嘶,你属狗的啊!”

“不好意思,遗传基因作祟,大家都说女儿似父,要怪就怪你基因有问题吧!”苏琬敲了敲自己闪亮亮的牙齿,很满意那猪蹄子上的一圈红印,齿痕整齐,牙口不错。

黑衣男屈指想弹她一脑嘣,苏琬把头脸埋木仙子怀里。

木仙子护住苏琬,瞥了眼黑衣男,嗔道:“琬琬说的没错,你那个咬人的习惯该改了。”

黑衣男低头在她脸上“啾”了一下,调笑道:“我只咬你。”

苏琬脸黑了,翻身爬起,踹开黑衣男,掐腰怒道:“你们有没有天理啊!平时你们亲亲我我说要过两人世界不回家也就算了!连梦里也这样!这是我的梦!我的梦境我做主!滚滚滚!都给我滚!”

“你这是妒忌呢?”黑衣男抱着木仙子挑眉道:“妒忌了就自己去找一个,不过你那眼光不行,手段也不行,学你妈,温柔点,太强势的女人会让男人怕,从而导致脚踩两条船……”

苏琬被说到了痛处,想起导致她穿越的那个渣男,脸都黑了,咆哮道:“死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这对不良夫妇!否则下次回去让爷爷罚你们跪祠堂!动家法!”

黑衣男捂住木仙子嘴,耸了耸肩,笑道:“你还能回去吗?如果有幸回去了,欢迎告状,我爸肯定没你爸厉害,最后被罚的一定是……你。”

“嘭!”

比人还高的巨石出现在两人原地,苏琬气得嗷嗷直叫,又抱着大柳树拔出来,横扫出去,但那对总不回家且老喜欢在她梦里串门的无良夫妻已经消失,只留下男人低低的笑声,好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气死我了,简直是世上最不负责任的父母!”

苏琬丢开大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天拜拜。

“玉皇大帝保佑,希望老妈哪天爬墙……呸呸呸,我不要后爸,这个不算数,希望老妈多几朵桃花,气得那个臭老头食不下咽、百爪挠心,天天忙着赶苍蝇,还要被罚睡三天……三个月,不,三年沙发,憋得他内分泌失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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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火云洞 第六二回 妖王的九幽宫

第六二回 妖王的九幽宫

修真界从不缺乏八卦之人。

随处可见的茶馆酒肆聚集着大批闲极无聊之辈。他们资质普通,很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金丹期,永远徘徊在修真大门之外,对他们来说,修炼前途无亮,漫长的生活需要乐子打发时间,最喜欢的便是以探讨修行为名义相聚一堂,然后八卦些修真界发生的新鲜事。

平日里哪派与哪派之间不合,门下弟子打起来了,又或者某某真人外出,在哪收了新弟子某某,乃至隔壁街某某在什么山采了灵药,换了颗什么灵丹……

东派长,西派短,风吹草动,鸡毛蒜皮等等诸事无不成为他们的谈资。

但最近,出现在众人口中最多的便是清云门,还有与清云门相对应的炎山派。

说起炎山派不稀奇,毕竟近些年来,炎山派以嚣张的姿态,张扬宣布要拉下清云门问鼎修真十派。清云门节节退避,眼见即将沦为历史,不少人等着看好戏。

单好戏是一场好戏,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惊得众人掉落一地眼珠子,事情的变化比失控的飞剑还要波荡不平。

从火云洞青辉真人中炎魔蛊起,被屿和真人宣告成为废人,清云门镇山灵兽手段残忍的报复炎山派诸人,有如绝地反扑,众人都以为清云门即将完了。但清云门出人意料的没封山闭关,反而由青方真人带着灵丹玉符参加鉴宝会,甚至传出身怀符文总纲这等奇物,让不少消息灵通的人摇头叹息。

修真界并不讲究排资论辈,虽然也有不练神通但道行高深值得人尊敬的隐修,但那样的人少之又少,称得上稀罕,觉大多数人都奉行强者为尊的法则。

清云门虽然有着修真十派之一的名头,但门人屈指可数,元婴期以上才三个,其中一个还被缥缈仙宫扣着不放,显然表明立场不会相帮,也就难怪炎山派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连向来标榜名门正派的五行宗都有不少人动了心,想分一杯羹。至于传言里可能存在的老仙君,在那些想分食的人心里,这只是清云门放出来唬人的而已。

鉴宝会上,青方真人被控杀人夺宝。青辉真人被控纵兽伤人,众人闹上落霞山,又传出火云洞巡查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彻底惹怒了归元宗,众人皆以为清云门消失已成定局。

但事情的发展却并非如此,清云门似乎福泽绵长,连上天也不想让它消失,火云洞内传出存在仙兽的消息,而且这只仙兽还很可能是麒麟仁兽,让本来气势汹汹针对清云门的人齐齐转移了注意力。

不过没几天,又发生了东林城兽乱,清云门一无名弟子独战众多高手,凭着驭兽神通,跟青辉真人闹出剑塔裸挂事件,不但再次狠狠得罪归元宗、五行宗,连同一些散修也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那时众人很奇怪,为何清云门不知收敛,反而闹起始端,再次成为瞩目的焦点?直到现在,众人才醒觉,为什么青辉真人敢如此大胆?为什么清云门全然不怕报复?更不怕成为修真界公敌……

东林城主府校场内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具又一具被抛入火堆的敌人尸体,显示出清云门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软弱可欺!

谁想来啃一口,必须做出被反咬的准备!

再看那一字排开,摆在府门口的冰棺,冰棺内修为最低的人也有元婴期,有些甚至是成名了数百年的分神期高手,可往日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今明码标价摆在那里等人来赎,任人参观,他们眉心和丹田的伤口表明,这些人的元婴元神一个也没能逃走,死得干净彻底。

这毫不留情的很辣手段,让有心人心中打起了冷颤。

不是每个门派都像五行宗那么人多势众,元婴期高手以十位百位来算。对小门派来说,能出一两个结成元婴的弟子绝对是上天幸赐,而排列在城主府门口的冰棺数量却超过了半百,加起来整个修真界百年都出不了这么多高手。

再听人说,这些人大多死在同一人剑下——而且还只是个拜师不足一年的女子剑下!

这等荒谬之事,实在让人不敢置信,但三人成虎,不少人信誓旦旦的言辞,口口声声称亲眼所见,再看那伤口一致的尸体,由不得人不信。

众人悟了,猛地想起几个月以前,落霞山传出青方真人**时隔十七年被找回,由青辉真人收为弟子的消息。

而这个拜师不足一年的小姑娘,就是驭兽造成了东林城兽乱,并手持双剑,击杀数十高手的人!

不说城主府一役。外界如何震惊,五行宗内部分歧激烈,却又畏于清云门‘杀神’的厉害,不得不带着赎金,上门道歉,并声称那些门人是被炎山派收买,私下行动,掌门并不知道,愿意等青辉真人从火云洞回来后,上落霞山请罪。

五行宗的服软,并相应的一些退让,比如收回他们在东林城安置的大部分弟子,交出分部街道的管理权等等,让众人觉得,清云门跟从前确实不一样了。

云梦大泽深处,玄水湖。

水面风吹不动,仿佛一面墨镜,平静得诡异。突然地,水面拱了起来,如同黏稠的胶水,牵着长丝,飞出一道黑影。

拿到黑影却是一只巨大的黑狐,九条尾巴摇摆着。仿佛盛开的墨色葵花。

妖王落到湖岸,抖了抖皮毛,幻化成人身,手中拿着一颗香气扑鼻的白色灵珠,瞥了眼右侧,淡淡问道:“何事?”

青雕额头触地,伏下身,口吐人语,“禀报吾王,您命属下调查的女子有消息了。”说着吐出一块玉简。

妖王拿了玉简,粗粗一扫。眼神一凝,冷冷看向青雕。

“数月时间,成果便在此?”

青雕道:“王息怒,此女如同凭空出现,来历全无,却神通精妙,属下等怀疑,可能是谪落的上界之仙,所以查不到过去。”

妖王再细细查看了一番玉简内的资料,若有所思。

如果有知情者在此,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玉简里,除了火云洞里的那段时间,苏琬从出现在落霞山时起,一直到东林城主府内,她的一举一动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刚来时身上穿的新手布衣都详细描述了,并有图为证。

不说落霞山的重重大阵,真正看过苏琬穿新收布衣的只有清云门几人,而想从这几人口中套消息是绝对不可能,而且这玉简内的信息就好似有一个人随时跟着苏琬,记录她一点一滴似的,偏偏还没让她察觉,有此可见,九幽宫的实力是如何强大。

看到后面,当炎魔蛊出现时,妖王拧了下眉,捏碎玉简,淡淡丢下一句:“继续查,三月以内,吾要看到炎魔蛊。”顿了顿,又道:“天魔蛊亦可。”

天魔蛊?

青雕心里一咯噔,叩了叩首,口中应是,拍翅飞空而去。

妖王手指一搓,玉简的粉末化气消失,他望着墨色的湖面。唇角突然扬起淡淡的笑意。

“谪仙?不管是不是,此事一了,吾倒要去会会你。”

妖王化为普通黑狐,跳跃离去,空中留下它细碎的呢喃。

“龙涎石已经出现,龙巢定在附近,黑龙炫,吾说过,任你藏到天涯海角,上九霄下冥域,吾都会报当年之仇……”

东林城,城主府。

苏琬睁开双眼,茫然的瞧着缠枝莲纹床帐,一时醒不过神来。

好像又做噩梦了,这次梦里那对无良夫妻扮演的是她在逆天中的两个NPC师傅,不过都还是老样子,男的看着就让人生气,一开口就让人忍不住想劈了他!

苏琬长到这么大,真正看到父母的次数一只手数的完,据说是因为她抓周抓了台电脑,而电脑是爷爷送的,从此她就留在老家由爷爷养,对父母的印象,停留在全家福照片的那两张脸上。若不是经常在梦里看到他们,提醒自己还有对不归家的父母,早当自己是孤儿了。

关于做梦,她琢磨过好多次,最后不得不承认,大概是现实里缺乏父爱母爱,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才老梦见他们。

这个答案,让一直想真人PK了那对无良夫妻的苏琬非常扼腕!

鬼才妒忌!

想起梦里的情景,苏琬挥了挥拳头,却发现周身酸疼,忍不住呻吟出声,眼睛逐渐聚焦,偏了偏脑袋,瞅见趴在床头的某个小家伙,眯了眯眼,邪恶的手指朝那粉嫩粉嫩的脸蛋捏去。

又滑又嫩,还软软的很有弹力。

“唔……”

小家伙皱了皱秀眉,睫毛颤抖几下,沁出两滴眼泪,眨巴眨巴眼睛,醒了,对上苏琬的视线,有些傻愣愣的。

苏琬捏完了左脸,再捏捏印上衣服绣纹的右脸,待看到他嘴角亮晶晶的液体时,嫌弃的收回手。

“有口水,梦见吃好东西了吗?”

小家伙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擦了擦嘴角,看到带着湿痕的手背,猛地跳起来,捂着脸往外冲,口中大喊:“醒了!醒了!小姐醒了!大公子!琬小姐!爹!无涯叔!小姐她醒来啦……”

“不就是睡了觉,怎么跟看到死人诈尸了一样……”苏琬嘟囔着,伸了个懒腰,翻身爬起,低头找鞋子。

“别动!”珠帘一晃,白影如风般飘进来,琅轩出现在床前,随手将药碗放在床头小几上,又把她搬上床,然后探了探她额头,道:“还有些烧,先吃药。”

苏琬看看琅轩气色不怎么好的脸,再看看送到嘴边黑乎乎的一碗苦药,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放的黄连不少,顿时连连缩脖子摇头。

“我又没病,吃什么药?”

“没病?”琅嬛摔帘子进来,气冲冲的道:“是哪个没病的人一睡五六天,发高烧,做噩梦,抱着某人的手哭着喊爷爷救命,囡囡被人欺负了?!你是嫌别人被折腾得不够?还是跟三岁娃儿一样觉得药苦怕吃的?又或者两者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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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火云洞 第六三回 收正太

第六三回 收正太

苏琬惊恐的看看琅轩。冲琅嬛吼道:“胡说八道!”

琅嬛双手抱胸,扬了扬下巴,哼哼道:“是不是胡说,你问师兄就知道了!”

苏琬抓着被子,感觉忒悲催,就好像心理测试时发现暗恋表哥被爷爷给知道了……

“吃药。”琅轩手一送,命令道。

苏琬斜着眼睛瞥了眼琅轩,心里抓狂的想着:她真的抱着师兄手哭了?不会真那么丢脸吧!长这么大,她除了幼儿园跟班上男生打群架摔掉一颗牙掉了眼泪,还从没在男人跟前哭过呢——爷爷不算,做梦的时候不算!

琅轩非常执着,定定的将碗送在她嘴边不收,双目如深潭一般望不到底。

苏琬的脸忽的一下子红了,下意识张开嘴,就着师兄的手喝了口药,苦涩在舌尖绽放,她的脸瞬间绿了。

“噗——咳咳!咳咳咳!这谁熬得药,黄连降火也不用放那么啊!咳!”

苏琬趴在床头,喷出嘴里的药,抹抹嘴巴,不断咳嗽。

琅轩脸色一沉。开始飙冷气。

琅嬛在一边哼唧:“谁能像你这妖孽一样对丹药了解甚深,我跟轩师兄是凡夫俗子,只会照着方子抓药,没能多放点甘草,加几勺蜂蜜,真是对不住了。”转头,冲气喘呼呼跑进来的小家伙道:“天星,去,给那个不敢吃药的人几颗蜜枣哄哄。”

苏琬的脸开始变黑,虽然她是想漱漱口,然后吃几口甜的,但琅嬛的阴阳怪气的话也太气人了点。不过更重要的是,身边的冷气机功率越来越大,让人生生打个寒颤,她连忙讨好的笑了笑。

“师兄,我真不用吃药。每次只要做噩梦就会发烧,已经习惯了,医生说是神经性衰弱,受外力刺激就会发作,每年都会有几次,只是这次睡得长点,大概是不会肚子饿所以才醒得迟吧……”

琅轩将信将疑,再看苏琬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病人,也就没坚持。刚好天重子和无崖子过来请安,见苏琬精神不错,连忙道喜。又说五行宗的垚长老等了几天,有些急了,问见不见。

五行宗的长老跟师祖同辈,若是平日见了一般是要行礼的,但这次五行宗无理在先,所以琅轩晾了他几天,对方就算不忿也无可奈何。琅轩放下药碗,交代苏琬好好休息,转身便走,走时把天重子无崖子也带上了。

苏琬一等师兄出出了门,人就从床上溜下来,窜到桌边倒了杯茶水漱口,然后把水吐在盆栽里,捏了块点心放嘴里,冲琅嬛嘿嘿一乐,朝她勾了勾手指。

琅嬛打了个哆嗦,戒备的问:“干嘛?”

苏琬单手支着下巴,笑得非常单蠢,“不干嘛,就问问你,练习的符文呢?三千符文。每个一千遍,不会忘了吧?”

琅嬛一僵,显然,画符并不是个轻松活,就算会写狂草也不见得照猫画虎描出来的纸符能用,每次写完一张,用真元激活,符文能闪现流动的清光才能算数,若是不能闪光,就是废纸一张,至今为止,她连一百都没写到,更不要说三千了。

“没,当然没忘,小小符文,还能难得倒本小姐!”

琅嬛虚张声势的吼一声,缩缩脖子,就要灰溜溜的往外闪。

“等等。”苏琬叫住她,指了指窗外,道:“去那亭子里写,静室里没得外界干扰,显现不出你大小姐的本事。”

琅嬛用眼神杀人,她就知道,就知道这妖孽笑起来肯定没好事!

苏琬挑了挑眉,道:“别这么看我,我也是为你好,画符这种事,不能挑环境,这样就觉得怕了。以后不用纸,用真元凭空画的时候岂不是得哭?”

琅嬛磨牙,然后抬头挺胸,大阔步往外走,“谁怕了?谁怕谁是竹熊!”走到小家伙身边的时候,脚下顿住,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道:“小天星,好好照顾你小姐,她在梦里怕的时候你要提供手臂给她抱,而且记得要叫她囡囡……不过这事你已经有经验,倒显得我啰嗦了。”

琅嬛昂头挺胸的出了门,自去拿纸笔到凉亭开始画符,屋内只剩一大一小两人。

苏琬身上穿着白色绸衣,她单手支着下巴,双眼微眯,神情慵懒,又带着点魅惑,半趴在桌上,朝小家伙勾勾食指。

“天星,小名承泽是吧,过来。”

小家伙打扮得跟招财童子似的,穿着一身红色锦衣。衣上用金线绣着百蝶穿花纹样,胸前挂着平安锁项圈锦囊等物,沉甸甸的也不嫌脖子酸,头上以红绳扎着童子丫髻,缀着两颗明珠,一半头发垂在脑后,鬓边两缕绑着金环,金环上挂着铃铛,铃音清脆,随着他的低头蹭步的动作叮叮作响。

听琅嬛话里的意思,她做梦说胡话的时候抱着的人好像不是师兄。而是这个小家伙。她是要庆幸呢?还是杀人灭口呢?

苏琬想着,伸手捏住小家伙的脸。

“手感不错,比小月溪的还好点,不愧是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公子爷,就是年龄大了点,正太要七八岁才最可爱啊……十来岁已经快到青春期了。”

天星不敢躲,乖乖站着任由苏琬蹂.躏,不过眼睛里泪光闪呀闪,“小……吔……”

苏琬挑眉道:“声音不错,叫声姐姐来听听。”

天星泪眼朦胧,“姐姐。”

苏琬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伸了个懒腰,起身靠在窗台上,拨弄了几下盆栽黄菊的花瓣,初冬时节,天气有点凉,不过外面阳光正好。她瞧见琅嬛抱着一堆黄纸进了凉亭,眼珠一转,掩嘴打了个哈欠。

“小天星啊……”

天星双腿并直,如临大敌的回答:“在!小姐!”

苏琬打哈欠的动作一滞,忍不住揉了揉嗡鸣的耳朵,嘴角抽搐几下,“声音不用这么大,我能听见。”指了指窗外的大树,“去,把长榻移到那树下,我要出去晒晒太阳,顺便准备些果子茶点之类。”说着直接聚水洗了个脸,披散着头发,从桌上端了盘花糕穿窗而出,朝凉亭走去。

天星呼了气口,人松懈下来,扭腰踢腿抡肩膀活动筋骨,然后揉着发酸的脸颊。

“小天星啊……”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小家伙僵硬的转身,看到趴在窗台的苏琬,眼睛瞪得溜圆。张着小嘴,手都忘了放下来。

苏琬拿着一块花糕对着阳光看,姜黄色的糕点成半透明状,里面用果酱点了一朵绿梅花,精致得像个艺术品。苏琬眯着眼睛咬了一口,慢慢品尝,吃完之后,舔了舔食指上的粉末,这才看向快僵硬成石雕的小家伙。

“唔……我虽然说过让你好好收拾一下,但也没让你弄得跟待嫁新娘似的,姑娘我最近不想看到红色,你回头去换身衣服。”

说完转身便走。

天星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探头瞧瞧,确认苏琬已经远去不会转身了,这才拍了拍胸口,大大呼了口气,瞧见一侧的长榻,又愁了起来。

沉香木太重,他搬不动啊!

再瞧瞧身上的大红花衣,撇了撇嘴,天知道自从四岁开始打坐起他就没穿过这种花俏的衣服了!偏偏母亲和奶奶一定要自己这么穿!如今得了苏琬要求换装的旨意,让他喜笑颜开,转身吧嗒吧嗒的跑到后院搬救兵去了。

琅嬛在炼字,额际沁出汗珠,手指也有些肿胀,肩膀更是僵硬得不行,连脚也开始麻木了,但成果才出来了一张,耳边啧啧的声音不断,让人心烦,她黑着脸,笔尖沾了沾丹砂。

“啪啦!”力道太重,装丹砂的碗一翻,滚到地上。

琅嬛摔笔,转身怒道:“你能不能死远点吃!一定磨得我走火入魔才满意吗?!”

苏琬摇头,将最后一块花糕放嘴里,是朵芙蓉花,花瓣层叠,栩栩如生,吃起来却是桃味。

她砸吧砸吧嘴,舔舔唇,懒洋洋的道:“啧啧,制符要心静,心静啊,你看看你,这都多久了,才写几个字,唉,没天分,太没天分了!”

琅嬛跳脚骂道:“你也知道制符要静?知道了还故意制造声音!你当画符跟写字一样简单?一笔不能断,丹砂容易干涩又不好蘸,就算写出来了,谁知道哪里出毛病,不能开光……”

“你现在知道难了?”苏琬挑了挑眉。

琅嬛泄了气,扁扁嘴,把手上握笔磨出的茧子给她看,委屈得眼泪汪汪,但还是倔强的道:“爹说过,要迎难而上。”

苏琬看看旁边,小天星正带着几个人将屋内的长榻抬出来安放好,又有侍女摆上小几,捧来洗好的瓜果点心,还有一大盘新出炉的花糕,热气腾腾,一看就比凉的好吃,顿时趴在亭栏杆上招了招手。

小家伙察言观色,挥手让众人退下,然后双手捧着花糕碟子颠颠儿送过来。

苏琬满意的点点头,接过碟子,捏起一块送到嘴里,美得眼睛放光。

唔……热乎乎的果然最好吃!橘子酱什么的,实在太棒了!

“行了,你先站一边。”苏琬挥了挥手,然后坐在跳到栏杆上坐着,朝琅嬛道:“画符首先要心静,你太急躁了点,导致真元断断续续,符文有形而无神。这样吧,你先放下笔,试试用真元凭空写,先练习真元的控制力。”

苏琬伸出食指在空中虚划,指尖钻出一缕真元形成的白雾,画出一个“风”字符文,凝而不散。她屈指一弹,击碎符文,大风凭空而起,呼啦啦吹过,留下漫天飞舞的黄纸。

琅嬛抓住扇到她脸上的纸张,激动不已,惊声道:“这,这好像是法术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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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火云洞 第六四回 教学

第六四回 教学

“一样的,事实上。符文被称为‘神’文,不是没有道理,法术神通、禁制阵法,很多东西都是从符文上演变来的。”苏琬见琅嬛满头雾水的样子,沉吟片刻,说道:“包括咒术也是一样,我记得你以前用过一个‘碧水飞龙’的法术,你再用一次试试。”

“哦。”琅嬛应了,走出亭子,抬起双手,掐着手诀,口中喊道:“碧水飞龙。”水汽凝聚,化作水龙,琅嬛挥手,“去!”

水龙撞上假山,水花飞溅,山崩石裂,炸出一个不小的坑,琅嬛得意的看着自己制造的深坑,得意的高高扬起下巴看向苏琬。

苏琬摇了摇头,“动作太多。准备太长,如果遇到个不按规矩打的,能直接近身秒杀了你。”

琅嬛不服气了,“不是谁都有妖孽的速度,修为跟我同等的,很多人都打不过我呢!”

苏琬翻了个白眼,道:“啧,你就这点追求?这样吧,我现在也是金丹期,跟你差不多,不用剑,更不用法术神通,坐在这里任你打,你试试。”

“你说的?”琅嬛眼睛一亮。

苏琬点点头,勾勾手指,“来吧。”

琅嬛激动了,她早就想教训教训这个惹爹爹伤心的妖孽,但还没能找到好机会,妖孽的实力已经高出她老大一截,让她只能高山仰止,难以望其顶背,如今机会送上门来,不出手她就是傻子!

琅嬛手掐法诀,正要放法术,又觉得空手有点打折扣,连忙口中喊停,拿出飞剑。看了眼闲闲坐在栏杆上晃荡双腿的苏琬,牙一咬,把飞剑收了,重新拿出灵焱石做的晶剑,这才高举晶剑,口中喊道:“碧水飞……”

苏琬摇头叹气,手指一弹,一片花糕飞射出去,正正堵住琅嬛的嗓子眼。

琅嬛声音一滞,使劲咳嗽,憋得满面通红,凝聚的真元也散了,怒视苏琬,手指抖阿抖,“你……你卑鄙,都说不还手了,却……”

“真浪费,是我喜欢的橘子味呢。”苏琬撇了撇嘴,将最后一块橘子味花糕挑出来,一把塞进嘴里,这才道:“我用剑了吗?”

琅嬛一愣。然后摇头。

苏琬又问:“我用神通法术了吗?”

琅嬛想想,刚刚的暗器并没夹带法力,不情不愿的摇头。

苏琬指尖在碟子边缘一扣,清脆的声音响起,她乐道:“这就对了,我既没用剑,也没用法术神通,怎么能说是卑鄙呢?要怪就怪你为什么一定要喊出来,如果在心里默念的话,我也没办法打断你的施术了吧。”

琅嬛一想,是这个道理,但看到苏琬那悠闲散漫的样子,心里怎么也不痛快,磨了磨牙,举起剑,做好架势,又准备放碧水飞龙,不过这次学乖了,嘴巴紧闭,在心底默念:碧水……

“浪费可耻。”苏琬捻着一块花糕叹气,屈指一弹,花糕又飞出去,这次目标是琅嬛的右脚膝盖。

“啪!”

琅嬛一见苏琬施展‘弹指神通’,心中便想要遭,正犹豫要不要躲,心里默念的术法便一乱,还来不及做出准备,右膝一痛,整个人‘吧唧’一声摔了个嘴啃泥。手中的剑哐当落地,凝聚的真气自然也散了。

“你这是暗算!”琅嬛跳起来,张牙舞爪吼:“卑鄙!”

苏琬摇头晃脑道:“是你给我的机会,你怎么就不站稳点呢?再说了,不过是小小一片软糕,你就慌得中断施术,如果是在战场上,你刚才已经死了。”说着扬声道:“师兄,你跟她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

琅轩在院门口站了半晌,听到苏琬在教导琅嬛,正准备等下再进去,此时苏琬一喊,知道苏琬不在乎被人旁观,便推门而入,见到一身狼狈的琅嬛,忍不住皱了下眉。

“施术当留三分力,七分为攻,三分应变。”

这话,琅嬛在刚学法术时长辈便说过,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真打起来了,谁还顾得上留力?再说琅轩比她还拼。老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打起来从不防守……

她扁了扁嘴,咕囔道:“好了,我知道我法术不精通,这跟画符有什么关系。”

苏琬将脚搭在椅子上,让小天星给她锤锤,听闻此言,说道:“谁说跟画符没关系,这世间殊途同归的事儿多着呢,施术最重要在真元的控制上,画符也同样如此。师兄。你来试试,同样用碧水飞龙攻击我看看。”

琅轩点点头,单手掐诀,朝前一推。

苏琬神情一凝,直接丢出整个碟子,里面七八块花糕如利剑般飞射出去,目标琅轩全身各大重要穴道。

琅轩不躲,反而欺身上前,身前灵气席卷汇聚,水龙瞬间成型,大张着嘴,吞食了飞来的花糕,扑向苏琬。

苏琬手一扬,灵杖滑到掌心,发出清光,抵住冲过来的水龙,然后猛地一击杖,清光一盛,水龙被震碎,散为漫天甘露哗啦啦落下。

琅轩手拿碟子,身影一闪,接住几块沾过水的花糕,递到苏琬跟前,眼中带着几分激动,认真的道:“有时间,一起练习。”

这话,从他知道苏琬神通玄妙,并看到死在苏琬利落剑术下的众多尸体时就想说,但一直找不到时机,刚刚虽然只是小法术,但苏琬轻易的化解让他升起了一战的冲动。

苏琬不能理琅轩蠢蠢欲动挑战之心,只觉得师兄的眼神有些古怪,跟猛兽见到了猎物似的,胡乱点了点头,然后把碟子递给小天星。

小天星乖觉的跑到树下的矮几前,换个碟子挑了一些尚有余温的糕点,种类都是苏琬吃时神色最为满足的那些。端着颠颠儿送过来。

“师姐,你看出师兄刚才用的碧水飞龙跟你用的有什么不同了吗?”

琅嬛对轩师兄向来很服气,本以为有师兄出马,一定会让妖孽吃点苦头,结果却大出她预料,不过心里也暗爽,虽然师兄没能杀掉妖孽的威风,却也逼得妖孽动用真元,破了不用神通法术的前提。

她略一沉吟,回答:“师兄凝聚水灵之力比我快。”

苏琬再问:“只有这样?”

琅嬛想了想,补充道:“师兄只用单手掐诀,而且没借用灵器引导真元……这跟画符有关系吗?”

苏琬怒道:“别总盯着画符,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又不是印刷机?”

“印刷机……”是什么?琅嬛嗫喏,但见苏琬生气,怕她不再教符文,不敢出声了。

苏琬道:“你跟师兄的区别,实际上只有一个,就是对真元控制的程度不同。神通法术,实际上就是符咒的一种表现形式,碧水飞龙,就是水属性攻击符咒!施术时,真元流动的路线会形成符文字,水字为中心,辅助飞字,而龙,却是一个幻字。”

苏琬拿着灵杖,在空中点了点,虚空出现一个白雾勾勒的人形,她再点了点,虚幻的人影动了起来,手指掐着碧水飞龙的法诀,人影丹田的金丹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线,在筋脉中流动,路线如苏琬所说,正是几个符文字,其中符文字的首尾交接处正位于掐灵诀的手指。

“对真元的控制越高,符咒在体内形成的线路就越明确,现在水字符文已经形成,水灵之力聚集,幻字符文成型,水汽凝结成龙形,事实上,除了水龙还能凝结成别的生物,或者箭矢之类,可以根据需要选择最合适的。当最后成型的是飞字,此字一出,施术就已完成。”

苏琬手中灵杖点了点空中的虚影,让它消散,看看若有所思的琅嬛,又道:“厉害的人,根本不需要掐手诀,只需运转真元,在体内结成符咒,然后在一弹指、一挥袖之间施术,让一般人防不胜防,而那些搬山移海的神通,无不是利用符咒借天地之力形成。”

在修真界,即使是对符文最为了解的五行宗,也没想到过这方面。法术神通,向来是师父怎么教,徒弟怎么照猫画虎的学,即便那些有着大神通的高人,也只知道施展神通时真元有特定运行路线,从不知道真元流动的路线竟然是符文。

这一通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人茅塞顿开。

琅轩所受的好处最大,琅嬛背过的符文总纲玉简如今在他手上,他多多少少学了几个字,此时听苏琬一说,顿时悟了,默默运转真元,释放一个他平时用得最多的‘百里冰封’,发现真元流动的路线果然跟‘冰’字符文仿佛,他打散周身凝聚的寒气,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苏琬。

苏琬正端着花糕碟子,眯眼微笑的看着小天星。

小天星一脸严肃,手指掐着法诀,运转丹田内少得可怜的真元,按照刚才虚影体内的路线运转,然后推了推手,口中轻喝:“碧水飞龙。”一条不到手腕粗的水龙摇摇晃晃的飘出去,乐得他咯咯咯的笑,一抬头,对上苏琬的视线,顿时整个人一僵,水龙哗啦散架,淋湿了苏琬的裙摆。

“小姐饶命!大公子饶命!”小天星面色惨白的噗通跪地,磕头求饶。

这是实打实的偷学,而且还是当着几位小姐公子的面……他竟然大意得忘了规矩?!

“轰!”

巨响声起,琅嬛蹦蹦跳跳的过来,激动的抱住苏琬。

“成了成了!默发法术!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妖孽!你一定是妖孽!我知道怎么画符了!写的时候同样要运转真元……你跪这里干嘛,犯了什么错?本小姐今天高兴,给你求情!起来起来。”

苏琬推开琅嬛,道:“知道了就快点写去,每字一千遍。”

“绝对没问题,不就是一千遍,难不倒本小姐!”琅嬛拍胸部保证,到桌前收拾东西开始画符,这次提笔如有神,水字符文一气呵成,乐得她抖着纸符嚣张大笑。

孺子可教。

苏琬拿着花糕碟子,笑眯眯的一边吃一边往外走,路过小天星时丢下一句:

“去,准备煮茶的东西,姑娘我心情好,要以茶当酒,跟师兄共饮。”

小天星眼睛一亮,大声应了,翻身爬起来一溜烟往外跑,很快抱着茶炉等东西吭哧吭哧跑回来。

琅轩问:“师妹想收他为徒?”

苏琬答:“先带着吧,他资质虽然不是上品,但人很机灵,记性和悟性也都不错,只要心性不出大问题,以后肯定能成才,而且小月溪一个孩子在落霞山很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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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火云洞 第六五回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六五回 偷鸡不成蚀把米

暖阳穿过枝叶照射下来。投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适。

苏琬背靠软枕,半躺在榻上,几上刚沏好的新茶白雾冉冉,清香沁人。

大师级手艺泡出来的茶非同凡响,小天星有幸被赏赐了一杯,喝完之后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他眼里冒着无数星星,一会儿给苏琬揉揉肩,一会儿锤锤腿,一会儿用菊花水净手,亲自将红果削皮切成片儿,用玉签子串着递到苏琬嘴边。虽然第一次干伺候人的活,揉肩好似挠痒,捶腿一时轻一时重,切出的果子更是大小不等,但到底是有心讨好,单看他那张笑出了花儿的粉嫩小脸,苏琬便觉得挺受用。

琅轩见师妹越来越放诞,动不动就捏脸捏手,虽然天星还小。但到底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他眼神逐渐变得严肃,放下茶杯,轻咳一声,引得苏琬看他,然后拿出麒麟双剑,放置桌上,推向苏琬。

“师妹,物归原主。”

苏琬瞥了眼用火蛇皮做鞘的双剑,放开天星软绵绵手背还有小窝窝的爪子,坐直身子,道:“这两把剑就是为师兄准备的惊喜,师兄用得可顺手?”

何止是顺手,简直好比量身打造。他先前的双匕首略微有些短了,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虽然有利于迅速制敌于死地,但太过搏命的打法也让多人说过,麒麟双剑锋利堪比仙器,一旦输入真元还能放出剑罡之气,必杀一击……

“双剑非同凡物,师妹自留护身。”

琅轩不是不喜欢双剑,只是无功不受禄,他不习惯接受别人馈赠,特别还是私人赠送,且那个人又是师妹,心里总有些异样。

苏琬瞧了瞧琅轩红彤彤的耳朵,心中闷笑。平日不管是灵丹还是灵符,师兄都接的挺快,这回明明对双剑很不舍,偏偏还好似烫手山芋一般避之不及,连脸都红了,难道以为这两把剑是传说中私定终身的信物不成?

“我不爱用剑,拿着也是丢角落里生灰尘,而且有了上次的杀鸡儆猴,以后总没人敢对清云门指手画脚做些什么了吧?”

琅轩面上略微带上了点笑,断然道:“不会。”

炎山派全军覆没,五行宗退避。

经此一役,清云门杀出了威名,门口数十元婴期以上高手尸身尚在,谁人还敢放肆,连这些天踊跃前来投奔的人腰板都挺了不少。

苏琬拿出灵杖,敲了敲桌面,麒麟双剑锵的一声出鞘,飞了起来。

“既然不会,那这杀人利器更没有理由放我手上了,有师兄在,难道还用得着师妹我来动手?”

苏琬一面说。一面让小天星避开,然后倒拿灵杖,以灵晶笔在虚空飞快画符,片刻后,两个闪耀清光的符阵悬浮半空,苏琬拿出引灵球,解开封禁,放出双头火狮的灵魄,将灵魄弹入符阵当中,双手一招,麒麟双剑落到她掌心,她双手持剑,同时刺入符阵中心。

清光暴涨,强如烈日,让人忍不住闭眼。

强光逐渐隐去,符阵附在双剑上,使得洁白的剑身流光溢彩,符文仿佛活了一般,游动起来。

苏琬跃身而起,跳至琅轩身边,挥手即是两剑,在他臂上划出两道血口子,然后抛出桫椤鼎,点起麒麟火,将染上鲜血的双剑丢了进去,本来洁净不染血腥的双剑映衬着火焰,冒出红光,剑身上的血珠被吞噬干净。

“又不是饕餮,怎么这么会吃?”苏琬纳闷。翻手拿出一个玉碗,递给琅轩,口中道:“少了,再放血。”

琅轩虽然不懂炼器,但以血祭炼让灵器认主还是知道,心中激动,当即并指为剑,划破手腕,热血喷涌而出,很快便流了半碗。

“够了够了,多了浪费。”

苏琬说着,灵杖在琅轩腕间一点,用回春术替他止了血,另一手端着玉碗一泼,大半盏鲜血洒在剑身上。

双剑震动着,发出吟啸之音,仿佛麒麟低吼。

良久,桫椤鼎内的紫焰渐弱,双剑震动越来越快,猛地挣脱,白光掠过,如游龙飞舞,绕着琅轩打圈圈。仿佛小儿撒娇般,低低的嗡鸣声不断,琅轩伸手,双剑落到他掌心,静了下来。

琅轩手握双剑,闭目与器灵沟通。

苏琬收回桫椤鼎,一等琅轩睁眼,便急问道:“怎么样?没有消除灵魄的本来意识,器灵还听话吗?”

琅轩点头,摩挲双剑,道:“不过它们懵懂如小儿。有些躁动。”双剑在他掌下争鸣,霍霍欲试,他忍不住腾腾的战意,猛地飞身而起,留下一句话:“我去试剑,稍后回来!”

苏琬擦了擦汗,回到软榻坐下,小天星适时的递上一杯清茶,她抿了口,长呼口气。

“师兄太过分了!得了仙剑,竟然连谢都不说一声!”琅嬛打抱不平,然后凑到苏琬身边,腆着脸笑道:“妖孽,你刚刚画的符阵是做什么用的?”

苏琬瞥了她一眼,启唇吃了送到嘴边的提子,半靠在榻上,懒洋洋的道:“附灵阵,天器虽然叫灵器,但等它自动衍生器灵没百八十年不可能,用灵魄充当器灵既简单又方便。”

琅嬛咋了咋舌,问道:“万一那个灵魄不听话,噬主呢?”

苏琬用你真傻的目光看向她,道:“所以才要用附灵阵,洗去灵魄的记忆只留意识,又用血祭之法,让灵魄认主,否则直接将灵魄拍到剑里不是更方便?”

琅嬛笑得更欢,把小天星都赶到边上,亲自拿着点心送到苏琬嘴边,带着些讨好的道:“嗯嗯嗯,妖孽你真厉害,我第一次听说器灵还可以催生……你送师兄的仙剑附了器灵,能不能把送我的也附一下?”

苏琬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愣道:“我什么时候送你剑了?”

“你太偏心了!”琅嬛跳起来,拿出一把晶剑,说道:“这不是你送我的剑吗?挺锋利的,里面要是多个器灵肯定更好用!”

“你不说我还忘了。这把剑是给小月溪准备的,只是暂时借你用一下,现在事情完了,还来吧。”苏琬看着岩溶兽皮做鞘的剑,劈手欲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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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嬛一听,这还得了,抱着晶剑往外逃,一面怒道:“你这人别太厚此薄彼,同样是师兄妹,你还叫我爹做爹呢,怎么白送师兄两把仙剑,我就一把都还要拿走?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休想!”

“呦,你还有意见?我的东西,我爱给谁给谁,谁管得着!”苏琬一抛灵杖,灵杖一棒槌砸中琅嬛,让她摔了个大马趴。苏琬慢悠悠踱步上前,蹲下身,从琅嬛怀里抽出晶剑,往镯子一放,然后用灵杖戳戳郁闷的琅嬛。

“别说姐小气,你学的制符可比单纯几把剑厉害多了,更何况你剑术又不好,以后还是专心画符吧!”

琅嬛嘟囔:“……妹。”

苏琬凑近,细听:“你说什么?”

琅嬛抬起头大吼:“妹!你个妹!谁是姐?”

苏琬耸了耸肩,有活力就好,揉揉琅嬛的脑袋,笑道:“行,你是姐,起来,画符就画符,别三心二意。”

“我可没说认你了,娘亲肚子里的明明是弟弟,才不是你这妖孽……”琅嬛扁着嘴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符阵,重重放在苏琬跟前。

“水字符文,一千张,完成了!”

苏琬拿起来翻了翻,点点头,没有废纸,只是威力大小不等,明显可以看出,越后面写的,真元越均衡,符文笔画也越流畅,威力自然越大。

她问:“成功率多少?”

“成功率?”琅嬛想了想,道:“一开始十张里只有两三张能用,现在一百张里才可能出现一张不能用。”

苏琬道:“还行,那你继续写吧,等三千字都写完了,成功率都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程度,我送你一套专用制符的装备。”

琅嬛眼睛瞬间亮了,但马上又黯淡下来,嘟囔道:“我现在知道画符的诀窍了,但是笔一点也不用好,丹砂太干涩了,写一个字蘸一次磨,要写到什么时候啊,不如……”

苏琬斜瞟她一眼。

琅嬛立马闭嘴,知道不能得寸进尺,鼓了鼓双颊,耷拉着脑袋转身回亭子里继续画符,心里极其郁闷,本来看妖孽随手把仙剑送了师兄,还给他附器灵,没想到自己一凑上去,反而把到手的晶剑给丢了,月溪那小家伙哪用得上这么好的剑,太偏心了!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琅嬛握着紫毫笔,落笔时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词,连忙摇头,将不华丽的比喻丢开丢开,专心画起符来。

小天星给苏琬揉着肩膀,瞟了瞟桌上的一叠制符,然后垂眸敛目,过了会,又偷偷瞟了瞟,忍不住悄声问:“小姐,画符很难吗?问什么嬛小姐看起来好痛苦,跟写字差不多啊?”

苏琬漫不经心的道:“那是她懒。”

她抓了把松子慢慢嗑,心里想着,每个符文一千遍,就是三百万字,好像是挺多,蘸墨也麻烦,给紫毫笔加根笔芯吧,至于墨水,只要含的灵气足够,倒不一定非得用丹砂。

“小天星啊。”

“小姐,在!”小天星眼珠正瞧着那叠制符滴溜溜转,听到苏琬喊他,连忙咧嘴傻笑装乖巧。

苏琬也没在意他那点小心思,摇手道:“去找你爹,问问那批岩溶兽的兽血还留着没有,要是留着,拿几桶过来。”

“哎,我现在就去!”小家伙乐呵呵的应了,撒丫子狂奔。

卷二 火云洞 第六六回 定身符

第六六回 定身符

天重子亲自挑着两个大桶过来。整段铁木掏空做的桶,夹层里放着碎冰,一打开,腥气冲鼻。

“琬小姐,这些够吗?”

苏琬丢下糕点碟子,起身绕着两个桶子转了两圈,点点头,朝亭子的方向招了招手,琅嬛桌上笔筒内飞出一支紫毫笔,她比了比紫毫笔的长度大小,放到一边,拿出一块灵焱石用刻刀削成长条,祭出桫椤鼎,将灵焱石丢进火里,扫了眼还没走的天重子。

她问:“这些兽血,原本打算怎么处理?”

天重子回答:按惯例,会用来和五行宗交换纸符,或送给玉虚门配药,不过这次数量颇多,又和五行宗生了嫌隙,便一直存着。还没处理。”

苏琬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拂袖抖出一张玉竹席,放在长榻上,然后拿出制药的那套器具,捏碎几颗灵丹洒在药罐中,又倒了宁神露等物调和,然后一分为二,倒入装兽血的桶内,将药忤递给小天星,让他搅匀。

小天星在父亲面前显得特别乖巧,连眼珠都不随便乱转了,抱着灵焱石做的药忤在桶里搅拌起来。

天重子看着榻上那晶光烁烁的灵焱石器具,心神恍惚,他手里经过的好东西不少,自然识货,不会连灵焱石也认不出。正因为认出了,所以才恍惚,有‘神石’之称的灵焱石竟然被制成了盆盆罐罐小刀短斧花锄等物?

他暗自摇头,不知是该感叹暴殄天物,还是该赞苏琬财大气粗!

苏琬可不知道她摆出来的整套制药器具给了别人多大的震撼,对她来说,不过是看中灵焱石能自动聚灵加深药效这个效果,否则还不如用提高药材活力的沉髓木。她擦了擦手,拿起紫毫笔,蘸了蘸搅拌中的兽血,再从琅嬛桌上招来一张黄纸。落笔写了一张方子。

“这是制灵墨的方子,你找人把着这批兽血制成灵墨,用来画符倒比丹砂要方便有效。”

天重子拿着灵墨单方,粗略一看,所需的都是些普通药材,只是工序不少,且要求精细,但有单方在手,只要略懂丹药的学徒便能配置。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五行宗收灵兽血是用来制墨!难怪别人用丹砂画符,成功的总是极少数。”

苏琬将紫毫笔的笔杆掏空,听闻此言,笑道:“画符不成功跟是不是丹砂倒没多大关系,主要在于是否领悟了所画的符文。丹砂制作简单,用料常见,练习时用它划得来,只是稍微容易干涩了点。灵墨的话,有好有坏,主要看灵气强度,刚给你的药方,就是用来提升墨中灵气。这些岩溶兽血算不得顶好,毕竟沾过炎魔蛊。就算清除了异常,也难免带着煞气,画出来的攻击符文好过护身符文。”

天重子叹道:“制符果然艰难,单单墨一项就有这般多的门道,属下受教。”

苏琬随口道:“其实不复杂,无非是灵气多少,属性相关而已,墨也分属性,比如丹砂含金,画出来的护身符坚甲符效果最好,再说这两桶灵墨,偏向火属性,画出来的烈焰符肯定最强。一般时候,画符不怎么讲究磨,只要含灵气就能用,哪怕割腕取自己的血当墨也行。因为纸符再强也是一次性用品,黄纸的承接力算普通,画得再好又能厉害到哪去?可以对元婴期以上的高手造成威胁就算不错了。”

一旁边搅拌边听的小天星忍不住张大了嘴,揉了揉耳朵,他是不是幻听了,那样的纸符已经逆天,小姐竟然还说不厉害?!

天重子啥舌:“单凭纸符就能给元婴期以上高手造成威胁?这不可能吧……”

“你不信?”苏琬挑了挑眉。

天重子忙笑道:“琬小姐神通玄妙,又见多识广,说的自然有道理,只是我们凡夫俗子眼界太窄,没见识过那等神奇的制符,总觉得不敢置信。”

不远处一心二心,边画符边听这边谈话的琅嬛激动了,笔一放。抓了几张干净黄纸便跳过来,拍在苏琬跟前。

“我却是信了,因为你这妖孽不能用常理来看,你做的灵玉符别说对付元婴期,恐怕合体期的高手都要害怕,说不定用的材料改成神石之类,连仙人也制得住!至于纸符倒没见过,现在材料有现成的,你画一张来让我见识见识!”

琅嬛怂恿着,天重子也很想见识,在旁附和,小天星碍着他爹在一旁,又不敢丢下搅拌的药忤,急得抓耳挠腮。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而且天重子说的奉承话很有技术含量,琅嬛的服气也让苏琬很满意,再看到小天星那双亮汪汪的眸子,扬眉一笑,点头应了。

问题有一个,逆天里画符不需要蘸墨,所以哪怕符阵复杂也能一气呵成,但现在却有些麻烦。不过解决问题的办法也简单,她已经在做了。将温养在桫椤鼎中的柱形长条取出来,以灵晶笔刻画空间符阵,外面顺手加了个聚灵阵,然后插入被掏空的笔杆内,把搅拌均匀的灵墨引进去,才小指粗的一根笔芯,两大桶灵墨全部装了,所占还不到一半。

苏琬在笔头处加了个调控墨水流量的小机关,试了试笔,感觉勉强能行,抚了抚琅嬛铺平的黄纸。抬头一笑。

“别站前面,到后面来,前面看到的符文反向了。”

琅嬛脸上挂着傻呵呵的笑,屁颠屁颠跑到苏琬侧后方,小心的确认距离不会影响苏琬挥笔动作,这才抿了抿唇,一脸认真严肃地盯着苏琬手中的笔尖。

苏琬落笔,笔尖亮起一抹荧光,如飞龙舞凤,一气呵成。

旁人看来不过是一落笔一抬笔之间,黄纸上便布满细密符文。

“嘶……”

琅嬛倒抽一口气,揉了揉眼睛,捏起桌上的纸符,细细打量,指尖比来比去,“我就看清了前两个符文字,你写太快了,跟空间有关吧,这就是你说的组合符阵?”

天重子也按了按眼睛,道:“嬛小姐厉害,属下一字也没看清。”又赞叹道:“这么繁复的纸符,恐怕五行宗能画出的人也没几个吧。”

“那当然,也不看画符的人是谁!”琅嬛得意洋洋,好似此符的制作者是她一般,运转真元,对准远处的一株桂树。

“我来试试,看到底有多厉害!”

琅嬛夹着纸符,运力挥手一射,黄光闪过,撞向桂树,她屈指探出一道三味真火,小小火球追上纸符,黄纸燃了起来,很快被火焰吞没,清光一闪,蹦出一个球形结界,包裹住桂树。

“爆炸呢?巨响呢?怎么没有天崩地裂……”

除了弹出个结界。什么也没发生,琅嬛恨不得跳过去检查一通,抓着苏琬噼里啪啦地问。

“你自己去看看。”苏琬推开琅嬛,摇了摇头,这家伙明明看出里面有空间符文,怎么还选择棵树做实验,树不会动,根本实验不出什么来。

天重子霍霍欲试,“嬛小姐若是担心,让属下去试试。”

“别,我自己去!”琅嬛拽着天重子往后一丢,飞身跃到桂树前,试探的伸出手,原以为会遇到一层障碍,结果发现摸到的只有空气,一个踉跄,整个人摔了进去,然后石化了般,一动不动。

天重子看看琅嬛的样子,激动地问:“琬小姐,这是空间禁锢符?能持续多久?”

苏琬收拾东西,头也不抬的答:“跟空间禁锢差不多,叫定身符,像师姐这种程度的,持续一刻钟没问题,遇到元婴期以上的高手,顶多定住几弹指时间。”

“定身符……定身符……”

天重子喃喃念着,眼神迷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由自主的开裂上翘。

真正的高手对决,胜负都在瞬息之间,哪怕定身符只能定住对方一弹指,都会左右结局。

苏琬将制药器具、桫椤鼎等物放回镯子里,随手将加了笔芯的自动紫毫笔抛入琅嬛的笔筒内,瞧瞧蹲地上闭着眼睛用树枝鬼画符的小天星,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抓了把瓜子坐在榻上慢慢嗑。

“天重子。”

“在!琬小姐有何事吩咐!”白日发梦的天重子瞬间清醒。

苏琬道:“吩咐没有,就是想问下你,这几天,就是我睡过去的几天,有没有什么人上门闹事?”

“没有。两位小姐和大公子发威,炎山派几十元婴高手的尸体现在还停留门口!谁人敢乱来,那就是前例!”说到这个,天重子很是骄傲,他当了几十年的城主,最气派的还是这几天,往日高高在上的真人半仙,如今在他跟前一个个都客客气气,让他如何不得意!

苏琬疑惑的蹙眉,“不应该呀……”

天重子问:“琬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苏琬屈指敲了敲碟子,抿抿唇,皱眉道:“很有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炎魔蛊对赤明真人很重要,宁可毁了炎山派都要拿到手,但是他失败了。那天我追出城后,很快便失去了他行踪,能屏蔽我追踪手段的人除非是度过劫的大乘期高手……他背后有人,也知道炎魔蛊在我手上,不可能因为我一言片语就相信已经毁了……但为什么一直不来呢?”

为什么不来呢?

苏琬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难道对方放弃了?拼上整个炎山派也要拿到手的东西,会这么容易放弃?还有那个让她感应不到尾毛分身的人,赤明真人逃走时走的直路,对方是等在那里接应的幕后高手?

要不要她把渡魔灵珠再拿出来,让对方感应到,好引蛇出洞?

苏琬这个念头刚一起,连忙又摇头打消,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能会造成流血的事件还是少推波助澜为好。

更重要的是——超级打手国宝还没醒!杀人那种辛苦事她不想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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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火云洞 第六七回 去吧,毁人不倦去!

第六七回 去吧,毁人不倦去!

琅轩冲进云梦大泽。手持双剑挑战妖兽,杀得昏天暗地,要不是理智告诉他还有责任在身,估计一时半会沉浸在杀戮里出不来。

苏琬在布阵,赤明真人不来,她总不能白等着,刚好天重子求救,府内阵法在那夜破坏得干干净净,安全都靠卫士巡逻,于是亲自动手布阵,为此,动用了三百六十五颗鸽蛋大的灵焱石,让天重子激动得差点心跳太快而爆炸。

琅轩回来,发现城主府大变样,不小心踩到路以外的地方,差点被幻境给困住,还好有人报信,苏琬及早过来把他放了。

“回来了。”苏琬笑得眉眼飞扬。

琅轩沉着脸,戒备的扫视周围,瞪着刚刚困住他的小花园,大有再进去闯一闯的意思。

苏琬将刚画好的阵势变化图递给天重子。说道:“这是两仪微尘阵,只是没有太清神符,靠灵焱石压阵,威力要弱上几筹。不过就算比原版弱,对付元婴期的人还是没问题,更何况它主要用在预警,真来了超级高手,你们开启阵势拦拦,抓紧时间赶紧逃。”

“出了何事?”琅轩听苏琬说得严重,也不观察阵势了,直接拿过天重子手中的阵图,拿玉简复制一份,原版仍旧递给天重子。

苏琬挥手让天重子退下,将琅轩拉到一边,给他倒了杯茶,细细说道:“赤明真人不是逃走了吗?他背后有人,万一再来闹事,有个阵法挡挡也好。就算不来,城主府的安保也要升级,以后总用得上。我心里有些不安……”苏琬将她的猜测一一说了出来,特别是赤明真人背后的主谋。

琅轩本有些不在意,就如同天重子想的,那么多高手尸体摆在门口,别说一般人,就算是归元宗,想闹也得掂量掂量。但一听苏琬说到背后高人,顿时提起了心。对于苏琬这个师妹。他是极佩服也极信任的。苏琬说是大乘期高手,相差肯定不会很大,虽然如今修真界渡劫大成的高手屈指可数,且一个个行踪不定,但谁知道是不是其中某个游荡到了东林城!

想了想,琅轩做出决定。

“尽快回落霞山。”

落霞山有大阵,用仙器做阵心的复杂阵势,一旦开启,就算大乘期高手也不敢强闯。

苏琬懂琅轩的意思,但她却不想就这么回去,躲在乌龟壳了不是她风格,两仪微尘阵只是应天重子所求,她倒反而很想会会那个能屏蔽她尾毛分身的高手。

琅轩没办法勉强苏琬,既然知道危险逼近,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当即传信火云洞的青辉和青方两人,然后又派人去炎山查探。

火云洞里的人已经下了地底,一时半会收不到消息,琅轩梳理近日来投的修士,怕藏有奸细,加快调查速度。过了两日,终于忙完一切,打算启程。

苏琬则抓紧时间多做几块玉符防身。

小天星抱着一堆原玉过来,哗啦啦洒在篓子里,抹了把汗,从苏琬的茶壶里倒了杯甘露茶喝了,长舒口气,道:“小姐,大公子从外门里挑了一批学制符的弟子,准备带回落霞山,问您去看看不?”

苏琬抬了抬头,扫视一圈,问:“他人呢?”

“在院子外呢,我跟他说,您在制符,他就说不进来打搅了,让我传话。”小天星吐了吐舌头,放下杯子,剥几颗荔枝放干净碟子里,端苏琬手边。

苏琬做完手中这个叶子形状的灵符,将灵晶笔插入灵杖内,张嘴吃下送到唇边的无核荔枝,袖子一扫,把满桌形形色色的灵符扫到篮子里,顺便将一旁注明灵符形状名称功效的纸卷起来放里边。

“嗯,把这个送过去,就跟师兄说人我不去看了,一路小心。顺便去问问我师姐的符画得怎么样了,改成三十遍估计该快写完了。”

“哎。晓得了。”

小天星软糯糯地应了,双手提着重重的篮子,哼哧哼哧地往外移。

苏琬莞尔一笑,朝他挥了挥灵杖,加了个‘大力神术’。

清光一闪,小天星力气突然变大,觉得篮子忽的一轻,身子朝后仰,连退几步,撞到椅子才停下来,他奇怪的单手拎着篮子掂掂,然后眼睛发亮的瞅向苏琬,咧嘴送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溜烟往外跑。

过得片刻,他用衣服兜着满怀扎成一叠叠的纸符过来。

“小姐,大公子说您不去的话,他先带人回落霞山了,还有玉符,他让您给自己留点防身。这是嬛小姐那取来的纸符,她只差几个没写完,很快过来。”

苏琬点点头,“嗯,放那吧。然后去练字。”

小天星将兜着的纸符洒在桌边的竹筐里,里面已经堆了大半,他凑到苏琬身边,仰头软糯糯的道:“今天一千字的功课已经写完了呢,小姐渴不渴?我伺候您吃果子好不好?”

“水果就不用了,那花糕味道倒不错。”苏琬丢下半成品玉符,朝后一靠,椅子咯吱一声退开了些,她一面张嘴吃送到嘴边的美食,一面招手拿了叠琅嬛画的符翻看,不时摇头。

果然还是要熟能生巧。三十遍跟一千遍没法比,现在画的这些基本没多大威力,只能给人挠痒痒。

小天星见她摇头,好奇的问:“嬛小姐写错了吗?小姐您是不是要罚她?”

“好你个小鬼头!才跟了妖孽多久,胆子就肥了啊!竟敢在背后说本小姐的坏话,看我不告诉你爹去,叫他打你屁股!”

琅嬛风风火火的拿着几张纸符进来,用自动紫毫笔去敲小家伙的脑袋。

小天星惊呼一声,躲到苏琬背后,探出头来吐了吐舌头,刮脸道:“嬛小姐羞羞,淑女不能说屁股,而且您是大人,高贵仁慈,宽宏大量,才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对不对?”

琅嬛被一噎,这话说得,好像她真地去告状了就是不高贵不仁慈,不宽宏大量,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似的!

黑着脸把小家伙揪出来,一通搓揉,嘴里不住朝苏琬抱怨。

“妖孽你也太宠他了,当心哪天爬你头上去。”

小天星使劲挣扎,口中嚷嚷:“我……我才不会呢,小姐最伟大了!”

“好了。”苏琬把张牙舞爪的小家伙扒拉出来。

“小姐果然最好了!”小家伙趴着苏琬的手臂撒娇,不忘斜着眼睛瞟琅嬛,眼中满是炫耀。

苏琬撕开他,敲了个爆栗子,沉下脸道:“别闹,出去给鹦哥喂食,没叫你别进来。”

“是,晓得了。”小天星捂着额头,泪眼汪汪,一步三回头。

琅嬛得意的拿纸在他屁股上扇了一下,助他快走,然后当着他的面重重关上房门。

苏琬细声嘟囔:“一个两个,都使劲卖萌。难道姑娘我的弱点有那么明显?啧,讨厌一切可爱的东西……”

“妖孽你说讨厌什么?”

“没什么。”苏琬检查了番琅嬛带来的纸符,正色道:“师姐你现在算勉强算学会了三千符文。”

“除了地火水风那些常见的,像空间、时间,针对灵魂的那些只对普通人有影响,没什么用处。”琅嬛并不觉得高兴。

苏琬道:“纸符威力太弱,多练习就好。”她从衣袖里拿出一根玉简,又道:“这根玉简,我从你初学符文的时候就准备了,先前给你的‘符文总纲’只是开蒙识字,真正的入门还在这里面。”

琅嬛眼睛发亮,拿着玉简翻来覆去的看,要不是看苏琬还有话说,肯定已经用神识去查看玉简内的知识了!

“师姐。”苏琬坐直身子,脸上少有的严肃。

“什么事,你说。”琅嬛也认真起来。

苏琬轻敲着桌面,道:“师父和爹已经放出清云门往后要教学制符,师兄更是直接遴选了一批学制符的弟子,今天就要带回落霞山,我暂时不回去,调教他们的任务就拜托给你了。”

琅嬛一愣,瞠目结舌:“这……这怎么可以!我自己还没学好,哪有能耐去教别人?!”

苏琬微笑,认真道:“怎么会呢?师姐已经很厉害了,三千符文,我估计就算五行宗的掌门长老也不一定全会。”

“真的?”琅嬛裂开了嘴。

苏琬点头:“当然是真的,师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一定能做好,说不定有天能让清云门的制符比五行宗的还出名,到时别人提起,师姐你就是一代宗师了!想想,本来才零星几人的清云门,因为师姐你的无私奉献,教导处大批制符高手,让清云门重获旧日荣光,爹一定会为你骄傲……”

琅嬛的嘴越裂越开,眼神逐渐朦胧梦幻起来。

“就这么定了!”苏琬一拍桌子,“师姐你收拾收拾,跟师兄一起回去,好好当老师。”

“哈?啊……哦……可是……”琅嬛惊醒,张了张嘴,心里觉得有些怪,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苏琬推她起来,“没什么可是,我相信你,师姐你一定能行!至于画符的诀窍,无他,唯手熟尔。像师姐你这么勤奋的人,最不怕的便是练习,去吧,好好干!做出番成就来!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瞧我们清云门的能耐!”

“对!画符有什么难的!不过是熟能生巧!本小姐还怕了不成!带百八十学徒,等下次四门金丹弟子历练,成千上万的纸符砸过去,烧不死他堆死他!”琅嬛热血上涌,拍胸脯保证。

“就是这样,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向来只有大英雄大豪杰才有,师姐你一定能成为一代宗师!”苏琬用力鼓掌,送琅嬛出门,看着她飘飘然走远了,又挥手喊:“师姐,玉简里加了禁制,功力不到别硬来,要循序渐进,希望下次相见,你已经吃透三十六大阵、七十二小阵、一百二十八组合之阵、三千六百变化之阵……”

琅嬛一个趔趄,摔了个嘴啃泥,飞快的爬起来,窜得比兔子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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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火云洞 第六八回 国宝归来!

第六八回 国宝归来!

“平地摔跤,看来师姐需要多喝骨头汤。补钙了。”苏琬挑眉,笑得跟狐狸一样贼兮兮。

“小姐,你笑得真……”

小天星肩膀上放着只蓝鹦鹉,做廊柱后探出头,对上苏琬的笑容,打个哆嗦,绞尽脑汁想形容词,不等他想好,鹦鹉张了张嘴,喊出了声:

“可怕!”

苏琬眯着眼瞧过来。

“小姐,不是我说的,真不是!”小天星连忙去捂鸟嘴,冲苏琬赔笑装乖。

鹦鹉扑棱棱翅膀,从他左肩跳到右肩,然后飞到屋檐的雕花里,不住嘴的说:“可怕!好可怕!不要被炖汤!不要被拔毛……”

苏琬唇角上扬,大悟道:“哎呀,倒是你提醒我了,我正少几根羽毛笔!”

“嘎嘎!不要!嘎嘎嘎!不要拔毛……嘎!卡住!要鸟命了!救!救救!嘎嘎嘎!”鹦鹉没头没脑的飞窜,结果脑袋钻进雕花小孔里进出不得,扑棱出满地羽毛。

琅轩走后几天。赤明真人依旧没有动静,苏琬闲时逗逗小鸟,调教调教小仆,接受天重子轮番带人来上供,跟翎婳交流交流感情,还要开炉炼丹制器,忙得睡觉时间都没有。

“金黄、木青、水蓝、火红、土褐,五色交相辉映,璀璨夺目,多么的优雅,多么的高贵……”

苏琬捧着双颊,趴在窗台,眼神飘渺的望着远方,嘴中不停呢喃。

翎婳抢走师兄筷子上的最后一块肉,囫囵吞咽,差点噎住,连忙喝了一大口汤顺过气来,瞧瞧狼藉的桌面,摸摸肚子,筷子一丢,凑到苏琬身边,伸长脖子顺着她视线望去。

“你嘀咕啥呢?优雅高贵的,除了杵着个碍眼的剑塔,没啥好风景啊?”

“唉——”苏琬长叹口气,恋恋不舍的将视线从剑塔顶端那颗五行仙晶上收回来,摇头道:“像你这样看啥都换算成钱的人,不会懂我这种心情。”

“谁说我不懂。不就是剑塔顶上杵着的引雷剑,炫耀他们宝贝多似的,活该每次打雷第一个劈的就是那!”翎婳抓了抓头,缩回脖子,“再说钱有什么不好,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你看看姐姐我,有了钱,照样在茶馆叫现场烤肉!这可不是普通的肉,是从云梦大泽猎来的妖兽,味道上品好,你竟然不吃,真是没口福,白白便宜了那蹭吃蹭喝的小白脸。”

翎鸽苦笑:“师妹,我好歹是师兄,在仙子面前给我留点脸面。”

翎婳翻了个白眼,“你还有脸面那种东西吗?”

苏琬瞟了瞟桌上的杯杯盏盏,暗自摇头,看别人吃得欢,她还真不好意思提。这些东西也配称上品,味道难吃得用来喂猪还差不多。

爬楼梯的蹬蹬蹬声由远而近,小天星撞门进来,抱着个包裹,气喘呼呼。

“小……小姐,碧岭斋的凤舌茶来了,听说是您要,还白送了我一包新出的‘舒云茶’,让您试试味道,要是喜欢,以后每年送落霞山去。啊!这里是茶馆,怎么上大鱼大肉?也不怕油盐酱醋熏了仙茶的清气,小二哥!快进来收拾!”

小天星叽里咕噜说了大串话,将茶叶递苏琬怀里,跟花蝴蝶似的绕来绕去,盯着收拾雅间的小二在屋里点熏香,又来来回回跑了几次,把自带的茶炉杯盏并几碟茶点摆上。

“啧啧,好个机灵的小家伙,要不要拜姐姐我为师?”翎婳眼红了,笑得跟狼外婆似的,开始调戏人。

苏琬拍桌子笑骂:“好啊,亏你还说是姐姐,平日里抠门买要压价卖要涨价不说,现在还当着我的面挖起墙脚来了,等下喝茶你光看着就行了。”

翎婳揪揪小天星肉呼呼的脸,笑成眯眯眼,“哎呦呦,你把他送我。姐姐还你两个还不成?难得看到个不畏畏缩缩的小家伙,在姐姐我手里,一定前途无量!”

“谢谢仙子姐姐的厚爱,天星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天星摆好茶具,绕过翎婳,又取来两个小坛子,冲苏琬咧嘴笑:“小姐,这是旧年的梅花雪水,我姨妈家的玲姐姐收的,这是荷花露水,娘亲收的,用来煮茶很香很香。”

“这可不是我拦着,是他不愿意,这年头收徒也的讲究你情我愿吧,否则就跟桃渧真人没区别了,很遗憾,姐姐你‘钱’途无量的承诺要被辜负了。”

苏琬拍拍小家伙脑袋,拿了小坛子放一边,打开紫竹做的小茶叶罐子,嗅着茶香,不忘朝翎婳得意的挑眉。

翎婳吃了瘪,幽怨的瞧着小天星。吓得小家伙拍胸脯往苏琬背后钻,翎鸽却在一旁笑得直打跌。

凤舌茶形如雀舌,却成赤红色,灵气偏火属性,所以名凤舌,是碧岭斋的珍品,出自碧岭山巅的两株子母茶树,一年最多也只一斤,其中一半供给落霞山,往日泡甘露茶用的便是它,苏琬喜欢那微苦回甘的味道。吃完了师娘那的,便让小天星去碧岭斋问还有没有。

嗯,看来是没有了,不然拿来的也不会是陈年旧茶,因为放置不得法,灵气散溢不少。

苏琬放下凤舌茶,再拿起舒云茶,想来是碧岭斋知道旧年的太差,用这个代替。

舒云茶确实如舒云一般,不规则的曲叶,布满白色细毫,灵气属性平衡,用荷花露泡出来,茶叶在浅绿的茶水里舒展,打着旋儿,确实如云如雾一般,香气很纯,味道也不比凤舌茶差,带着淡淡的涩,喝第二遍的时候就好多了。

“唔……好茶,碧岭斋竟然藏私,有这等好茶也不早拿出来。”翎婳牛饮般大口喝尽杯中茶水,眼珠紧盯着苏琬的执壶的手。

苏琬道:“牛嚼牡丹,这种茶落你肚子里是浪费。”

小天星捧着茶杯连连点头,崇拜的看着苏琬,小姐实在太厉害了,连泡茶的动作都这么好看,他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学会品茶。

“茶不就是用来解渴的,刚好先前吃肉腻了,多喝几杯解腻味,这是舒云茶是吧,回头让人去碧岭斋拿些,属性平衡,正适合我这五行皆有的全属性体质。”翎婳抢过茶壶,自己倒。

苏琬正要说什么,突然身躯一震。捂住腕间的镯子,脸上浮现狂喜之色。

翎婳手指弹呀弹,将苏琬跟前剩下的半包舒云茶摸到了手,迅速塞进袖子里,一手茶杯一手茶壶,跟喝酒似的一杯杯往嘴里倒,口中不忘道:“呦,妹妹这是怎么呢?就算姐姐是全属性体质,你也不用感同身受替姐姐我这么高兴吧?”

苏琬什么也没说,直接跳了起来,穿窗而出,落到院子里,转了转镯子,倒出两个毛团。

其中一个迎风便长,变成只黑白巨熊,拍打着胸脯,仰天长吼。

“吼!”老子又回来了!

天空乌云席卷,铺天盖地而来,瞬时间,闷雷声声,乌云里电光闪烁。

翎婳趴在窗口,啧啧感叹道:“哎呀呀,灵兽渡劫?!她喂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是小天劫,要化丹了。”

翎鸽跟她看的地方却不一样,指着另一道身影,说:“这些不重要,师妹你仔细看看,那个是不是他们嘴里的老前辈?”

翎婳这才顺着他手指定睛一看,瞧见抖动皮毛幻化成小老头的寻宝鼠,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半个身子探出窗台,嘴角流涎:“俺的娘喂!那怎么看着像寻宝鼠!寻宝鼠!寻宝——”

“师妹你冷静,冷静点,我让你看的不是什么寻宝鼠,重要的是那个救了你几个小徒弟的老前辈……下面在渡劫,难道你要去给它们挡劫雷,你敢去,师父那里会死人的!”翎鸽死死抱住她。

“如果寻宝鼠愿意跟我,老娘就是挡劫也乐意!”翎婳扭啊扭,努力挣扎,眼中红心直冒。

小天星踮着脚,低头看看到院子里的高度落差,转身蹬蹬蹬的出门跑下楼。

寻宝鼠幻化成干瘦的小老头,取下头顶的箬笠,朝苏琬拱了拱身,道:“多谢小姐赐药。”

“你还没到化丹的境界?”苏琬撇了撇嘴,本来圆滚滚跟个球似的银鼠,落地却变成个小老头,实在太不赏心悦目了。

小老头笑答:“尚未,十年内定可化形。”

“好,你先到一边去,别等下劫雷不长眼,错砸到你头上。”

天上劫雷已现,苏琬挥了挥手,拿出一片玉符,抬头仰望,跃跃欲试,大有劫雷还不下来她就迎上去的冲动。

“嗷唔……”来啊来啊!老子化丹了,来砸啊!

国宝拔出一棵大树,狂吼着朝空中的劫云丢去。

“轰隆!”

劫雷落下,落点却有点偏向,朝归元宗的剑塔拐去。

苏琬一怒,这还得了,她看中的雷,竟然要被抢走了!连忙飞身而起,手中雷符跟投垒球似的冲出去,撞上那束拐弯的雷,嗞嗞啪啦,吸收个干干净净,又干脆甩出一把灵符,丢入劫云之中,不到片刻,雷消云散,天清气朗,几道带着雷光的玉符回到苏琬手中。

“嗷!”主人主人!渡劫就是渡劫,你好歹给我留一道雷,让我也试试被雷劈的滋味嘛~

国宝觉得浑身的力气没处使,气哼哼地在院子里拔树。

还有想被雷劈的?

苏琬看看被破坏得坑坑洼洼的院子,当即就甩了快雷符出去,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国宝全身冒着黑烟,直直倒地。

“你还要不要再雷劈?你当劫雷跟普通天雷一样?皮厚扛着就是!也不想想,你这境界是靠吃丹药得来的,劫雷有灵,姑娘我要不出手,看劈不死你!”

苏琬用树枝戳着国宝肥硕的屁股,口中骂个不停。

“发泄也不看场合,这茶馆可不是我们清云门的,出来前天重子才说过,破坏了东西要赔,虽然不缺钱,但他们不要钱要人情更烦……”

恐怕,后面这条才是苏琬生气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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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火云洞 第六九回 有病快吃药

第六九回 有病快吃药

“恩公——”

翎婳从窗台扑了下来。吧唧一声摔到寻宝鼠跟前,双手挥舞,扭动着前行。

唬得寻宝鼠向后一跳。

翎婳抓着小老头的衣摆,双目闪闪发光,“救徒之恩,无以为报,惟愿以身相许!”

小老头面色一沉,怒道:“荒唐!吾是妖,人妖殊途,汝还不速速放开!”

翎婳飞扑,抱住小老头,狰狞的笑:“只要有爱,父子都可以**,更何况小小种族问题,恩公就从了老娘吧……”

“啊!放……放肆!”小老头见翎婳嘟着的嘴越来越接近,终于神色慌张的尖叫起来,“噗”的一声,周身冒出白烟,整个人迅速缩水,变回银色竹鼠的样子,从翎婳手中哧溜地钻出来。连滚带爬窜到苏琬肩上,埋进她头发里,只剩颤动不已的红色小尾巴在外。

“恩公——”

翎婳不死心的扑过来伸手欲抓,翎鸽跳下来,单手拎住师妹的后衣领,朝苏琬点点头,诚恳的道:“琅琬妹妹,师妹她有病,俗称见钱眼开,刚刚病发作了,冒犯了你的灵宠,真是抱歉,还请见谅。”

苏琬把寻宝鼠从脑后抓出来,圆滚滚跟网球似的一毛团,小爪子缩起来,埋头瑟瑟发抖,显然被吓得不轻。她又好气又好笑,抬头看着挥舞手脚原地踏步的翎婳,冲翎鸽认真道:“有病得早治。”

翎鸽郑重其事的回答:“多谢琅琬妹妹提醒,是得早治,回去就请师父。”

两人一唱一和,翎婳怒了,回头冲师兄龇牙咧嘴威胁道:“小白脸儿!你再不放手,该治病的就是你了!”

翎鸽摇了摇扇子,怡然自得的道:“多谢师妹关心,为兄也是为了逍遥门的形象着想,未免你丢脸丢到兽族跟前。师父一定会理解的。”

苏琬用指头戳戳寻宝鼠的背,讶异道:“我以为她的名声早人兽皆知了,竟然还有脸可丢吗?”

翎鸽一噎,沉吟片刻,沉痛的点头:“琅琬妹妹说得有理,是我想得太美好了,也罢,就由她破罐子破摔去吧。”

说着松开了手。

翎婳一获得自由,第一动作便是抬腿旋身朝后一扫,重重踹向翎鸽的脸,翎鸽挥扇遮挡,翎婳朝下压,屈膝上挑,在翎鸽的肚皮上留下到此一游的脚印,翎鸽朝后飞去。

翎婳身形落地,抚了抚裙摆,理理衣襟,朝苏琬福了福身,挑唇微笑,很是贤淑温雅,甚至还有几分乡村农妇的憨厚淳朴。

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妹妹你千万别跟小白脸一般见识,他向来是红口说白话,没个正行。姐姐我好好的,哪有什么病,就是看你的灵宠可爱,逗逗他罢了。”舔了舔唇,盯着寻宝鼠的眼中忍不住冒金光,“不过以身相许虽是玩笑,但想要好好报答的救徒之恩绝对是真……”

寻宝鼠一听到翎婳要报答救徒之恩,顿时打了个哆嗦,哧溜的钻进苏琬衣袖里,怎么也不肯再出来。

沉默,还是沉默。

乌鸦呱呱飞过,翎鸽捂着肚子蹒跚而来。

小天星蹑手蹑脚,在国宝跟前蹲下,歪着脑袋打量,突然又跳起来,吧嗒吧嗒的往回跑。

翎婳幽怨的瞅着苏琬那袖子,咬手指磨牙。

苏琬清了清喉咙,忍住笑,问:“你想要怎么报答?是不是把它请回去,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偶尔带他四处逛逛,看能不能寻宝检漏。”

翎婳不舍的把视线从袖子上移开,瞥了苏琬一眼,垮下肩膀,垂头丧气地道:“行了行了,别打趣我了,再说。我都想要动手抢了!”

小天星拎着大半桶水移过来,听到此话,放下桶子呼口气,翻个白眼嘟囔道:“抢小姐的东西,你抢得赢吗?就是连分神期的高高手都休想在小姐这里讨到半点好!”

翎婳眉一瞪,“抢不赢你家小姐,抢你总没问题!当心哪天老娘把你丢海里喂鱼!”

小天星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我不怕你,然后朝苏琬咧嘴露了个大大笑容,拿出刷子软布,给国宝洗毛。

“不跟你这小娃一般见识!”翎婳叽咕着,蹭到苏琬跟前给她挠挠肩,腆着脸笑:“妹妹呀妹妹,寻宝鼠……”

苏琬摇头叹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他不爱你,姐姐你有何必强求呢?”

“好妹妹,你是我亲妹,以后我是妹你是姐成吗?”翎婳开始往声音里加蜂蜜。

“叫我娘都不行!”苏琬嘴硬心狠。

“干娘——”翎婳彻底不要脸,越喊越夸张:“姑奶奶!我要改投门庭拜你为师……”

“别!我可当不起!”

苏琬觉得鸡皮疙瘩造起了反,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翎婳抱大腿,非常有感情的喊:“师父在上,徒儿有礼了,见面礼拿来吧……”

苏琬嘴皮抖动。连话也说不出来,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掰开牛皮糖翎婳,飞速后退,一手拎着小天星,一手拎着国宝,身影化虹朝城主府飞去。

“哎呀,刚想起有重要事得做,我就先走一步了!”

“师父啊,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帮你做!”

翎婳一扭身。追了上去。

一前一后,两道虹光跨越天际,引得半个东林城的人抬头望去。

苏琬一落地,丢开手上重得要命的国宝,匆匆回头挥袖关门,连声吩咐:“快,关门开大阵!打开大阵,要是让外面的人闯进来了,罚你们去扫茅房!”

守门的护卫不知出了何事,但认识苏琬是内门的小姐,见她如此焦急,连忙捏碎开阵的玉珠,同时通知城主。

翎婳慢了半步,撞在合拢的大门上,脑袋敲出个大包,她也不在意,拍打着朱红大门,声音包含真元力,传遍整个城主府。

“师父,你不要害羞了,徒儿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就从了吧!”

天重子感应到大阵开启,以为有大事发生,匆匆赶来,听到此话,被石阶绊了下,打了个趔趄,拂袖扇出一股卷风,这才站稳,瞧瞧紧闭的大门,再瞧瞧捂脸的苏琬,满头雾水的问道:“琬小姐,出了何事?外面的声音听着有点像逍遥门的翎婳仙子?”

苏琬摇头,一手捂脸,一手挥了挥。

“说来话长,总之别开门,千万别放她进来就是。”

小天星正扶着廊柱作呕。刚刚在空中体会了下急速飞行,现在还觉得天地在摇晃,小脸惨白的抖着嘴皮说:“爹,你不知道,那个翎婳仙子有多不要脸,她想抢小姐的寻宝鼠,因为抢不赢,就跟小姐要,连干娘师父都敢乱喊,害得小姐连茶都没喝完就跑回来了……呕……”

“放肆!”天重子沉声怒道:“你也知道翎婳仙子是金丹修,尽然还敢狂言诽谤!谁给你的胆子!给我去祠堂跪上三天!”

小天星被骂得眼泪汪汪,抿着唇,不敢看自己的爹,只眼睁睁的瞅着苏琬。

苏琬一对上这种可怜兮兮泪光涟涟的眼睛心里就发颤,连忙移开视线,仰头看天,耳边翎婳的喊声还在继续,她朝天重子摇了摇手,求情道:“念他初犯,罚跪就算了。”

小天星面色一喜,眼泪一收,瞧了眼自己父亲低头偷偷窃笑,但下一刻,又被苏琬说得神色仓惶。

“小天星啊,我也提醒你一回,虽然我不在乎规矩,但在别人面前还是要注意点,不然哪天你口无遮掩冒犯了别人,被扣一顶不敬尊长、不知尊卑的大帽子,我又驰援不及,被人打杀了也没找道理去。”

天重子点头道:“琬小姐说的在理。”转头叱道:“还傻站着干嘛?别因着琬小姐宠你就被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你得识清自己本分!寻便整个修真界,见过有才筑基化气的小修士敢说金丹修不是的吗?”

小天星噗通跪地,这回也不是装了,眼泪漱漱地落。

“小姐,天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他心里后怕,因为苏琬从没教训过他,还时不时指点他修行,连炼丹炼器制符这等事也没让他避忌,与其说是当伺候人的侍童,倒更像当徒弟,他嘴里虽叫苏琬做小姐,心里却当是师父,说话就失了本分,偏偏苏琬从没怪过他,更是助长了他的气焰,真有些被宠坏的感觉。

修真之人一般很好面子的,要是一直不改,将来遇到心胸狭隘的高人,他也跟现在这样心直口快,让人觉得被冒犯了,到时估计连怎么死的他也不知道。

“知错了就好,哭什么,我又没怪你。小孩子嘛,就是要活泼点,跟木头一样杵着没意思,只要以后出去注意点,少说多听多看,别随便得罪人就好。当然也别懦弱到任人欺负,谁要敢主动惹你,给我打回去,只要你有理,惹上了天王老子姑娘我也给你撑腰!”

苏琬挥了挥手,让小天星下去洗洗脸,自己伏在门缝边倾听外面的动向,城主府门口有个玄冰观景台,里面展示了众多炎山派高手的尸体,本就是热闹地,翎婳一闹,旁观之人的窃窃私语声便不止,但翎婳仿佛毫无所觉,依然故我。

——或者是她的脸皮已经厚到不拿别人的闲话当回事了!

翎鸽忍无可忍,面色羞得通红,拿出条丝绦,将丢脸的师妹一绑,扛到肩上,抹了把汗,朝紧闭的大门喊:“琅琬妹妹,真是对不起,你翎婳姐姐的病又犯了,我带她回去吃药!”

苏琬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头瞧了瞧,拱了拱手道:“翎鸽师兄请,慢走,不送。”

“小白脸儿你有胆!”翎婳使劲挣扎,可惜人被绑成蚕蛹,只剩脑袋留在外面,怎么也挣不脱,被翎鸽扛着越行越远,朝苏琬遥遥喊着:“妹妹,寻宝鼠不行也就算了,那引劫雷的雷符给姐姐留几个,若是有人要渡劫了,姐姐给你介绍生意——”

声音渐行渐远,不过议论声反而更大了一起,因为寻宝鼠和引劫雷的雷符比逍遥门丢脸更值得人在意。

装死了半天的国宝突地翻身爬起,伸长脖子趴在墙头歪脖子朝外瞧,然后拍打胸部,满院子蹦跶,抖动皮毛,甩得水花四射。

“吼吼!”走了走了!那瘟神终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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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火云洞 第七十回 捡来的宝贝不算偷

第七十回 捡来的宝贝不算偷

“咩……”主人主人。出去玩嘛,去玩嘛……

国宝趴着苏琬手臂,毛茸茸的下巴一蹭一蹭,悬空的爪子跟荡秋千似的晃悠。

“小姐,新出炉的荷花糕,您尝尝。”

小天星眼角抽搐,尽量不去看吊在那里装可爱的国宝,心里不住念叨:它不是镇山灵兽,它不是灵兽竹熊,它不是号令全城灵兽引发兽乱的兽王,不是,绝对不是,因为兽王竹熊一定不会跟羊羔一样咩咩叫!

“吼!”

国宝龇牙咧嘴的威胁,不许小天星靠近,飞扑过去,抢过荷叶碗,落在桌上,抱着花糕摇摇晃晃的蹭到苏琬手边,举起前爪。

“咪呜……”主人吃糕糕,吃完出去玩。

小天星嘟了嘟嘴,自从国宝醒来。他端茶倒水喂点心的活全被抢走,国宝把苏琬当成自己的地盘,维护得很严密,他打又打不赢,骂又不能骂,偏偏苏琬笑言旁观,也不帮他,害他这几天想尽办法都没接近过三步之内,只能一跺脚,气呼呼的到一旁喂鸟去。

苏琬停下刻符,将新做好的玉符挂在腰间,把迷你国宝往肩上一放,抓了把荷花糕就往外走。

国宝死死扒着苏琬衣襟,放风筝似的飘飘荡荡。

“咩……”主人,我们去哪?

苏琬含着荷花糕一笑,眼中波光流转,“你不是闲不住要出去玩吗?主人我自然是要满足你的愿望。”

国宝乐了:“吼吼!”冲啊杀啊啊!

苏琬耳朵顿时嗡鸣,一巴掌扇飞国宝,“想去就闭嘴,吵得人头疼。”

国宝翻身爬了起来,屁颠屁颠的跟上,抱住苏琬的腿不放。

“咪呜……”要去要去,就闭嘴就闭嘴!

他现在浑身的力不知道往哪使,自信心膨胀,感觉就是妖王来了他也敢冲上去扒拉几爪子,迫不及待想要试试升级后的能力了。

“小姐,你去哪。等等我。”

小天星抱着鹦鹉,呼哧呼哧的追过来。

苏琬脚尖轻点,跃上墙头,头也不回的挥挥手,道:“你跟着派不上用场,还碍事,留下,把乙木真经抄一百遍,回来我检查。”

声音飘来,人影已消失不见,小天星追过墙头,发现找不到苏琬踪迹,只能哭哭啼啼的抹眼泪往院子里走。虽然他知道自己很弱,但直接说派不上用场?!碍事?!呜呜……小姐也太打击人了。

“嘎!羞!羞羞嘎!没用的天星!天星没用嘎嘎!”鹦鹉扑棱着翅膀打趣。

小天星使劲擦脸,寻树枝追着鹦鹉打。

“你才没用!你最没用!除了多嘴什么也不会的傻鸟!滚滚滚!”

“恼羞成怒嘎嘎!没用天星嘎嘎嘎!”鹦鹉越说越欢乐,一时悲剧,忘记尾毛被扒了不少去做羽毛笔,飞行时难以保持平衡,一头栽了下来,落到荷花缸里,变成落汤鸟。

“嘎嘎嘎!救命!嘎!要鸟命了嘎!快救鸟!嘎嘎!咕噜……”

小天星捂着肚子乐。但还是上前把它捞起来,用布巾给它擦拭羽毛,嘴里嘀咕:“我再也不养你了,让你天天被娘亲她们的脂粉熏。”

“不回去!嘎!就不回去!嘎嘎嘎!自由!有翅膀就要飞嘎嘎!”

“呸!你还自由,就凭你的惹祸嘴,连好脾气的小姐都受不了,出去一定会被人拔毛炖汤!”

鹦鹉焉了,用翅膀捂住嘴,抽抽嗒嗒。

苏琬跟天重子打声招呼,让他这些日子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要为了方便而关闭大阵,也不要舍不得浪费灵焱石,比起性命,灵石仙晶根本不算什么,她留下一箱子备用的灵焱石,声称去炎山派看看,然后挂上仅剩唯一的隐身符,悄悄离去。

国宝非常激动,主人上次大发神威竟然没叫它,让它很是失望,但现在主人说去炎山派,途中得经过五林原,要是不走大道,抄近路,沿途挡道的妖兽一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足够让它打个过瘾,顺便让主人看看:堂堂竹熊!决不贪生怕死!

不过,这条路不对啊?

迷你状的国宝小脑袋左转右转,半晌。忍不住出声:“咪呜……”主人,你走错路了,往五林原要走北门,这是去南门的路……

‘噤声!’

苏琬心内呵斥,抬手堵住国宝的嘴,身影一晃,停在树梢,眼珠转动,扫视一圈,瞧见左前有两个负剑的归元宗弟子来,虽然有隐身符在手,但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师兄,刚刚好像听见野猫叫了?”

“我也听见了,祢师姐曾说想养只灵猫,去那边看看。”

两人说着,朝苏琬停留的大树走近,苏琬瞧瞧附近的阵势,微风拂过,她本欲随风飘向剑塔,但听到两人口中的谈话,又硬生生停下来。

“师兄,外面说琅邪仙子有能吸收雷劫的雷符,是不是真的?”

“或许。前阵子东林城兽乱时,五行宗一位长老被琅邪仙子用雷符布阵困住,后来桃渧长老说,那雷符带有元婴劫雷的气息。”

“啧啧,清云门不知是讨好了那路仙灵,好运连连,不但莫名其妙的多了个老仙君做靠山,连火云洞里都出现了仙兽,而且还听说琅邪仙子才筑基几个月就结了金丹,比我们宗里的锦绣天龙还厉害。据说,她手上有寻宝鼠……”

“闭嘴吧你。少说些闲话,今早名师叔还传话,说不出三天,下火云洞的众位高手就要回来了,这回可是连掌门真人都来了。”

“我只跟师兄你说,又没传出去,师兄你总不会去名师叔那告我的状吧。再说了,那个琅邪仙子是很奇怪啊,简直跟传说中的仙人转世重修似的,进境那么快,法宝那么多,打赏灵丹都是按瓶算,穿着套仙甲站着让人砍都砍不动,而且还能驭兽,有着大堆灵符,随便丢几张就把灵兽的化丹劫雷给吸收了,要不是亲眼看见,我还以为是他们说得太夸张呢……难怪桃渧长老这么想收她做弟子,我这样的根本不能比。”

“何必比较,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多修炼,早日结成金丹。真是奇怪,明明听到猫叫,怎么就是找不到灵猫的踪迹?附近的阵势也没被撞动啊?”

“也许听错了也不一定。”

“或许吧,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东林城主府里的惨案才过去几天,那些人的尸首都还没人来领,万一那个红衣妖人偷溜进了剑阁就不好了。”

“师兄你又来了,明明他们府里的人说,杀人的是琅邪仙子,不是什么红衣妖人,再说,我们归元宗又不是清云门那样的小派,就算是仙人也不会乱闯的。”

“只有像你的人才会信,那些尸身里有分神期的高手,就算琅邪仙子神通再玄妙,也不可能赢过高出数阶的强者。而且那些人明显死于同一种攻击下,识海被毁身亡,就凭琅邪仙子的金丹期修为,怎么可能?他们就算要为内门小姐脸上贴光,也该说得靠谱点。”

“哼,我就相信,也许琅邪仙子是谪仙呢,你有没亲眼看见,怎么知道有假……”

声音渐行渐远,两人里的那个师弟明显对苏琬有着个人崇拜,说话中不自觉地带着憧憬之色,而那个师兄则很是不以为然。

这才闭关多久,世界就大变样,连主人也收小弟了!

国宝探头探脑,在心底叽咕。

苏琬把国宝揉成团,塞进袖子里,让它跟寻宝鼠作伴,心底威胁:‘毛团你最好安静点,否则进五行虚空镯关禁闭,给我养花种草,刚好里面太空了,需要移植些花草树木进去!’

脚尖一点,树梢轻摇,整个人化成一缕微风,在林间飘来荡去,避过那些一步踏错便幻境重重的阵势,一点点,一点点,靠近剑塔。

“主人要干嘛?不是去炎山派吗?”国宝满头雾水,戳戳一旁的寻宝鼠。

寻宝鼠太胖,被戳得打了个滚儿,肚皮朝天,怒道一声:“粗鲁莽夫!”翻过身来,抽抽鼻头,透过丝缎朝外望,这才解释:“明摆着着的事,何必多问,塔顶那颗五行仙晶算得上宝物。”

国宝一惊,紧紧咬住自己的爪子,将到嘴边的吼声又塞回去,心底惊喊道:“主……主人你竟然要去偷东西?!”

苏琬脚下一歪,差点撞上旁边的禁制,连忙稳了稳身子,揪紧衣袖使劲晃了几下,一面沿着踩着靛青琉璃瓦朝上跃去。

“什么叫偷东西?我是捡!要怪,就怪他们没把东西收紧,摆外面被人捡了很正常!而且宝物向来是有缘者得知,五行仙晶跟姑娘我有缘,那上面又没刻名字,谁拿了就是谁的,非常合理。”

国宝在袖子里上下左右翻滚,不时跟寻宝鼠撞成一团,听得苏琬的回答,捂着脑袋心中腹诽:明明闯进别人家里,躲过阵势,破坏禁制,抢了东西就跑,还能说成是捡……什么时候,主人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苏琬站在塔顶,望着高耸的石剑,硕大的明珠伸手可触,不由咽咽口水,暗道要不要把这些珠子也一起撬走?谁让他们不懂得财不露白,放在外面惹眼丢了活该,算是当买个教训的学费!

不过,苏琬只能这样想想,成百上千的明珠想一下子全部撬下来等于做梦,她的目标,还是在最顶上的那棵五行仙晶。足足西瓜大的五彩晶石,虽然不够纯粹,但用麒麟火烧几天,提炼出一颗拳头大的纯净仙晶肯定没问题。

即使在白日里,五行仙晶的光芒也耀得人刺眼,周遭围绕的禁制阵法更是流光溢彩,美丽得好似梦境。

苏琬深呼吸,灵杖无声的滑到掌心,猛地抬手一挥,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顶端的那颗仙晶。

“咯……咯吱……格格吱……啪!”

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剑塔晃动起来,围绕剑塔的禁制猛地碎裂,肉眼望去,可看见透明屏障化作片片晶莹冰镜,随风而逝。天空忽然一暗,惊慌逃出剑塔的众人抬头望去,塔尖的五行仙晶已经消失无踪,顿时尖叫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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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火云洞 第七一回 罗天真人

第七一回 罗天真人

“贼子!留下神石!”

噪杂声中。震天的怒喝响起,一个丈八身高的黑面人凭空出现,手持渔网,洒出一个圆形。

苏琬脑后生风,感觉渔网边缘擦身而过,暗呼侥幸,脚底抹油,飞窜出去,却发现那黑面人如影随形,竟然紧追身后,好似她怀里的隐身符如同废石。

“见鬼!哪来的仙灵之力?还有他怎么能跟上来?!”逃窜中,苏琬回头,却发现寒光烁烁的大网铺天盖地而来,顿时转向九十度,往右疾飞。

寻宝鼠趴在袖口朝外望,出声提醒:“网罗天,罗天撒网,是归元宗一元峰的罗天真人,据说十年前就已渡劫,为修真七绝之一,他真身不在此处。这只是法身。”

苏琬大悟,原来是已经度过劫的大乘期高手,难怪觉得后面有仙气,还以为是仙人私自下凡呢,吓了大跳,不是就好了。大乘期的高手一般不会拼命,因为若是受了伤,导致无法飞升,将得不偿失。

“酸老头你说点实际的成吗?比如黑脸罗天的命门在何处,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国宝一蹭一蹭,也探出了脑袋,眼珠滴溜溜的瞅向后面。

寻宝鼠缩回头不说话了。

国宝嘴角流涎,望着紧追不舍的黑面人喃喃道:“当年老子大哥栽在罗天网里,不知道现在一爪子过去能不能划开……”

寻宝鼠道:“听说那网是青蛟筋合寒蛛丝做的,有名的风鳞剑都划不断,除非你越阶成为仙兽,否则绝无可能。”

国宝受到打击,退了回来,咕咕囔囔:“就你消息灵通,还不是被瘟神吓得抱头鼠窜?真是鼠胆!”

寻宝鼠瞥了它一眼,当时明明醒了,却因为发现翎婳在场而吓得装晕的某熊没资格说它胆小,再说它本来就是鼠,说鼠胆也没错。

苏琬才真真是抱头鼠窜,虽然知道后面是大乘期高手的化身,只有本体五成功力。但对才金丹期的她来说,威胁已经快致命了!

她挥动灵杖,羽落术重叠使用,同时在心底呵斥闹矛盾的两宠物。“少说废话,姑娘我落网了你们也没好果子吃,还不快想办法,怎么才能摆脱这超大号的黑年糕?!”

两兽安静了。

罗天真人就好似地狱的闻香蝶,嗅着五行仙晶残留的灵气紧追不舍。苏琬后悔不已,早知道剑塔里有这样的高人,她就不用手拿,那是先用储物囊装了再丢虚空镯里,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背后吊着甩不掉的尾巴。

城门近在眼前,门前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苏琬本以为此处人多,罗天真人不会撒网,想停下来歇口气,却发现身影才微顿,丹药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下一瞬,罗天网已经落了下了,连忙踩着众人的脑袋。跳上城墙,趁着他解网的短暂时间,往嘴里塞了把灵丹,跳下城墙,心中一动,回头扫了眼。

万众瞩目的城头,挂着白花花几个裸.体之人,死活皆有,每人身上还吊着木牌,旁边挂着幌子,上面字迹隐约可见,皆如“无忧楼,无忧阁,让你无忧无愁”之类的词语,无忧楼的主人是翎婳,能想到在这种地方打广告,可真是厉害。

让苏琬心生怪异的是,最边上的一具尸体有些眼熟,不过脸上被野兽爪子毁了容,看不真切,而那又是个男人,她没好意思盯着看,更重要的是没时间细看,因为罗天真人那黑年糕又粘上来了。

“奇怪,那个死人身上的妖气好浓,而且怎么就觉得熟悉呢?”

苏琬飞身扑进了密林。

“贼子!可敢停下一战?!”

苏琬翻了个白眼,白痴才停下!

国宝爪子痒痒,碍于苏琬的命令不敢出声,只能在心底念叨不停:“主人主人。为什么不跟他打?法身又没有本体厉害,一定能赢!你要是不打,让本熊去也行啊……”

苏琬不理,继续逃。

不是能不能赢的问题,而是她不能现身,免得清云门被拖下水,国宝是清云门的镇山灵兽,自然更不能现身了。

一追一逃之间,苏琬觉得真元又开始告罄,该吃药了,偏偏后面追得急,连个塞药的时间也没有,寻宝鼠最先瞧出问题,抱着颗灵丹爬到她衣襟处,苏琬低头,将灵丹含进嘴里,心中道了声谢,同时嫌弃国宝没用。

“是因为主人无所不能,所以才让本熊无用武之地。说起来,主人你不是有那个可以直接瞬移到灵宠身边的法术吗?为什么不用?”国宝用爪子挠寻宝鼠摇来摇去的尾巴,暗自磨牙,酸老头真狡诈,竟然偷偷讨好主人。

“形影相随?”苏琬摇头:“不行不行。你们速度还没我快。”

国宝讶异:“不是本熊,还有飞马,主人不是说过收了玉虚门的飞马吗?”

飞马……飞马?!飞马凌空!

苏琬惊觉,这才想起那个早被她抛在脑后的宠物,心中一喜,大大的赞扬了提醒有功的国宝一番,然后问出距离最近的妖兽地盘,转道闯进妖兽五毒蜂的巢穴,无数毒蜂涌向罗天真人,苏琬顺便割了块蜂蜜,高举灵杖。心中默念。

“形影相随!灵兽——飞马凌空!”

消失之前,听到罗天真人怒吼一声,声波震荡开来,只见毒蜂下雨般朝下落,那妖兽蜂王连巢穴也不要了,慌慌张张冲入大树内木遁逃走。

“要说逃跑,果然是遁法最方便,可惜逆天里遁法竟然不属于生活技能,没能学到,否则哪会跑得这么狼狈……”

苏琬啧啧有声的感叹,也不想想,她现在身怀的技能已经多到逆天,要是再加上遁法,简直是不给别人活路了。

罗天真人皱眉,手掐法诀,检测了周遭一遍又一遍,五行仙晶残留的气息凭空消失,再无踪迹可循,他本来就黑的脸彻底化为煤球,拂袖悻悻离去。

剑塔戒严,广场前的临时摊位被扫除殆尽,一队队归元宗弟子手持长剑来回巡视,瞧见归来的罗天真人,有如找到了主心骨般激动大喊:“师叔祖回来了……”

黑影一闪,罗天真人的法身回到本体,起身走出密室。

剑塔负责人离合剑君面色焦急的守在门口,行礼问道:“师叔,五行仙晶……”

罗天真人淡淡的说:“追丢了。”

跟黑面神似的法身不同,罗天真人的本体是一个少年,俊秀得雌雄莫辨,右眼角下方一点米粒大的蓝色小痣,好似用油彩点上去的一般,长及脚踝的乌发用金线在脑后松松绑着,鬓边散落两缕,他一袭简单的宽袖青袍,身上毫无装饰。

离合剑君如遭雷击,整个人呆了。嘴中喃喃道:“怎……怎么会……连师叔都……”

失去了五行仙晶,他这东林总管不但做到了头,回去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更可气的是,这是归元宗立派数千年来第一次五行仙晶被失窃,他可以预见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宗门史籍时跟此事相提并论,将遗臭万年。

罗天真人行至长廊尽头,外面晴空万里,白云悠悠,他负手转身。

“此事罪不在你,吾会和桃夭说明。”皱了皱眉,又道:“闭关才数年,东林城何时如此浮躁?城门口那里,着实有伤风化,你速速去处理了。”

离合剑君见罗天真人主动背了此事干系,心中一喜,连声应是,退了下去。城门口的裸挂他嫌碍眼已久,每次有人提起,都难免说到兽乱那夜的剑塔,污了归元宗的清名,偏偏清辉真人疯疯癫癫他得罪不起,连桃渧长老都只能忍气吞声,他自然更不敢如何,如今有罗天师叔的口谕,正中他心怀,于是点了一批侍剑弟子,亲自带队前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平日里不忍污言染耳,不许人提起此事,更不许门下弟子来城门口看热闹,但看到被弟子们放下来的僵硬躯体,离合剑君后悔不已。

“赤明?为何会是他?”

“炎山派的赤明真人?!师伯你确定?”抬人的弟子吓得手一缩,那被毁容的冷冰冰躯体落地,扬起一阵尘土。

周遭本来声讨归元宗多管闲事的人瞬时安静了,齐齐后退,生怕沾染了晦气。

如果真是赤明真人,这事情可就微妙了,城主府门前玄冰观景台里的人尚未被领走,炎山派的掌门又死在这里,是不是清云门的报复?

离合剑君上前,指尖蹭了蹭赤明真人的肩膀,那里有个弯月形印记,道:“月弯刀的伤痕,五十年前在天脉山斗法留下的印记,确实是炎山派的赤明!”再看看赤明被毁容的脸,他怒道:“清云门赶尽杀绝也罢,竟然手段如此恶毒,来啊!把人抬去落霞山,问他们个究竟!”

“师伯,这不大好吧……”

离合剑君叱道:“休要质疑,还不动手……”

他话未说完,天边五彩云霞由远而近,是一群驾驭着各色法宝的高人,打头的俨然是归元宗桃夭真人。

去火云洞查探仙兽的人回来了!

看热闹的人哄的被引爆,跟炸了窝的马蜂似的,声音嗡嗡嗡不断,跪倒一地,拜见这个,拜见那个。

桃夭真人拂袖,使得诸人跪不下去,扫视一圈,抚须笑问:“出了何事?竟如此热闹。离合,你不在剑阁修行,带这如许多的人等候在此,莫非是提前收到了老夫等出洞的消息?”

“拜见掌门真人,离合奉罗天师叔之命,清理有碍雅观之处。”离合剑君战战兢兢,五行仙晶被盗的消息无法隐瞒,一旦进城,桃夭真人便可得知,如何应对即将而来的责罚最重要,而眼前赤明之事,于己无关,可以暂时放下了。

东林城的裸挂圣地桃夭真人也听过一些闲话,再瞧瞧地上用白布遮住的躯体,点头道:“确实该清理,罗天师叔竟然出关了,老夫也该去拜见,众位,吾先走一步了。”

众人齐呼:“且慢,罗天前辈既然在此,我等也该去拜见拜见,同去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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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火云洞 第七二回 暴力羊王

第七二回 暴力羊王

苏琬凭空出现在草原。一道灰影从身侧闪过,却是一匹扬蹄狂奔的大马,身后响起绵羊的咩咩叫唤,她转头,瞧见一团白云由远而近。

寻宝鼠大喊:“小心!”

“绵羊有什么好怕……嗷!”苏琬先还觉得好笑,但下一瞬,她屁股一阵剧痛,好似被重物撞倒,人高高飞了出去,望着蓝天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以温顺出名的绵羊会这么狂暴。

寻宝鼠抓着苏琬肩上的衣带,干巴巴的道:“有羊来袭,可惜迟了。”

苏琬稳住身子,停顿在半空,捂着屁股哎呦叫唤,朝下看去。

“见鬼!这他咩的是什么鬼地方?!”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宽阔的草原上,一团团棉花糖似的绵羊成群结队地横冲直撞,而它们的目标,是一匹浑身泥污看不出原色的马。

“嗷嗷嗷!主人!伟大的主人您终于来了!救命!救命啊!”脏马被羊群追得嗷嗷叫唤。

“吼!”本熊来也!

国宝从袖子里滚了出来。凌空化为一只巨熊,四肢大张的重重摔了下去,砸在羊群里,羊群咩咩叫着散开,然后又聚拢,埋没了国宝的身子。

下一刻,国宝慌了。

“啊傲!”它们吃毛,竟然吃老子的毛!主人救命!熊熊不要做秃熊!

脏马停在远处,鼻子喷了喷气,瞧见冲过来一只比牛还大的绵羊,忙又转身跑。

“咴咴——!”有难同当,兄弟啊!噢!又来了!不就是偷喝了点羊奶,用得着追着不放吗?歇口气成不成?

苏琬视线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追脏马的那匹领头羊上,恨恨的磨了磨牙,整个人飞扑过去,跨坐在绵羊背上,抓着灵杖使劲敲。

“让你撞我!竟然敢撞我!本姑娘不是斗牛士,你也不是红眼疯牛,竟然敢撞人!敲下你的角磨粉配药……”

绵羊原地蹦跳,试图将苏琬掀下去,不过它毛太长,揪紧了不易脱手,苏琬跟长在了它背上似的,哪怕打滚也弄不下来。

脏马实在累了,四肢颤抖,干脆扒了下来。口吐白沫,粗粗喘气。

“……咴咴!”威武!主人威武!

半晌,摇来晃去的苏琬打了个哈欠,屁股上的伤没那么疼了,绵羊的毛软软的跟床被子似的,坐着挺舒服,她开始有些想睡了。

“万兽诀——捕捉!”

“咩哈——”

羊王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如同疯了似的,冲向大石,横着身子往石头上撞。

“万兽诀——捕捉!捕捉!捕捉……”

苏琬连连释放捕捉技能,神识冲入羊王的识海,却发现羊王的识海深处电闪雷鸣,灵魄狂暴焦躁,连困住都很难,更别说要刻下烙印了。

“这还是羊吗?它该不会得了疯牛病吧!”

苏琬几个清心术砸下去,对方疯狂的情绪却毫无消退,她无可奈何,万兽诀不管用,于是灵杖带着弱魂咒重重敲在羊王后脑,双重打击之下。暴力绵羊翻倒在地。

一见羊王被打败,不远处放风的绵羊咩咩长嘶,很没忠心的飞奔远逃,围住国宝的绵羊们也呼啦啦四散。

“吼!”毛!本熊的毛!你们回来!本熊要把你们拍成肉饼饼!

国宝本来顺滑的皮毛被啃得如同癞子一般,这里秃一块,那里少一圈。它心中滴血,本来就不够可爱了,现在还少了主人喜欢的顺滑皮毛,一定会失宠的!想着,脸上涕泪横流,仰天狂吼,追着绵羊们挥舞爪子——拍拍拍!

“说吧,你怎么得罪了这只疯羊?累成这样,别说飞,连站都站不直了。”苏琬本想摸摸飞马的脑袋安慰安慰,可惜它实在太脏,没地方能下手,于是丢了两颗璧髓丸到它嘴边,跳到石上眺望狂暴的国宝。

“咴咴……”

飞马很伤心很伤心,但嗅嗅璧髓丸,又很激动很激动,眼中冒出热泪,以听者伤心闻着流泪的口吻悠悠道来。

事情的起因是羊奶,飞马不过因为口渴,不小心闯进暴力羊王的底盘,挤开一只羊羔,吸了几口奶,谁知道跟捅了马蜂窝似的,那暴力羊王竟然发动整个族群对它围追堵截。本来它能飞,可以逃走,没料到那羊王的牙口太好,跳起来把它的尾巴给吃了,让它悲剧的飞不起来。

“确实挺悲剧的。”苏琬点点头。

昏迷的暴力羊王醒来,冲向飞马,苏琬随手掏出样东西砸过去,“嘭”的一声重响,绵羊脑袋冒出个大包,再次昏倒。

苏琬好奇的道:“难道你喝的是它的奶?但这只疯羊好像是公的,不产奶。”

飞马用舌头把璧髓丸卷嘴里,揣测道:“咴咴……”也许那只羊羔是它崽子?

“咪呜……呜呜……”主人,毛……熊熊漂亮的毛毛……

迷你国宝从深草里钻出,用爪子捂着脸抽抽嗒嗒,在苏琬脚边悲伤的蹭蹭,飞马呼哧呼哧,扬了扬脑袋,安慰道:

“咴咴——”我连尾巴都没了,你这还算好,只短了几块毛。

国宝哇的一声大哭,满地打滚。

“哇呜——”受伤流血没什么,毁容才最可怕啊!

魔音穿脑!

苏琬嘴角抽搐,拎着国宝用力一丢。看它化作星星消失天际。

飞马一脚深一脚浅的找地方洗澡,苏琬再次敲晕苏醒的暴力羊王,弯腰将缠住她脚的小花蛇丢开,坐在绵羊背上,四下打量。

“这里……好像不是落霞山附近?”

寻宝鼠变成小老头,跃到高石上左右眺望,一望无际的草原,长河由东至西蜿蜒而过,飞马在河边扑腾,跟几只鹤鸟斗成一团,附近喝水的猛兽来来去去。水中凶鱼巡游,不时飞扑出水面,再沉下去时晕染出殷红的血水。

“迷仙河,这里是云梦大泽。”

“云梦大泽!”苏琬惊讶道:“我记得好像有说让飞马呆在落霞山,怎么跑这里来了?”她拿出地图,细细查看,用灵杖点了点地图,看着一道道线条浮出画面,手在镯子里摸了摸,最后从暴力羊王身下找到了火云洞里制作的地图盘,抹掉上面的羊血,把画面移进去。

“咩嗷——”

暴力羊王又醒了,猛地跳起来,将苏琬掀到地上,高高扬起蹄子用力踩踏。

苏琬摔了个四脚朝天,气得磨牙,翻身一滚,地图盘砸了出去,挥动灵杖,口中连喊:“弱魂术!弱魂术——”弱魂术的效果对上狂暴大怪竟然打折,暴力羊王依然活力十足,苏琬本想收服羊王当坐骑,骑羊可比骑马舒服多了,但此时已忘了初衷,掏出玄冰符,正要使用。

“嗷——”让开让开快让开!

国宝的吼声由远而近,空中闪现一道星点,如天外陨石般呼啸着落下。

“嘭!”

巨响声起,地面震动,砸出一个大坑。苏琬站在坑边朝下望,下面黑不隆冬瞧不见底,一道白光直射而来,苏琬用地图盘当乒乓球拍,用力一挥,却发现白光是个灵魄,被染了羊血的地图盘吸收掉。

地图盘震动起来,想挣脱苏琬的控制。

“好狂躁的灵魄。简直是暴力羊王。”苏琬凭空画了个禁锢符阵,将地图盘丢里面,双手张成喇叭状,朝洞底喊道:“毛团,还活着吗?”

“咪唔——”主人!

国宝跟跳骚似的左蹦右跳窜上来,肩上扛着暴力羊王的尸体,一落地,迅速化为迷你形态,结果被比牛还大的羊王压住,还是苏琬搭了一把力才爬出来,跳到羊王身上,一蹦一蹦。

“咩咩——”主人主人!本熊要破戒!本熊要吃肉喝血!把着啃毛的羊煮了吃……

“嗤啦——咔!”“咻!”“嘭!”

白影撞了过来,国宝话没说完,高高飞了出去,而那道白影一蹦一跳的追了上去。

苏琬惊讶的转头,旁边的禁锢符阵已经散去,囚禁在里面的地图盘不见踪影。

“好厉害的暴力羊王,当得上传说中的板砖神器!”

苏琬感叹,低头看看羊王尸体,想起国宝说的煮羊肉,舔了舔唇,拽着大羊到河边剥皮切肉,祭出桫椤鼎,关闭麒麟火,将切块的羊肉放里面,加上调味料,用三味真火煮起来,不过片刻,诱人的香味飘散,引来成群猛兽,河中的凶鱼也付出了水面。

“咴咴——”妖兽!有妖兽!

飞马狂奔过来,绕着苏琬团团转。

寻宝鼠从高石上跳下,站在苏琬身侧,戒备的瞧向四周。

苏琬专注的看着桫椤鼎,鼎内汤水滚沸,露出两片醍醐香,用勺子搅了搅,尝尝味道,将三味真火调小,慢慢焖。

血腥气起,妖兽袭来,普通猛兽不堪一击,缩着尾巴退去,妖兽渐渐靠近,国宝被暴力羊王附体的地图盘追得抱头鼠窜,变成巨熊,顶着满头大包横冲直撞而来,妖兽群顿时混乱。

苏琬拎着桫椤鼎,跃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巨石上盘腿坐下,递给寻宝鼠一个碗。

“偶尔尝点肉食灵力并不会驳杂不纯,要不要试试?”

“咴咴——”我我我!我吃!我要吃!

飞马不能飞,将靠近的狼妖踹飞,一蹦一蹦的跳上来。

【本章羊王向麒麟群里的羊咩咩问好(网吧更新,键盘可真差)】

卷二 火云洞 第七三回 小老头的绝技

第七三回 小老头的绝技

夜色如水,月明星稀。

火堆燃起。干柴枯草烧得噼啪作响,吊着一锅草根野菜粥,小米在锅内翻滚。

国宝拿着玄冰符,喷出一股冰水,浇在最后一具妖兽尸体上,将其冻成冰块,塞进寒玉戒指中。它咧嘴暗乐的想:这么多妖丹兽皮,回去能换好多好多美味,紫竹林的嫩笋、药园的朱果……

国宝吸溜口水,捧着小戒指在脸上蹭蹭,三步一跳地来到河边,将戒指在水里刷刷,塞进肚皮前的口袋里,拍怕肚皮,望着水中游鱼,突然一乐,高高跳起,口中嗷嗷直叫,重重砸进河中胡乱扑腾,纠结着血块的皮毛在水下散开,它埋头泅水。追捕逃遁的游鱼。

苏琬身前摆着一张竹席,旁边几个装水的盆盆桶桶,水是她用甘霖普降凝聚的灵水,可以涤尽草根、翠叶、红花上的残污,这些虽不是珍惜灵草仙花,但炼药一途,并非越珍贵便越好,普通草药也能炼出救命灵丹。

暴力羊王附体的地图盘随意落在地上,它并非器灵,勉力控制灵器半日,已经力竭,就好像离了水的鱼,只剩原地蹦跶的气力。小老头不懂什么炼丹制药,捡了捡柴火,起身拾起满是血渍污痕地图盘,至河边洗刷干净。

国宝在下游翻腾,抱着一只硕大的黑龟冲出水面,用爪子将龟肉挑去,只留龟壳,扛着往苏琬处蹦跳。

“吼吼!”主人主人!大锅来了大锅来了!

浓浓的腥臭味迎面扑来,苏琬掩鼻后仰,犀利的眼神瞪向国宝。

国宝飞扑的动作一僵,低头嗅嗅龟壳,吊着舌头做熏熏然要晕倒状,将龟壳往后一扔,听到远处重物落地的声响,嘿嘿傻笑。抓了把青草搓搓,再嗅嗅巴掌,干脆翻身在地上滚滚,起来抖动皮毛,甩干水渍残叶,然后抱着块石头,委委屈屈的用爪子掏空,还要小心不能弄出刺耳的声音。

主人真挑剔!好难伺候哦!

国宝将挖好的石锅推给苏琬,变成胖乎乎的迷你熊,蹭到她脚边趴着,眼珠紧盯火上的野菜粥,不停吸溜口水。

苏琬收拾好草药,拿朵灵芝逗着国宝到一边啃,然后架起石锅,煮名菜——石锅鱼。

小老头拭干地图盘上的水珠,背负双手,闲适得好似花间漫步般走来,不忘顺手折几朵能入药的小花,一齐递过来。

苏琬朝小老头点点头,低头看着洗净的地图盘,暴力羊王怕水。即使只剩灵魄也不例外,此时恹恹的蜷缩在玉盘中心,被她拿住也只微微颤动了下。

不过……

苏琬忍不住皱了下眉,暴力羊王控制玉盘当板砖,砸得众妖兽头破血流,沾染的血腥气不是用水冲冲就能去掉。她扫视一圈,拾起几株碧草,丢入火堆内。

一股清香升起,冲淡空气中的血腥之味。

国宝吃完灵芝,又跑回来蹲守,试图用爪子去捏野菜粥内的青叶,被小老头拿勺子拍掉,喉中咕噜着,眼睛瞪得溜圆,但下一刻,又裂开了嘴。小老头拿出几个木碗,盛好一碗递给它,它捧着碗,不怕烫的狼吞虎咽,弄得满脸都是。

“咴咴——”哎呀哎呀!竟然不等我就开吃了,真是不仗义!

飞马狂奔而来,虽然少了尾巴,颈后的长毛也参差不齐,但扬蹄奔跑的姿态依然矫健壮美。它屈膝趴在火堆边,埋头舔了舔小老头送上的野菜粥,烫得龇牙,呼哧着喷气,扭着脖子歪头朝苏琬报告。

“咴咴——”百草原确实出现了不少妖兽,有几只威压很厉害。我没敢靠近碧龙潭,不知道……

国宝将木碗舔得干净如洗,滴溜着眼珠瞅锅里,头也不回的道:“咪唔——”

主人,秃尾马太弱,肯定探不到什么,这里是云梦大泽外围,既然出现了这么多妖兽,一定是大泽深处有什么变化。不过几千年来,兽乱一直是百年一次,下一次还有几十年,不用太担心,说不定是里面的高阶妖兽争地盘。

飞马呼哧了下鼻息,脑袋一偏,蹭了蹭小老头,然后转身用屁股对着国宝。

不和笨熊一般见识!

苏琬手持灵杖,将刻画好的符文阵导入地图盘中,助羊王灵魄成为器灵,并加上足足一打的坚固符阵,把地图盘打造成偷袭‘神器’板砖!

云梦大泽的地图并不完整,中央大片区域为未知的灰色,更有不少地方没标示,或涂抹着象征危险的红色, 苏琬手指在地图上比了比落霞山跟百草原之间的距离。

“咴咴。我让你到落霞山等着,怎么迷路到千里之外的百草原了?”

这话一出,飞马腾地起身,冲她控诉道:

“咴咴——”你还好意思说,我在落霞山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反而把屿和老头等来了……

飞马觉得它简直是倒霉透顶了,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身,却发现灵魂里多了个印记!

好吧,虽然同样是任人生杀予夺,但总比被镇魂铃控制好点!没料到自由日子过不了几天。就被玉虚门的人揪到了尾巴,追得满山跑,落霞山有大阵它进不去,苏琬又一直不回来,它才决定去投奔碧龙潭的小叔——苍蛟,一路上被围追堵截,还以为进入百草原后会好点,不料云梦大泽跟要提前兽乱似的,妖兽成群,连只羊都敢欺负到它头上,要不是刚好苏琬来了,它的小命指不定真交代在这了。

国宝拍拍飞马光秃秃的大屁股,安慰道:“咩——”真是可怜,放心,以后有本熊在,谁欺负你,拍成肉饼饼!

说是安慰,语调却明显是幸灾乐祸!

飞马撩蹄子欲踢,唬得国宝忙收爪子,它歪着马脸瞥了国宝一眼,视线停留在它斑驳的皮毛上,用鼻子不屑地呼哧声,收回视线,懒得再瞧。

国宝目光随着它的视线扫过自己身上坑坑洼洼的皮毛,气得眼睛都红了,龇牙咧嘴道:“嗷!”什么眼神?本熊好心好意你竟然敢不领情?!你这秃尾马!活该被羊压!

“咴咴——”秃尾怎么呢?!秃尾了我也是龙马!不像你这癞子熊……

“吼!”还说还说!讨打是吧?!老子如你所愿!

国宝怒了,飞扑过去,两只打成一团。

苏琬向来不插手宠物之间的战争,收起板砖,吃着石锅鱼,含笑旁观。

小老头连个视线都没施舍给他们,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枯木,折了几根草叶,低头编织,不到片刻,手中出现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

“呀!毛球……夜北你竟然还有这绝活?!”苏琬拿起小老头编织的兔子,惊喜的打量。

“是前一个主人所教。他身体不好,经常编些小东西自娱自乐,偶尔送给隔壁孩子,倒也能引来几声欢笑。”小老头手指灵活的转动,三两下将振翅欲飞的小鸟收尾,拿小刀将叶子削短扦插进去当尾羽。

从小老头怀念的口气可以听出,它和前主人肯定有故事,不过苏琬没有追着问,只是扯了几片草叶坐到小老头身边,嬉笑着道:“教我教我,小时候我看外公编过,那时候还学会了用粽叶做小箩筐、小斗笠蓑衣,对了,我舅舅会用竹叶吹曲子,你会吗……”

“这有何难。”小老头笑了,左右看看,采了两片椭圆形的叶子,合在一起,捏住两头,含在嘴里轻吹。

清亮的乐声响起,曲调欢快喜人,就好像儿时贪玩吹响的短笛。

一曲吹完,苏琬很捧场的大力鼓掌叫好,问此曲叫什么名字。

小老头摇手哂笑:“他曾说是信口而吹,并没有取名字,你喜欢,我再吹几曲。”说着仍旧将草叶放至嘴边,乐声再次响起,这次声音越加嘹亮短促,就好似激昂的战歌一般,让旁边打架的国宝和飞马翻来滚去越发不知收敛。

一曲吹完,紧接下一曲,直至嘴边草叶破碎无法成声。

小老头笑眼微眯,透着闲适安然,他低头继续用草叶编织着一个又一个小巧的动物。

苏琬缠着它编一套十二生肖,老鼠要胖,老牛要憨,老虎要机灵……指指点点,要求任的多,它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让如何便如何。苏琬捧着一堆小家伙爱不释手,觉得该好好打赏,看着认真编织的小老头,突然道:“化形丹的药我已经托人找了,等药到手,就能开炉炼制。”

小老头抬眼一笑,并不是很激动,淡然道:“无妨,我并不急,现在这样也好。”

苏琬倒奇怪了,小老头愿意认她为主的原因就是为了化形成人,怎么现在却不急了呢?

小老头笑笑,不再说话。

它是非常想做一个人,但就算化形了,它实际上还是一只寻宝鼠,本源不会有任何改变,而苏琬愿意将它看成是人,这已经足够了。

朝阳升起,迷仙河静静流淌,苏琬骑在马上,肩侧蹲着一只圆乎乎的银色肥鼠,沿着蜿蜒的河流奔跑,身后远远缀着国宝,怀抱石锅一边喝粥一边紧追。

云梦大泽妖兽向外迁移是件大事,苏琬决定暂时不回落霞山,去飞马小叔的碧波潭看看。

当然,定下这个决定,更大一部分是飞马说它父亲为白龙,居住在水晶龙宫里,而小叔虽然是蛟,但和它父亲结拜过,碧波潭可以通往龙宫。

苏琬对龙的兴趣超过了追查炎魔蛊身后之人,于是毅然转道,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遇到的妖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灵魄收了一堆,飞马被灵丹硬生生灌得升了两阶,国宝和化身为板砖的地图盘协作良好,一个抗怪,一个偷袭,苏琬骑马在天,只需挥挥灵杖丢回春术,然后负责烤肉煮粥,宠吃素,她吃荤,豪言吃遍天下妖兽。

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大事,在纷纷扬扬的流言蜚语里,她背上了老大一个黑锅,几乎整个修真界的人都在找她。

【谢谢耶律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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