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十大悍匪 任雪在死刑前受尽摧残

2010-04-21 11:34:51

第一名:白宝山

此案被公安部列为1996年1号案件。

此案被公安部列为1997年中国十大案件之首。

此案被国际刑警组织列为1997世界第三要案。

此案轰动了北京,轰动了新疆,轰动了警界军界,震动了国务院、中南海,影响远达海外。

此案主犯白宝山,持有“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八一”式自动步枪、“五四”式手枪,先后杀害军人、警察和无辜群众15人,击伤15人,并在狱中杀害2人。其犯罪手法之残忍,令人发指。

白宝山在监狱中说:ZF这样对待我,我出去就要杀人。如果判我20年,我出去杀成年人。如果判我无期徒刑,我减刑出去,杀不动成年人了,我就到幼儿园去杀孩子。

白宝山每次作案,都要开枪杀人,并携带上全部子弹,准备顽抗到底,是建国以来罕见的反社会反人类反人性的杀人狂徒。

白宝山作案手法极其狡猾,胆大妄为,具有极高的心理素质和射击技术。作案计划周密,具有高超的反侦查手段。

在缉捕白宝山长达一年半的时间里,北京市公安局、河北省公安厅、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公安厅协同作战,出动警力数万人次,与这个杀人恶魔进行了几番较量,终于将其缉捕归案。

白宝山劣迹:

1,在监狱服刑期间,杀两人(当着两个人的面挖深坑,说是农活,然后晚上杀死埋了)。

2,刑满释放后1996年3月31日,石景山高井热电厂用粗铁棍打伤哨兵,抢夺56半自动一支。

3,1996年4月7日,装甲兵司令部留守处,两枪打伤哨兵一人。

4,1996年4月8日深夜,北京市石景山公安分局防暴大队的巡逻车,枪伤三名巡警。

5,1996年4月22日,北京市丰台区八一射击场,射杀哨兵一人,夺走哨兵身上携带的手抢枪套连同空弹夹。

6,1996年7月27日凌晨1时10分,袭击驻河北徐水某团弹药库,打死打伤哨兵各一人,抢夺“81―l”自动步枪一支。

7,1996年12月16日中午12点2O分,北京德胜门香烟二级批发市场,枪杀烟摊的女伙计许桂花,枪伤其他三人,劫得烟款6万余元

8,1997年6月5日,试图抢劫新疆奎屯部队军事培训中心枪支,未果,枪击门外遇到的民警,未命中。

9,1997年7月5日,试图抢劫新疆141团“军械库”,两条护院犬被枪杀,打死看到其枪支的路人一名。

10,1997年7月29日,新疆枪杀路人一名,夺得作案用摩托车一辆。

11,1997年8月7日晚,新疆枪杀警员及治安员一名,夺得54手枪一支。

12,1997年8月19日,新疆边疆宾馆,打死7人,打伤5人,共抢劫人民币约140万元。

13,1997年8月26日,新疆天池,枪杀同伙一人。

“每次作案前,我都要把可能出现的问题想过几遍。包括作案的方法,行走的路线,允许的最长时间,在作案过程中可能发生的意外,我怎样处理等等。我想好一件事,就把它定下来,全部想好之后,我觉得有把握了,再行动。”

“我对如何防备公安的调查做过专门研究:第一,我抓住正常人的心理。平常的人,在碰到突发事件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先保护自己。由于内心恐慌,对当时发生的人和事,一般都记不住。甚至连打过几枪,打枪的人多高,什么模样,都记不清楚。第二,我自己要克服心理障碍,抱着这次出去干事,就回不来的打算,不考虑自己的得失,这样;我就什么都不怕。第三,我事先准备得很充分,不允许自己有一丁点疏漏。别人可以犯错,我不能犯,一个小错,就可能断送掉自己的性命。我是个冥思苦想的人,先往最坏处想,做好应付最困难的局面的准备。第四,我主要是于抢劫的,我比较主动,抢劫时我有准备你们没准备,反应过来需要一段时间。我在行动中尽量减少所用时间,在你们反应过来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所以我不怕你们调查……’”

买枪不如抢枪,买枪更容易暴露。

枪是一定要开的,而且一定要打死人,不然没有震撼力,谁也不甘心巨款被抢走。

关于同伙:

“我劝过吴子明,我说那些钱不能花,一花非丢了性命不可。他就是不听,总惦记着分钱。那时我就想了,为了保全我自己,我必须杀人灭口。”

关于女人:

白宝山被捕后,他认为一定是谢宗芬出了事,把他供了出来。否则,公安局不可能找到他的家。可是入狱后却没有抱怨谢宗芬,无论在公安局预审阶段,还是在法庭上,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涉及谢宗芬却很犹豫。后来说:“这些事以她所说的为准吧,我记不清了,说乱了我怕害了她。”

关于母亲:

“我本来想拿枪打死他们,可是,我母亲进来了,我就不能打了。我不忍心当着我母亲的面杀人,我做不到……”(“他们”指去他家带他走的警察)

第二名:雷国民

雷国民,安徽省桐城市人,1992年至2001年上半年,先后流窜于广东、云南、福建、江西、吉林、安徽、江苏等省,采用暴力、胁迫等手段实施抢劫作案15起,共杀死20人、重伤4人、轻伤2人,劫得金首饰9件、摩托车2辆、港币10万元、人民币353.6万余元;另外,他在江西瑞昌作案时还奸淫幼女一名。

步入邪路 滥杀无辜

2001年4月15日,江苏省盐城市发生了一起震惊当地的恶性抢劫案。位于204国道和盐城市区大庆路交界处的盐都县信用合作联社的两名保安和一名值班人员惨死在工作岗位上,金库大门被切割,库内268万余元现金被洗劫一空。公安机关经过4个多月的艰难侦破,8月22日,将涉嫌抢劫的雷国民押解回盐城。

2001年11月9日,江苏省盐城市人民检察院以抢劫罪、奸淫幼女罪依法对雷国民提起公诉。江苏省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作出一审判决:以抢劫罪判处被告人雷国民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以奸淫幼女罪,判处其有期徒刑十三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宣判后,法庭内一片寂静;闭庭后,许多旁听群众对雷国民被判处死刑仍觉不解恨,愤恨地说:“雷国民应该‘凌迟’!”一审后,雷国民没有上诉。12月28日,雷国民被核准死刑后,执行了枪决。

雷国民为什么引起如此巨大的民愤呢?话还得从10年前说起。

广州市郊的三元里,一百余年前曾是抗击英帝国主义侵略者的战场。一百多年后,在这块土地上却发生了一起杀人抢劫案。

广州市三元里风水巷12号户主张平靠屠宰手艺发了家。1992年8月1日午夜,劳累了一天的张平和几名帮工早已进入了梦乡。不料祸从天降,张平家成了雷国民实施抢劫的首选目标。凌晨1时许,雷国民携带一把菜刀,翻墙潜入张平住处,猫腰爬进存放有保险柜的房间,对熟睡在这间房中张平的弟弟张友林的颈部举起菜刀猛砍两下,张友林当即死亡。雷国民随即从死者身上搜出10多元钱及一串钥匙,正欲开启保险柜时,听见隔壁房间有人讲话,便逃离现场。这是雷国民步入邪道,滥杀无辜的第一案。

初次作案,虽然杀死一人,但仅抢到10多元钱,这对已开杀戒的雷国民来说,怎能就此罢休?

1993年11月8日,雷国民悄悄潜入广东省中山市郊区周冠贞家,躲在门口伺机抢劫。女主人周冠贞刚出门欲看洗衣机工作情况,雷国民即用随身携带的砍刀猛砍周冠贞。身受重伤的周冠贞高声呼救,惊动了家人及邻居,雷国民见无机会抢劫,便慌忙翻墙逃离现场。

一个雷国民已令人胆战心惊,两个雷国民式的人物狼狈为奸,结伙作案,更使社会不得安宁。

1993年底,流窜于云南的雷国民结识了张云明。

张云明外号“味儿”,1993年曾因贩卖枪支罪被判处有期徒刑(缓刑)。张比雷国民大一岁,“出道”也比雷国民早,是一个专作抢劫、贩毒等恶性案件的“江洋大盗”,其凶残程度比雷国民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国民虽然作案两起,致一死一重伤,但却未抢到多少钱财。他正欲寻找一位与自己一样心狠手毒的“伙伴”,共同作案,张云明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随后,雷国民和张云明购买了两支手枪及数十发子弹,准备作案时用。

这两名歹徒在疯狂抢劫作案时,滥杀无辜,制造了多起抢劫凶杀案。

各怀鬼胎 先合后分

1994年1月29日,雷国民与张云明为了更方便地抢劫别人的财物,预谋抢劫一辆“本田王”牌摩托车充当作案工具,并商量了抢劫摩托车的具体细节。这一天上午11时许,张云明在昆明市官渡区一建筑工地接应,雷国民在昆明市“海棠”大酒店门口,寻找作案目标。功夫不大,雷国民就见一男青年开着一辆红色“钱江”牌摩托车在揽客,误以为该车是“本田王”,心想,送上门来的“货”真及时,便上前搭乘。他将车主肖瑞骗至张云明守候的建筑工地,一下车即掏出手枪对准车主将其打死。雷国民与张云明拿走死者身上的20多元人民币后,即去开启摩托车,两人此时才发现这辆车不是“本田王”,加之无法启动,于是弃车逃跑。

雷国民和张云明逃回住处后并不死心,又计议分头“踩点”,伺机作案。

两个月后的1994年4月初,两名凶残的歹徒又合伙实施了两起血腥劫案。4月3日20时许,雷国民窜至广东省中山市“中山”国际大酒店附近,搭乘“广东34-05359”红色“本田”125摩托车,将车主黄活伦连人带车骗至张云明事先潜伏守候的该市沙溪镇大兴村村口一空地处停下,下车后即拔枪将黄活伦打死。雷国民劫走黄身上的人民币20余元,张云明将摩托车驶至预谋作案的下一个目标附近藏匿。

次日凌晨,雷国民和张云明来到中山市沙溪镇圣狮5组阮金佐、彭卓娟家行劫。两名歹徒入室后,分别用枪抵住阮金佐夫妇,责令其交出钱财。阮金佐夫妇死活不从,拼命反抗。雷国民即对阮金佐头部连击两枪,此刻彭仍在反抗,凶残的雷国民又将彭杀死。两名歹徒劫得彭身上的金项链后逃离现场。

一山不容二虎。雷国民与张云明当初的苟合就是各怀鬼胎,出于相互利用,而且雷国民始终摆出一副老大的派头,最后他与张云明摊牌说:“既然如此,咱们各干各的算啦。”张云明什么话也没有说,气冲冲地离开了住处,将藏在野外的两支手枪全部带走。

1994年底,张云明在重庆伙同他人抢劫时案发,法院以抢劫罪、贩卖毒品罪判处张云明死刑,1995年初,张云明被依法处决。雷国民得知张云明被枪决后心中也不免产生一丝恐惧感,他明白自己离这一天也不会太远,但很快他就想开了。严正的法律没有使雷国民的杀心有所收敛,他仍然肆无忌惮地继续实施杀人劫财的犯罪行为。

1995年3月23日16时许,雷国民又窜到中山市沙溪镇龙瑞村庙前街22号刘伯枢家,杀死主人,劫得人民币10万元。

在中山抢劫之后不到三个月,赃款很快就用光了。手中空空的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抢,不抢就没有钱花。1995年夏的一天凌晨2时许,雷国民来到珠海市拱北汽车站售票大厅陈奕通的门市行劫,被陈发现后弃刀逃离。一年后的6月13日夜,没死心的雷国民又来到陈奕通的门市,杀死两名值班员后,劫取人民币43万余元,港币10万元后逃跑。

处心积虑 专劫金库

雷国民在珠海拱北汽车站抢劫得手后,并没有满足,他想还是银行的钱多,要抢就抢金库。经过近两年的琢磨、踩点分析,雷国民将目光瞄准了银行的金库。

1997年9月22日深夜,雷国民来到江西省南昌市汇通城市信用社。他先到值班室将值班员制服后,接着,又到该信用社二楼准备行动,见有许多人值班,便慌忙逃走。

这往后近一年的时间,雷国民没敢再下手。抢金库毕竟不是小事情。东奔西走,他又来到东北的吉林省通化市,该市北市场城市信用社成了雷的又一个目标。1998年7月31日凌晨1时,雷国民来到这家信用社,劫得人民币15万余元后逃离现场。

雷国民抢了这两家金融机构后,他嫌自己逃离现场的速度太慢,遂决定搞一辆方便快捷的面包车继续行劫。

2000年8月5日21时,雷国民驾驶窃来的备有切割设备等作案工具的“面的”,来到安徽省宿州市北关信用社院内,潜伏至午夜,用钢丝钳剪断该信用社主任室的防盗窗进入室内,撞开值班室门,值班员薛玉珍、徐玉芬被惊醒,凶残的雷国民将二人杀死,然后用切割设备将该信用社大保险柜的门割开一个洞,切割中柜内近4万元人民币被烧毁,雷国民用水冷却继续切割后,劫取柜内人民币18.8万余元。

半年过后,雷国民用3万元赃款购得一辆“桑塔纳”牌轿车,作为实施作案的工具,专施抢劫之用。

2001年2月,雷国民驾车窜至江西省瑞昌市,选定了瑞昌信用社作为抢劫目标。雷国民通过熟人了解到,该信用社晚上金库的钥匙就在保安周升忠的手里,他将下手的目标锁定在周升忠的身上。2月21日16时,雷国民将车停在周升忠家附近,推门入室,将周升忠与他的老母亲、女儿周美、侄女先后杀死,从周身上找到了金库钥匙。不久,周的小女儿进屋,被雷国民用锤子一通乱砸,丧心病狂到极点的雷又将周女奸淫。随后雷国民准备离开作案现场到信用社抢劫。在周升忠家门口,碰到周的弟弟,雷国民不得不放弃抢劫的计划,当夜驾车逃回安庆。两个月后,雷国民驾车又来到江苏盐城,目标直指该市盐都县城市信用社合作联社,随即便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去年6月15日,这个惊世劫匪终于在深圳火车站落入法网。但这个狡诈的家伙仍心存侥幸,矢口否认自己的犯罪行为。8月22日,雷国民从南京被押解回盐城,公安人员放慢车速押着雷国民在“4?15”作案现场绕了一圈,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始终未敢抬头看一眼。8月24日,在铁的事实面前,雷国民终于低下了罪恶的头颅,交代了“4?15”特大金融抢劫案的全部事实。侦查人员乘胜追击,又一举破获广州三元里等十几起抢劫案。

雷国民通过杀人抢劫获取大量钱财,但他从不肆意挥霍,花钱近乎吝啬。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甚至不涉及“灯红酒绿”的场所。他在盐城作案为了“踩点”方便,完全可以到旧车市场花二三十元买辆自行车,他却到自行车出租行租了一辆自行车,人家跟他要四元钱租金,他却讨价还价给人家两块五,这些近乎怪异的行为颇令人费解。

雷国民急于想发财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当他被竞争激烈的商海无情吞噬时,他没有及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而是一味地责难社会的不公平,过分地夸大社会某些不合理现象,从而对社会产生仇视的变态心理,导致他走上了犯罪之路。

我10多年的杀人犯罪生涯,从使用各类杀人凶器的效果上得出了这样一条经验,刀不如枪、枪不如斧、斧不如锤。用刀作案,不能一招致于死地,受害人容易喊叫,且流血也比较多;用枪作案,虽能一招致于死地,但响声太大,公安机关110反应也快,容易破案,我认为“张君”他们的教训就在这上;用斧的效果不错,但过于笨重,不易于挥动;用锤最好,轻巧灵活,可以一招就将对方制服,喷出来的血也不多。我在作安徽宿州案件前买了锤子,在自己的头上作敲打实验,感觉效果很好,最终确定了使用这种工具。但我在作这起案件时使用还不熟练,打击受害人头部的次数较多,身上溅了不少血迹。作完这起案件后,我坚定了使用锤子作为杀人工具的决心。为了增强自身体力,确保锤子打击头部的准确性,我在安庆老家专门租了100多平方米的房子,改造成健身房,使用拉力器练臂力,在沙袋上划了几个圈,练习从各个角度打击人头部的技能,并每天坚持长跑三、四十里,锻炼自己的耐力。通过练习之后,我有把握在6秒钟内杀死一个人。我在江西省瑞昌市杀6个人、在江苏省盐城市杀3个人都是用锤子。为了便于作案后能迅速逃离,我还专门上驾校学会了驾驶汽车。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用氧焊切割钢板效果很好,便在安徽省滁州市学会了切割技术。

雷国民是个冷兵器爱好者,并且有针对的训练过冷兵器格斗和徒手格斗,把这些综合起来提高自己的综合犯罪素质,尽管打81的水平可能不如白宝山,但是他更加勤于思考比如白宝山,马加爵,雷国民三位同时选择了锤杀但是思考的境界和应用的手段,却以雷国民最高,所以,尽管他体格瘦小,不如马加爵,枪法没能证明超过白宝山(马汉庆的案子其实可以看出来,在天朝,如果不是你有很多枪可以打一只扔一只,那么最好不要动枪),但是他仍然众多罪犯中最拉风的一名。

附:马汉庆

2004年年11月11日,公安部A级逃犯马汉庆在海南三亚落网。

记者昨日获悉,对马汉庆的审讯取得重大进展。马汉庆又供出两起命案:1993年12月25日,他首次作案,伙同他人在武汉劫杀了一名“的哥”李某;逃亡过程中,又于1999年在重庆某服装店内杀害一老年男子,抢劫价值14万余元的衣物。

据马汉庆交代,1991年,他们在云南文山购买两支军用手枪后,就策划作笔大案。1993年底,他们偶然得知位于武昌的某医院住宅楼实行买断,每天都有许多职工排队缴纳“买断金”。经过多次踩点,他们发现收款点无人看守,较易得手,于是作了周密的策划。

1993年12月25日凌晨,马汉庆在武昌拦下“的哥”李某的车,骗其开至青山工人村一偏僻处,与早已守候在该处的章俊、周望弟一起持枪将李某杀害后,放在车的后备厢内,计划使用该车实施抢劫。

然而,负责驾车的章俊发现,该车的倒车挡使用很不顺畅。无奈之下,他们临时放弃了抢劫计划。

马汉庆交代,为毁尸灭迹,他们还特地制作了一套汽车“自燃”装置,事后警方发现了李某被烧焦的尸体,现场却找不到任何痕迹物证。在1996年武汉“1?10”案中,马汉庆等也使用了此“自燃”装置,但在关键时刻“卡壳”———“的士”没有烧着,警方正是通过从该车上提取的痕迹物证锁定了马汉庆及章俊的身份。

马汉庆还交代,1999年,他曾到重庆,持枪将一家服装专卖店内的老年男子打死后,抢劫价值14万元的高档衣物,随后前往广州销赃。重庆警方已查证了此案。

目前,警方查证马汉庆所犯的案件共6起,除上面两起外,还包括此前媒体已报道的4起:1996年1月10日,在武汉持枪抢劫人民币65万元,杀死4人;1998年11月1日、2002年6月10日、2004年10月29日在新疆乌鲁木齐市繁华闹市区实施抢劫,共抢劫人民币17万元,造成1人死亡3人重伤。

据悉,马汉庆将于近日在乌鲁木齐被提起公诉。

马汉庆审讯实情批露 杀了三人却说"我怕杀鸡"

2004年11月15日 09:06 来源: 武汉晚报

14日,警方首次批露关于马汉庆的审讯实情。令人费解的是,枪下躺着4条冤魂的马汉庆竟说:“我怕杀鸡”。

人都杀了竟怕杀鸡?通过警方拍摄的讯问录相,记者发现,马汉庆至少说了三次“我怕杀鸡”四字,而且满脸认真。

警方说,马汉庆承认自己干下的所有的罪行,他没必要在这个细节上撒谎。

警方第一次提审时,马汉庆很爽快,讲起了自己1992年如何在云南买枪,1996又是如何在汉杀人,在新疆作案后又是如何逃跑。讲到在武汉杀死一个的士司机时,马汉庆突然扯远了话题说:“说实话,杀人不是件容易事。真的。冲动杀人容易,但平常心状态下,下不了手。你想想,要杀的陌生人,跟自己无冤无仇的,很残酷。”

警方分析,马汉庆是一个职业罪犯。他对动物的怜悯之心,正源于他内心深处的罪过感。

马汉庆押回新疆审理

马汉庆为何最终确定回乌鲁木齐受审?乌市警方一位新闻发言人昨日披露了详情。

据介绍,当时武汉警方认为,马汉庆在汉持枪杀死3人,伤3人,抢劫65万元,给武汉造成了极为恶劣的社会影响,武汉警方已悬赏通缉其8年。按重案属地管辖原则,应带回武汉审理。但乌市警方认为,马汉庆在汉所作案中,两个同伙一个被击毙,一个已伏法,马汉庆只是逃犯,此案已结。但他在乌市作案是一人作案,枪杀1人,伤3人,均是待侦案件,因此应回乌市受审。经公安部协调,最终确定马汉庆回最终作案地。

乌市警方已确认马汉庆分别于1998年11月1日、2002年6月10日、2004年10月29日三次在乌鲁木齐市持枪抢劫,共抢劫17万元。

据了解,公安部悬赏20万缉拿马汉庆,这20万是公安部出10万,乌鲁木齐和武汉各出5万。

马汉庆为何三赴新疆犯大案

马汉庆逃亡三亚,为何紧盯新疆不放,三次北上犯下重案?昨日,记者从警方获悉,他是受“1997年中国刑侦一号案”——“白宝山系列抢劫杀人案”的刺激而为。

马汉庆交待,他仔细研究过白宝山当年新疆乌鲁木齐市边疆宾馆犯案的情况,包括白宝山的枪法。其中,白宝山一次抢走现金140万让他深受“启示”。马汉庆说:“当时感觉新疆好有钱,于是决定先去看看。”就是这一看,给新疆民众造成一死三伤的后果。

三过家门不敢回——侧记警方与马汉庆“聊天”

被捕之后,第一次审讯时,马汉庆讲出了自己四条原则:在北方作案,跑到南边;在南边生活,跑到更远的北方作案;一个人作案;盯住小目标,容易得手,不会出事。至于单独选中新疆,马汉庆说是受当年轰动天下的白宝山案的“启发”。

潜逃期间,马汉庆分别于1998年11月1日、2002年6月10日、2004年10月29日三次到新疆作案。他说,每次作案后,都选择乘火车逃离现场。武汉是全国的交通中转站,但是,我无论如何也不在武汉转车,怕熟人认出来。

就这样,马汉庆三过家门而不入。8的逃亡中,他连电话也没往家里打一个。

最后一次,差点抢了40万美金

昨日,暂时羁押马汉庆的三亚第二看守所一负责人透露:最后一次远赴新疆犯案,马汉庆共劫得现金17万。“如果信息准,他抢得的将是40万美金”。

公安部A级通缉逃犯遭遇押解难题

昨日,记者与乌鲁木齐市公安局两位副局长通话时了解到,警方押解马汉庆回乌日期将于今日敲定。

由于三亚距乌鲁木齐路途遥远,乘坐火车需要近一周时间,乘坐飞机又出现了一些技术问题,因此乌市警方至今未确定马汉庆归期。

来自民航公安部门的消息称,一般情况下,飞机不允许押解重案犯罪嫌疑人,也不能给犯罪嫌疑人戴手铐,像马汉庆这样的特大重案犯罪嫌疑人,身背多条人命,心狠手辣,对飞行安全可能产生隐患,因此乘坐飞机押解须经特批后,民航方面可以破例允许乘客机押解,但必须由6名民警押解,警方必须采取必要的安全措施方可登机。据记者了解,乌鲁木齐警方飞赴三亚的民警只有三位,因此押解必须增援警力。此为技术难题之一。而且,无论三亚还是海口,均没有直达乌市的航班,记者咨询民航部门时得知,海南飞乌市只能中途中转,在中转地过夜,犯罪嫌疑人如何羁押又是一个难题。

技术难题之三是,抓获马汉庆时收缴其作案手枪一把,子弹17发,这是马重要的犯罪证据,必须带回乌市,但根据民航的规定,任何人员不得持枪登机,而且手枪作为一种杀伤性武器,也不能随机托运。

昨日,记者与乌市公安局两位副局长联系时,他们表示,局里几位负责人正在对此进行专题研究,并已经与有关方面进行协调,但肯定是乘坐飞机押解,手枪将采取另外的办法带回。(完)(万勤/周国强/杨明安/亚城/窦伟/娄伟)

第三名 东北二王

“二王”是沈阳人,名王宗方、王宗玮,为兄弟二人。“二王”案发后逃脱后,中国公安机关为抓捕“二王”,鄂、湘、赣、皖、豫等南部重点省组织了大规模的调查、追踪。9月13日二人在江西广昌县被发现,当地军警配合,于1983年9月18日将“二王”击杀。后经法医检验,二人胃里空空。至此,二人共潜行 7月有余,横行半部中国,捉拿的广告遍布大街小巷。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洗礼的平日作威作福的中国公安人员,由于“二王”二人,并且只是二人,竟不得公开身穿制服,只得便衣,实为公安界的奇耻大辱。

此事件在中国社会上引起众多的议论。例如,说王宗玮是部队的校枪员,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枪法准于奥运会射击冠军的辽阳王义夫(王义夫只是固定目标,不是移动目标),心理素质强于王义夫(王义夫倒在奥运会比赛现场,自己是最大的敌人);“二王”是因生活所迫,第一次作案;专杀公安,不害百姓;他们仗义疏财,替天行道等等。

当然了,以上只是传说,当不得真。王氏兄弟给当时人们的震撼不只是生活和行动上,在心理上也留下了很多印记。王宗玮,王宗访,两个普通人让老百姓感觉到生命的威胁近在咫尺,于是谣言猜测满天飞,将两兄弟说的神乎其神。以下是其中的一个版本:

弟弟王宗玮是沈阳部队的试枪员,何谓试枪员?就是兵工厂生产出的枪械送到他们手中验枪,打靶失准了就说明枪械不合格!可见其枪法神准。哥哥王宗访也是部队的神枪手,体型高大善于搏击。某日王宗访与副团长夫人偷情被中校发现并关禁闭拷打,不由得腾起杀心,遂与三弟商量一番,盗出枪支将副团长斩落马下,两人携两只AK,两只54,手雷弹药若干,亡命天涯。一路上杀人越货,武警公安轮番堵截,于闹市枪战,二人弹无虚发,枪枪毙命,部队与群众损失甚大。

在七八个月内,二人一路从沈阳杀过河北,穿过北京,越过河南,深入安徽,后又潜入江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简直是杀出个黎明。

这个损失的数字是五花八门,百八十的有,三四百的有,一两千的也有,竭尽中国人尽情夸大之能事。后二人落魄江西某山区被发现,武警公安解放军出动数万人围剿,竟被二人手中的两只AK压得无法前进。最终不得以使用重武器轮番地毯式轰炸12小时,才有大胆的武警带着警犬上山拉出两人已经糊掉的尸首。

传说果然是吓死人,后来有条件了看了看关于东北二王的传记文学和现场纪实,才明白事情不是那么没影。王宗玮身材瘦小,在空军某部队服役,平时很文静;王宗访个很高但干瘦,被劳改过,事发前刚刚释放。被盗枪支仅三支54及若干子弹,以及二人从某公安局抢夺的另一把54,别无它物。之所以要逃,就是二哥刚出狱心还很野,想要偷抢财物,并从一货站盗得味精若干。被发现之后杀掉保安,开始流亡,一路上反抗致使干警群众死伤二十余人,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最后围剿也没有使用重武器,都是被冲锋枪解决掉的。

“二王”被击毙后:

北京那间简朴的公安部刑侦局值班室里沸腾了!聚集在电话机旁的局长、处长、值班员,大家一起欢笑,互相祝贺。他们已经在这个不算宽敞的房间里连续指挥工作了几十个小时了,有的眼睛熬红了,有的嗓子干哑了。可是此刻,个个变得浑身充满活力,疲惫、困倦、饥饿,顿时像雾一样从他们身上散去,都成了无比轻松、幸福的人。

公安部领导同志通过电话向中央领导同志报告击毙“二王”的喜讯。中央领导同志审慎地叮嘱:“要验明正身!”。

“二王”案件的其它意义,还在于使公安部发出了“文革”以来的第一张A级通缉令、引发了意义深远的“83年严打”,并且间接催生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武装警察部队的组建。从这一点上来说,“二王”的意义,实在不容低估。

所以说:为人不识二王事,要谈悍匪也枉然!

第四名 魏振海

在民间,有两个著名的越狱故事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一是在新疆沙漠中服刑的一个老兄,此人接到家里的电报,老父去世,为了奔丧,此人摘了8个大南瓜,用一片门板拖着它们作为全部给养,走出了从未有人走出过的沙漠无人区。回到家里,给老父送完了葬,然后乖乖被赶来的警察铐走。

第二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90年代初威震江湖的魏震海,据说当年魏在道上的名声极大,去云南避祸的时候当地几个大毒枭亲自迎接,风头十足。此人因为在饭馆里与人口角,追出几百米用板凳杀了平生第一人。在犯下数起命案后被西安警方擒获,眼看死刑没跑,在押放风时,偷了狱警的钳子,用布条系住睡在粪坑里,配合拣来的锯条,把窗户上的铁栏杆和脚镣手铐一一锯开,为了避免闪亮的锯痕暴露越狱意图,每次锯完,都用泥巴和布条颤上。这样用了数周的时间,杀人犯魏震海成功越狱,整个古城为之震动,颇有点肖申克救赎的味道。

《肖申克的救赎》剧情介绍

故事发生在1947年,银行家安迪被指控因为妻子有婚外情,酒醉后误用枪杀死了妻子和她的情人,安迪被判无期徒刑,这意味着他将在肖申克监狱中渡过余生。

瑞德1927年因谋杀罪被判无期徒刑,数次假释都未获成功。他现在已经成为肖申克监狱中的“权威人物”,只要你付得起钱,他几乎能有办法搞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每当有新囚犯来的时候,大家就赌谁会在第一个夜晚哭泣。瑞德认为弱不禁风、书生气十足的安迪一定会哭,结果安迪的沉默使他输掉了两包烟。但也使瑞德对他另眼相看。

好长时间以来,安迪几乎不和任何人接触,在大家相互报怨的同时,他在院子里很悠闲地散步,就象在公园里一样。一个月后,安迪请瑞德帮他搞的第一件东西是一把石锤,想雕刻一些小东西以消磨时光,并说自己想办法逃过狱方的例行检查。之后,安迪又搞了一幅丽塔.海华丝的巨幅海报贴在了牢房的墙上。

一次,安迪和另几个犯人外出劳动,他无意间听到监狱官在讲有关税上的事。安迪说他有办法可以使监狱官合法地免去这一大笔税金,做为交换,他为共同工作的犯人朋友每人争得了3瓶啤酒。喝着啤酒,瑞德猜测说安迪只是借用这个偷闲享受自己以前自由的感觉。

由于安迪精通财务制度方面的的知识,很快使他摆脱了狱中繁重的体力劳动和其它变态囚犯的骚扰。不久,声名远扬的安迪开始为越来越多的狱警处理税务问题。同时安迪也逐步成为肖申克监狱长诺顿洗黑钱的重要工具。监狱生活非常平淡,总要自己找一些事情来做,安迪的重要事情就是重修图书馆。安迪不停地写信给州议会,为监狱申请到了一小笔钱用于监狱图书馆的建设用来纪念老布。

安迪在监狱内度过了将近十年后(约1955年)的一日,一向个性温和的老布竟然持刀挟持海伍(安迪与瑞德的狱中好友),后来才得知原来是老布申请假释通过(老布1905年入狱)。老布出狱后,因为已经被监狱体制化,无法适应外面变迁过快的社会,他写了一封信给安迪和瑞德,信中透露他内心的绝望与恐惧,最后,他已无法容于社会,在自己房间内上吊身亡,电影在此借由瑞德之口说出本片的重点“体制化”,老布是监狱体制化的牺牲者,而事实上,瑞德也很恐惧他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瑞德的假释提案再次失败,安迪送给瑞德一个口琴。

一个年轻犯人的到来打破了安迪平静的狱中生活:这个犯人以前在另一所监狱服刑时听到过安迪的案子,他知道谁是真凶!但当安迪向监狱长提出要求上报这一情况以争取重新审理此案时,却遭到了断然拒绝,并受到了单独禁闭一个月的严重惩罚。安迪的申诉行为使监狱长发怒,并且为了防止安迪获释,监狱长不惜设计害死了知情人。

面对残酷的现实,安迪变得很消沉......有一天,他对瑞德说:“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获得假释,一定要到巴克斯顿的大干田替我完成一个心愿。那是我向我妻子求婚的地方,把那里一棵大橡树下的一个盒子挖出来。那里有我给你的东西。”当天夜里,风雨交加,雷声大作,已得到灵魂救赎的安迪越狱成功。

瑞德获得了假释,他在橡树下找到了一盒现金和安迪留给他的一封信后,决定违反假释规定,寻找自由。便动身去芝华塔内欧。安迪和瑞德两个老朋友终于在墨西哥阳光明媚的海滩重逢。

原来,安迪帮监狱长洗钱的时候使用了捏造的一个人的一切证件,而且20年中他用石锤一直在凿洞,瑞德曾经开玩笑说600年才能凿穿,安迪只用了19(1947年到1966年)年。期间他一直在换的海报其实是为了遮盖那个洞,安迪在那天晚上把监狱长洗钱的罪证用假的换了出来,逃狱后换上从监狱长那偷来的新衣服用那些证件领出了监狱长多年来贪污的钱并把罪证寄到报社揭发了监狱长的罪行。

安迪在狱中对瑞德说过,在谋杀案发生的晚上,他战胜了自己,放弃了谋杀的念头。无论他们是否先被谋杀,安迪都不会开枪。他的入狱,完全是个彻底的冤案。安迪在狱中对瑞德也说过,他原谅了他的妻子,是他专注于工作,忽略了妻子的感受,导致了她的出轨。他没有帮狱长洗钱时,就想法搞到锤子,决定要逃离了。他根本就无罪,也无需赎罪。当他得知自己的徒弟被杀害时,他知道自己的假释和减刑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徒弟汤米考取了学院,会走出监狱。监狱长怀疑汤米从安迪那里知道自己的洗钱罪行,为了保护自己,所以他不会让汤米活着出去,从而杀害了他。还有一个原因,汤米是唯一一个能证明安迪无罪的人,因为他在其他监狱中认识了那个真正的凶手,一旦汤米走出监狱,就能够找到证明安迪无罪的证据,监狱长不想失去一个难得的财务专家,所以就杀害了汤米。安迪正是从徒弟的死看清了监狱长的嘴脸,也明白监狱长是不会让自己走出监狱的。所以他采取了越狱,并带走了监狱长的罪证。这也是对自己犯罪的一种救赎。影片之所以在后来给了安迪自由人的身份,就是因为安迪已经为自己的行为受到了惩罚,坐了二十年的牢。这二十年并不是冤狱----安迪自己也这样认为---他已经为罪行受到了惩罚。所以,尽管安迪的越狱依旧是一种犯罪,但是他还是获得了自由。人生道路上我们都可能有过错,但是当过错罪不至死时,我们要身体力行并从良心上进行忏悔,但是一定不要放弃希望,要努力的解救自己,从希望中得到力量,从而走向光明!

出狱后的魏震海,经常对手下的兄弟说,我们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据说,此人在越狱前,还在牢里装模作样的学习过日语。不过对文化的重视并没有拯救魏震海,西安警方随即展开撒网抓捕,根据举报,8处民警在某居民楼内将魏堵住――魏掏出勃朗宁手枪抵抗,结果手枪掉了链子。

90年,西安悍匪魏震海被捕时所使用的是购自云南的M1910,当时西安警方二次抓捕魏犯,魏用1910顶着干警朱瑞华的眉心射击,幸好遇上一颗臭子,朱瑞华死里逃生,顺势拿下了名动一时的魏震海。那颗“幸运的臭子”其实大有文章。魏犯所用M1910本是7点65毫米的口径,国内不好弄子弹,只有拿 7点62毫米64手枪弹凑合――当年警察也是这样用的――7点62的弹底没有底缘,虽然不会对抛壳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子弹进入弹膛后比却会比7点65毫米弹塞的更深一点点,有时击针撞上去就不能达到击发的底火深度,于是就打不响。事后证实,魏案中那颗“臭子”,底火上确实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却没响.

第五名 张君

狙击手的枪法!特种兵的身手!铁腿无敌的武术高手!强大的组织能力!杀人不眨眼的本事!韦小宝般的泡妞本领!

曾纵横数省8年,犯案十余起,杀死、杀伤近50人的张君团伙在2000年9月被警方打掉――临死之前,张君曾经叫嚣,自称乃是全国个人素质最高的匪徒。张君的骄傲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从犯罪的角度看,他具备鹿宪洲团伙作案的迅猛凌厉的特点同时避免了思路上的单一,继承了白宝山优良火力的同时也注重了实战第一――张君团伙使用的54手枪和79轻冲通用51手枪弹,这已经是很高的层次了。反面例子比如台湾第一悍匪张锡铭大侠,ak和m4浑用,看着倒是东西方武器汇集威风得紧,若是哪天晚上若是在被窝里被警察打了埋伏,黑灯瞎火临起一条枪抓把子弹就跑――到了光亮处一看,拿着ak的枪,抓着5点56的北约弹,那才是气得要吐血。

张君手下拥有一只精干高效的团队,在不断的作案中,这只罪恶的队伍不断发展,在这疯狂的扩张过程中,这只队伍的素质下降,最终走入了末路。

第六名 谢先荣

10月12日下午5时许,湖北天门市张港镇附近的汉江江面上,数百名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悄然向一艘渔船集结。当包围圈形成后,干警向渔船喊话。突然,“砰”的一声,船上一名男子向我干警射击。在公安干警密集的火力下,那名男子在枪战中落水。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搜捕,晚10时左右,从江水中打捞出一具尸体。

3日凌晨经DNA鉴定,此人正是公安部A级通缉犯、震惊全国的“9?29”特大抢劫杀人案凶犯谢先荣。

恶匪持枪抢劫杀人 警方四小时锁定疑凶

9月29日上午7时50分,中国工商银行潜江市广华支行一辆运钞车运款至位于江汉油田向新小区的向新储蓄所。车刚停下,向新储蓄所业务员任玉英开门接款。突然,一名持枪歹徒从运钞车后面窜出,直接向任玉英开枪射击,随后又向运钞车内的押款人员一阵扫射。任玉英和车上两名押款员方以安、杨少华当场死亡,另一名银行业务员张楠身中数枪,倒在血泊之中,后经抢救无效死亡。

歹徒当场劫走现金34.88万元及一支五四式手枪,驾一辆红色桑塔纳车窜至1公里外的向阳小区后,弃车逃跑。

警方经过4个小时的调查,确认歹徒即警方正在通缉的谢先荣。现年37岁的谢先荣是荆门市沙洋县李市镇人,其人行迹诡秘,喜欢单独行动,作案时不戴面具,是个负案累累的凶犯:

2001年9月10日,谢先荣在荆州市纺织职工大学持枪抢劫2万多元,击伤一学生及其家长后,劫得一辆小车逃跑,并将司机杀害。

今年8月5日晚,荆门市公安局通过侦查,发现住在荆门市第二人民医院的谢先荣有重大嫌疑。当晚8时许,荆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徐金华带领民警到谢的住地缉捕。敲开门后,谢先荣突然开枪向冲在前面的徐金华射击,然后夺路逃跑。谢潜逃时携带一支五六式冲锋枪。

8月6日,荆门市公安局悬赏5万元通缉犯罪嫌疑人谢先荣。公安部随后向全国发出B级通缉令,缉捕疑凶。8月7日,警方在谢先荣家中查获两支手枪、91发子弹及其在荆州抢劫杀人作案的大量物证。

9月29日上午11时左右,潜江市广华公安分局干警们在江汉油田向阳小区发现了劫匪作案用的红色桑塔纳轿车;侦技人员经过指纹比对,发现与荆州“9? 10持枪抢劫案”及荆门“8?5袭警案”相关指纹相同。作案车上遗留了一本《兵器常识》杂志,杂志上留有谢先荣的名字。此外,枪击现场遗留的弹壳,与谢先荣前几次作案时留下的弹壳批号也相同。

全力以赴连续作战 发动群众缉捕凶顽谢先荣携枪潜逃给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带来重大威胁。

湖北省委、省ZF及公安部主要领导相继指示,要求尽快破案。湖北省公安厅立即成立抓捕谢先荣专项工作指挥部,统一指挥侦破工作。

9月30日,省公安厅打破常规,召开全省公安机关缉捕谢先荣专项工作紧急电视电话会议,要求各地公安机关迅速行动起来,动员和组织广大人民群众积极参战。

公安机关通过新闻媒体刊播悬赏通报,充分发动群众提供线索。全省公安干警放弃了国庆长假和周末休息,全力投入缉捕,对重点地区、重点人口进行清查。刑侦、治安、交警、武警及派出所警力设卡堵截,组织布控。重要卡点及重点区域警方设重兵把守,省武警总队也紧急支援。

省公安厅将谢先荣的体貌特征等情况下发到每一名参战民警,以便熟悉情况。印有谢先荣照片的通缉令遍布大街小巷,各级警方陆续翻印大量通缉令及协查通报。湖北警方举全省之力,誓拿谢先荣,开展了全省近十年来最大规模的清查。

10月3日,公安部发出A级通缉令,在全国范围内缉捕犯罪嫌疑人谢先荣。

天罗地网严阵以待 “独行劫匪”命丧汉江

10月10日,湖北省公安厅再一次发出动员令,进一步发动广大群众,动员全省公安干警,在全省范围内开展集中搜捕行动,要求各地清查情况每日一报,并公布举报电话,对发现线索的举报人、缉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将奖励人民币20万元。

10日下午2时许,仙桃籍货车司机刘某在潜江市王场镇一餐馆就餐时,听到有人议论:刚才有一名长相与谢先荣相似的中年男子在此就餐,并带走了一些饭菜,其人在整个就餐过程中显得很慌张。刘立即将此线索报告公安机关。

专案指挥部获悉后,立即组织精干力量对此线索进行了核查。通过核查,结合近期反馈的其它线索,进一步确定了谢的活动范围。随即,专案组调集大批警力,在以小餐馆为圆心的5公里范围内展开地毯式搜索。对以潜江市王场镇为中心的周边地区展开搜捕,对这个范围内的工棚、出租房屋、废弃房屋、山洞以及江边停靠的船舶等场所开展拉网式清查。

与此同时,与潜江市王场镇一江之隔的天门张港镇一渔民向警方反映,有一小渔船连续3天停在同兴村码头附近江面,既不打鱼又不生火做饭,形迹可疑。12 日下午5时,天门市张港派出所民警在清查中发现,这艘渔船上的男子与谢先荣体貌特征相似,于是立即将此情况向指挥部报告。指挥部迅即命令潜江、天门、江汉油田的民警迅速向汉江边集结。

下午6时许,干警们将小渔船包围。警方向渔船喊话,渔船中应声打出一冷枪,警方随即开火。枪战持续10余分钟,只见一男子跳入江中,向上游一艘船游去,岸上警方向水中连续开枪射击,江中泛起血泡。

警方随即加派警力,调派警力在天门、潜江两岸沿汉江进行搜索。晚上10时左右,天门市同兴村码头渔民用滚钩捞起一具男尸。经警方对尸体进行初步技术比对,证实是谢先荣。

湖北省公安厅副厅长、抓捕谢先荣专项工作指挥部指挥长尚武深有感触地说,此案的破获除了上级重视和干警们锲而不舍、连续作战之外,广大人民群众发挥了重要作用。有一段时间我早上必须四点起床,我于是用了四个闹钟,但是第二天闹钟把隔壁的隔壁的人都吵醒时我还是没醒过来,于是我又想了个办法,在临睡前狂喝水,第二天早上在自然的召唤下就醒过来了。

第七名:万光旭

《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中国版!持枪顽抗,37名参战公安武警被打死5名、重伤致残6名...

这是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这是一次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这是一次生与死、灵与肉的考验。在枪林弹雨中,浴血奋战的公安、武警5人壮烈牺牲,6人身负重伤,3名无辜群众惨遭杀害。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枪战,集持枪杀人、抢劫、绑架于一身,凶残、狡诈、作恶多端的黑社会头目万光旭被我英勇无畏的公安、武警当场击毙。

在江西萍乡市城北18公里处,有一个4000多米长的溶洞,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洞”的龙洞。相传很久以前,有条凶恶的龙在此兴风作浪,妄想变江西为泽国。神通广大的许真君——许逊立志为民除害,与孽龙鏖战于杨岐山区,镇龙于洞内。

日前,在龙洞附近的上栗镇龙合村,也出现了一条嗜血成性的“恶龙”。于是,一场惊天撼地的人魔大战拉开了帷幕——

8月14日17时,萍乡市上栗区公安分局接到举报:今日凌晨1点左右,万光旭从外地潜入龙合村炉罐冲黎金来(万光旭岳父)家。

值班领导拍案而起:恶魔终于露面了。

万光旭何许人也?此人又名龙啸天,化名“老牛”,男,27岁,江西永修县人,系广东、江西两省公安机关重金悬赏通缉的持枪杀人犯。先后于1995年 11月4日和1997年6月25日,在广东从化、惠阳两市盗窃、抢劫64式手枪两支,伙同其他罪犯,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多次抢劫皇冠3.0轿车和其它车辆。1996年绑架过一位澳门老人,枪杀过一名公安巡警。据群众反映,万犯曾是体工队射击队员,能枪打飞鸟,并刻意琢磨过射击原理和爆破技能。他生性暴虐,阴险狡诈,生活糜烂,先后有4个姘妇。一年夏天,他与其中一个姘妇在岳父家的后山坡鬼混时,被岳母柳桂文发现。柳实在看不过去,就指责了几句。孰料,万犯竟掏出手枪,顶着柳的头部,咬牙切齿地说:“再罗嗦,老子就毙掉你!”

这,就是灭绝人性的万光旭!

8月14日21时30分,武警上栗区中队接到公安分局的电话,指导员唐绪荣一面集合部队做好战前动员,一面向上级请示报告。8月14日22时,担任此次行动总指挥的萍乡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吴万清带领3名刑警抵达上栗,与公安分局副局长胡世燕和随后赶到的武警支队参谋长付洪生等人组成了联合指挥组,根据初步掌握的情况,制定了行动方案,并将参战的37名公安、武警分成10个战斗小组,决定次日凌晨4点开始行动。

炉罐冲即黎家冲,因为四面环山,状似炉罐而得名。这里地形复杂,沟壑纵横,易守难攻,历史上曾是土匪出没,劫贼藏身之地。

8月15日4点50分,徒步开进的公安民警和武警官兵悄悄摸进村庄,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黎金来的房屋。

这是一栋钢筋水泥结构的3层楼房,坐北朝南,位于炉罐冲的西北角,屋前是稻田,视线开阔,屋后是竹林和灌木丛,东西两侧各有一户人家。根据万犯岳父黎金来事先提供的情报,罪犯住在二楼西边的后面房间,联指命令刑警大队教导员余伯群、武警实习排长洪高炉、战士袁自良为第一抓捕小组。为防止狡兔三窟,又指定第二、三抓捕小组和一个机动组策应,其它6个小组分布在房屋周围,形成必要的包围圈。

15日凌晨5时。第一、二、三抓捕小组9名突击队员越过西面的土围墙,接近后门。这时,袁自良上前轻轻一推,发现举报人黎金来未按约定打开后门闩。情况突变,参战人员准备暂停行动。恰在这时,黎家的狗不断发出叫声,紧接着,黎家一楼的灯亮了,罪犯的岳母柳桂文打开后门,余伯群和袁自良顺势挤了进去。柳见状大叫:“你们干什么,我女儿和女婿都不在家。”余伯群、

袁自良将其推进房间,随后其他人员也跟着进了屋.突击队员刚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上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不好!有情况。刑警教导员余伯群立即将走廊和厅堂的电灯关掉,抓捕人员摸黑冲向二楼……“轰、轰”,罪犯接连扔出2枚手雷。刑警叶培旺、余树荣被炸伤,慌乱中从二楼跑向一楼的黎树林(万犯的小舅子)也被当场炸死。武警实习排长洪高炉与3名民警趁着烟雾快速冲上三楼楼顶,其余人员撤至一楼,一边抢救伤员,一边占领有利地形。“哒哒哒……”.“砰砰砰……”

我公安武警与罪犯正式交火,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在短兵相接中打响了。5点10分,罪犯窜至二楼阳台西南角,欲跳向楼下的草堆后逃跑。被武警上栗区中队司务长石礼勇及时发现,石礼勇果断射击,罪犯扔下一枚手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石礼勇奋力推开身边的战士钟华和另一名公安,而自己却倒在血泊之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告别了人世。事后,我们在采访中得知,8月15日这一天本是他的大喜之日,为了部队的工作,他曾先后三次推迟婚期,然而,当他正式敲定日子后,却过早地离开了心爱的人.

5点12分,罪犯又跑到阳台东面,见楼下有人影晃动,又扔下一枚手雷,将2名公安人员和1名武警参谋炸伤,并向我方疯狂扫射。担负阻击任务的副班长徐培岩迅速隐蔽接敌,用自动步枪牵制罪犯火力,协助其他战友救出伤员。

与此同时,一楼的围捕人员向二楼发起猛攻,罪犯怆惶逃窜,当他窜至三楼平台时,与占领在此的民警、武警发生对射。罪犯在强大的火力压制下,退至一楼。此时,隐蔽在一楼厅堂餐桌下的武警战士袁自良抓住战机,果断击发。罪犯被击中腹部后,滚入东边后房负隅顽抗。袁自良因子弹打完撤至室外。一直潜伏在西侧前卧房的刑警大队长刘云声发现歹徒,迅速向罪犯射击,在对射中,刘云声虽然穿了防弹衣,不幸头部中弹,以身殉职。

罪犯暗自得意,脱下刘云声的防弹衣、警上衣穿在身上,戴上钢盔,取走77式手枪(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Leon"的情节)。5时30分,屋外的余伯群听到屋内有妇女、小孩的哭叫声,一边组织力量掩护,一边派陈江和易成根两干警冲进屋内,将万犯的两个小孩和岳母强行救出。并通知留在屋内的民警撤出。刑警谢洪威正准备随陈江等一起撤出时,发现一“公安”躲在猪舍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易成根,谢洪威情知有诈,立即向伪装了的罪犯射击,罪犯左躲右闪,连开几枪,击中谢洪威的头部,谢洪威不幸牺牲。

罪犯捡起谢洪威的54式手枪后窜至一楼大厅,与正在搜索的武警新战士陈自军相遇,陈自军误以为是“自己人”,遭罪犯偷袭,胸部、腿部多处中弹,但仍顽强还击,罪犯此时因腹部枪伤肠子都流出来了,但还是制服挟持了武警陈自军,抢去其枪支。罪犯挟持陈自军企图从东边瓦房前门脱逃,当发现有围捕人员时,又挟持陈自军返回屋内,窜至三楼楼梯口。罪犯用手枪抵着陈自军的头部丧心病狂地叫嚷:“你们都把枪放下,不然我就打死他。”此时,血肉模糊的陈自军拼足最后一丝力气高喊:“不要管我,快开枪!”罪犯恼羞成怒,凶残地扣动扳机,陈自军当即瘫倒在地,献出了年仅20岁的生命.

罪犯见从楼顶无法脱逃,陡然生出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反身窜至二楼西边后卧室,从窗口将隔壁的中年妇女陈美华打死。陈的儿子黎伟跑去相救,也未能幸免于难,一朵12岁的生命之花就这样凋谢了……之后,罪犯窜至一楼东边瓦房厅堂。占领三楼平台的3名民警在子弹打尽的情况下,先后从三楼往东侧瓦房顶撤退,分局治安科长余锦云被罪犯发现,罪犯听到动静,急忙向屋顶射出两梭子弹,余锦云身中8弹(动打动匆忙射击还能命中8弹!),被刚刚赶来增援的6名武警官兵及时救出。

6点25分,凶狠狡诈的万光旭见从屋前不易突围,便窜到后门。被潜伏在西北角的武警副班长刘荣昭发现,刘荣昭马上用对讲机向参谋长报告,被罪犯击中肩部和右腿。参谋长付洪生、战士杨勇冒着枪林弹雨前往营救,在战士钟华的火力掩护下,刘荣昭得以脱险。

6时40分,罪犯冲出包围圈,向后山西北方向逃窜。金山派出所副所长彭新安见状纵身前去堵截,武警战士钟华和陈礼红从罪犯后方包抄。在屋后约80米远的山坡上,罪犯与堵截在此的彭新安和埋伏在附近的民警刘德楚发生枪战。彭新安将歹徒击成重伤倒在地上,自己不幸被罪恶的弹头击中眉心,壮烈牺牲。

10分钟后,6时50分,武警战士钟华、陈礼红在灌木丛中发现奄奄一息的罪犯,两人奋不顾身扑向敌人,一人扭住一支胳膊,将血债累累的罪犯万光旭擒获,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曾经不可一世的恶魔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武警官兵在打扫战场时,从罪犯身上和藏匿之地搜出各种枪支6支,子弹39发,管制刀具一把。国家公安部、武警总部、江西省委、省政府对这次围歼行动给予了高度评价,称赞参战人员为人民立了一大功,为社会除了一大害。

第八名 龙治民 这是一篇纪实文学,篇幅较长。

这是一桩极端原始、残酷的凶杀案。20年来,国内也没有新闻媒体报道过。

在一个成熟的法制社会,公民们应有直面血腥的勇气,也许在了解了这人性中最丑陋、最凶残的一幕后,会唤起人们的法律意识,防患于未然,更加珍惜在阳光里的平安幸福生活。

第一章 案发王墹村

公元1985年5月28日。

这一天,用陕西省商洛地区中级法院一位龙案主审法官的话说,“是龙犯的末日”。这一天有两支发自民间但互不相闻的侦捕队伍,分别经过十多个和一百多个日日夜夜艰苦顽强的调查追踪,竟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追捕到了同一目标!

一支队伍来自商县刘湾乡叶庙村。时间推后12天,1985年5月16日,村民杜长英起了个大早。他先到自家猪场转了一遭,接着洗漱、吃饭,把当日猪场的事务给媳妇交待了一遍,然后去叫他哥杜长年。兄弟俩前一日约定:今天去城里赶集。

他夹着一只化肥口袋,打算在集上给猪买些豆饼。他四十余岁,精力充沛,心力更强,同1985年间千百万商县农民一样揣着一个小康之梦!

杜家兄弟上路的时间约在上午8点到9点之间。那时商县县城通往各乡的公路上还没有出现载客的三轮摩托,只有一日往返一次的班车,所以杜家兄弟是走着去的。好在叶庙村与县城只隔一座南秦岭,十余里路。过了南秦河大桥,走到南秦岭脚下的商县造纸厂门前时,杜长英想起一件事:前不久他给该厂卖过一次麦草,当时出纳不在没领到钱。他从身上找出那张收据,让杜长年稍等,自己走进厂子。其时约9点到10点之间。一会儿杜长英从厂里出来,说出纳又没在。因为出纳员侯义亭是杜家表亲,杜长英便抱怨道:“下回见了看我咋骂他!如果政府把这个厂子也‘责任’了,就象当年的作坊那样,看他还胡逛!”

杜长英把那张麦草的收据重新装到身上。此收据上的款额是1.85元,就是这张1.85元的收据,成为揭开这一幕举世震惊的惨剧的重要线索。

杜家兄弟翻过南秦岭,走过丹江桥,10点左右他们来到西关。

西关很早就是商县县城一个繁华的地段,80年代新街区在旧街之北辟建之后,热闹不减当年,是县城通往西南各乡的门户,赶集的乡下人肩挑手提的农副产品均在此集散。自80年代始,这里又自然形成了一个劳务市场,农闲时节,经常可见一些衣衫不整的青壮年男女蹲在门口,东张西望,寻找雇主。

杜家兄弟在这里分手了。这一别竟成永别!

下午4点杜长年回到西关。等了一会,见等不着兄弟,自己先回去了。傍晚7点多,杜长年在家里吃夜饭,杜长英的媳妇寻上门来了,见了杜长年她不觉一怔:“长英呢?咋不见长英回来呢?”“这人!”杜长年咕哝着走出院门,看天色还亮,便对兄弟媳妇说没事,长英可能让啥事绊在路上了。夜里10点多长英媳妇又来了,说长英还没有回来!杜长年沉吟片刻,说长英是不是让哪个熟人拉住,歇人家屋里了。

12天以后,5月27日,长英还未归家。黄昏,杜长年再一次从城里寻觅回来,走到商县造纸厂门前时,猛地想起兄弟掖进怀里的那张卖麦草的收据。他找到出纳员侯义亭,说了长英十余天未回家的事。侯义亭愣怔了片刻,叫道:“哎呀!”神色变得严峻起来。他说前两天有个人拿一张麦草条子来领钱,条子上的名字却是杜长英。侯便问那人是怎么回事,那人说杜长英欠他钱,一直赖着不还,后来他在街上堵住了杜,杜说身上没钱,只有一张麦草条子,他就把麦草条子拿了。

杜长年说:“你就把他放过去了?”

“……”

“这人什么模样?”

侯义亭回忆了一下,说:“个头很矮,十几岁的娃娃似的。圆眼,大耳朵……耳朵比常仁大些,戴一顶布帽……好象是秃头,口齿很伶俐……”

杜长年想了想,觉得好象见过这个人。

“年龄是不是40岁左右?”

“对!”

见过!是在兄弟家见的,去年的什么时候。记得姓龙,家住杨峪河乡王墹村。

5月28日,杜长年约集了8个精壮汉子,气势汹汹朝王墹村奔去。走到南秦桥南,杜长年拦住众人,他忽然觉得此举欠妥,如果事情真出在姓龙的手里——他不敢深想——这样成群结队而去岂不是打草惊蛇?于是他把众人分成数拨儿,分别布置在南秦岭、造纸厂、南秦桥一线,自己带领几个装做打工的样子散散漫漫地向王墹村走去。西行不远,杜长年突然站住:太巧了!目标竟不期而至,前方一百米处,一个矮子在公路边的树荫里正摇摇晃晃迎面走来!杜长年急忙把同伴拉到路边一家杂货店的屋檐下,吩咐他们暂时不要惊动龙,等他过去以后远远跟着。自己折回去找侯义亭。

半小时以后,造纸厂的传达室里,侯义亭指着从窗外走过的那个矮子,对杜长年说:“就是这个人!”

怎么办呢?侯杜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现在就把龙扭住吗?侯义亭曾说过此人“口齿伶俐”,如果他几句话就把麦草条的事搪塞过去又该怎么办?

先跟着他再说!

中午12点多,龙在城里转了一遭后,终于确定自己是被人盯上了。早在翻南秦岭的时候,他就感到身边浮游着一种异常的气氛。现在他往西关长途汽车站走去,为了进一步测证他面临的危险是否存在,他紧走了几步,果然,身后不远处也有人紧走了几步!跑?是跑不过他们的。他朝周围张望了一回。末了一闪身,一屁股坐在街头一个医药摊上。等杜长年和侯义亭他们赶到时,龙正龇牙咧嘴呻吟着,一条腿上贴满了膏药。

“还认得我吗?”侯义亭上前问道。

“你……噢,纸厂管钱的出纳么,咋不认得哩。”龙讪讪的笑道,一边对江湖郎中说,“还有这……也疼哩。”

侯义亭又问:“说老实话,杜长英的麦草条子到底是咋落到你手上的?”

“唉,你咋这样说话哩?”龙一脸恼相,“你是公安么?我给你说过他欠我的钱!”

杜长年问:“他啥时把条子给你的?”

“有些日子了。哪一天我记不得。我在西关碰见了他,问他要帐,他就把麦草条子给了我。妈的,才一块八毛五分钱!他欠我二十多元哩!”

龙的回答头尾周全,无一丝破绽。杜长年他们又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人呢?”看到龙从医摊上起身欲走,杜长年匆忙问道。

“我咋知道哩!”龙的回答挺硬气。他含糊的说,“去西安了吧。他说去西安做活挣钱还我。”

“去西安?为什么不给家里说一声?”

“他没给家里人说?这人!”

龙的谎言里似乎没有破绽,但他撒谎的本身却让杜长年他们看出他心里有鬼。于是他们把龙从医摊上扯出来,要带他去派出所。

一下子撞到了龙的神经!他蹦跳着喊叫起来:“咋咋?大白天抢人哩!凭啥要我去派出所?凭啥?偷人了还是放火了?知道我是谁吗?龙先进!县上树立的典型!要我去派出所也行,可是你们得先说点啥哩!”

这一番狡黠的表演非但没有唬住对方,反而进一步把他心里的鬼魅展示了出来。杜长年他们不由分说,拖着龙就走,龙也就叫喊了一路。走到西关长途汽车站,龙往地上一躺,象一摊烂泥一样,任你怎么拉也拉不起了。

许多人围拢上来,询问道:“这人咋了?偷人了?骗人了?”于是龙的嗓门又粗壮起来:“我一没偷人二没骗人,凭啥?啊?!”杜长年他们一时无言,龙的声音愈来愈高,愈来愈显得理直气壮,因而也赚得了愈来愈多围观乡亲的抱打不平。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在人围里观察了多时的黑脸小伙走到杜长年跟前,低语道:“大哥,我也正找这人呢。你们先看住他,我去叫人!”

黑脸小伙是另一支侦捕队伍的成员,这支队伍来自商县上官坊乡。

1985年元月22日。上官坊乡村民王治龙、王玉堂等人分别从邻村把赵栓义、王喜娃、宋存锁三人请到王治龙的姐夫、村支部副书记、复员军人姜三合的家里,说是请他们喝酒。客人一进院子便喊“三合”,见没有姜三合的应答声,就问姜的媳妇:“三合哩?”这时跟在后边的王治龙哐啷一声把院门闩上,脸一沉,厉声问道:“正是问你们呢!姐夫是去年冬上和你们一起去宁西林场做活的,你们回来了,姐夫呢?今天你们不把人说出个下落,别想出这个门!”

当下三位客人脸色大变,同声叫道:“啥?三合还没有回来?!”

“三合和我们仨腊月二十几就从西安回来了。那天是阳历10号。车到商县就黑了,我们在车站睡了一夜,第二天到街上转了转,想着快过年了,给屋里买点啥。中午我们回到西关车站寻车回家。一个人走到我们跟前,40岁的样子,个头却跟十几岁的娃娃一样。他问我们是不是从山外做活回来,我们说是,咋了?他说不咋,说他屋里有活,一天五元,问我们做不做。我们说眼看到年跟前了。都急着回家,一天十元也不想做哩!三合却有些动心,我们说你就恁财迷,挣多少是个够?说归说,其实我们也想做,就问那人得几个人,那人说挖猪圈要不了这么多人,要了三合一个……”

一封急信发往胜利油田。姜三合的哥哥姜银山接信后便感到弟弟的失踪凶多吉少,即向领导请了半个月的假,火速回商。

之后姜银山数次向单位续假,一直续到6月。这期间他曾数次向地县有关部门反映情况,均未见回音。

持续数月的寻访,使姜银山、王治龙、王玉堂他们掌握了这样一个重要情况:赵栓义三人说的那个叫姜三合做活的矮个男人,在商县城郊许多商贩的脑子里都留有印象:一,那人的相貌异于常人;二,他常在县、郊流窜;三,商县地处秦岭腹地,外来的流动人口很少,一个人若常在城里出现,很容易被人记住。他们反映:那个矮子经常出没于西关长途汽车站等处,春节以后,就是说他叫走姜三合以后,还有人见过他,见他不时从市场上招走一些男女……

这一情况令姜银山他们兴奋,又让他们惶惧:这个矮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断叫人给他家做活?据赵栓义等人的描述他衣冠不整,一副贫相,不象是什么专业户,家里何来那么多的活路请人去干?他又拿什么付人家工钱?人口贩子吗?然而象姜三合这样见过世面的精壮汉子也是他能贩得了的吗?

姜三合已不在人世的预感越来越真实地迫压在他们心头。

那时已经是5月中旬,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人在城里巡游,其余的人分别在西关和西关长途汽车站等地守侯。

西关长途汽车站对面有个搬运社,姜银山在守侯期间常去那里讨水喝,就和门房熟了。一天他要回家取干粮,就把盯梢的事托付给了这个热心的门房,告诉他如果有情况可到西关找王治龙等人。

姜银山走后第三天,5月27日,一个黑脸小伙走进搬运社,他与门房是同乡,在城里一个建筑工地做民工。闲聊中门房说起姜家的事,小伙子一怔,说起一个人,和姜家要找的那个人的相貌十分相象。

“你见过他?”门房说。

“见过,昨天才见的。中午我在街上闲转,这人走过来,问我想不想寻活干,我和他说了一阵工钱,没说成。其实我在工地有活干……”

门房忽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是这人,你不要去工地了,给头儿告个假,就守在这里,姜家给你付工钱!”

第二天,5月28日,黑脸小伙在一个吵吵嚷嚷的人堆里看见了他要找的人。

半小时以后,黑脸小伙领着王治龙、姜银山、王玉堂赶到了现场。两支发自民间而互不相闻的侦捕队伍相遇了。双方把各自的情况简单的交换了一下,感到事情严重,便把此时已感到事情不妙而不再鸣怨叫屈的龙从地上拖起来,押往公安机关。

途中龙再一次坐在地上,赖着不走了。此时是下午4点。杜姜两家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姜银山、杜长年等人看住龙,由王治龙、王玉堂去报案。

他们先是就近找城关派出所,值班员不等他们把话说完,就问龙是哪里人。听说是西南乡的,值班员说:“你们找城郊派出所去,我们只管城里。”于是他们跑到城郊派出所。该派出所只有三名干警,那天一个在家照顾患病的家属,一个不知什么原因没在班上,在班上那个干警家就在所里,当时正在屋檐下做饭。听了王治龙和王玉堂的陈述,他说:“人是你们在城里抓住的,姜、杜二人也是在城里失踪的。对吧?那你们怎么寻到城郊所来了?”王治龙和王玉堂相互看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王治龙说:“我们……找过城关派出所,可……他们说让找你们……”

“他们说的,那就找他们。”

二人无奈,从城郊派出所退出来,思谋再三,末了硬着头皮再度来到城关派出所。

“怎么又来了?”城关派出所说。

二人嗫嚅道:“城郊派出所说……人是在城里抓的……”

值班员看看表:5点多快下班了,问道“那人是啥地方人?”

“王墹的。”

“王墹呀,你们找杨峪河派出所吧。”

王治龙和王玉堂楞了半天。回到西关,他们把姜银山和杜长年拉到一边,把上述遭遇讲了一遍。杜长年大感惊异,说:“他们咋是这样哩!”这时龙在一边看出了眉目,不禁又张狂起来,喊道:“看,人家公安都不管,你们到是凭啥哩?”王治龙怒气顿生,冲到龙跟前咬牙切齿道:“再喊叫,看不把你狗日的打死在这里!”

“打呀,打死一个给我看看!”龙并不示弱。

姜银山把王治龙拉过来,对大家说:“不要急,都想想,看在城里有没有个顶事的熟人。”

一句话提醒了杜长年,有,而且还是个得力的熟人。杜家有个老表,是县公安局的退休干部,就在城里。

下午6点多,杜家的那个老表带他们找到县公安局副局长董启堂。董启堂认真听取了杜姜两家的陈述以后,当即把刑警队长王扣成叫来。二人商量一下,感到此事确非寻常:如果仅一人的失踪与龙有关,倒也罢了,而两个互不相关的人失踪都与龙有关,这里面就有问题了,遂决定将龙收审。

傍晚7点多龙被带进商县公安局预审股的审讯室里。

“叫什么名字?”

“龙治民。”

“哪里人?”

“他们没给你们说?”

“问你是哪里人?”

“杨峪河乡王墹村人。我是龙先进。”

“什么?”

“我是有名的龙先进呢!不信你们问问去。”

王扣成打电话询问杨峪河派出所,看来对方对龙治民相当熟悉,说龙的上述交待属实。至于龙的“先进”称号也确有其事,是县计划生育委员会于1980年授予的。

接下来的讯问十分困难了,龙治民并不否认他与杜长英、姜三合有过接触,但他的供述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段话:

“杜长英的麦草条是我拿的,他欠我20块钱。以后他去哪儿?我咋知道。”

“姓姜的是我叫的,干完活就走了。干了多长时间?起个猪圈嘛能用多长时间?一个下午就干完了。他在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以后他去了哪里我咋知道。”

审讯陷入了僵局,不久局长周玉也来了。他们照例对龙治民宣讲政策,用严厉的口吻告诫他;“要老实交待。”但对龙,这一切辅助手段似乎都不起作用。讯问持续了三个小时,没有多大进展。

晚上9点多,城关乡发生了一起抢劫案。刑警王扣成走出审讯室,问周玉局长;“这边怎么办?”周玉说:“你留下来继续审,我去城关乡。”一直到凌晨3点周玉带人从城关乡回来,这边对龙治民的讯问仍没有进展。王扣成他们已显得十分疲惫,抽烟抽得嘴都木了。在过去的6个小时里龙治民不断说他是“贫农成分”,是“受政府照顾的移民”,是“龙先进,为计划生育作过贡献”等等,似乎显得很可笑。对此,后来地区法院一位对龙治民其人有着较深认识的法官分析道:“如果龙犯是想用这些‘光荣的头衔’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的确可笑。但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龙犯的用意是什么呢?也许是想让审讯者在他这番可笑的表演的‘可笑’后边,看到他不过是一个‘老实、愚笨’的农民。”实际上,到了凌晨3点,讯问者不禁自问:这么一个矮小愚笨的农民能干出什么事呢?

关?

放?

他们犹豫起来。

最后他们决定:先把龙治民关起来,明天到王墹村龙的家里看看再说。

凌晨4点,一道铁门把龙治民关进收审室。他随即喊叫起来:“你们咋随便关人哩,某某档嘛!”喊声在静夜显得特别尖锐,又十分虚弱。就像白日的嘈杂声和患者自己的呻吟能稍止疼痛,而夜深人静时病痛便会全都涌出来一样,自白天被杜、姜两家拿住到现在,将近一个昼夜里,一直被他的虚张声势的吵闹虚掩着的恐惧,此刻弥漫上来,紧紧围住他。孤立于王墹村口的那幢土屋浮现在眼前。那是他的家,即便在白天,室内也像深井一样的昏暗。昏暗的门背后,靠墙矗立着一只鼓胀的塑料口袋,像一袋受潮板结的化肥。外人很难看清,塑料袋里是一具白森森的裸尸!

龙治民想:这具裸尸本来应该是那个把姜家的人引到西关车站的黑脸小伙,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黑脸小伙怎么会和姜家搅在一起?如果没有他,如果他此刻正呆在塑料袋里……我会被关在这里吗?在西关汽车站,杜家眼看都拿龙治民没有办法了!如能暂时从杜家手里走脱,只走脱一夜,只给他一夜时间,他就可以永远走脱了。黑脸小伙是他在5月26 日碰上的,同往常一样,他迎上去问道:“做活不做?起猪圈,一天五元。”

小伙说:“我在城里有活,一天十元哩!”于是这小伙的厄运便转到了那个买鸡娃的老太婆头上。她叫李云,50多岁,拾掇得干干净净,看不出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离开黑脸小伙,龙治民在西关集市上瞄准了她。那时她正在一个卖鸡娃的笼担跟前瞧着。他上前搭讪:“想买鸡娃?你来……”十分神秘地把她叫到一边,指着叽叽喳喳的笼担悄声道:“那也算鸡娃?跟麻雀儿子一样!”他自称是养鸡专业户,什么品种都有。听说他是王墹人,李云相信了,因为王墹是全县有名的养鸡专业村。《商洛报》和商洛电视台曾作过报道。于是李云随他来到王墹。其时天色已暗,李云急着要看鸡娃,他说既然大老远地跑来,要买就买个称心如意。晚上看不来公母,不如先歇下,明天再说。李云看看那张炕,像是嫌脏,最后还是脱鞋上去了。坐了一会儿,她说村里咋恁静呢?他说今晚有电影。人都去场上看电影了。“你不看吧?这阵怕也快演毕了。”他说用轿抬我也不去呢,“在西安那阵还没把人吵死!”这他才知道她那人在西安工作,还是一家服装店的大经理。“经理?”龙治民一怔,问她:“你咋不在西安住?”她说住不习惯,吵人得很,三天两头闹病,就回来了。还是商县城好,人少,人熟,清净,务务果树养养鸡,啥病都没有了。龙治民不言语了,蹲在地上闷头抽烟。这老婆有福不会享。想:人家的命咋都恁好呢!

5月29日早晨,王扣成揉着酸涩的眼睛,呵欠连天地走进县公安局。在院子里他碰见预审股股长苟步云,就说:“老苟,你去王墹看一趟吧。”

苟步云带着一个年轻的刑警骑自行车去了。当时局里只有一台老式北京吉普,停在院子里以备紧急情况使用。

这期间看守所所长石宝贵曾来局里,说昨晚关的那个矮子在清早就开始吵闹,一直没有停点,嗓子都喊哑了。问王扣成:“你们到底拿他怎么办?”王扣成说:“等老苟回来再说。”

中午12点多,苟步云带回来了如下情况:

龙家十分脏乱,窗户都用土坯堵上了,屋内十分昏暗,像个地窖。问了一声,才知道炕上坐了个人,那人是龙治民的老婆闫淑霞。闫淑霞下肢瘫痪。搜查结果,虽未发现明显的犯罪证据,但有几个疑点值得注意:屋内坑坑洼洼的土质地面上,有几处好象被铲过;架在阁楼上的木梯上有些斑点,呈乌紫颜色,像血迹;龙妻闫淑霞的行为颇为古怪,令人费解。在苟步云搜查的时候曾说:“屋里没啥。”过了一会儿她却没头没脑地说:“有一次家里来了几个人,晚上我睡在炕上,听见外间有动静,第二天这些人就不见了。”问她怎么回事,她又不说了。过了一会儿,又没头没脑地说:“我洗衣服,水红红的。”这时一位陪同苟步云他们搜查的村干部对闫淑霞呵斥道:“胡说啥哩,那怕是你的月经!”并对苟步云解释道:“这女人脑子不够数。”

苟步云得出一个印象,感觉龙治民家跟个黑店一样。

听完上述汇报,王扣成沉吟了一下,对苟步云说:“你先去吃饭,下午咱们再去一趟。”

下午一点多,王扣成、苟步云带人再赴王墹,这次动用了吉普车。

王墹地处商县城南一岭相隔11华里的南秦川,人口830人,居住集中,在商县属大村大社。县城通往西南各乡的公路从村前经过。村庄坐落在公路南边的一块台地上,与公路相距30余米。这也是龙治民家到公路的距离,因为那幢低矮的瓦顶土屋像王墹的“照壁”一样立在村口。

那幢土屋坐南朝北,门前偏西三米有一株柿树,朝南是耕地,顺坡势而下直至公路,其间无任何障目之物,站在屋前,公路上的景物尽收眼底,同样公路上的行人也会将屋前的景状看得清清楚楚。屋东紧傍邻居,屋西是龙家的猪圈和厕所,围有一堵半人高的土围墙。墙外是进出王墹的村道,村道一端蜿蜒通达公路,另一端在龙家东南角处西折,从龙家后窗下经过,然后分成数条支道通向村庄各处。就是说,这幢民宅的东、南两侧都临着人来人往的村道。

这样一个在人眼皮底下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呢?这是王扣成他们的第一感觉。

但是有一个情况引起了他们的警惕:上午苟步云来时,龙家大门开着,现在门户紧闭,吊着一把锁!龙妻闫淑霞干什么去了?他们找到村治保主任赵新田,赵说:“她跑不到哪去,一天也挪不出村子。”赵新田在村里寻找,十几分钟之后提着一串钥匙来了,说闫淑霞就在房西边的一口辘辘井那里。她没干什么,就那么呆呆地坐在井边。

关于这一情节,后来被民间演绎成了这样:赵新田从闫淑霞那里拿来的只是半个钥匙,而钥匙的另一半掌握在龙治民手里,对到一起才能打开龙家那把锁。战国时的虎符似的。于是就有了王扣成派人去看守所问龙讨钥匙,龙说丢了,最后从龙的鞋里搜出来的神话。但是,如果把这种神话视为龙治民那具有原始味道的狡黠性格的一种写照,你就不会一笑了之了。

门一打开,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尽管苟步云有言在先,屋内的腌臜景象还是让王扣成他们吃惊,根本不像一个久居次地的农家,而是乡镇废品收货站和盲流栖息地的综合。内部结构倒和南秦川人家一样,进门是堂屋,左右两厢有两段半截墙隔开,半截隔墙与南墙之间的空处就是门洞。堂屋的右侧是锅灶,门左有一张梯子搭在阁楼上,搭楼板的木椽从两厢的阁楼伸到堂屋空中,且参差不齐,主人也不知把他们贴墙锯掉。进西厢,靠西墙是一只破旧的半截柜。北边是炕,炕与堂屋的灶火相连,西厢靠南墙处则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柴草,空酒瓶,破步片等等,满地都是,用脚拨拨才能看见一块地面。东厢更加黑暗,污浊,杂物充盈,一进门便碰一脸蛛网和尘絮。

搜查断断续续进行了40余分钟。

没有搜出什么。

至于梯子和那只半截柜上看见的斑点,究竟是什么,一时还无法断定,而这间屋里的斑斑点点实在是太多了。

王扣成再一次从屋里走出来时,看见柿树底下曲蜷着一个女人,30余岁,头发乱蓬蓬的,双目呆滞,一声不响地望着这里。赵新田说这就是龙妻闫淑霞。王扣成向她走过去,她往树跟前挪两步,她是用双手撑着两只木凳把自己的身子往前送的,两条腿跪在地上。赵新田说,她的两腿展不开。王扣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想问又不知道该问她什么,就说:“我们是县公安局的,要把你家里检查一下。刚才你不在,就先让赵主任做见证人。你来了就好……”闫淑霞没有反应,漠然的望着在她家门口进进出出的干警。

王扣成回到门前,一股臭气又从屋里冲出来。搜查时他曾问赵新田龙家为什么这么臭,赵说农家就这味,村里人都不肯到他家去。现在王扣成的嗅觉渐渐从臭味中分离出另一种臭味,时隐时现,一阵一阵的。那是一种他熟悉的味道:死尸的腐味。他让干警不要抽烟,在一次走进去,寻找腐味的臭源。但是又觉得这味道满屋都是,细细嗅时又消失了,消失在原来的臭味中。他走进黑暗的东厢,赵新田说:“对了,这屋好象有个萝卜窖。”扒开杂物,果然看见一个萝卜窖,但里面是空的。可是那种气味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在堂屋和屋外的干警突然听见东厢房传来一声骇人的惊叫,接着赵新田跌跌撞撞跑出来,脸色惨白,一双充满恐怖之色的眼睛怔怔望着大家,指着东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众干警涌进东厢房,黑暗中,渐渐看见王扣成站在那里,几件锄、撅、铁锨倒在他脚前,再往前是一堆散乱的麦草,草下浮现出一具,不,是两具相互拥在一起的裸尸!

“好狗日的!”王扣成说。

随后他发出命令:停止搜查,封锁现场,控制闫淑霞,他则乘上吉普车,火速返城,向正在县委开会的周玉局长汇报了情况,周玉指示他带一些人速返王墹。周玉则向地、县领导作了简要汇报。

与此同时,看守所里仍不时响起龙治民的吵闹声:“我是龙先进,刘县长亲自给我发的奖哩!”

石宝贵不禁在心里抱怨:咋给我弄来个这货,也不说咋办……电话铃响了,是王扣成的声音。没容石宝贵开口,便传来王扣成凶狠的喊叫:“把龙治民给我铐起来!”

“咋了?”

“铐起来就铐起来!把镣加上!情况回头再说!”

“完了!”龙治民在哗啦啦的镣铐声中瘫坐在地上。响彻在他脑际的就是“完了”二字。然后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发现那个塑料袋子了?”他想,“不用说发现了。太容易发现了,就在眼皮底下呵!他们打开房门时,稍用点劲儿,左边的一扇门便会被塑料袋子反弹回来……引导他们去搜查门后。他们先看到的会是一只架子车轮子,把轮子一搬——塑料袋肯定是被这样发现的!”

他们发现杜长英了吗?他倒希望他们发现的是杜长英。如果先发现的是李云,公安和杜家自然不会罢手。如果先发现的是杜长英——与杜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就两个吧,两个总比三个少一个。这样一想龙治民觉得他们发现的不是李云——眼皮底下的最容易被忽略——他们找到的可能就是那两具相拥而卧的尸体。

用麦草条子兑换现金,这才实实在在是让龙治民后悔的一个举动。他怎么会知道出纳员是杜家的老表呢?5月24日,就是他杀掉杜长英的第九天,他往县城去,路过造纸厂时,他站住了。麦草条子就揣在他怀里。他曾犹豫了一下,不,犹豫好多天了,要不要把这张条子换成钱。直到5月25日去县城时,他还没有做出决定。他从造纸厂门前走过来,走出几步又站下来,摸摸怀里的纸条,又折回来。把一块八毛五分钱揉成纸蛋撒到丹江或南秦河里吗?他才不会干这种疯事。他在造纸厂门前转来转去,已经被门口卖凉粉的小贩注意到了,如果再不进厂,会让小贩起疑心的。近来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不论走到何地都被人注视的感觉。他走进厂里,如果出纳不在就算了,过丹江时把条子扔掉算了。可出纳偏偏在:“你咋拿别人的条子来领钱呢?”“你咋知道?”“杜长英是我老表。”他大吃一惊,想收回条子,但已经来不及了……走出造纸厂,他出了一身虚汗,庆幸自己那番谎言编得还算囫囵。

现在想来,灾难的日子不在昨天——5月28日,而在5月16日。16日的前几天,他身上很难受,心慌,夜夜睡不好觉,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往家里叫人了。16日那天他在西关和西关长途汽车站一带转悠了几个来回,没有遇到一个适合的猎物,心想今天算球了。转回西关时遇上了杜长英。这可是熟人啊,还到他家去过呢。龙治民上前搭讪,问杜长英现在在屋里弄了点啥事。杜说看了十几口猪,也叫养殖专业户啦。龙治民冷冷的说:“这二年都成专业户了!”同时心想,熟人又咋?想起夜里的心慌劲儿,他跟上杜长英,问杜到集上买啥。杜长英说想给猪寻些豆饼,可是没寻见。龙心想,他身上装着买豆饼的钱哩!嘴里说:“现在人都吃菜油,你去哪里寻豆饼哩。”杜说就是,到了集上才想起这茬儿。龙问他还有啥事,杜说在没有啥事了,转转就回去。龙说:“转啥?转也是白转,跟我回去,帮忙把那点洋芋锄了。你知道地里的活儿我做不动,媳妇又是个瘫瘫。”杜长英说:“你拿啥付我工钱?我可是只要现钱。”“现钱就现钱,做一天三个元,咋样?”“你有钱?”杜长英疑惑的问道。龙治民说:“咋?只兴你有钱?前天我才揽了活——给人说了一门亲。我和你一样,只收现钱哩。”杜长英向街上张望了一回,咕哝道:“得给我哥说一声哩。”

怎么?和他哥一道出来的?龙治民犹豫起来。杜长英却说:“算了,咱走。”

到了龙家屋前,杜长英不肯进去,说:“我不进去了,你看你把屋子弄成啥了,臭得跟茅子一样!”龙治民心想:你小子死到临头还嫌这嫌那哩,再过几天,你会跟着一块儿臭哩。到了洋芋地,杜长英又弹嫌他:“你看你把地弄成啥了?草比洋芋秧子稠。依我说就甭锄了,绿绿的一块草地也好看,锄了草,洋芋就没有几棵了。”龙说:“锄你的,恁多废话哩。我给你烧水去。”

那时午后的太阳正红,龙治民蹲在门前,眯眼看着养殖专业户在坡下的地里给他白干,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做财东的感觉。

夜里,他照例用那把老撅干掉杜长英,从他身上搜得买豆饼的钱和麦草条。

还有一个失误:让他们同时发现了两具尸体。如果仅杜长英一具尸体,龙治民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可以编造个故事,说杜长英不是个东西,连他的瘫瘫女人也不放过,我不砸他砸谁?他们若问闫淑霞,那半傻的瘫女人想必也说不清楚。反正他让不少来客睡过,睡她的都是谁在她脑子里是一本糊涂帐。

可是稍后几日他把收购酒瓶的小伙的尸体往杜长英身边拖的时候,还说:“来,我给你找了个伴儿。”

如果5月24日与造纸厂出纳侯义亭的遭遇在先,他就不会再把收购酒瓶的小伙叫到家里来了。实际上那一块八毛五分钱让他心慌了好几天,花钱花别的钱而不敢花那一块八毛五分钱,好象那钱跟反动标语一样,一出手就会被人抓住。

猎杀收瓶小伙是在造纸厂遭遇的前两天,杀掉杜长英的第六天,5月22日,那天早上他一醒就想,今天得拾掇一个。念头一生就控制不住了,好容易捱到下午4点,再也捱不住了。他离开王墹,顺公路向东走去。4点多县城的集市已散,再去城里已经无益。走到哪里是哪里。走到南秦桥南他停下来,不久一个小伙从桥北走过来,有十六七岁,肩上扛着一只尿素口袋,有一些瓶子在里边响。龙治民一眼便看出他操的营生,并知道他在城里游走了一天,已将所获卖给废品收购站,袋里的几只瓶子是回来的路上收的。龙走上前去,跟小伙子打个招呼,然后以长者的口吻数落道:“我看你娃也是个下不了苦的,才几点就收拾了摊子往回走。”小伙子憨憨一笑,说收不下嘛。龙说你只会把眼往城里瞅,就不知道去乡下转转?小伙说乡下更收不下了。他要的是啤酒瓶。龙说:“乡下人就不喝啤酒?现在乡下人也用啤酒待客哩!没有城里人喝得多就是了。城里瓶子多,收的人也多,所以你收不下,乡下瓶子少,收的人也少。你想,从过年到现在,一个村子攒的瓶子还装不满你的口袋?”一席话说得小伙两眼放光。

“今天还收不收?”龙问。

“收,有了就收嘛!”

“那好,路也不远,跟我到王墹去。前几天村里人还说咋不见收酒瓶的人来哩。”为打消小伙因他的热情而可能产生的疑惑,龙又说:“叔只是为给你帮个忙,一个瓶子我只提五厘。咋样?叔要不是力气不济,也想做这营生哩。”并且长长叹息一声。

回到王墹时,是6点多。小伙皱着眉头在龙的堂屋里喝了一碗水,便起身要去村里。龙说:“不急不急。”小伙说太阳都快下去了。这时龙不留神脱口而出:“今晚你还想回去?”

“咋?”小伙一怔,眼里闪过一丝疑惧,不由得抓紧那只尿素口袋,仿佛这个矮子叔要的是他的口袋。龙自知失言,随即咧嘴一笑,说:“这娃,叔还能把你咋?我是说这一阵人都趁凉在地里,你找谁收瓶子?要收只能在人回屋吃夜饭的时候,收毕天就黑黑的了。”看见小伙不好意思的笑笑,龙治民松了一口气。心想:最近是怎么了?说话做事没有过去沉稳了,比如杜长英就不该杀……小伙说:“那我这阵儿作啥?”龙说:“帮叔把猪圈起起吧。不让你白做,五厘的分成我不要了。”

吃过晚饭,他对小伙说:“你也做乏了,我替你去村里吆喝吆喝,让大家把瓶子送来。”小伙子是做乏了,依在灶火墙上只嗯了一声。

龙治民在村外转了一圈,进屋刚想说:“一会儿人就来……”却见小伙子已经在灶前睡着了,脚边摆着几只瓶子。

是她给寻的瓶子?他往西厢炕上看了闫淑霞一眼,冲她笑笑,算是对她的褒奖:这婆娘也知道先用几只烂瓶子稳住小伙了。但是闫淑霞突然说道:“他还是个娃哩!”把龙治民吓了一跳!他恶狠狠地瞪她一眼,示意她闭嘴。然后回到穿堂。小伙还在酣睡,并发出阵阵鼾声。龙治民从他脚下掂起一只瓶子,一只大个的葡萄酒瓶子。他想:还没有使过酒瓶子哩,试试看咋样。

就在瓶子落下的瞬间小伙突然睁眼,直到他被击倒,那双眼才完全睁开。

第二章 两个藏尸窖

1985年5月29日下午2时许,当王扣成带领除值班外的全局所有干警,乘坐一辆借来的车,由县城再赴王墹时,心里对这桩凶案规模的估计也就是两条人命,这和报案者只杜、姜两家的情况相吻合,那么死者也就是杜长英和姜三合了。

然而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骇人的发展将接踵而来!赶到王墹,只见龙家门前人声嘈杂,全村的老少都被惊动了出来。治保主任赵新田和几个民兵正在维持秩序。王扣成吩咐干警从车里取下标杆,以龙宅周围两米处为界,圈出一个现场保护圈。此时是下午4时许。谁也不会想到,再过一小时,保护圈还得向外扩展两米。

王扣成的目光落在闫淑霞身上,她被控制在柿树底下。王扣成摸了摸别在腰上的铐子,最终没有给她铐上。便顺手把两扇门往开拨了一下。突然两扇门被反弹回来。西边的一扇是被锅台抵住的,东边的一扇是被什么东西抵住的呢?王扣成走到跟前,用脚踢了踢门后的一堆乱草,草滑落下来,露出一只架子车轮子。然而它并非唯一的碍物,在车轮的后边还有什么东西。他搬开车轮,是一堆柴草。他踢了一脚,的确是触及柴草的感觉:虚松。他向前再踢一脚,不是触及柴草的感觉了,是一种实物,但不坚硬,显然触及的不是墙壁,仿佛是粮食或化肥。他扒开柴草,露出来的的确确是化肥袋子,那种盛氮肥的半透明的塑料袋子,但袋里盛的不是化肥……

他差点喊叫起来。浑身的毛发直奓!

他走出屋子,带上房门。望着众干警,半天无语。但他的脸色和眼神已告诉了战友:又有了新的发现……

他第二次命令停止搜查。

5时左右,商县主管政法的县委副书记武克令和公安局周玉局长赶到现场。随后地委、行署的有关领导亦相继赶来。

法医的初步鉴定如下:东厢房的两具尸体均为男性,已经不同程度的开始腐烂,死亡日期分别在四天和十天以前。经杜家辨认,其中一具确为杜长英。另一具却不可能是姜三合。姜的失踪在半年以前,他若被害,尸体至今会完全腐化。另一具面目尚可辨认的尸体是谁呢?姜三合又在哪里?而塑料袋里的尸体为女性,约五十岁左右,死亡日期在三四天以内。她又是谁呢?

案情变得复杂而不可捉摸了:这会是一桩什么样的凶案呢?

干警们带上警犬对龙家再次进行搜查,甚至一根草一根草地搜过,没有新的情况了。

没有了吗?但愿案情到此为止。姜三合也许真的如龙治民所言,另有他途而与此案无关?如果真是这样,只需要弄清女尸和另一具无名男尸的情况就行了。这时已有人提议可先审龙治民。

干警到王墹村民中了解情况,村民反映:因为龙家肮脏和龙本人性情孤僻不合群,大家很少去他家。他家常来一些外乡人,村里人都不认识。有一个情况引起王扣成他们的注意:龙家门前有过一个萝卜窖,现已填平种上了白菜。

王扣成走到柿树跟前。闫淑霞仍然面无表情,用呆滞的目光望着门前的一切。王扣成问:“你知不知道你男人干啥瞎瞎事了?”

“他?干的瞎瞎事多了,成天打我……”闫淑霞说。

“没问你这个。你家门前是不是有过一个窖?”

“有一个坑,不知是啥时弄平了。”

“你来指指。”

闫淑霞挪到门前指了一个地方。王扣成他们有点不相信,因为闫淑霞指的地方离门槛还不到一米。谁家会把萝卜窖挖在出门落脚的地方呢?王扣成叫赵新田找人取锨挖挖看。一个民兵挖了几锨以后,突然停了下来。

“咋了?”赵新田问。

该民兵没有回答,他显得很紧张。只见挖出的土里含有一些尚未腐化的苞谷叶。

“挖呀!”赵新田催促道。

那民兵接着往下挖,踩锨的脚老在锨上打滑。更多的苞谷叶被翻上来。当又一锨土被翻上来时,那民兵突然向后一退,像蛇蝎缠手一样哇的大叫一声,把锨一扔逃离了现场。

围观的村民哗的涌上来,又被干警和民兵挡住。

夕阳之下,只见那锨的锨头上,粘挂着什么东西,再看所挖之处,有一些红色的液体泛上来,将泥土浸湿。

王扣成又叫来几把锨,先不深挖,而向四周开掘,直到不见苞谷叶为止,清理出一个长3米,宽2米的场地。然后下挖……

表层敷土很薄,只有两公分,然后露出一层苞谷杆。刚才那个民兵之所以迟疑了一下,是因为锨头感觉到了苞谷杆的弹性,而他以为是触及到了实质性的东西。

现在,苞谷杆被揭开了……围观的村人中胆大的,不顾一切的冲破封锁线涌过来,顷刻又炸了巢似的惊呼着散开去!

打眼一瞧就有八九具尸体,是用当地人码柴禾的码法码的,码得很整齐,头足彼此交错倒置,因而十分紧凑,但从边际可见下面还有一层或不止一层。

包括在场的指挥者们,再也无法保持哪怕是表面的镇定,他们怔怔望着尸坑,一时不知该下达什么样的指令。倒是一些干警和民兵在惊愕之余仍未忘记维持秩序。实际上秩序已无需维持,人群哗然之后,便是一片寂然,现场内外的一切仿佛像影片中的定格一样,都凝然不动了,甚至连空气也凝固了。

人们都被噩梦般的场景魇住了。

然后人们从魇中渐渐苏醒,首先是人群中的为父母者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急忙搭住孩子的眼睛,匆匆带他们离开现场。而现场勘察的负责同志终于发出了如下指令:暂时停止勘察,立即上报省厅!

不久,武警大队一个排警力荷枪实弹从县城乘车赶来,封锁了现场。同时另有一连在城内随时待命,军分区独立连亦处于戒备状态。地区公安处与现场开通了无线电话。

此刻是黄昏7点多,夕阳将天空涂染的殷红如血。

再说龙治民,整整一下午,他像抱着救命稻草似的抱着一个信念:“他们这是诈人哩!”并用这些年在社会上听说的种种关于警察在审讯中“诈人”的故事来支撑这个信念。他想:多少次面临险境,他都化险为夷,这一次为什么不能呢?也许他们连王墹都没有去哩,顶多给杨峪河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去王墹看看。而杨峪河派出所的作风他是领教过的。他想着想着,窗外天色渐暗。甬道尽头的铁栅栏响了。不是送饭来的,只见那个姓石的所长带着一个看守,腾腾腾地向这边走来,模样显得十分凶狠。龙心里一惊!他们打开牢门,也不说话,姓石的从兜里掏出钥匙,喀嚓把他的铐子打开了!

没事了?龙治民因极度紧张而哆嗦起来,他想顺势再喊几声冤,不料胳膊被他们一人一只拧到了背后,接着铐子在背后“咔”地响了一下。不久,又走来两个看守,在门口一边站一个,肩上背着枪。

第二天,5月30日,天亮不久,王墹到县城这段平时颇为萧冷的公路路段便喧闹起来,一辆辆大小车辆接踵向王墹驶去。车上有昨日未到现场但接报后一夜未眠的地县领导,有前去换防的武装部队,有前去进行全面勘验的司法人员。不久,王墹村头的路边、地里停满了车辆。但整整一上午,现场都处于冻结状态,因为陕西省公安厅于昨天傍晚接报后,回令商洛地区公安处及商县公安局,勘察工作暂停,待省厅派人下来再做处理。

午后2点多,几辆当日清晨从西安出发的警车,经过六七个小时的疾驰,抵达王墹。车上下来的是省公安厅张景贤副厅长和他带领的一班刑侦干部。

在他听取汇报的同时,省厅的刑侦人员对现场进行拍摄,然后挖掘工作开始。

那时“3号坑”(按罪犯所挖时间先后排序,与警方挖掘顺序相反)已经用席围了起来。

王扣成找到赵新田,请他继续协助。他说那当然,但转身寻觅时,刚才在现场的几个民兵都没了踪影。他向围睹的村里人走去时,人们像避瘟神一样纷纷避开。至于昨天挖第一锨的那个民兵,说他的神经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你看,现在手还软哩,连锨把怕都捉不住,别说起尸,连席围子我也不敢进。”赵新田动员了一圈,没有动员来一个掘尸的村民。赵新田对王扣成说:“这事出在王墹,大家应该进义务,可现在人的觉悟……过去是给记工分哩。”王扣成心里明白,便给当天的现场指挥张景贤副厅长说了,张说给他们钱。

王扣成和村干部商量。因为尚不知坑内积尸有几层,有多少具,不便论件记工。最后达成协议:就这个坑共30元。

重赏之下仍不见勇夫……

无奈刑侦人员开始自己挽袖子,戴橡皮手套了。这时王墹村民鱼老汉站了出来。他所想的不是报酬,而是“这活咋能让干部们做呢?”他含了一口白酒喷在口罩上,戴上,走进席围,用锨在坑里清出一块落脚处,跳下去。不久又一个村民走进席围,除了口罩和橡胶手套,他还戴了一付墨镜,以使那些白森森的尸首不那么刺目。一会儿,更多的村民又走进席围,他们想的不再是钱的事,是因为席围里传出话来:再来几个人。

勘验工作继续进行。

起尸,照相录象,编号登记,解剖……

黄昏7点多,掘出的尸体数目已经升至20。夜幕降临,勘验工作停下来。王扣成对周玉局长说了那段时间里唯一的一句调侃的话:“这跟临潼的兵马俑一样哩!”

5月31日黎明,“3号坑”的挖掘与尸检工作重新开始,尸体的数目继续上升。

上午11点,“3号坑”清理完毕,整整33具尸体。

对于和平时期的凶杀案,它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勘验人员相继走出席围,摘下口罩扔掉,长长出了一口气。

然而干警们不敢稍有松懈,虽然没有迹象表明案情还有扩大的可能,但也无迹象表明案情会就此终止。稍事休息之后,大家手执有金属尖头的标杆在龙家周围探测。谁也不希望再有所发现,即使再发现什么,也希望是有关的物证。大家的心理承受力已到了极限。就在这时,上午11时30分左右,当一个干警再一次把标杆插进土地时,他突然僵止在那里,人们的目光向他聚拢过来……

他手下感到了一阵虚空。

“2号坑”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该坑在“3号坑”东侧两米处龙家的猪圈内,形状与“3号坑”相仿,南北纵向,长2米,宽1米,深1.5米,掘出8具尸骸,排列整齐,头足彼此倒置,与“3号坑”如出一辙。可见坑内被害者先于“3号坑”内被害者遇害。

就在勘验工作进行的同时,消息在民间不胫而走,地震般强烈的撼动了商洛全境。人们如潮水一般向王墹村涌来。早在5月29日,屋内三尸被发现之后,由于尸体的状况和异乎寻常的藏尸方式,即在王墹周围引起了不小的惊动,当天就有附近村镇的人赶来观看。虽然消息也传到了商县县城里,但三人遇害这一事实尚未超出人们的经验,城里来人不多。“3号坑”被发现之后,情况就不同了,围观者中间城里人明显增多。

从5月30日开始,已王墹为中心,方圆几十里外出现的情景,用王墹村一位村民的话说,“就跟赶庙会一样!”王墹东西两段的公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至于来自商洛其他县的观者,开始多是顺路来看看,再后几日就有了成群结队相约而来的外县人。那一个星期里涌向王墹的有多少人次呢?据王墹人说少说也有十几万。

与此同时,一些新闻媒体,如“BBC”、“日电”、“美国之音”、“西欧新闻中心”等,不知通过何种途径获知了这一凶案的消息,迅速的报导出来。

第三章 追缉“同案犯”

6月1日,商洛地委、商洛地区行署召开紧急会议,会上通报了案情,正式将此案定名为“5.28案件”,急速上报陕西省委、某某中央,请求公安部和陕西省公安厅协助指导破案。

“5.28案件”引起了某某中央高层领导的强烈震惊,当时的某某中央总书记胡耀邦、某某中央政治局常委胡启立、某某中央书记处书记兼中央政法委书记陈丕显、公安部部长刘复之等,先后作出批示,要求省、地县对这一骇人听闻、触目惊心的特大凶案予以高度重视,狠抓不放,查个水落石出。同时要通过此案,深入检查档政工作中的问题和漏洞,要注意当地干部队伍问题。

随后,由陈丕显和公安部副部长俞雷率领的中央工作组进驻商县。

一个中央、省、地、县、乡各级领导和各级公安部门参与的侦破组织迅速成立。核心领导小组由省公安厅副厅长张景贤挂帅,地委副书记王殿文任副组长,下设审讯组、调查走访组、现场勘验组。6月4日,在地委书记白玉杰的建议下,又成立了群众破案小组……

侦破“5.28案件”成为商洛地区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警力不足从各县抽调,工作人员不足从公检法之外的各机关抽调,车辆不足从各企事业单位抽调。总之,一切要保证侦案工作的需要。

“5.28案件”是明晰的,明晰就在于一开始就很快发现了几乎所有的被害者,告诉人们这是一桩特大凶杀案。

但它又是复杂的,正如陕西省政法委书记李森贵同志指出的:“有很多现象无法解释,有很多疑点消除不了。”

首先,摆在侦案者面前的是如下几个问题:

一、罪犯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二、罪犯的杀人手段和作案工具是什么?

三、被害者都是什么人?

四、这么多人被害,从尸检情况来看,几乎没有曾进行反抗者,为什么?

五、是否属集团作案,有无同案犯?

六、罪犯为什么保留并不值钱而与己不利的赃物,如头发、腰带、破旧衣物等?

七、屋内,三具尸体为什么不掩埋,罪犯留着想干什么?

……

上述问题都是互为关联的,应该综合起来进行侦察,但是问题五较之其他问题,是一个动态的随时会自行发生变化的问题,容不得有丝毫延迟,问题五就放在侦案工作的首位。

而怀疑有同案犯,属集团犯罪,是基于如下分析:

一、以龙犯瘦小孱弱的体格,怎么可能一个人矿日持久地杀害那么多人?

二、龙犯一人怎么可以在行凶时,使得所有被害者无从反抗?

三、西坑埋33人,排列整齐,如果是龙犯一人掩埋(再把龙妻闫淑霞考虑在内),他是如何做到的?

为防止同案犯在逃、自杀或相互杀人灭口,侦破领导小组指示西南各乡,尤其是龙犯所在的杨峪河乡、龙犯的原籍仁治乡、龙妻闫淑霞娘家所在的金陵寺镇以及邻近王墹的刘湾乡的乡村干部和民兵治保组紧急动员起来,对辖区内的曾有前科者和有劣迹者实行监控,并对行迹异常者予以关注。

至于案发地王墹村,被一支武警部队包围封锁起来,通往村外的各路口都站立着荷枪实弹的警察。自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王墹村沉默数年的钟声再度被敲响了。6月2日午后,村干部站在几成废墟的老戏台上,向集合在台下的村民宣布了一个决定。基于法律方面的考虑,不便给决定以某种正式形式,该决定便没有诉诸文字更不能记录在案,而是口头下达的。所以王墹村干部没有使用“宣布”或类似于它的字眼,甚至避免给村民造成他在“传达上级决定”的印象。没有什么决定,只是一件事。“现在给大家说个事。目前这个案子还在保密阶段,为避免走漏风声,给公安人员进一步侦察带来不便,最近一段时间大家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离开村子了。据公安人员推测,龙治民很可能有同伙,如果风声传到同案犯耳里……”一些有头脑的王墹人马上品出了这番“禁令”的真正含义。他们议论道:“要说防止走漏风声,风声在前几日早被围观的外村人传扬出去了。龙治民的同伙若在外村,早就逃的逃,毁赃的毁赃了。公安机关怀疑龙的同伙就在王墹村里!”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人眼里满含疑问。此后的日子里,家家户户门窗禁闭,出门时彼此碰见了,也只是淡淡打个招呼,没有多余的话,全村一时处于相互猜忌的惶惶不安的紧张气氛中。

其时临近夏收,需要外出办的事很多,为此村里专门指派一个档员干部集中办理村民外出事务。如果谁有非亲自去办不可的事,需先向村委会提出申请,村委会再报公安机关,看其外出事由是否确实急办,是,就开一张通行证,但要限定回返的时间。实际上,那些天里没有一人提出申请,因为谁也不愿让人怀疑他是想给龙的同伙通风报信。

这时,从龙犯家里搜查出来的15张存款单引起了侦察者的注意。这些存款单分别藏在炕席底下、半截柜里、鞋里、炕洞里和奖状背后等处。定期12张、活期3张,合计存款额573元。

储户姓名除了龙治民,还有几张上面写着“闫崇善”这个名字。

龙治民在审讯过程中承认那些钱物是由他本人存入银行的,而闫崇善是他妹夫,金陵寺镇闫村村民。为什么要以闫崇善的名义存款呢?龙治民在回答这一问题时态度很暧昧,他先是犹豫了一下,说他一时想不起为什么了,不为什么,只是随便找个熟人的名字写上罢了。稍事沉默以后,他也许自觉这样的供诉难以服人,便临时编造一个理由似的,说他妹家和他岳母家(龙的女儿一直寄养在那里),同在闫村仅一河之隔,他用妹夫的名义存款而不以岳母的名义存款,是为了能让妹妹常取出一些钱,直接花在她女儿身上,以免岳母一家从中揩油。这一番解释到也合情合理,但是,龙自己为什么不直接给女儿花销,而托付给别人呢?这是疑问一。疑问二,既然意欲让妹妹代劳,为什么不将钱存在金陵寺镇--闫村就在镇街上,而要存在闫村50多里外的县城呢?并且,那几张写着妹夫姓名的存单,为什么没有给妹妹家呢?以存入的日期看,均在半年以前,“还没有顾上拿到闫村”的话站不住脚。

在这两个疑问面前,龙治民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干脆打翻了上述解释,声称他编了谎,而又回到最初的解释上,说他一时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借妹夫的名字存款了,好象也不为什么,只是随便找个熟人的名字安上罢了。“刚才我这样说,怕你们不信,才编了谎。”

侦察人员驱车前往金陵寺镇。

金陵寺镇距王墹村四十余华里,在商县属一大镇,由于龙治民的岳母、女儿、妹妹居住在此,此地又是龙早年读书、生活过的地方,熟人较多,案发前他常常出没其间,金陵寺就成为此案重点监控地区。

闫崇善家在闫村一村巷的深处,周围紧傍四邻,别无空间。一个用柴篱围成的狭长的院子,院内堆放杂乱无序。室内似乎同龙治民家一样昏暗,地面坑洼不平,墙壁和屋顶被烟火熏染得墨黑。侦案人员来闫村时,就带着将在闫崇善家有所发现的心理准备,现在院内的零乱和室内的阴暗气氛,使他们的神经更加紧张……

“5.28案件”一发,龙妹一家便陷入惶惶不安之中,包括孩子,家里无一人去王墹村探情况,及至过后几日,龙妹一家被告知不得外出,待在家里随时等候公安机关的传讯。

现在侦案人员来了,似乎是龙妹一家早已盼望的。龙妹夫妇很知趣的让孩子们出去,但不让他们走远,以免公安人员生疑。夫妇俩客气、拘谨、紧张,但无惊慌之色。对于王墹村发生的凶案,他们的回答与王墹村人以及诸多与龙治民相识的人回答一样:想不到。也提供不出有价值的线索。当问到存款单的事,闫崇善一怔回头问龙妹:“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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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妹回答说:“我咋会知道哩?”

闫崇善沉吟了一会,愤愤的说:“狗日的陷害我哩!”

侦案人员疑惑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事情一出来,你们就按存单的名字寻我来了。他这不是陷害我是啥?”

“龙治民为什么要陷害你呢?”

“恨我嘛,我打过他,打过好几次哩!”说到他与龙的仇恨,闫崇善愤怒的神情里含有着一种轻松感。因为与龙有仇这一事实有助于他与龙案洗清关系。他说:“最后一次我说,你要是再来,我就打断你的腿!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来了。我们也和他断了来往。”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早了,都四五年了。”

“龙治民来你家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打他?”

闫崇善看看妻子,没有回答。龙妹忽然站起来说:“那是瞎种……”没容她说下去,闫崇善抢过话头说:“他老是来寻事,要吃要喝,要钱要粮,要他妹子去给他屋里做活,骂他妹子和我害了他,给他娶了个瘫瘫媳妇……”

龙妹在一旁抹起了眼泪。

这时闫崇善突然高声说道:“他要是没让你们抓了,下一个怕就该杀我了……”不等侦察员诘问,他就解释说:“我打他嘛。”

侦察人员感到,闫崇善夫妇和龙治民之所以有如此大的仇怨,其中必另有隐情。又问了几句,见夫妇二人还是那些话,不便在追问下去,就把龙治民对以闫崇善之名存款的解释告诉他们。

闫崇善夫妇说龙是胡说八道,他们家和河对面龙的岳母家早就断了往来,跟仇人似的。原因是龙的岳母多次指责龙妹做媒,把女儿闫淑霞送到了火坑里,为此龙的岳母多次跑到闫崇善家吵闹,骂的龙妹上不成工。龙妹就是想照顾侄女,由于龙的岳母插在中间,她也做不到。

最后侦案人员把闫崇善带到县里,让龙的存款单上写明的储蓄所的办事人员辨认,均说对闫崇善没有印象。

闫崇善是复员军人,供产档员,历史清白。

此间龙犯的西邻何家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何老汉说,有一次---时间记不得了,好象是去年二月间的事,他家的一头猪掉进了龙家门前的东大坑里。龙治民为此大为光火,隔着院墙大骂何家,说把他家的萝卜窖毁了。当时何老汉心里就犯嘀咕:就这么大点事,龙治民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呢?何况倒霉的又是何家--猪交扭了,而一头猪掉进窖里又能毁坏什么呢?何老汉忍受不了辱骂,就和龙大吵了一场,更蹊跷的是龙自己跳进窖里把猪推了上来。问到东大坑是什么时候有的,何老汉说去年冬天还没有,坑是今年年初挖的。

“龙治民自己挖的?”

“是他叫人挖的。”

“叫的谁?”

“好几个人呢,都是外乡人,不认识。”

何老汉的儿子却记得一个。那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何老汉的儿子和他搭过话,年轻人说他是梁铺乡刘河村人。何老汉的儿子曾听见喊他叫庆娃。

梁铺乡在县城东南二十余华里,当侦察人员来到刘河村时,见一群村民正在一棵大树下谈论龙案。警车一出现在村口,就有一个小伙从树下忽地站起来,离开人群,慌慌张张地闪入一条巷子。

“是这个人吗?”

“好象是……”何老汉的儿子说。

当侦案人员在村民的指引下追到刘庆娃家时,见刘庆娃正蹲在屋檐下缩成一团,浑身哆嗦,不等询问,他就喊:“我没干啥,只给他挖过萝卜窖……”侦案人员当即把他带走,另留下人对刘母进行调查。

下面是刘母讲述的情况:

事情发生在去年腊月间,有一天一个穿一身黑棉袄的矮个汉子寻到刘家门上,见了刘母就喊她姨,声称是刘庆娃的朋友。刘母正纳闷,刘庆娃从从屋里迎出来,告诉母亲这人姓龙,家在王墹,是前些天在集上认识的。认识几天就称朋友,又一副油嘴滑舌,这让刘母心里很不舒服。后来刘母把此感觉告诉儿子,刘庆娃说:“人家就凭嘴吃饭哩!”专给说不上媳妇的人说媳妇。听说龙是给儿子说媳妇的,刘母高兴起来,用好吃好喝款待客人,还留龙在家里住了两夜,临走又塞给龙五元钱。

问到龙在刘家两天的活动,刘母先是说他也没干什么,吃喝乱说罢了。侦案人员告诫她:“这可是天大的案子,北京都来人了,你可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刘母又讲了一件对她来说不讲也罢的事:

龙在刘家的第一天夜里与刘庆娃同宿,睡的木板床。第二天龙称他是晚睡感冒了,又是咳嗽又是流清涕,要求第二夜睡刘母睡的热炕。刘庆娃的父亲已去世,刘母一直和孙女睡那张热炕。她觉得不妥,说晚上给他加一床被褥,但龙执意要睡炕,不由分说脱鞋上了炕。刘母看他40岁,她60余岁,乡村里男女老少谁在一张炕上也是常事,便没有在意,任他睡下了。不料半夜里龙治民爬到她身上,她掀也掀不动,又不敢叫喊,因为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大儿媳妇与她素有矛盾,怕被听见,又怕惊醒孙女无奈只好忍辱从之。第二天龙跟没事似的,走时还问刘庆娃索要媒礼,刘庆娃向母亲要钱,而刘母只想尽快把龙打发走,掏出5元钱塞给刘庆娃骂道:“看你交的什么人。”

对刘庆娃的调查是在县公安局进行的,除了龙犯强j刘母的事,对龙在刘家的活动,刘庆娃的供诉与刘母的讲述没有大的出入。由于寻媳妇心切,当时他并未把母亲“不要再和这人来往”的告诫听进去,他不断跑到王墹村询问提亲的情况,结果在今年腊月间被龙留在那里做了几天活。

他做了两天,挖了门前的萝卜窖。挖窖之前,龙治民用石灰打了线,并叮嘱刘庆娃千万不要超过灰线。刘庆娃当时曾想:挖萝卜窖嘛,大一点小一点有什么关系?还打线哩!心想龙这人做事很讲究哩。挖窖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事,他沿东边的灰线往下挖时碰到了一块大石头,抠出石头,不得不把灰线往东边移了一段,结果挖出了一块骨头。刘庆娃看着象人骨,就喊:“老龙老龙,这地里咋还埋着人哩!”龙治民从屋里跑出来一看,脸刷地白了,但他很快掩遮了过去,说:“那是老坟吧。”第二天龙就打发刘庆娃回去了。

刘庆娃最后说:“想想真让人后怕,当时我要是在多问几句,龙治民还能让我回去?”

刘庆娃的供词有着重要价值,由此可推断出东大坑的33个死者最早是在1985年腊月以后陆续被害的。但基本可以排除刘庆娃的同案嫌疑。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一部分侦案人员对此案是否有同案犯产生了怀疑。倒不是因为龙犯在供词里未涉及他人,一直咬定此案是他一人所为。

假设存在一个杀人团伙,龙治民在其中是什么角色呢?窝主?窝赃的窝主?从龙家并未搜出多少赃物,也许把赃物分了。龙分得赃款不过才500多元,却把40余具尸体留给了他!他倒是窝藏尸体的窝主了。龙并不痴笨,怎么会为得几百元而担当窝藏40余具尸体的风险呢?

从目前搜查的情况看,并未在其他地方发现尸体,那么作案现场主要在龙家。这个“杀人团伙”为什么把杀人现场安排在龙家呢?那并不是一个隐秘所在(不能设想他们在别处杀了人,还要把尸体转移到王墹的龙家)。据王墹群众反映,龙家常有闲杂人出没,可以把这些视为龙的同案,但也可视为龙的猎物。更主要的一点是三具尸体没有掩埋。如果作案的是一个团伙,是不会让这样的事存在的,只有具有变态心理的杀人者才会这样做,而心理变态只会是单个人,一个杀人团伙不会集体变态。

但是没有人把上述想法摆到桌面上。因为追查同案犯是自上而下一个总的心理趋势,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当时严峻的情势下,出现这种心理趋势乃是必然。追查结果,没有同案犯便罢,如果有而没有追查,就是对人民的犯罪了。一个瘦小如侏儒一样的人和40余具尸体,你无法把二者联系成一体,无法不在二者之间立起一个有犯罪团伙存在的假设。况且有公安部、省公安厅及从中央到地方各级领导亲自坐镇,谁也不敢怠慢,掉以轻心。在每日一次在地区公安处会议室召开的例会上,一位高层领导人就要求办案人员“首先,把凶犯不是一个人的观念树立起来。”许多领导人在不同场合都表示了同样的看法:

“……挖知情的,同案的,查社会上有无逃跑的、自杀的……”

“是一个人,还是团伙?不然他(龙治民)怎么会没有一点伤……”

“……把调查范围放宽一些,有一点可疑的都划上。亲属、朋友、来往过的人,关系密切的……重要的是要防止(同案)逃跑、自杀、行凶……”

然而一条条线索如同闫崇善、刘庆娃那样的线索一样,看似有疑,追查到底却收获甚微。鉴于追查同案犯的工作无多大进展,侦破领导小组决定进一步发动群众,为此制订了有关政策,由各级档政部门口头向下传达:

一、凡过去听到、看到龙的犯罪活动,由于种种原因过去未讲,现在讲出来,一律不追究责任;

二、凡提供、检举龙的犯罪活动的重要线索,经查证属实,给予表扬或奖励;

三、凡由于不了解龙的犯罪活动,接受或为龙保管东西,主动交出来者,一律不追究责任;

四、凡与龙有一般牵连的,只要主动说清事实,一律不追究责任;

五、凡参与过龙的活动(同案犯)只要说出事实真相,可以从宽处理;

六、凡直接参与犯罪活动,拒不交代,经查证落实后,从严处理;

七、凡破坏干扰侦破工作的,及时打击;

八、龙的朋友、亲戚、知情者、都应积极检举揭发;

九、检举形式。可以面谈、写检举材料,也可以向检举箱投报,任何人不得干涉。档团员、各级干部要带头检举揭发。知情不报者,分别情况给予处理。

为了安全和审讯工作的方便,从6月1日起,龙犯被转移到武警部队一间大办公室关押。同时闫淑霞亦被拘审,另处关押。关押龙的大办公室内外,防范极严,室外有固定岗哨和流动哨,室内四个屋角各有一名持枪警卫,昼夜轮流换班。室内的设施仅有一张供龙睡眠的床铺,安置在中央。为防止龙犯自杀,四壁蒙上了草帘子。除了上厕所,龙的吃喝睡眠以至被提审均在此室。而审讯时所用的桌凳在审讯时才搬进来。从早到晚,龙犯镣铐不离身,只是在审讯时,才将手铐从背后挪到前面来。

随着桌凳的撤走,一天的审讯结束了。龙治民侧卧在床上一动不动,大脑却在紧张的活动。白天的审讯中,审讯者问的什么,他回答的什么,现在他不愿多做回想,他的思绪仍执著于屋里的那三具未埋之尸:李云、杜长英和收购酒瓶的小伙,执著于由这三人构成的五月。如果没有这三人,没有这五月……他懊悔的正是这个五月。

整个五月里,龙治民想的最多的事就是挖个新的埋尸坑,因为东大坑以满。

5月16日他到县城就是寻觅挖坑的劳力的。他猎到了杜长英,但没有让他挖坑,为什么呢?人熟,有危险性,较之刘庆娃,杜长英显然精明许多。再说洋芋的确该锄了。

在有杜长英之前,屋里尚未置放被杀掉的猎物,可以从容的寻找挖坑的劳力,屋里有了杜长英的尸体以后,挖新坑的事一下子变的紧迫了。天气变热,屋里放不住。收购酒瓶的小伙模样憨憨的,倒是个挖坑的合适人选,但是小伙急着要回去,怕不会在那里给他干一两天活。于是屋里又多了一个等待新坑的尸体。及至第二天和造纸厂的出纳员遭遇之后,挖新坑的事简直是火烧眉毛了!龙治民在以后的几天频频出动。寻找挖坑者。5月26日在西关没能把那个黑脸小伙猎到手,实在遗憾!却叫了一个50多岁的老妪!为什么把一个不中用的老太婆叫来呢?他也说不清了,一连数日的没有收获使得他焦躁异常,顾不得猎到的是什么货了。反正屋里有了两个待埋者,再多一个也无妨。5月28日,他准备仍去县城苦苦寻觅挖坑人……

憨实有力,有求于他因而肯听命于他的角色--如刘庆娃--的确不好物色。龙治民其人想让别人有求于他太难了。

龙不禁忆起年初挖东大坑的情景:太阳底下,刘庆娃只穿件红色绒衣,猛的就象当年龙在镇安修公路时见到的挖掘机一样。令龙厌烦的是刘庆娃老是问提亲的事。龙就回到屋里,从炕席底下翻他那个用烟盒钉制的日记本,然后把几个女人的情况告诉刘庆娃:某某某,家住哪里,屋里有几口人等等。刘庆娃听的满心欢喜,说行呀行呀,啥时领我去看看么!因为人骨的事,他打发走了刘庆娃,坑只挖了一半,一米深。他得把东边出线的口子补上,又觉这样还不保险,还需要将原来打出的坑线西移一米,这样东边就有一米长的坑段需要填补。对他来说这是个不小的工程,补完以后,两米长的坑变成了一米。需要另找人把坑挖完。

他叫姜三合来,其实就是叫他来挖未挖完的坑的。在西关车站,起初他相中的并不是姜三合。他老远就看出姜三合是那伙从山外卖工回来的人中的头儿。一问果然不差:村支部书记,复员军人。这样的人他哪敢要啊!他相中的是另一个,大大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神的那个。但是姜三合却挤到了前头。那时龙就转了个念头:就弄个有身份的人试试!

到了王墹,当他要姜三合挖那个坑时,姜说:“你不是说要起猪圈吗?”龙说猪圈自己起算了,先挖萝卜窖。姜三合果然不像刘庆娃那样憨实,他说:“你屋里咋是这样哩!”怀疑屋里穷的不像个家的龙是否出得起工钱。干活的时候,姜三合东张西望,也许自觉给这样的穷户干活,有失身价,自尊心受伤,所以干得懒洋洋的,不时吩咐龙治民递烟倒水。有一阵姜三合突然说:“我咋觉得这地里阴气很重哩!”吓了龙治民一跳:“啥阴气?嘿嘿,供产档员咋还迷信哩……”

春节前夕,村里人在村口进进出出,办年货,走亲戚的,偶尔有人问他:“咋这阵挖窖哩?”更多的人看一眼即过,招呼也不打。因为姜三合是个有身份的雇工,龙不能像刘庆娃挖坑时那样坐在门槛上享受做财东的那惬意,他得做点什么,掂把锨把姜三合撂上来的土往外翻翻,心里却在念叨:复员军人给我做活哩,支部书记给我挖坑哩!

这时一个念头突然从龙治民脑子里冒出来,这念头是由他的念叨转变来的:“支部书记给他自己挖坑哩!”

这念头让龙吃了一惊,随即便被它迷住了。叫姜三合来是让他挖坑,是否干掉他,龙还没有拿定主意,这要看姜的命大命小。坑挖成,估计也就天黑了,姜三合就得在龙家住一夜。如果姜肯在堂屋里弄个草铺睡下,就算他命大,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客客气气送他上路。对姜三合这样的人动手,龙是很胆怯的。如果姜三合嫌堂屋龌龊,想到楼上睡--而楼上放着具尸体--姜三合就没命了。

龙清楚的记得那一幕,当姜三合刚攀上梯子准备上楼睡觉时,脑袋即挨了一撅,也不知龙在那一瞬间心怯手软,还是姜三合命硬,一撅没有将姜击倒,只见姜趴在梯子上浑身颤抖,抖了好一阵子才倒下。过后龙治民也抖了起来,喃喃地说:“到底是个有身份的人哩……”

追查同案犯的工作仍在继续。

这时龙家门后的女尸已被认领。其名李云,50余岁,商县居民,丈夫在西安某服装店任经理。李云的户口转至西安,因在西安生活不习惯,又回到商县。李云的邻居回忆,5月26日那天她称去买鸡娃。这与龙的供述一致。结合龙对诱杀杜长英的过程和姜家提供的姜三合失踪的经过,侦察人员判定西关和西关长途汽车站是龙经常出没的地方。并作出如下推想:如果有同案犯存在,龙就是他们派出的垂钓者,先由龙把猎物诱回然后由同案犯杀掉。

于是侦察机关通过西关城区工商部门召集了西关和西关汽车站两地及沿路的个体商贩,向他们传达了政策,动员他们提供情况。

商贩们反映了很多情况,其中有两种似有价值:

一、有一个名叫赵从计的人,三贤乡赵村人,曾因盗窃罪被判有期徒刑8年,1984年春天出狱。经常在西关一带游转。今年三四月间,情况反映者曾见赵与龙治民在西关莲湖边嘀咕了很久。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赵。

侦案人员赶到三贤乡赵村。赵从计不在,家里人说今年三四月间就出门了,至今没有音信。赵离家的时候说他去西安古楼饭店帮工去。

侦案人员追到西安。在西安走遍大街小巷,没有一个叫“古楼”的饭店。鼓楼吗?侦案人员把鼓楼一带大小饭馆查了一遍,被询问者都说没有雇用过一个叫赵从计的人。赵用的化名吗?但他的商县口音无法掩饰,被询问者都说没有雇用过一个操商县口音的人。当侦案人员正在省城的茫茫人海苦苦寻觅时,从商县来了电话:赵从计已回到赵村,并被拘留。

赵从计在审查时说,他是在古楼饭店帮工,古楼饭店名字大,其实是一个夹在街巷里的小饭馆,所以难寻。他现在回商,是因为手脚不干净的旧病重犯,被老板辞退了,“5.28案件”他在西安就知道了,西安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回商县的路上他还想:龙犯是不是他在3月间在西关遇到的那个秃头矮子?赵从计他说他并不认识龙犯,二人的接触就那一次。当时他正在西关闲转,是龙主动上前和他搭腔,问他想不想找个活干。他正想找个事干,但他可不想挖什么猪圈。他会炒几个菜,想到食堂干。他刚从狱里出来,名声不好,商县的大小饭馆没人雇他。龙就对他说:“那你咋不去西安呢?我要是有你那手艺,就去西安干。商县没有啥钱,杀人放火也弄不来几个钱,一个个比你我还穷……”赵从计想想也是,经一个狱友介绍,到西安去了。

赵从计的供述看不出什么破绽。

二、鱼好田,谢塬村人。有人说曾在西关见鱼与龙犯有过接触,什么时间记不清了。当时鱼从怀里摸出一把刀子样的东西递给龙犯,阳光下刀刃还一闪一闪的。交接时鱼龙二人还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什么样的刀子?情况反映者说他离龙鱼二人有六七步远。看不大清楚,像是那种刀柄贴有镂花塑料片的折叠刀。

从龙家搜得的物品里就有一把折叠刀,柄上贴着镶有暗花的塑料片。情况反映者辨认以后,说好象就是这种刀。

另据谢塬村村民反映,鱼好田此人整天显得很神秘,弯腰走路,怀里总像揣着什么。

传讯鱼好田。

问: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答:不……知道。

问:龙治民的案子你知道吗?

答:那知道嘛。

问:这把刀子你见过吗?

答:……这种刀子很常见哩。

问:在西关你给龙治民一把这样的刀子吗?

答:那没有那没有……

(停止提问,给鱼好田宣读政策8条)

问:你该明白,我们这话不是随便说的。

答:让我想想……我曾经卖给一个矮子一把这样的刀。龙治民是不是矮个?秃头?那就是他,给他卖过。

问:卖过?

答:是卖……咋啦?那会儿我从西安弄了几把刀子,想赚几个钱。

问:既然是卖东西,为什么偷偷摸摸的怕人看见?

答:那是1983年,正搞“严打‘那种刀子派出所是不让卖的。

问:你拿什么证明你是在做买卖?

答:我一共卖出了十几把,都是那种刀子。

问:能找个证人吗?

答:哎呀,买我刀子的人我都不认识,让我去哪里找他们哩。对了,我们村的张旺就从我这里买过一把。

传讯张旺。

问:你从鱼好田那里买过一把刀子吗?

答:没有没有,他咋胡咬哩!

传讯鱼好田。

问:张旺没有从你手里买过刀子。

答:他咋说没买过刀子哩。我记得很清楚,他爱打野兔,要刀子剥皮,就在场边的辘轳跟前我给他的刀子。

鱼好田与张旺对质:

鱼:张旺,你要实话实说哩。

张:我咋没说实话?乡里乡档的,你咋胡咬?

鱼:人家有8条政策里(鱼向张说8条政策)。

张:我是从鱼好田那里买过一把刀子。

提审龙犯。

问:你屋里的这把刀子是怎么来的?

答;买的。

问: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从什么人手里买的?

答:在西关买的,花了两块多。

经调查,龙治民的刀子是从鱼好田手里买的,但鱼好田卖凶器给龙实属无意。可以暂时排除鱼的同案嫌疑。

在此期间,某村的几个民兵在事先未于有关部门取得联系的情况下,就用一辆手扶拖拉机将一名妇女当作嫌疑犯押送到县里。民兵们说,村里有人曾看见龙治民去过该妇女(名叫金百玲,40余岁,寡妇)家,以后该女身上多了一件半新的绣花粉红的确良衬衣。

金百玲面如土色,哭不敢出声,满眼泪水。她说她与龙是去年二三月间在南秦桥上遇上的,龙让金给他家洗衣服,称他是收购旧衣物的,家里有很多旧衣服要洗。当时金还有其他事,未去龙家,后来也就把这件事忘记了。但是一个月之后,龙按金给的地址寻到了金家。这一次龙没有提洗衣服的事,却说想给他另寻个婆家。临走时送了她一件据说是收购来的衬衣。以后呢?她和龙再也没见过面。

金百玲后来的窘境证明该村民兵的举动是轻率的。回村以后,民兵们对村民说金没有事,龙想骗她没有骗成就是了。然而村民们却不这样想,既然龙犯去过她家,她也接受了(买的?谁信)龙送给她的衣服,她不是个寡妇吗……于是金百玲背上了“龙犯的相好”的污名,遭到了村民的白眼,连门都不敢出了。金百玲气不过,到村干部家里闹,让给她平反。村干部为难的说:没人给你定个啥罪嘛,有啥反可平?金说那我咋遭恁大的罪哩?天天缠着村长要给她恢复名誉,闹得村长叫苦不迭。

6月5日,王墹村又传出一条惊人的消息,现场勘验组于当日在龙家厕所东墙下50厘米处,又发现一堆已完全骨化的尸骸。经过整理鉴定,计为4具。是为“1号坑”。

次此发现再度震动了商境,这不由得不使人推测:48具尸体恐怕还不是最后的数字,埋尸之处恐怕不只限于龙家周围。

与此同时,各种流言从民间产生、张扬开来:

龙的同案犯目前已化整为零,四处逃匿,有人亲眼见过。

某县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人说是龙的同伙干的;某县发生了拐骗案,人说是龙的同伙干的。外地区发生了抢劫案,人说也是龙的同伙干的。

一个从龙家查得的奇怪的小本这时摆在了侦案者面前。他是用各种香烟盒装订而成的,上下翻揭。从本子上端钉合处杂乱重叠的线脚来看,装订者在不断地添续新页。现已有一百多页。字写在烟盒背面,字迹大小不等,时而工整时而潦草,但出自一人之手,可见记事者是在不同场合书写的。记载的内容十分庞杂,但基本可以看出这是一份长长的名单,竟记载了1208个人的姓名及被记载者的情况,名单上大多有名有姓,也有有名无姓的如“田娃”“淑芬”和有姓无名的如“老田”“张师”等等。从地址看,上面的人多居乡村,也有一些居城镇的居民、干部、工人。地址之后的内容便没有一定之规了。有的按常例记载该人的性别,大概年龄,家庭状况等。有的在其姓名之后,只记该人有个老表某某某,转而记载某某某的情况。有的姓名之后什么也没有。除此之外,本子上还出现了一些名人的名字。

这是一份什么样的名单呢?像民间传说的那样,上面记载的都是龙犯已杀或要杀的人吗?然而名单上没有杜长英、李云、姜三合及其他几个已被亲属认领的死者的名字。同案犯的名单吗?这很难说,不能用龙犯不可能有一千多个同案犯这样的想法来否定在名单中会藏匿有同案犯的名字。或许名单的庞杂甚至记上名人的名字是龙犯的障眼法呢?但话又说回来,龙犯会把同案犯的名字记在本子上吗?

提审龙犯。

问:龙治民,这个本子是你的吧?

答:是。

问:上面的东西是你写的吧?

答:那当然么。

问:上面记的都是什么人?

答:啥人都有。

问:你都认识?

答:咋能都认识哩。认识就不记他了。要说认识也只是在啥地方见过一面,闲讲两句,过后我就把他们记下来。大部分我连面也没见过,都是听别人说的。我在街上转,听别人在一边说谁谁谁咋了咋了,我把别人说的那人记下来。

问:你为什么要记下这些人?

答:……也不为啥。真的不为啥,记着耍哩。

问:耍哩,这话谁能相信?

答:真是耍哩,别人我敢哄,你们我咋敢哄哩!

……

商县公安局有两个炊事员的名字居然也被龙治民列在了名单上。当询问到他们时,两个炊事员破口大骂,继而赌咒发誓:根本与龙没有打过交道。至于他们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那小本子上,“我们咋知道呢?”

侦破领导小组决定:必须把名单上所记的一千多人逐个查清!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调查走访组亦随着成倍的扩大,几百个人分成一百多个调查分组撒向商洛全境。后来王扣成回忆说:“那个小本可把人整苦了,光是就它的调查材料摞起来,就有半人高!”调查结果表明:

一、名单的由来确如龙犯所言,大多是道听途说得来的。

二、龙犯记此名单是为了日后到其中一些人家里骗吃骗喝。

三、名单中大部分的名字对龙没有实际意义。也许真如龙所言,“记着耍”?

调查的结果另人失望,案情显得更加复杂了。

第四章 杀人的理由

许多干部曾怀疑此案有政治因素,这种看法起初也影响了具体办案人员。同时,龙治民在此间只承认杀人而在杀人动机的问题上含糊其词,而573元的赃款与48具尸体这两个数字也实难使人得出谋财害命的结论,于是民间关于此案作案动机(除谋财害命这一普遍看法除外)的种种传说便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民间说,五六十年代商县西南乡不是出过一个叫“秦岭纵队”的不正的革命组织吗?头目叫吴子俊,传闻是大土匪古世珍的旧部。牵涉的人很多,其中一个叫龙志宏的人。龙志宏与龙治民同村。龙治民会不会与此组织有染?

龙治民的原籍已成南秦水库库区,同乡人被迁移到周围各乡。侦察人员多方查访,得知龙志宏10年前已死去。被询问者说:听人说龙志宏是参加过一个啥组织,干了些啥没见过。没有听说过龙治民与这个组织有啥关系。龙治民当时二十岁。

龙治民的原籍龙碾子村有一山名天子山,民间传说天子山要出一位天子。此传说缘于何时?传说的“天子”于何时出现?说法不一。龙治民的犯罪活动是否与这一传说有关系?

这一传说引起侦案人员的关注,解方前的土匪聚众起事,往往假类似“出天子”的封建迷信说法,为自己的活动寻找一种蛊惑人心的借口。旧时土匪队伍结伙开张时,往往先杀几个人,一来恐吓乡里,二来使从伍者绝去退路,称“祭刀”。那48具尸体会不会是假“天子出世”之名成立的反动组织开张时的祭刀品呢?

审讯中,当问到:你知道天子山要出天子的传说吗?龙治民说:“听人说过。咋了?”他并无异常反应。

侦察人员暂且放弃了这件事的究查。

传说有一占卦者给龙治民占过一卦,说龙在40岁左右将遇有大难,若避此难,需用七七四十九条生灵的血光冲之。

侦察人员对境内的巫婆神汉和流窜于境内曾流窜于并尽可能找得到的相面先生进行了调查,没有结果。而龙犯在审讯中振振有辞(态度也颇显认真)的说:“咱是念过书的人,咋能相信那些东西哩!”

后来,辨认尸体及其遗物的工作逐步展开,有力地推动了侦案工作的,使侦案人员拨开重重迷雾,渐渐从一些也可以说是毕经的误区里走了出来。

让我们回过头,看看辨认尸体及遗物的过程中所发生的故事。

早在5月31日晚省长李庆伟听取地区公安处处长段学斌关于王墹现场发掘情况的汇报以后曾说:“……我估计死者家属来,会对我们很不满,如不让其认尸,反倒情况会更加严重。”

此话是针对白天发生的事讲的。

5月31日白天,当发掘、勘验工作正在紧张的进行的时候,就有失踪者的家人在围观的人群里大放悲声。他们在围观者善意的鼓动下,数次试图冲过警戒线前去认尸,均被武警拦截,这样一来引起了他们及围观者的不满、哭闹、指责,甚至有一些好事者呐喊起哄,在人群中造成一阵阵骚乱。到了下午,约有一百多人聚集在商县公安局门前,要求领导出来说话,要求认尸。其中有人鉴于48人被杀而事前公安局竟无丝毫觉察这一点,骂道:“养了一群白吃饭的?”

事态会不会进一步扩大呢?地、县档政领导十分担心。联系到商洛地区的相对落后、贫困,联系到近年来一些地方部门或紧张或淡漠的干群关系,聚集在县公安局的人会不会走上街头,从而影响更多的赶往王墹看热闹的人,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呢?商州人忠厚淳朴,但谁又能预料会出什么事呢?为此,李庆伟指出:“……群众有怨气可以想见,要热情接待,耐心做工作,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平息他们的怨气。”

作为侦案(尤其对于此案)的一个重要环节,辨认尸体及遗物的工作必不可少。问题是何时辨认,在何处辨认。技术部门的勘验工作尚未完结时,不可能让群众介入其中辨认尸体,以往的人命案,辨认尸体都在尸库,而此案的48具尸体不可能移送尸库--本县也没有如此容量的尸库。就地辨认,当着成千上万的围观者的面辨认吗?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死者亲属哭天喊地,围观者会借机涌到跟前,可能存在的同案犯会趁乱做手脚……

有关部门采取了一个折衷的方法,成立一个接待处,专门接待有亲属失踪的人家,请他们讲明情况,进行登记,发给证件,告之其等待认尸。

龙家东侧两坑的尸骸本不可辨认,西大坑被辨认出7具,加上屋内3具共辨认出10具。而大部分尸体只有通过遗物来辨认了。

出于种种考虑,辨认遗物的地点放在了西距王墹仅一华里的杨峪河乡乡政府所在地。

乡政府院内横空扯起了几道铁丝,上面搭满了从龙犯家中搜出的衣物,有的可以看出已经过洗涤,但血痕犹在。这些衣服几乎没有一件象样的,或质料低廉,或破破烂烂,抖掉尘埃,可见许多衣服的领袖口和肘部、膝部早已被磨烂,一看便知主人是终年从事体力劳动的人。鞋也一样,几乎没有皮鞋,大多是步鞋和已经过时但为农民喜爱的仿军用胶底鞋……这些遗物看来颇令人心酸。一位观者叹道:看来他们都不是享福人啊!而后来龙犯实为谬说的“三不杀”原则之所以能在民间流传并为许多人所信,也与杨峪河乡政府院内铁丝上的情景给人留下的印象有关。

辨认遗物的人来了。

嘈杂的院子安静下来。

有的人一进门便大放悲声。有的人默默走进来,直到他(她)在某件遗物前突然哭喊,人们才知道他(她)是苦主而不是看热闹的。但他们进门时的紧张是共同的,他们失踪的亲人的东西会在这里找见吗?每一个人都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向神灵祈祷不要让他们在这里看见什么熟悉的东西……在接待处登记报失的有一百余家,死者的数目是48人,这就是是说,其中有一多半失踪者不在此劫难中。但一百多家登记报失的人家赶往杨峪河乡时,百分之百都抱着侥幸,抱着希望……所以进门就哭的不多,大多来辨认遗物的人起初都不愿让人知道他们是来辨认遗物的。他们走进院子以后,远远望着那些像挂在旧货市场上的东西,迟迟不敢上前。当他们认出了某物是自己失踪的亲属所有时,仍不肯放弃希望,想道,那样的衣服,那样的鞋穿着的人多着呢。或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谁还记得准他(她)走时穿的什么?直到事实铁板钉钉一样摆在面前,他们仍在寻找种种安慰自己的理由。想着想着便痛号一声,或一言不发昏厥过去。没有认出来什么的人,离开铁丝远远蹲在一边,脸色苍白,心仍在战栗;是不是翻看的太粗疏?但不愿去查看第二遍,又不得不去查看。“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咱娃不在里边……”心中向留在家里不敢来的家人报信。同时又仿佛听到家人在心悦之余又小心翼翼地发出的疑问:是不是所有死者的遗物都在那院子里?没有被龙犯处理掉的么?末了他(她)捂着脸呜咽起来:你到哪里去了啊!

先后有30多个遇害者被认,其余的则成了无主之魂。

而代他们讲述他们悲惨遭遇的,可以说是那些被民间称之为“从龙爪下逃生”的人。

邵根正(男,59岁,赵村人):

就是去年,记得是秋天,就是秋天,地里的包谷棒棒都多大了。我去王墹看电影。看完电影我往回走,走到村口的时候,一堵矮墙底下忽地立起个人,吓我一跳!我还当是一条大狗,一条大狗立起来也就恁高。不是龙治民是谁?就是他。他问我是哪个村的,我说赵村。他说天都黑成啥了你还回去呀。我说不回咋办?再黑也得回嘛。他让我睡他家,说他家有活干。当时我还想:今晚上是咋了?运气恁好,看了电影还有钱挣。我说我没给家里说呀。他说那怕啥?咱这地方一个男人一晚上不回家还不跟一条狗没回家一样?不算啥事。这话倒也是,不是寻见了活干,就是让朋友拉住了闲讲,家里还能咋想?那就住下吧。等我一进他家--天爷!我说我家脏,他家还要脏十倍哩!也不知道是啥味,一阵一阵的,比茅子还呛人。我就没脱衣服,和他在炕上将就睡了一夜,天一亮赶紧走。走的时候我还骂了一句:“做啥活哩!”那天夜里他为啥没敢害我?我不是嫌屋里难闻么?夜里我起来好几回,吸了好几根烟。他八成是看我睡的不踏实,没机会下手……

杜XX(男,王墹村人,县化工厂职工):

窝边草他也吃哩!这件事听起来像瞎编的,同村的人他也不认识吗?真的不认识。龙治民是个独人,和村里人甚不来往,大家当然都知道他,他不一定知道村里所有的人,尤其像我这样在外边工作的人。那天是个星期六,家里捎信要我回去锄洋芋。我就回来了,骑的自行车,到王墹的时候天都暮下来了。王墹在半坡上,一到村边我推着车走,龙家东边不是农机站的茅池吗?我在那里解了个手。这时龙治民从屋里走了出来,问我找谁。我懒得和他说话,就说不找谁。他说:“到屋里歇歇再走吧。”说着跳到路上要替我推车。我心里说:真是个热粘皮!没有理他,推车走了。第二天我和兄弟去锄洋芋,路过村口时龙治民看见了,他楞了一下,说:“我当是谁,是你呀。”

刘麦珍(女,31岁,王四村人。她坐在灶火边,不时用油腻的袄袖揩着那双被泪水渍红的眼睛。因为她曾去过龙治民家,并拿回几件衣服,现在落入和金百玲同样的处境。在调查人员和村干部的一再开导下,她才开口说话):

那是前年8月见的事,我娘家捎话过来,说梨子下树了--我娘家院子里有几棵梨树--让我回去帮爹把梨拉到10号信箱卖。10号信箱的工人钱多,能卖个好价。等我回到娘家,性急的爹已经拉上梨先走了。我就撵,一直撵到10号信箱也没看到我爹。后来我才知道我爹是在半路上让造纸厂的人叫走了。我就到城里找,去城里的路上我遇见了龙治民。他说你是不是寻人哩?我想:他咋知道我寻人哩?是不是我爹问过这人见没见过我,他才猜出我?我说我寻我爹哩。把事情讲了一遍。他说他见过我爹,梨刚拉到10号信箱就让工人抢着买光了。我说那我在路上咋没见我爹回呢?龙治民说说不定你爹把车寄放到谁那儿了,这阵上城里逛去了。我心眼实,信了他的话,心也不急了。我想回去,我身上没装钱也没背馍,在城里找不到我爹咋办?再说我屋里也有活。我就折头往回走,龙治民一路和我厮跟着。他问我家在哪儿,我就说在哪儿,又问我日子咋样,我说粮够吃了,就是钱紧,家里全凭娃他爹一年冬天到外卖工挣几个钱。他说他是收购旧衣服的,问我想不想到他家洗衣服,走时拈几件衣服就行了。我说给钱行不行,他说给钱也行,洗一天三个元,再添几毛钱,就能给儿子买个有两根系系的洋书包了。

(调查人员插问:你晚上不回家,也不怕家心里急?

答:那不怕么。娃他爹想着我在娘家。我娘家想着我回去了。)

到王墹时天差不多都快黑了,我问他衣服呢?他说明天再洗,都这一阵了咋到河里?过了一会外边来了三个男人,龙说都是给他干活的。我想:这人恁有钱也不知道把屋子拾掇拾掇。龙说你甭洗了,先做饭。

(调查人员问:洗衣服是时候,你看到衣服上有什么东西吗?)

答:灯暗,也看不来啥。他屋里没电灯,用的油灯,我还奇怪,这人钱多的三四个人雇呢,咋连电灯也不扯?衣服很脏,稠稠的一盆黑水。

问:后来呢?

答:后来……我睡下了么。

问:怎么睡的?

答:那三个男人上了楼,龙治民睡的炕,我在堂屋弄个草铺……

问:再没有了?

答:没了……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走了。

问:衣服洗完了?

大:没有,我怕家里操心……

村干部:麦珍,你要有啥说啥,这可是个天大的案子,可不敢说虚话,要不然就是包庇罪犯哩!

答:……夜里……他想欺负我。

村干部:说嘛,给你保密哩。

答:没欺负成。半夜他爬过来,说再给我加5个元,我不依,和他撕扯,正撕扯楼上的人喊:“老龙,你做啥哩?我们下来啦?”结果他没有欺负成。二天天一亮我就跑了。临走我拈了几件衣服。我不是图那几件衣服,我是想给家里一个交待,说衣服就是工钱。)

对侥幸逃生者的调查和被害者家属的访问,排除了此案另有同案犯和含有政治或迷信因素的可能性,作出了初步结论:作案者为龙犯一人;杀人动机为获取无价劳动力和谋财。

在对龙犯的一次审讯中,当审讯者一再追问龙犯除了573元,是否在别处另匿有赃款时,龙犯回答说:“不用再问了,就那573元。我杀人也不只是图钱财,我是为国家除害哩!”

“什么?”

“我有三不杀,”龙继续说,“一不杀科技人员,二不杀国家干部,三不杀职工、工人。我只杀残废人,只杀愚昧无知憨憨傻傻……”

语惊四座。

不论龙出此言原因何在,(愚蠢可笑的自我开脱?戏谑之言?龙犯认为那三种不杀之人之外的人均属于社会无益的多余之人?)但调查结果证明,被害者和侥幸逃生者除少部分智力低下和有某种残疾的人外,大部分都是智力健全,并且为乡村的强壮劳力,是农家顶门立户的人。

这就引发了一个疑问,也是省城和北京来的领导干部及工作人员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龙犯为什么能轻易诱来包括死者和逃生者在内的如此众多的人?以龙犯本人的情况--形象猥琐,衣冠不整;以龙家家境--一贫如洗,污秽不堪,何以能诱得那么多强似他的人,甚至供产档员、复员军人、乡村干部来给他家干活呢?

这与商州具体的社会和自然环境以及由此形成的商境人(尤其是农民)的生活习性有一定关系。

商州乃贫困山区,交通不便,地力欠丰,古代多作谪官之所便可说明这点。20世纪70年代,“四人帮”沿袭古例,就曾将彭真同志“谪贬”到了这里。民国时期,商境的状况诚如志书所言:“军阀混战,政令不通,社会治安状况恶化,人民生活尤为清苦,农无存粮,形成农不敢食馒头,三餐只喝玉米糊糊,出现麦价廉而玉米贵的怪现象。如遇灾荒,中人之家落为贫户,贫困之家沦为乞丐,甚至盗匪……”“……正如本地谚云:‘睡在炕上看星星(屋破),端上饭碗照影影(饭稀),半年糠菜半年粮,半年出外去逃荒’……”新中国成立以后,商洛人民的生活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商洛的经济发展仍较为缓慢,远低于全省的平均水平,属中央扶助救济的特贫地区。

所以,每逢灾年,青黄不接时节和冬闲时节,不少农民出走他乡,老幼乞讨,青壮年卖工,女人投亲靠友或给人当临时媳妇,一去不返的也多有人在。1975年,洛南县一县委书记曾从华山脚下的罗浮车站一次拦回18车外流人口!然而此数字又能占全县外流人口的百分之几?新时期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除了一些土地极为贫瘠的偏远山区,境内的农民基本上“食可裹腹”了,但仅仅是“食可裹腹”而已。龙案审理完结之后,全国仁大常委会曾有两位年轻的工作人员来商考察,他们说:“我们在北京听到这件事时,觉得不可理喻,现在走访了一些被害家属,理解了,这里好多人家家境比龙犯家好不了多少。”

人口外流在商境习以为常,在此请读者注意前文提到过的数字比:案发前到商县公安部门报失有37人,案发后才增报60余人。可见这60余人的亲属对他们的失踪抱着一种听天由命的态度(实际上商县失踪人数远不止此)。自古注重合家安顺的商州人却对家庭成员的出走不归如此“想得开”,这不能不令人深思。一位当地老者一针见血地指出:“咱这儿的人不值钱嘛!”

商洛人民的流动,突出反映了他们的“安土重迁”的习性。他们不像江浙和四川的农民,敢于迈出省境,到全国各地寻求发展,而是基本上在本地区流动。能在山外揽个长活如姜三合者就算有本事的人,他们的流动都不愿远离家门。并且从事手工业者甚少,多是出卖体力。出门三五日者有,日出而出,日落而归者有,只图挣个小钱以补家用。他们漫无目标地在本地游来荡去,寻觅雇主,甚至赶集或外出办事也寻着零活。当人们都在寻活儿,活儿能有多少?大家都当雇工,雇主又有几人?这就给龙犯的犯罪活动提供了方便。当龙犯叫这些人去做活时,他们除了庆幸自己的运气,还能作何猜想呢?

第九名 凌国梁

1979年7月14日,距辽宁省铁岭市区5公里的102国道旁,发生了被称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警匪枪战,惨烈的战斗使用了机枪、手榴弹,甚至要动用坦克增援。

经过一天的激烈枪战,一名女犯被擒,两名男歹徒被击毙,6名干警在战斗中牺牲,这就是震惊全国的“柴河沿战役”。当一次警匪枪战被称为“战役”,大家也可以理解当日此案带来的震撼了!

歹徒从枪库盗出3支全自动步枪

辽阳市东京陵公社新城大队民兵军械员凌国梁与该大队电机厂工人、曾是部队校枪员的徐忠正及一名女社员王敏,因与大队干部发生矛盾,准备实施报复。三人从大队民兵连枪库内盗出全自动步枪3支,子弹1500发,并让村里司机穆春林开解放卡车拉他们去找大队干部行凶。穆胆小不去,被徐、凌两人开枪打死,穆的尸体连同600多发子弹和一支全自动步枪埋在苞米地中,三人开车逃往铁岭境内。

警方在装备上吃亏

铁岭地区公安局接到省公安厅这个通报的时间是1979年7月14日早上5点多钟,之后,铁岭地区公安局立即组织警力堵截,迅速成立5个追捕组,控制了车站和交通要道。

当时公安机关配备的都是杂牌枪,一些枪打出的子弹都不走直线,而犯罪分子却带有两支全自动步枪,800多发子弹,与犯罪分子交火,公安人员在装备上比较吃亏。

逮住一名女犯罪分子

追捕小组立即乘车出发,在路过东大岭时,从看押犯人的人员处借了两支半自动步枪。汽车很快到达地运所村,村民们说,几个人沿着另一条路跑了。汽车向北追了三四公里后没有发现罪犯的踪影,考虑到他们不能跑得那么快,汽车原路返回。

在一个岔路口处看到有很多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身穿蓝工作服的女人引起了追捕人员的注意,当时只知道女罪犯叫王敏,两名男子的名字还没有查清。

在警方盘问时,该女子回答叫王敏。听到对方说叫王敏,公安人员认为十有八九就是罪犯,一下子把她铐住塞进车内。很快,王交代另两名犯罪分子在柴河沿村,公安人员立即分成三组包围柴河沿村。

向警方发动突袭

抓获王敏时,凌国梁与徐忠正就藏在100米远的公路东侧的树丛中,警方的一举一动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两人悄悄地端着全自动步枪窥视着公路上的情况。

两人突然站起,“哒哒哒……”全自动步枪扫射的声音非常刺耳,眼看着铁岭地区公安局政治处副政委徐金发和身后的两名民警在原地转了两圈后倒地。

听到枪声后,铁岭地区公安局信访接待员尚琦、警犬训练员李长华、管教员黄宝忠等人先后赶到,双方展开对射。歹徒使用的是制式长枪,警方使用的是拼凑的杂牌手枪,明显处于劣势。

又有三名公安人员牺牲

凌国梁与徐忠正都接受过专门训练的,枪法精准,歹徒的弹着点基本上和公路路面在一个水平线上,一抬头就有被击中头部的危险。当李长华扔出一颗手榴弹之后,歹徒的子弹也击中了他的头部,尚华还没有缓过神来,头部也中弹了。周晓民的五四式手枪里只有几发子弹,半自动步枪里还有1发子弹。

地区中级人民法院法警单忠兴带着爱人到沈阳看病,回来的途中遇到此事,他让爱人先回家。由于离事发地很远车辆就已禁止通行,他走了一段路摸了上来,他带的是一支“王八盒子”,打了一枪后就卡壳了,他转身看枪的时候,歹徒的子弹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

省厅下令可击毙歹徒

凌国梁与徐忠正占据着公路东侧的有利地形,并凭借着一辆停放在那里的手扶拖拉机做防御墙,时南时北,疯狂地对警方实施火力压制。时间已到中午,先后有6位战友倒下,侦查员苏玉成也受伤。

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经过上级领导同意,临时指挥部开始请示上级调动坦克增援。辽宁省公安厅下达最新指示:不允许罪犯出铁岭界;不允许再出现警察伤亡;可以击毙歹徒。

不久,守桥部队的官兵赶到了,几个人研究决定用机枪进行扫射的同时,投弹将歹徒炸死,机枪班班长说机枪已准备完毕,可是机枪只响了一声就停了下来,原来是卡壳了。接着,几名干警将一颗颗手榴弹投向歹徒。

警方将两人击毙

下午5时左右,枪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民警们看到公路对面踉踉跄跄走过来一个人,身上别着两把手枪,警员们一眼认出就是那个歹徒,几个人一同扣动板机,歹徒中弹后跪到地上,此人正是凌国梁!

公安人员继续向歹徒隐蔽的树丛方向搜索,在树丛里发现了已经死亡的另一名歹徒徐忠正。

经过一天的战斗,中国公安史上最惨烈的一次警匪枪战终于以警方的胜利而告终。

第十名 张锡铭

台湾第一悍匪

张锡铭出生在台南,身材短小,绰号”小黑”,曾到过柬埔寨,接受”天道盟”杀手组织的游击战训练,是在台湾警方挂了号的头号绑匪。张锡铭横行台湾中南部,不但绑架手法残忍,而且索要金额屡创新高。

据报道,张锡铭集团几个主要成员当年都是台湾黑帮组织”太阳会”会长吴桐潭所训练的”虎牌杀手”,而且火力强大,与警方遭遇后,往往都会发生重大枪战。由于张锡铭在柬埔寨受过求生及游击战训练,加上从小生活在南部山区,各种逃生路线都早已规划,警方始终拿他没办法。张锡铭与警方6次遭遇,展开近身驳火,多年来同伙伤的伤,落网的落网,张锡铭却都毫发无伤地逃脱。

张锡铭生平:

逃课休学成小混混

张锡铭从台南东山当地的小混混,变成震惊全岛、警方急欲追捕归案的枪击要犯,个性的转变,要从国小说起。

从张锡铭国小时的照片可看出,当年天真的模样,跟持枪横行的凶残形象,有着天壤之别。张锡铭的父亲是板模工人,母亲是标准的家庭主妇,拉拔着身为长子的张锡铭、弟弟,还有两名妹妹长大。

张锡铭念国中时不爱念书整天逃课打架,最后被迫休学,也面对人生的转转点。张锡铭北上找工作,四处受到欺负,最后回到东山老家,跟着角头搞赌场,成为当地小混混。

生意失败拥枪自重

邻居表示,当兵时张锡铭应犯事被警方侦办,关了三年出狱后,张锡铭曾经和同学在台南新营合开服装店,或许是经营不善,一年后张锡铭再度走回当混混的日子。最后拥枪自重,变成枪击要犯。

不近女色染上毒瘾

逃亡时的张锡铭,根据警方掌握,不近女色,也不爱喝酒,因此加深缉捕时的难度。张锡铭小心行事,或许也因为整天活在与警方斗智的压力下,有消息指出,张锡铭吸毒排解压力,染上毒瘾。

恶龙暴行实录

1995年,枪杀台南新营军火贩许金德;绑架泰雅度假村董事长、助理索价2亿元;

1996年,枪杀台南新营东方酒店董事长林庆益;绑架台南白河陈姓夫妇索价1亿元;

1998年,台南林安警匪枪战;

2004年,南投草屯绑架中兴广播电台DJ洪俊彦,勒索1亿元,肉票脱逃,未得手;

2004年,嘉义梅山绑架冯姓商人夫妇,勒索1000万元,得手;

2004年,台南市绑架国光、大佳当铺老板郑进富,勒索3000万元,得手1500万元,肉票被警方救出;

2004年,高雄阿莲绑架女乡民代表,勒索1000万元,代表友人报警,未得手;

2004年,台南仁德绑架富商,勒索3000万元,得逞;

2004年,台南七股绑架和欣客运少东杨尚书,勒索3600万元,得逞,肉票获释;张锡铭、林国忠等持AK47步枪、手榴弹到国光、大佳当铺开枪及纵火示威,在大寮遇警方围捕,双方驳火3000发,张锡铭脱逃、林国忠就逮;

2005年,传绑架台南县长吴健保、”议员”李全富,勒索3000万元,当事人否认;

2005年,绑架网络赌博大亨于国柱,勒索40亿元,得手3亿元,肉票最后脱逃。

经典场面:

2004年7月26日,悍匪张锡铭在KTV潇洒之后,和另外三个兄弟一道被百来号警察堵在了老窝。按照媒体的说法:“警匪激战六小时,交火3000余发”,最后张大侠竟然穿着警察的衣服从警察眼皮底下跑掉了。

张锡铭团伙除了国际黑道弟兄们惯用的AK47、M16之外,还搞到配了激光瞄具的M4A1、手榴弹等等,火力十分了得,“7.26”枪战之后,台湾警方为此史无前例地下达了“基层回避令”,基层警察遇上张锡铭,只能向上面报告,不要正面迎战,也就是曾经风靡一时的调侃语:“连警察也得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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