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表演艺术家田华老伴苏凡 著名表演艺术家



为开国大典设计宫灯

苏凡比田华大四岁,1949年8月4日新中国成立前夕在北平和田华结为革命伴侣。苏凡是开国大典天安门舞美设计的负责人,率领舞美队用了28天时间完成了天安门的装修和舞台布置,为开国大典立下汗马功劳。如今,田华、苏凡夫妇恩爱地走过了64载风雨人生。

电影《白毛女》是著名表演艺术家田华艺术人生道路上的起点。她在众多的人物塑造里,为中国电影塑造了很多观众喜爱的有血有肉的新东方女性。近些年来,田华老师仍以高昂的、饱满的热情和对电影艺术的执着追求之深情,频频露面于各类大型社会公益活动中,继续一个演员的职责。事业成功的她,个人婚姻和家庭也幸福美满。如今,田华、苏凡夫妇恩爱地走过了64年,风雨同舟,演绎人间最美丽的爱情故事……

“红小鬼”至今是她心中最为珍视的称呼

“红小鬼”对于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田华来说有着特定的意义。它本来是那些首长对身边负责照顾他们生活的一些小孩子的昵称,后来渐渐就变成了革命队伍中资深的老同志对那些刚刚加入革命队伍、年龄小的同志的称呼。采访那天有田华老师的学生洪学敏在,两人都雅趣十足,让我倍感亲切。谈起“红小鬼”这个称呼,田华老师说得很自然,她说,“红小鬼”是自己心中最为珍视的称呼。

12岁时田华唱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参军到了部队文工团,她无疑是个“红小鬼”。以后的几十年里,无论是演话剧、歌剧,还是拍电影、演电视剧,都是组织安排、组织分配的,她说那全部是自己的“本职工作”,因为她是“党的女儿”。从12岁参军,到部队文工团,一直干到离休,都在革命队伍里。角色只有一个,就是演员。如今,她已经做党的女儿70多年了。几十年里,田华跟着部队转战南北,枪林弹雨、炮火连天、社会主义建设都经历过。

1944年4月4日(旧中国的儿童节)那一天,对田华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不仅因为是儿童节,不仅因为下河捞鱼,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自己在那一天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无产阶级先锋队战士。为什么会在儿童节那天入党?开始我听得一头雾水。

为何说她是过着儿童节入党呢?原来,4月4日那天,剧社组织几个小战士“过节”,他们被带去抓鱼了。她记得抓鱼的地点就是河北省阜平县柏浴店村。田老师回忆说,“说是抓鱼,其实就是哄我们几个孩子玩。我们几个卷起裤腿兴奋地跳下水,在河边我们边捞边玩,有的就用手抓,可抓不住,弄得满身水,大伙就笑了。但真捞到不少鱼,回去我们给大家改善生活,还受了表扬了。”

其实早在1940年田华参军后不久,她就在部队学会了干很多的农活和手工艺的活了。比如,织袜子,自己动手做过冬的棉衣等,她还学会了织毛衣。除了“农业”、“纺织业”,大生产运动还有“副业”。后来她还学会了养鸡。她骄傲地说,当时她还和另外一个小战士完成了将织成的袜子换来20斤小米的任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与困难作斗争,真是其乐无穷!

过了儿童节,又入了党,而且是在儿童节这一天入党的,可就不多了。就这样,田华她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任性的农村小姑娘,而是一名真正的无产阶级先锋队的一员,从这一刻起,她把自己的生命与美好的共产主义理想联系在了一起。她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是我最真切的感受。”“但是,要能真正成长为一名合格的优秀党员,我们确实也经历了一番考验的。”在战火中磨炼,在斗争中得到了锻炼,那些美好的日子让她终身难忘。

在部队,她学会了“一专三会八能”

“抗日战争时期,我们部队没有在一个地方住过三天以上的,天天行军,还要背个背包,特别劳累,但大家谁都没说过这个字……1941年1943年,进入了敌后抗日形势最为严酷的年代,日寇每年都对我们的根据地进行疯狂的扫荡,我就和同志们一起投入到斗争中去。当时环境十分险峻,部队转移频繁,常常是到一个村来不及吃上一口热饭,就得到消息,鬼子来了,于是我们马上又出发了。由于走路多,剧社的一头骡子竟累死了,这头骡子可是咱们剧社的大功臣,爬山的时候,它驮着剧社全部的演出行头,到了山顶,把它身上的东西卸下来,人休息了,骡子再回去拉第二趟、第三趟。所以,人走一遍的路,骡子要走三四次,甚至更多。有次急行军,我走不动了,好心的战友就让我拉着骡子的尾巴往前走,好省一点力气。战争年代,我们部队文艺工作者既是宣传员又是工作队队员,因而除了反扫荡,剧社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开展政治宣传工作。我们积极走到群众中,做宣传演出,宣传抗日救国;我们还到连队去教战士们唱歌,到小学去教孩子们识字唱歌;到村子里去写标语、贴标语,给老百姓问寒问暖,给他们看病。”

1943年,田华和她的战友们也经历了一次血雨腥风。那次反扫荡,他们和敌人正面遭遇上了。那时,他们几个战友被安排到老乡家,平时只能穿便衣,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可是突围那天,她和华江(一起入伍的小战士)走在一条山路上时,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支行军队伍,她开始以为是自己人,因为早晨雾气很大,走近了才发现是日本鬼子,心跳加速,怎么办?她什么也来不及想了,便拉着战友飞快地跑。“幸亏那天雾大,鬼子没有发现我们。我们跑了很长的路才找到大部队,当我知道我们队里的另一个同志就正面碰到了敌人,被敌人打死了,心里非常难过。还有一次,也是我记忆里最深刻的,过封锁沟。那沟特别深,我也学着大同志的样子,一下子从山顶滑到了谷底,再抓着绳子往另一山上爬,下去容易,上来就费事,我爬了几次都没上去,后来还是一位大同志把绳子拴在了我腰上,连拉带拽才把我拉上去……”

除了这些,他们还在部队学会了“一专三会八能”,这让我非常好奇。田华老师告诉我,“一专”指的就是要有个拿手的节目;“三会”就是要会唱、会跳、会说;“八能”,像打快板、写标语、编节目、教唱歌等等。如果说剧社是一个小家庭,那么革命队伍就是一个大家庭。她说,自己就是在这个大家庭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了明天,走上了自己人生的辉煌。

入党之后,田华更是处处以一个党员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入党后的第一年,即1945年,此时抗战胜利了,田华随部队去接管河北省张家口。她回忆说,“那时候华北联合大学的王昆、舒强他们,即演歌剧《白毛女》的那班人马也从延安到了张家口。他们又重新把延安的歌剧搬到了河北。歌剧要一个人从头到尾唱三个小时,累得要命,所以《白毛女》都是三四个演员演喜儿。比如今天是王昆演,明天可能是林白演,后天可能就成群演,总之换不同的演员来演,要不就累趴下了。那时,我们抗敌剧社要选一个演白毛女的,社长是汪洋。那时他就想选我,我那时才17岁,还没谈恋爱结婚什么的。让我演白毛女,社长就发话了,说我演有点儿问题,(演她)割谷子,跟着父亲相依为命肯定没问题,但是一到了黄家以后,演喜儿被侮辱又跑到深山里生孩子又带孩子又做妈妈的那场戏,估计她体验不了,说你们饶了她吧,别让她演了,后来我就没去演,可我也很高兴,因为他们让我当了个场记。当时的场记工作就是导演的助手,记录一些镜头,有多少外景,多少内景,多少夜景等等。很显然,所有的这些活都干过了,这给我后来的演出成功积累了经验。”1950年,田华终于成功地主演了新中国成立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白毛女》,她成了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电影演员。

主演电影《白毛女》之后,田华老师又相继主演了《花好月圆》、《党的女儿》、《江山多娇》、《奴隶的女儿》等多部电影,她的表演朴实自然、情真意切,富于生活气息,至今让观众难以忘怀。她说,“直到今天,我自己每次重看《党的女儿》,看到李玉梅,仍然那么激动。因为,我是党的女儿演党的女儿……”是啊,对田华而言,《党的女儿》是再好不过了。尤其是她所扮演的党的女儿——在山洞里学党章、选小组长、决心在失去组织联络下继续斗争、开会决定发动群众、将暴尸村头的革命烈士遗体安葬、筹集腌菜以这种特殊党费表达党的女儿的忠诚、最后再度被捕,慷慨就义等场景,至今让她记忆深刻,历历在目。

幸福的和平生活来之不易!问到她对幸福的理解,田华老师坚定地回答:“是党把我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带上了革命文艺舞台,引上了革命道路。到今天,我做党的女儿70多年了,这是我一生极大的幸福!”

年轻有为的苏凡曾几经磨难

1944年那年,田华撞上了生命中的白马王子——苏凡。那也是“小鬼的七彩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如同田华不姓田一样,苏凡也不姓苏。因为这个笔者在张东先生所著的《田华传》中找到了答案。原来,苏凡本姓杨,原名杨振元。1924年5月出生在河北涿州永乐村一个人口众多的农民家庭里。他的祖父是《顺天日报》创始人和主编,他常年在北京办报。军阀混战的年月,当地一个军阀曾以“军用”为名,下令欲将城北几个乡的树木全部砍掉,他的祖父得知此事后,利用各方关系,到处奔走,制止了这一毁民的罪行,赢得了众乡亲的好评,还特意制作了四块大匾送到了杨家。苏凡的父亲也是一位很优秀的传奇人物。他大学学的是法律,毕业后当了民事审判长。苏凡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教。苏凡因为是长房长孙,因此深得爷爷奶奶的疼爱。从5岁开始就跟随爷爷奶奶住在北京,接受了良好的学校教育。后来由于他父亲的工作关系,常年出差各地,因此他和父亲常在山东、山西、江苏等地跑,游历了各地的风景名胜。田华介绍,苏凡一家有兄弟5个,是个大家。田华回忆:“我婆婆人长得很漂亮,上过几年学,知书达理,干事利落。我公公30多岁就去世了,婆婆一人拉扯大这么5个孩子很不容易,后来又给我们家带孩子,是我们家的功臣。”

著名表演艺术家田华老伴苏凡 著名表演艺术家
12岁时,苏凡有一副好口才。七七事变后,他就参加了临汾高小抗日宣传队,他很擅长演讲,因此,在宣传抗日救国活动中表现得非常抢眼,很受大家称赞。1937年的春天到县城报考了由阎锡山任校长的山西民族革命大学儿童团。在民大,苏凡结识了谢天游、苏明(著名歌唱演员苏小明的妈妈)等人,一起参加抗日活动。当时颇有声望的李公朴先生是该校的教务长。当太原即将失守时,民大在运城广场召开了全校数千人大会,声讨日本帝国主义。就在这次大会上,他被邀请去参加演讲大会,和李公朴先生在台上一起演讲,大受欢迎,这给了苏凡极大的鼓励。

太原等地沦陷后,苏凡几经磨砺,随“民大”撤回到了陕北,于1939年回到家乡涿州。为了继续上学,苏凡又回到了北平,住在姑姑家。苏凡的姑姑对他非常好,他也跟姑姑一直很亲。苏凡一边上学,一边还参加一些演剧活动。他认识了当时北平的一个进步剧社——北京剧社。北京剧社是由一些进步的大学生集资办的一个民办的文艺团体,著名演员石挥就是北京剧社的成员。剧社中有一个人对苏凡的一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剧社的演出部长陆伯年。苏凡很快就喜欢上了演戏。剧社排演话剧《深渊》时,让苏凡扮演了一个小少爷的角色,这是苏凡的第一个戏剧角色。三年后,苏凡考上了保定师范专科学校,独自到保定去上学。一年后的一天,陆伯年找到了苏凡,跟他说起很多革命道理,他来告诉苏凡的是自己这次要到共产党领导下的根据地去工作了。如果苏凡愿意,可以一起去。苏凡激动万分,决定走上革命道路。为此,他回到家里,辞别了母亲和年幼的弟弟们(此时他的父亲在战乱中去世了),义无反顾地走上了革命道路。临出发前,为了防止日后敌人迫害这些参加革命的青年的家属,地下党要求他们“改名换姓”,因此,他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苏凡”。“苏”是为了纪念最早给他以革命启迪的大姐苏明,“凡”表示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人。苏凡没有想到,直到上世纪60年代,他和苏明大姐再次相遇于北京,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名字对他一生命运的改变是多么的重要。苏凡跟着陆伯年一路风餐露宿,经历了一番坎坷,他们终于到达了敌后抗日根据地,随后他和20多名学生分配到华北联大政治班学习。在联大学习的一年半里,苏凡经历了生命中从未有过的艰苦磨砺。如参加大生产运动,让这个大城市里长大的青年经受了非常的锻炼;残酷的“反扫荡”,又使他体验了多次生死考验。苏凡的引路人陆伯年就牺牲在战场上,这让他倍感难过。但这些经历很快就使他成长成熟了起来。1944年12月,联大学习结束,苏凡被分配到了晋察冀军区政治部抗敌剧社。也就是他来剧社的第一天,他有幸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那个叫田华的大眼睛女孩。

惊鸿一瞥,成就了一生幸福美满的姻缘

田华老师回忆,1944年,她在部队当兵已经是第四个年头。花季一样美丽的少女,“她留着齐眉的‘刘海’,短发,白皙的脸上,闪着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睫毛又浓又长,更衬托出她的美丽……”(这段文字是苏凡先生日记中首次见到田华时写的一段文字),她已经喜欢上了剧社的生活,也熟悉了这个大集体的家,和自己身边的兄弟姐妹们相处得十分和谐友爱,她扮演的角色也从最初的小孩子、小姑娘,演到了少女、少妇阶段。时间飞逝,生活好像已经进入了一个正常的轨道,但是平静终归不是生活的常态,好像注定该发生点儿什么了。就是在这一年,田华遭遇了“爱情”——她撞上了生命中的白马王子,一个从联大毕业分到剧社的,已经参加革命几年的“老同志”苏凡。

那是一个特别平常的上午,田华由于有事去找一位老乡,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谈话声,凭经验,她知道剧社来新同志了。她掀开门口挂着的草帘,看到了一个年轻人正在洗脸,田华向门里探头的一瞬间,洗脸的人恰好也抬起头来看到了她,两人打了一个照面,田华从他那双明眸里看出了什么,她羞涩地赶紧放下门帘,一溜烟似的跑了。可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掀门帘,一探头,却惊住了这位新来的同志。他有点迫不急待地问同屋的同志:这个小姑娘是谁?“她叫田华。是队里的小老同志。”“田华”,这个年轻人马上就记住了这个名字。尽管文艺作品中有过许许多多描写一见钟情的故事,可是在此之前,他却从来没有相信过,直到他见到了田华。惊鸿一瞥,竟成就了田华与苏凡一生幸福美满的姻缘。

苏凡和田华经常被分在一起排练(话剧)。苏凡日语好,演日本鬼子缺不了他。在剧社,苏凡是个能人。不仅人长得精神,而且多才多艺,演戏、编节目、写美术字、导戏,样样都拿得起来,很多女孩子都对这个北平来的大学生有好感。可苏凡的心里早已有了“大眼睛”的田华。

田华坦承,自己当时确实对苏凡有了好感,但却是纯洁的同志感情。她回忆说,“那个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演戏,两人单独接触的机会也相当多。我很小就来部队了,文化底子薄,遇到剧本或学习上的困难,每次苏凡都会很耐心、主动地教我。后来我担任《白毛女》的场记,排戏时我早早地去了他们的排练场,那时我们两个人谈该剧的工作,有说不完的话……”生活上苏凡对田华的关心也很体贴。一次,田华病了,发高烧,什么都吃不下,难受得要命,苏凡却不知从哪个地方搞到了几个橘子,田华是北方长大的女孩,从来没吃过这种南方水果。她非常感动。“那段时间,我们两个好像特别有缘,经常是‘恰巧遇到’……”两颗年轻的心相通了。

“我记得那是苏凡派去北平执行任务的当晚,他特意来给我辞行。于是,我们就那么抱了一下,吻了一下就算是定下终身了。”田华谈起这些,满脸的笑容。

那次苏凡去北平是利用自己家庭的关系租电影影片,任务完成得非常成功。那时因为北平还是敌占区,所以田华非常担心他的安危,天天在盼望着他的归期。离开北平前,苏凡想到了代表爱意的巧克力,于是他特意去买了几块巧克力。他想,田华自小在农村长大,没吃过这东西,想让她尝尝鲜。

苏凡回到张家口,把任务上交,受到了表扬。事后,他马上和田华悄悄约会了。一对恋人在小礼堂中约会了。但当时在部队中谈恋爱是不允许的,所以他们只能秘密进行。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们感到了幸福。离别时,两个人却忘记了“清理现场”,他们遗留在礼堂里的几块巧克力糖纸被人发现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糖纸很快就让他们二人的地下恋情曝光了。支部大会马上召开检讨会来“帮助”二人,处理的结果很严重,两人被隔离,苏凡将被调离剧社。

“批判会后,我感到过绝望。那时我的心里很依赖他了,可自己又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批判会后,我和苏凡不顾纪律的约束,又见面了,见面就是拥抱。我们两个的心反而贴得更紧了,感情也进了一大步。他走那天,我没去送他,心里很难受。苏凡回到部队军区政治部工作,每件事都干得很出色,他很快立了大功,受了奖,得到了重用。好多次,我想他的时候,就写信,他也一样。一次,他得知他所在部队的驻扎地离我们剧社的驻地只有十几里地时,他竟想都不想就深夜赶路来看望我了。可能是爱情的力量吧。”田华老师说起这些,显得轻松愉快,她还像一个天真的孩子那样,补充了一句,“反正谁也别想让我们分开”,说完后逗得我和洪学敏大笑不止,倍感浪漫温馨。

田华老师说,自己至今还完好地保藏着在战火中苏凡送给她的礼物:一是那些信件,是最珍贵的礼物;除此之外,就是一把粉红色的塑料小梳子和一本小辞典。“那本小词典是苏凡在参加一次战斗时在战场上抢出来的。他在词典的扉页上工整地写着‘华永存,爱你的凡’。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本小词典也变黄了,但我一直珍藏在自己的身边。我们那时很少见面,但每次我们都这么约定: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等着,直到我们能在一起的那一天。”

经历了多次风雨之后,田华和苏凡都更加成熟了,各自翻开了新的一页。田华努力演戏,她彻底卸下了思想上的包袱,全身心地投入到剧社工作中去,她演戏的路子也宽了许多,很快她就成了剧社的台柱子。

田华老师还让我看到了好几张苏凡在战场上的照片,一张是苏凡在清风店刚击落的敌机前的留影,另一张是苏凡在野战军绘制地图。“部队打仗之前,他发挥自己的美术专长专为部队绘制作战地图,非常精美。苏凡在部队立了两个大功,他还成了一名出色的战地记者。他跟随部队,穿梭在炮火之中,写下了一篇篇脍炙人口的文章。他参加过很多的战役。比如,他跟随部队攻打新保安,他亲自上战场,得到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他有个良好的习惯,就是随手用日记的形式记下自己的所见所闻和所思所想,这些宝贵的资料又为他日后从事文学创作和编辑工作积累了丰富的素材。新保安战斗后,他对我非常信任,将他的好几本战地日记都交给了我保管。因为他在前线带着这个很不方便。我也就正好从他的日记里了解到我爱的人的生活感悟等经历,非常打动我的心。1949年的1月间,我们剧社驻扎在天津,参加了解放天津的战斗。天津解放后,我们赶排活报剧《蒋匪末日》的时候,苏凡来剧社看我了。这还是他离开剧社后第一次回来,剧社的同志都知道我们经历了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还那么相好,都对他十分热情,对他和我的关系好像默认了。那时我还在担心再受批评呢。由于表现好,我们两个因违规恋爱得的处分先后被撤销了,他们对我们的恋爱关系也就默认了。是啊,我都快21岁了,也该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1949年的8月4日,田华与苏凡结婚了。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思念与等待后,两个相爱的人终于走到了一起。苏凡因为美术上的特长已经被任命舞台美术工作队队长,并兼任大华电影院的副经理(当时影院被军区军管)。他们的新房就放在了影院楼上的一间小屋里。田华回忆说,“当时结婚非常简单,我记得婆婆给了我们一条新被面。大华电影院给了苏凡5万元钱(相当于今天的5元),我们用这钱买了脸盆、暖壶等日用品,剧社还送给了我们很多的书,那时都是这个风气,意思大概是说结婚以后,不能放松思想改造,还要好好学习吧!我们请大家在大华电影院后面的一个小饭馆吃了顿饭,事就算办了。”谈起战争中建立的情感,田华老师深有感触地说:“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抱怨批评过我的同志。部队

部队中一些看起来很没有人情味的规定,都是特殊情景下不得已而来的。在当时的战争环境下,别说恋爱结婚,每个人的生命都时时面临着威胁。是战争不允许我们建立家庭,爱情也被耽误了。想想当时革命队伍中有很多大男大女不能结婚,不能要孩子……我和苏凡算是幸运的,在我们还年轻的时候就迎来了解放,能让我们在和平的天空下建立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很多人并没有等到这一天。”

田华老师最后这么总结:“从另一个方面看,一个人要做成一点事,成就一番事业也是要做出点牺牲的,这中间也包括爱情、家庭。我常想,当年要没有那么多人管,没有那么多限制,也许我不会有那么强的奋斗精神,也许我的事业不会成功,包括苏凡的事业。”

他与开国大典8个宫灯的缘分

刚进北平不久,苏凡就接到了一个艰巨的任务。为即将到来的“开国大典”进行天安门主会场的美术装饰工作。具体负责金水桥以北和天安门城楼。苏凡接受任务后,感到这是组织上对他莫大的信任。接受任务后,他带领着舞美队的两位日本美术专家到天安门进行实地测量,又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最后,他们提出了好几个方案,其中一个是:在城楼装上8个大红宫灯,8面旗帜,天安门正面墙壁上挂上两条横幅,中间是毛主席像。苏凡又认真地把这一套方案画了一批草图,呈送给周总理。周总理很快就批准了8个宫灯的方案。为此,苏凡开始了艰难的制作阶段。

那时,苏凡刚刚和田华结婚。当时为了保密需要,苏凡并没把任务告诉新婚妻子田华,田华也不知道丈夫为何突然失踪,那段时间里,苏凡先后多次去故宫,找几个会扎宫灯的老师傅商量。由于要制作的灯笼太大,别的地方摆不开,就只能在天安门城楼上扎。真是前所未有。由于会扎宫灯的师傅已经很少了,苏凡只好自己亲自上阵,陪着几位老师傅一起干活。终于赶在开国大典前完成了任务。周总理亲自到城楼上来验收,看到8只宫灯,又喜庆,又热烈,非常好地衬托出了大典的气氛,非常满意。

开国大典的那天,苏凡作为天安门主会场的设计者之一,登上了天安门城楼。他当时就站在著名演员白杨的身边,亲历了共和国历史上最精彩的瞬间。田华老师介绍,(上接13版)这件事情过去以后,苏凡从来就没有太多言语过,他从来不张扬,总觉得那是他在完成了一件自己应该做的工作。但没想到,到了1989年,建国40周年庆典前夕,不知是谁想起来要了解天安门城楼上8个大宫灯的来历,这样苏凡的“辉煌成就”才被重新提起。那一阵子,记者采访,媒体报道,又热闹了一阵。由于大家发现苏凡是田华的丈夫,也就顺手把“明星之家”的节目也做了。“我也很为难情的,你们不是采访苏凡吗?怎么老是问我的事呀?我记得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社会对‘红色文物’感兴趣了。”

苏凡的才华从来都是田华所钦佩的。她一直这么认为,无论从资历、文化水平,还是业务能力,苏凡都是高出自己一截的。1950年,田华自演完《白毛女》以后,一下子成了名人。她说,假如当年没有《白毛女》,没有自己的一夜成名,苏凡的一生也许不会这样过,他也许会干出一番更宏大的事业。但是,由于田华出名后,从此她再也没有时间待在家里做一个贤妻良母,于是很放松地享受被家人爱的日子,照顾家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丈夫苏凡和她婆婆的身上。从那以后,苏凡选择了在夫人的身后默默付出、全力支持夫人的事业。

最初,苏凡担任田华的“文字秘书”。田华很深情地回忆:“当时,我去长春拍《白毛女》。他在家里给我写好了角色的分析,我到了长春以后,他就一部分一部分地往长春寄。我一方面跟导演学演戏,另外也从苏凡那里得到了很多的帮助,后来我也就成了习惯,都得依赖他了。大多数情况是,他先写好笔记,我读完后,他再帮助我分析角色,我自己再把笔记抄一遍。这个习惯,一直到我离休。我演完《白毛女》后,苏凡的工作也很累的,但他还负责帮助我看剧本,挑选剧本,可以说是一个专职的‘艺术助理’。上世纪80年代,我接了《法庭内外》,当时苏凡还参加了剧本的创作工作,与导演一起,一场戏一场戏地讨论,把情节梳理得更为合理。还有,我在上世纪50年初开始演电影,一直到90年代,这期间我接到过几十万封影迷给我写的信件,而这些信件的分类、整理、写回信等等,都成了苏凡几十年的固定工作。要知道,他自己也有着繁重的工作,在八一电影制片厂,他又当了文学部的副主任……”说起这些,田华老师满眼的柔情。

“在我们家,大儿子和爸爸的关系非常特别。苏凡教育孩子是严字当头,但他和孩子们一起玩时是个慈父,尤其是他最爱带孩子们去野外玩。他见多识广,自然给了孩子们很多丰富的知识……我最欣赏的是龚自珍的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他也喜欢。”谈起老伴对家庭的贡献,田华也非常感激,说“苏凡是我们家的后勤部长”竟说了很多遍。今年,苏凡已是快90岁高龄了,现在夫妻两个在生活上互相照顾着,依然恩爱有加。□本报记者 彭立昭 文/部分摄影

【采访手记】

2006年8月,我随匆匆从香港回北京的著名影星洪学敏一起去拜访了她的恩师——著名表演艺术家田华老师。此次给我留下了难忘的美好印象。30多年来,田华老师至今与当年她所教过的“学员训练班”里的“孩子们”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洪学敏当年就是这个班里最有出息的学员。田华老师眼里充满了柔情,她心胸开阔豁达,笑得那么清脆,爽朗,是一个永远乐观的人。洪学敏透露说,“我妈(她一直这么称呼田华老师的)非常好学。那个时候,我跟着她到下面的几个省市去慰问演出,我妈爱一边看书一边做记录,一直都这样做着。我们当然也受益匪浅。当年我下海经商,我还找出我记录在一个小本上的话——胡雪岩身边一个红颜知己对他说过的四句话:‘为官不贪,为商不奸,要想做善事,不能没有钱’。这些就是我妈当年跟我念叨的话。”原来,田华老师从1964年开始就记录名家名言警句格言,到现在都好多本了。田华老师对她的弟子说,“很遗憾的是,那次没有跟我去老山前线慰问演出,那时我已经是58岁了……”田华老师说的是1986年1月,她是团长,率领十几同志组成了一个小分队前往老山前线慰问部队。他们在那待了9天,演出了20多场,观众人数达到2000多人。有的哨所上不去他们就在电话里给战士们唱歌、朗诵。“我们坐着大卡车去演出,在路上遇到了敌人的炮火,幸亏司机有经验,在第三发炮弹到来之前把车开出了危险区……”田华老师说起这些依然微笑着。倾听着她们在各自忙碌日子里的感受和相互关切之情以及对如烟往事的甜美回忆,让我感受到著名艺术家田华与洪学敏的关系早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师生关系,其师徒情、友情,水乳交融……尔后,我又在好几个场合见到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她满头银发,一颗童心,走到哪里都很随和,从来不摆官架子,让我对她敬佩不已。这些年来,田华老师将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社会公益活动中。可以说请柬每天都有,收入一分不见。可她乐意!颁奖台上,红地毯上,工厂机关,农村学校,她永远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那一次,田华老师出席一大型活动时不小心摔倒了,我赶紧打电话去问,她身边人告诉我,老太太命大,无大事,真是一位“老八路”啊。其实,我知道田华老师身体并不很好,也经常去医院。但她住院期间从来就没把自己当病人看,爱和身边的护士、医生们聊天,开玩笑,护士们还管她叫“奶奶”。2010年那届“金鸡百花电影节”,田华老师和于洋老师获得“终身成就奖”。听田华老师的“获奖感言”,表达得可谓淋漓尽致、魅力十足,震撼了我心灵。田华老师80多岁了,居然还能将几千字的散文诗念得如此流畅,非常敬佩。“感谢祖国”,这话出自老艺术家嘴里,相当真诚,不是他们会表演,而是他们真有感情,确实是共产党领导的这个国家改变了他们的命运,造就了他们……采访田华老师时,她给写了题词:祝《人物》周刊成为读者的挚友。在此,我们也衷心祝福田华、苏凡夫妇,革命军人永远年轻,一家人永远幸福美满。

北京广播电视报,2014-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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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董延明的华为生活始于百草园和华为大学。百草园是一座长满了绿草的大院子,华为大学却不是真的大学。据董延明的一个朋友描述,他去到深圳关外的坂田华为基地时受到震撼——感觉到了外国的社区一样!高楼林立,环境幽雅,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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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特故事片《秘密图纸》是一部以女侦查员为主角的反特片,而扮演剧中目光犀利的女侦查员石云的演员,正是著名演员田华。如今,田华又有着怎样的记忆呢?          “农村姑娘”变身“女侦查员”  “文革”期间,除了几个样板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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