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2005年旧文选段： 艾青诗歌作品中的基督教
在法国主要流行的是天主教，从伏尔泰到20世纪的诗人大多写过宗教诗，波德莱尔《恶之花》是很多的。艾青诗歌创作中与基督教相关的作品有，1933年《一个拿撒勒人的死》，诗作引用了《圣经•新约•约翰福音》，1936年《马槽》，诗的副题是“为一个拿撒勒人诞生而作”，1937年《笑》中的两个诗节，1940年《新的伊甸集》，诗作引用了《圣经•旧约•创世纪》，为参观苏联农业展览会后作，1942年《给姊妹》的一节，《欢呼》引用了《圣经•旧约•诗篇》，诗中向毛泽东欢呼致敬，1980年《人和上帝》，1988年《上帝在哪》，艾青不断动摇在无神论语基督教之间，最后艾青在《上帝在哪》诗中这样总结了一生的信仰，
上帝在哪 | |
艾青 | |
上帝在哪上帝是男的？是女的？ | |
上帝是老人？是年轻的？ | |
上帝是哪儿人？ | |
上帝脾气好？坏？ | |
上帝爱吃辣椒吗？ | |
上帝喜欢中餐？西餐？ | |
上帝结婚没有？ | |
上帝有没有生儿子？女儿？ | |
我真的希望有上帝。 | |
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上帝。 | |
谁有上帝的地址？ | |
我不想谈论这个艰难的事实，艾青最终放弃了形而上学的对命运和人性的追问，艾青曾经在基督教中映射不安的理想主义，努力在晕眩的光的核心发现真或者善的实在，30余年的时间空间历程，艾青几乎又回到了起点，“我真的希望”，“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与整个法国文学的宗教思考已经完全不同了，艾青在不同的时期分别阅读了缪塞、波德莱尔，象征主义诗人魏尔伦、维尔哈伦，法国立体-未来主义，一切的现实主义中的基督教，或者宗教情绪化的理想，发现了一条风格化的白话新诗创作道路，在1930年代，艾青无疑是一个成就卓越的左派诗人，忧郁的歌唱了乡村、城市和土地上人们生活，尤其是他们的苦难和悲哀。
求助于学界，敬请告知，谁知道以下文字的法语出处啊？《赖伐尔》一诗引用了昂得来•西蒙纳（?Christiane André Simone）的两行诗“从他的面貌看来，/他自己就像一个屠户。”
艾青诗歌的艺术成就
周红兴
艾青被称为中国诗坛的“泰斗”和“王子”；他在国际和国内都有着重大的影响。我想从三个方面概括地向同志们介绍一下艾青诗歌的艺术成就。
首先，从国内方面来看艾青诗歌艺术成就和他的重大影响。
一、艾青是中国新诗六十多年发展史上坚持最久成果最丰富的诗人。从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算起，新诗发展的历史到现在已经有六十多年了。在这六十多年中出现了一大批诗人。在这些诗人当中，坚持走新诗发展和创作道路最久的，首推艾青。郭沫若，他的写诗生涯没有停止过，但是，他创作的旺盛期是“五四”时期，他是新诗的奠基者。后来有时搞戏剧创作，有时从事学术研究。解放以后，陆续写了一些诗，但传世之作很少。还有些诗人不再写诗而回到旧体诗写作的老路上去。
艾青的创作生涯，应从一九三二年算起。那年七月他在丁玲主编的《北斗》上，发表了第一篇作品《会合》。从这时候算起，到现在已有半个多世纪的创作历程了。他一直伴随着新诗的发展而前进。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他在坚持创作的过程中，对新诗的发展，对“五四”以来中国新兴的这种诗歌形式，一直抱着坚定而执著的追求的态度。我们知道，新诗发展道路是曲折的、不平坦的。中间经过很多次的辩论，甚至出现了否定新诗的论调：认为新诗不符合我们的国情。有的甚至认为还是应该回到写旧诗写传统的格律诗的道路上去，等等。在这些争论面前，艾青始终认为中国诗歌发展的形式，应该以新诗为主，新诗是有光明前途的，是有生命力的，是不可逆转的一种文学形式。中国诗歌发展，不可能再回到写旧诗的道路上去。这一点，艾青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执著地追求着，而且写了很多文章，对新诗的发展从理论予以评价和肯定。
他不仅坚持最久，而且获得的成果也最丰富。从一九三二年到现在，他创作的作品有多少呢？粗略统计，长诗有二十多部，短诗至少上千首。我们国家最大的图书馆北京图书馆，收藏他的作品，中文版本的有八十多种；由此可见，他的一生确实是全力以赴致力于诗歌创作的一生。
他不仅写了这么多作品，更重要的是有一批作品在群众中广泛地流传，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是他获得艺术成就的证明。像《大堰河——我的褓姆》、《复活的土地》、《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火把》、《煤的对话》、《礁石》，以及长诗《光的赞歌》等等。
二、从艾青诗歌对社会的作用以及和人民群众的关系来看，他确实不愧为中国诗坛的“泰斗”和“王子”。他的诗歌能够取得这样的杰出的艺术成就，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诗歌始终是和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我们的民族，同呼吸共命运的。在他所经历的各个历史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和解放以后，以及十年动乱中，他的作品，都紧密地反映了那个时代，反映了人民的心声。抗日战争时期，他写的很多作品，都是为民族的解放而奔走而呼号的。一九四一年，他到了革命根据地延安，也写了为现实斗争服务的一些诗歌，影响很大。比如，著名长诗《吴满有》（叙事诗），是写大生产运动中涌现出的一个劳动模范的故事。当时，解放战争处于最紧张也是最艰难的时期，为了克服经济上的困难，党中央号召开展大生产运动，在这个运动中涌现了一批劳动模范，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吴满有。艾青到吴满有家里住了半个月左右，跟他谈心交朋友，访问他，写了长诗《吴满有》，歌颂了大生产运动，配合了当时的解放战争。得到了党中央负责同志高度评价。
群众对艾青的诗是很喜欢的，他的读者很多。一九五七年，他被打成右派，他的作品就成了禁书，甚至被烧毁。很多读者，冒着危险保存了艾青的作品。《我爱这土地》，是艾青一首短诗，歌颂了热爱祖国的感情。有个青年很喜欢它，抄在笔记本上。“文革”当中被人发现，因为他出身富农家庭，在笔记本上写着《我爱这土地》的诗歌，就说他有变天思想，判了两年徒刑。这说明十年浩劫时期，是怎样的黑暗，也说明，艾青的作品是多么地深入读者的心灵。艾青写过一本《诗论》，一个青年非常喜欢这本书，但他不敢公开地保留，就把《诗论》的封皮撕掉，贴上《毛泽东选集》的封皮。结果被人揭发检举，也被判了两年徒刑。还有的青年把艾青的诗选藏在米缸里。后来艾青知道此事说：“这真是把精神食粮和物质食粮溶合在一起了。”
有些诗人进入晚年，几乎写不出作品来。艾青不是这样。粉碎“四人帮”后，创作力依旧旺盛，写出很多作品，出版五六本诗集。如《在浪尖上》这首长诗，歌颂“四五运动”中的英雄韩志雄。当时，这首诗在上万人大会上朗诵。听众热泪盈眶，掌声不断，甚至有人高呼口号。诚然，这首诗留有像“政策必须落实”、“一切冤案必须昭雪”一类标语口号的句子，但是，由于它抒发了人民的心声，所以赢得了群众的欢迎，出现了激动人心的场面。他的《归来之歌》、《雪莲》都在全国诗歌评奖中获奖。
三、艾青诗歌的成就还表现在他开了一代诗风。一个诗人，在文学史上，在诗歌发展史上，能够称得起“开一代诗风”的人，是不多见的。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李白
、杜甫、白居易，还有陆游以及其他杰出诗人都是开一代诗风的人。在新诗发展史上，艾青可以说是开了一代诗风。这是因为他的诗歌创作，影响了一大批诗人，走向诗歌创作道路，并且取得了杰出的成就。艾青在艺术形式上，进行过多种尝试，民歌体的，格律体的，十四行诗，朦胧诗都写过。但是，主要成就还是在自由体的新诗方面。杭州有个诗人，他在重庆时跟艾青有过交往。当时他是一个青年人，一天晚上，同艾青坐在月光下草坛上聊天，艾青说他很有诗歌创作的才华，将来可以成为一个诗人。艾青的鼓励，使他走上了诗歌创作的道路，成为一个诗人。艾青复出，他见到艾青时说：“你一句话定了我的终身。”艾青开玩笑说：“我一句话害了你半辈子。”因为他也被打成右派了。艾青被错划为右派，受株连的人很多。这件事本身说明，很多人接受了艾青的影响。一九八二年五月在杭州举行艾青创作五十周年学术讨论会，与会者有大学教师，也有作家和诗人。一些诗人在会上发言都说“艾青是我的老师，我成为诗人是受他的影响的结果”。
第二，从国际方面来看艾青诗歌艺术成就和他的重大影响。
艾青是“五四”以来我国最优秀的作家之一，他和我国许多作家一样，被世界各国文学界所瞩目，并且成为具有国际影响的作家。艾青的诗歌现在被翻译成西欧、东欧、北欧、美洲、东南亚等三十多个国家的文字。他的诗受到这些国家读者的欢迎。中国新诗，翻译成外国文字相当不容易，他的诗歌所以赢得这么多国家的读者，可以引用一位法国专家、艾青研究者苏珊娜的话来说明。她在法文本的《艾青诗选》序言中说：“在这里请允许我提出一点个人的想法，如果艾青是最适于对外介绍的诗人，那是因为这跟他内心的声音、跟他诗的真实和纯朴有关。诗歌达到了这样的内在的程度，就有可能溶化在任何一种语言里。只要译文上做到了表情达意，就能够取得成功。”这一段话说明，为什么艾青的诗歌被介绍到那么多国家，而且为各国人民所接受。艾青的很多诗歌作品，写的是人类相通的东西，共同的能够理解的生活。
艾青先后到过很多个国家，他的许多作品在这些国家引起了强烈反响。比如《人皮》这首诗，写于一九三八年，愤怒地控诉了法西斯强盗的罪行；他们蹂躏侮辱中国的妇女，然后残忍凶暴地把皮剥下来挂在树上。一位日本的年轻人，读了这首诗，受到了教育，并且走上了文学道路。前几年到中国访问，见到了艾青，非常激动，与艾青拥抱，他感慨地说：“艾老，我走上文学创作道路，就是从读了你写的《人皮》开始的。”
美国有一位读者，从海外给艾青来信说：“我是一个小小的医生，在治病救人，你是伟大的诗人，用诗的语言在更广阔的世界上治病救人、鼓舞人、震动人开创新的世界。”美国有一位学者，叫做弗兰德，他在一篇论文里，把艾青同智利的聂鲁达和土耳其的希克梅特并举，称为当代世界最伟大的三位诗人。现在艾青经常接见来自世界五大洲的著名的作家、诗人。他的影响早已超越了国界，我们有这样一位著名的诗人，应该引以为骄傲。
第三、艾青在诗歌理论和诗歌美学方面的成就。艾青在总结自己的创作经验和新诗发展的经验时写过很多诗歌论文，解放以前以至到解放初期，艾青关于诗歌的文章，这些论文基本上都收在他解放初出版的《诗论》里了。打倒“四人帮”以后，他也发表了一些诗歌理论和诗歌评论的文章，这些文章大都收在《艾青谈诗》一书里。这两本书基本上概括了艾青对诗歌理论和诗歌美学的观点。艾青对新诗的研究和理论方面的成就，很值得我们的重视。他的《诗论》被誉为“五四”以来在诗歌研究方面最优秀的著作之一。他用优美的诗一般的语言，把诗歌方面的问题都讲到了：诗歌的作用、诗人的职责、诗歌和时代的关系、诗歌与生活、诗的灵感、诗的意境、技巧、表现手法，等等。今天看来，个别论点随着时代的进步已经不适用了。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符合马克思主义的文艺理论的基本观点的。另外，他的诗歌理论、诗歌美学，完全是建筑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基础上的，他总结了诗歌创作发展的基本规律和经验，并且在这个基础之上，发表了许多独到的见解。比如，艾青首先提出了诗的“散文美”的问题。他还提出了诗歌的最高境界——什么样的诗歌是最好的诗歌的问题；他概括成八个字：单纯、朴素、明朗、集中。就是最好的诗。
艾青在诗歌理论、诗歌美学方面，不是简单地就诗论诗。艾青的经历，他先是学绘画的，是一个画家，后来转变为诗人。他少年时代喜欢学画画，一九二九年到法国留学，走绘画的道路，回国以后也从事绘画。因为从事进步美术活动被关进监狱，关了三年多，在狱中没有笔，没有颜料就不能画画，这样他就开始写诗。写诗只要有个小铅笔头、破纸，就能动笔。写出以后给监狱中难友看，他问：“你看，我的诗好，还是画好？”难友说：“我看诗比画好。”于是更坚定了写诗的信心，并把诗稿通过一些朋友捎出来，寄到杂志上，陆续发表。第一首诗在《北斗》上发表以后，从此一直走诗歌创作道路。有人跟艾青开玩笑：“你本来是学画画的，怎么写起诗来？原来是一只母鸡，怎么下起鸭蛋来呢？”于是艾青就写了一篇散文，题目是《母鸡为什么下鸭蛋？》，回答了为什么从一个画家转变为一个诗人的原因。这是一篇很美的散文。所以，艾青的诗歌理论和诗歌创作，不是简单地就诗论诗，而是把绘画艺术也应用到诗歌创作与理论中去。同时他对戏剧、音乐也很有研究。所以，他的诗歌理论和诗歌美学是丰富多彩的。
为什么艾青能取得这样杰出的艺术成就，简单谈几点个人的看法。
一、他对诗歌有一种始终执著而热烈的追求的态度。他多次说：生活着，创造着，生活和创造是我生命的两个轮子。一方面是生活，一方面是创作，缺一不可。那就是，只有当生命停止的时候，才能结束他的创作的生涯。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无论是在抗日战争年代，在延安解放区，还是解放以后，他一直坚持不懈地从事诗歌创作，诗歌研究。即便是一九六○年到一九七五年，在他饱受磨难被打成右派的时候，被发配到新疆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创作。除了诗歌，还写了将近四十
万字的报告文学体的作品《绿洲笔记》，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在新疆有很多令人辛酸的往事。政治上的压力，精神上的苦恼，生活上的折磨以及各种嘲笑，一言难尽。刚到新疆，生活上受到王震将军的保护。“文化大革命”开始后，连王震也没法保护艾青了。他住的是生羊羔的地窝子，地下挖个坑，上边铺点草，住了很多年。要打扫十五个厕所。他说：“我这个右派的帽子，就像雨天戴的草帽一样，雨越下的大，帽子越沉。”这是他切身的辛酸的体会。即使在这遭受磨难最厉害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弃写作的笔。打倒“四人帮”后，当然写得更多了。直到最近，去秦皇岛疗养，这位七十五岁的老人，在参观的路上，他坐在汽车上，还拿着笔记本。看着路边的景物，听着车内的交谈，随时记下诗的素材。在海边上，大海冲上来的贝壳，冲上来的石子，冲上来绿色的水白菜，都能引起他的诗情。
二、他的作品是跟祖国和人民同呼吸共命运的，这是受到人民欢迎，能够在文学史上获得声誉的基本原因。有人研究诗歌得出这样的结论：“二十年代末期，三十年代初，在诗歌上取得成就最高的诗人，像徐志摩、戴望舒等人，恰恰是脱离时代、脱离革命的诗人。”这样的结论，是错误的结论。应该反过来，如果戴望舒和徐志摩也能像艾青一样始终跟我们的民族跟我们的人民同呼吸共命运，他们会取得更高的艺术成就，这一点不能本末倒置。所以艾青说：“我的一生放弃了升官，放弃了发财，我追求艺术。如果说，我的诗歌有些作用的话，那就是和我们的时代和我们的民族相结合着。”这一点很不容易。艾青在五七年被打成右派以后，沉冤二十一年，经受的磨难可想而知。但是，受到了磨难，他可以更好地了解我们的国家，了解我们的民族，了解人民的心声。所以，打倒“四人帮”以后，他这些年积累的诗情，就像长期积满水的大水库，一旦找到了缺口就滔滔不绝地倾泄出来。
三、文如其人，艾青的诗歌和他的为人是两位一体的。读他的诗，就可想见其人；见到他的人，也可以更好地认识他的诗。艾青的特点是什么？艾青是一个正直的人。他的诗也是正直的，发自灵魂的声音，没有违心之言。他对同志，哪怕是普通的战士，普通的服务员，都是热情、平等的相待。他对任何高官，决不阿谀奉承。正因为这样，艾青吃了很多苦头。他的人生格言就是：做一个正直的人。这是诗人应该有的气质。我们应该学习这种品德。
四、艾青取得艺术成就的原因，和他的广泛的志趣有关系。作为一个诗人，不要把自己闭塞在狭窄的天地里，应该具有广泛的志趣，多方面的涉猎。从生活上、学习上、志趣方面、爱好方面开阔自己的视野。艾青就是这样的人。他除了绘画以外，还喜欢音乐，喜欢戏剧，特别喜欢各种各样的工艺品。他家里有一个橱柜，收放着来自世界五大州的好友送给他的各种各样的工艺品——从鸵鸟的化石蛋到牛角杯，从
各种雕塑的人物到海里一些贝壳，他很喜欢这些东西。五七年以前，北京有一个东安市场（现在叫东风市场），那里边有一个铺子，专门卖工艺品、古玩，艾青经常到那里去，遇到好玩意儿就买回来。这些东西给他增加了很多诗情和灵感。比如，诗人访问海南岛时，有个女护士，送给他一个海里长的虎斑贝壳，非常漂亮，带着各种斑纹，这个虎斑贝本来是护士的情人送给她的，准备作结婚的纪念品。但是她知道艾青喜欢这些东西，就把这虎斑贝送给艾青。艾青非常高兴，就产生了灵感和激情，想写一首诗，歌颂这个战士的爱情。构思了半天，没有写成，又改变了构思，就写成了《虎斑贝》。这首诗改变了主题，歌颂他自己获得了新生，歌颂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很美。我们生活也应该这样，不要把自己闭塞在某一个小天地里。要想获得诗情，要想获得灵感，就应该开阔视野，走向更加广阔的天地，志趣更广泛一些。
--文学进修班上的讲话 1985年夏
转录自http://www.qingshi.net/lilun/xsl/2796.html
艾青著.中国现代新诗经典 艾青诗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年03月第1版.
艾青其人其诗
周良沛
艾青(1910——1996)，浙江金华畈田蒋村人。原名蒋正涵．字养源，号海澄。因为他是母亲难产降生，算卦的说他“命克父母”，于是，他成了这户地主家庭中不受欢迎的人，对父母只许叫“叔叔婶婶”。从一岁起，就寄养在本村贫苦农妇“大叶荷”家，“等于没有父母”的孩子山。他在本村蒙馆和傅村育德小学念书，1928年在金华第七中学毕业后，考入杭州国立西湖艺术学院绘画系，不满一学期，林风眠看了他的画说：“你在这里学不到什么，到外国去吧。”1929年春天，罗曼蒂克地约上朋友乘法国邮船就到巴黎了。①艾青：号艾青诗选·自序——我的创作生涯》，人民文学出版杜1979年7月版。·207·
这是他“精神上自由，物质上贫困的三年”。由于家庭接济中断，他在一家中国油漆作坊工作，半工半读，下午到蒙巴纳斯一家画室习画。他爱上后期印象派的画家们，看不起“学院派”的绘画，同时读了许多哲学、文学作品。“九一八”，日本侵略军占领了东北的土地，他的第一首诗《会合》，就是他为此参加反帝大同盟的一次集会的纪录。一天，一个喝醉了的法国人见他在写生，就大声嚷道：“中国人!国家快亡了，你还在这儿画画厂他脸上真似挨了一个耳光。从马赛登船归国时，正是日军武装侵犯上海，十九路军不顾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奋起抗击的“一·二八”事变之日。当他三月初在上海登陆时，国民党已妥协了，只有闸北一带的断墙残壁还在复述那些悲壮的故事时，他几乎哭了。在上海，参加了“中国左翼美术家联盟”，办了“春地画会”，在八仙桥青年会还举行了一次画展。有一晚，大家在楼上念世界语的时候，突然上来几个法租界巡捕房密探，把力扬等十三个美术青年全部逮走。这是1932年7月12日。经过审讯，十一个都释·208．
放，却留下他和江丰关了起来。从上海法租界第二看守所到苏州反省院，一关就是三年零三个月，才出狱回家。在狱中，与绘画绝缘，就写诗。写《透明的夜》，写“拿法国大元帅的节杖也不换”的《芦笛》，“每当不眠之夜，借铁栅外的灯光，(他)在拍字簿上写诗，有时把两句(写)叠在一起了，等天亮就把它们写开重抄。这些诗，署上莪伽的笔名，通过探监人带出去发表。”山一个下雪的日子，诗人是“‘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你的被雪压着的草盖的坟墓’而涌起不可遏制的情感，由雪寒，想到乳母给他的温暖，由囚生者的铁窗．想到死者长眠的墓地，就靠着从窗洞里反映进来的雪光，头抵着墙”写下了《大堰河——我的褓姆》。后来，这诗是“由诗人的辩护律师沈钧儒带出去的。”“诗人原名蒋海澄，在法国马赛上岸，旅馆的人登记名字念到‘蒋，字：’CNgB!Cldan班a—shek一蒋!蒋介石——，就①艾青：《艾青诗选·自序——我的创作生涯》，人民文学出版社1”9年7月版。·209·
在‘蒋’字上打个‘x’。于是诗人决定用个新的笔名时，就删去了姓——蒋，采用金华方言‘海瞪’的谐音——艾青：”山同时，诗题《(、大堰河》，也是他乳母“大叶荷”的谐音。这两个谐音名字，后来都成了诗坛的强音。但足，仞投到《现代》时，杜街以“待编”为名，压了一年都不见刊出，李又然取回后，到1934年“五一”的《春光》上才与渎者见面，1936年，艾青选了九首诗，在上诲自费出版了自己的第—本诗集《大堰河》，立即引起评论的注意。“七七”事变，抗战爆发，他兴奋于看到渴望已久的全民抗战的到来，急急地由金华赶到武汉。可是国民党内的投降派又主张和谈厂，心里笼着阴云，真是严寒、霜雪的降临，他就以“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开始写出他的一首诗，以自己的心地、感受，抒发在这场民族战争之中面对严寒的严酷之悄。这些诗，当时有不少①周良沛：《重读(大堰河——我的褓姆)》，见《灵感的流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210·
都发表在胡风主编的《七月》上，因此，《七月》诗人，也就在今日称他为“领唱”者。1936年初，他到江苏常州市武进女子师范学校，教厂一学期的国文和绘画，1937午“七七”事变前夕，在陈唯稷主办的《天下日报》编文艺副刊，9月到杭州私立惠兰中学任教，不久前往武汉。1938年1月27日，离武汉到山西临汾，在民族革命大学任教，不久，晋南失守，去西安，在抗日艺术队当队长，不久，又回武汉。在这两个多月的奔波中，也是他创作的高产高质期，他的名篇《乞丐》、妇匕方》，《向太阳》等，均写于这段时间，当时胡风在武汉出版的《七月》半月刊，也给大力介绍。7月离开武汉到湖南新宁衡山乡村师范学校教国文。1940年4月中，离新宁，在赴渝途中，在“五一”和“五四”的两个节日之间，仅用四天，就写成了他的长诗《火把》：在重庆，他认识了周恩来同志。1941年皖南的新四军北撤，遭受国民党军队突然袭击，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山城笼罩着一片白色恐怖，由周恩来同志介绍，他和厂民·211．
(严辰)、逯斐等几位同志，化装成国民党的官僚，经过四十七次的岗哨检查，3月8日，安然到达延安。“七月的一个晚上会见了毛泽东同志。”真1月初，与严辰、王禹夫创办了《诗刊》，任主编，12月10日，与萧三等人．发起、成立了“延安诗会”。在一个新的天地里，为诗而忙。1N2年3月为《解放日报》的《文艺》百期纪念写了《了解作家，尊重作家》一文，在后来的整风中，也就有就文中引下“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的诗句，提出了作家到何处去“识韩荆州”、找知音的话题。5月，参加了“以毛泽东同志的名义召开的‘延安文艺座谈会”’。以后，有段时间，他是强意识地寻求诗风的转变，写些比较大众化的作品。他拿自己的作品．去念给群众听，他说，“我坐在他身边，慢慢的，一句一句，向着他的耳朵念下去，一边从他的表情来观察他接受的程度，以便随时记下来力口以·212·
修改。”①真有点白居易写诗求“老妪能解”的精神。抗战胜利，艾青由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教职凋任华北文艺工作团团长，率团离延安到张家口，后来，文工团合并到华北联合大学文艺学院，他任副院长。这是他“做行政工作最长的时间”，“很少写诗”。1949年1月北平和平解放，艾青进城，参加了7月2日——19日召开的“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一次代表大会”，选为全国文联委员。一度作为军代表，接管中央美术学院。10月，《人民文学》创刊，他任副主编。1950年秋，艾青到苏联访问了四个月。1953年，回到离别了十六年的家乡。1954年7月，受智利众议院院长的邀请，同萧三一道经欧洲到美洲，在智利参加了他的诗友巴勃罗·聂鲁达(PabloNemdal904--1973)的五十寿辰，那是聚集了许多世界知名诗人愉快的①艾青：《(吴满有)附记》，上海作家书屋1946年版。，213·
聚会。这次，他带回了一组受到读者欢迎的；在南美洲旅行》：南美回来，访问了舟山群岛；1957年4月，他到上晦收集了大量材料，“想写帝国主义对中国经济侵略”为题材的长十，这，在他自述的文字中，是写作“未我。，但是，当时诗界的朋友还是传阅过那时他写的纱+滩》，以及通过一个外国冒险家在上诲发家的故事所写的几千行的长诗。它们和诗人回家写的长诗《藏沧记》．到舟山写的《黑鳗》以及那个时候的一些短诗一样，都产生在建国初期的新社会里。那时，人们在获得解放的欢欣里，常常是以一种自己欢欣和热情中的理想主义来看生活，由于感受到自己身处的社会之新，来要求作家和作品，因而要她的文学也是新的文学时，同时，也绝对是很真诚地想着艺术规律也应该是全新的。由此，艾青当时没有拿出纱》滩》和那首长诗来，虽然也是一时少惹麻烦的“明智”之举，然而，一部巨著由此没有留下铅字，手稿住十年浩劫中弄得只字末留，总是一大憾事。除了那首“写浙东游击战争的叙事长诗《藏枪记》”，作者自认是“我以不很熟练的民·214，
歌体写的，是我写作中的失败”外，其它的诗，除去有的作品本身的弱点之外，它们处于评论家以理想主义在看生活，并以它要求作品要求作家，而涛人又小免是毫不浪漫的在对文学、对生活、对自己的时候，由此引起许多对文学却是非文学的议论，就难免了：1957年7月，因接聂鲁达和巴西作家亚马多(J·Amadol912——)到昆明，由昆明飞往重庆，由重庆坐轮船顺流而下时，北京文艺界的“反右”斗争中，就已经把他扯进汁多人事的是非中去了。敏感的聂鲁达在机场看着来送行的中国朋友中，已没有艾青。用艾青自己的话说：“我被划为‘右派，。我成了痰盂。一切谩骂都是判决。”当时，那些对作品的批评，是粘带在批判他“政治上堕落”，“生活得很不正常，很腐化，很堕落，骄傲已极，和一些反党分子来往到了亲密无间的程度”上①，因此，就要质问他为什么在火热的海防前哨的现实中．却去写古老的传说《黑鳗》?反问他写《小又①《诗刊》1957年9月号。·215·
花》，是为什么“对一朵小蓝花有了感情，有了想象”，而对新人没有感情?说《景山古槐》写的是对“一个昏愦的皇帝难断之情”的“没落情绪”①。说他写《女司机》等反映现实的诗，使人“突出的感到一种十分勉强的情绪，和对新人物缺乏了解的无可奈何的—‘般化的叙述”②。说《礁石》是“执迷不悟的顽抗的形象”③，几乎以此就可以作为反党的实证了。1958年4月，艾青被错划为“右派”，全家到北大荒落户，担任林场副场长。他写了长诗《踏破荒原千里雪》：《哈玛通河上的朝霞》及《烧荒》等，一年半后，又调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他接受“改造”于沉默中，又在沉默中生活得还平静。十年动乱，在当地，他首当其冲。游斗，示众，抄走了他大量的手稿，信件、资料。事后他虽然说自己每天打扫的厕所于净得可以在里面开宴会，①《诗刊》1957年10月号。②《诗刊》1957年12月号。①{诗刊}1957年10月号。·216·
那幽默，毕竟是由于耶一切都过去了。1973年，1975年，两度允许他到北京医治已经完全失明的右眼，全家五口借居在西城—间小房内。”四人帮”被打倒后，他“重操旧业——写诗”，1978年4月30日上海《文汇报》发了他的《红旗》之后又发了《鱼化石》，读者看到似乎成了化石的诗，从“鱼化石”又由石化鱼而“动作多么活泼，精力多么旺盛”。这成了一个新时期来到的，诗的解放、诗的繁荣的讯号。他那《在浪尖上》，在北京体育馆朗诵时，几千听众如醉如痴，一声“一切政策必须落实／一切冤案必须昭雪”，将它从全诗剥离开来单句看它，它只是一句口号，但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它却是人们心声最集中最凝炼的时代的诗，它一出口，暴风雨般的掌声长达十数分钟。艾青又回到他的读者中来了。这是他创作的新的高峰期。从他的诗，可以看到他从海南、上海、哈尔滨、金华故乡到西德、奥地利、意大利、巴黎、美国、日本、新加坡留下的诗迹，是一个无比广阔的世界。·217，
1988年，五十多位，包估日本，美国、菲律宾、法国、苏联、新加坡、马来西亚的作家，学者在《致瑞典皇家学院诺贝尔奖评委会的信》上签名，提名艾青为1988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为此，海外诗人戴天说，“不同地区的人们，对文艺的认识和理解不同，实行的政策不同”，“没有一个共同的标准”。《香港文学》主编刘以鬯说：“我并不怀疑艾青先生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资格，但不赞成用这种方法要求外国人将此奖颁给中国作家。”山人们明白，艾青诗的价值，并不需要靠某项奖金确认，迄今为止，其实还没有任何一位获得所谓国际奖的诗人，能直接面向十亿读者。并受到他们的欢迎。艾青是“~EI／[1'’后一位高产高质的诗人。他的诗集，主要有《大堰河》(1936年自印)、钥匕方》(1939年初在桂林自印，7月增补八首，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旷野》(重庆生活书店，1940)，《火把》(重庆烽火出版社，1941)、《黎明的通知》(桂林文化供应①《香港文学》45期(1988．9，5)。·218·
社，1943)、《愿舂犬早点来》(桂林诗艺社，1944)，《献给乡村的诗》(昆明北门出版社，1945)，《反法西斯》(上海读书出版社，1946．4)，《吴满有》(上海作家书屋，1946．4)、《春天》(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集中已包括该社1950年出版的《欢呼集》、1953年出版的歧宝石的红星》)．《海岬上》(作家出版社，1957．10)、《归来的歌》(四川人民出版社，1980．5)、《彩色的诗》(江苏人民出皈社，1980．10)。自茅盾1951年为开明书店编选的《新文学选集》，请艾青编了他自己第一个选集出版以来，根据以上作品编选的艾青各种选本，有十余种，在海内海外出版，同时有法文，英文、俄文、马来西亚文的多种译本出版c而且诗人也译有他最喜欢的比利时诗人维尔哈伦(E·Verhaeren1855--1916)①的作品，以《原野与城市》为书名出版(上海新群出版社，1948)，有文学评论《释新民主主①过去通译为凡尔哈伦，现统一于《百科全书》的译法，为维尔哈伦。——编注·219·
义酌文学》(香港海洋书屋，1947)、《新文学论集》(上海群益出版社，1950)，诗人的《诗论》，自桂林三户图书社1939年出版以来，多次增订、再版。艾青1954年在智利海边看礁石时写下的《礁石》道——一个浪，一个浪无休止地扑过来每一个浪都在它脚下被打成碎沫，散开……它的脸上和身上像刀砍过的一样但它依然站在那里含着微笑，看着海洋…．从某种意义来看，这礁石就是艾青个性的，也是他生活道路的写照。他受过“谩骂都是判决”的凌辱，他得到过许多诗人得不到的荣誉——读者从心底的敬爱。近年，报纸上已出现过“艾青学”这一词。虽然，迄今出·220·
现对艾青研究的文字，从作品水乎，还没有看到对于面对的研究对象，作为概括成一种具有典型意义的文化现象来研究的学术著作，但是，对艾青的研究，是可以和应该成为专门的学科的，早在1936年，最早出来肯定艾青的《大堰河》的，是胡风《吹芦笛的诗人》。而这“芦笛”，艾青自称是从“彩色的欧罗巴带回”的。于是，胡风在肯定艾青“唱出了他自己所交往的，但依然是我们所能感受的一角人生，也因为他底歌唱总是通过他自己底脉脉流动的情愫，他底语言不过于枯瘦也不过于喧哗，更没有纸花纸叶式的繁饰，平易地然而是气息鲜活地唱出了被现实生活所波动的他底情愫，唱出了被他的情愫所温暖的现实生活底几幅画影”的同时，就说他的诗“明显地看得出来他受了维尔哈伦、波特莱尔·(C·Baudelaire1821—1867)，李金发等诗人底影n向”①。①胡风：《胡风论诗》，花城出版社1988年·221·
艾青大概不会被李金发所影响，他还很不敬地说李金发是“假洋鬼子”。虽然他们都同样地受过法国诗的影响，但是，他们写出来的诗却这么不同，这确实是不可忽视的问题。艾青的“芦笛”，他自己是很坦诚的说，是从“欧罗巴带回”的，这也许就是新时期有人将艾青划属“现代派”的道理。但是，“欧罗巴”的，洋的，并非等同“现代”的，而洋的，同样有古典的，现实的、浪漫的，何况，他也不洋，否则，他就不叫李金发为“假洋鬼子”了。说他不“洋”，是就他的诗最核心的质而言。初看，“大堰河，是我的褓姆／址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她是童养媳／大堰河。是我的褓姆”这样的句式结构，多少有些欧化，但是，一看到该诗的中心部分——你用你厚犬的手掌把我抱在怀里，抚摸我；在你搭好了灶火之后，，在你拍去了围裙上的炭灰之后，·222·
在你尝到饭已煮熟了之后，在你把乌黑的酱碗放到乌黑的桌子上之后，在你补好了儿子们的为山腰的荆棘扯破的衣服之后，在你把小儿被柴刀砍伤了的手包好之后，在你把夫儿们的衬衣上的虱子一颗颗的掐死之后，在你拿起了今天的第一颗鸡蛋之后，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怀里，抚摸我。……这个“大堰河”就是“大叶荷”，是江南丘陵地带的农妇，不是塞纳河边沙龙里的太太小姐。正因为诗人写出了“现实生活”——民族生活氛围和文化背景中的人物，所以，胡先生说的话，似乎可以倒过来说：“是我们所能感受的一角人生”，被艾青“唱出了”。第—位赞扬和评论此诗的，还是茅盾，他在《文学》八卷一号《新诗专号》上《论初期的白话诗》中写道：“……描写社会现象的初期白话诗因为多半是印象的，旁观的，同情的，·223．
所以缺乏深入的表现与热烈的悄绪；例如刘复的《学徒苦》，列举了学徒工作之繁重与待遇不良(很有点像《僮约》)，然而我们读了并不怎样感动(此诗在形式上也离不开旧传统)。新近我读了青年诗人艾青的《大堰河——我的褓姆》。这是一首长诗。用沉郁的笔调细写了乳娘兼女佣(大堰河)的生活痛苦，这在体制上使我联想到《学徒苦》。可是两诗比较，我不能不喜欢《大堰河》。这问题当然不在两诗人才力之高下，而在两人不同的生活经验等等。”其它的，如《我的父亲》那种清末民初有着“维新”思想色彩的地主，那《献给乡村的诗》的村景乡风，及“脸像松树一样发皱而阴郁”，“背被过重的挑担压成弓形”，“眼睛被失望与怨愤磨成混浊”，妻子“整天忙着磨谷，舂米，烧饭，喂猪，一边纳鞋底一边把奶头塞进婴孩啼哭的嘴”的农妇，更似叙事文学描述了那时我们生活中的典型人物，典型环境。他和他喜欢的维尔呛伦写过同题的《乞丐》，都是大手笔，但是，“徘徊在黄河两岸”，“用固执的眼／凝视着你／看你在吃任何食物／和你用指甲剔牙齿·224．
的样于”的乞丐，和那“掩埋好饿倒的伙伴，在胸前划十字祷告”的乞丐，他们是同样不幸的人，是同样不合理的社会现象。但是，谁也无法混淆他们在不同地区是不同民族的烙印。因此，他也就绝不会同李金发那样，写的《屈原》竟是“逃遁在上帝墒朽十字架之下／老迈之狂士／简单的心／充满怯懦之急流”那样的东西。然而，艾青这支唱着大堰河的“芦笛”，又确实是从“欧罗巴带回”的。他在巴黎学绘画，“爱上后期印象派的画家们”，“看不起‘学院派’的绘画”的艺术个性，在写诗时也表现出来了。他没有考虑“学院”式的那多诗律，形式的自由，个性的自由，好似印象派突破单一的，表面看来一成不变的固有色一样，他有的诗，也像多彩的画。在那《透明的夜》里，“酒，灯光，醉了的脸／放荡的笑在一团”的醉汉、浪客、夜的醒者、过路盗、偷牛贼“进入了一道灯光敞开的门／血的气息，肉的堆，牛皮的／热的腥酸……／人的嚣喧，人的嚣喧”，“酒，酒，酒／我们要喝，棚灯像野火一样，映出／牛的血，血染·225·
的屠夫的手臂／溅有血点的／屠夫的头额／油灯像野火一样，映出我们火一般的肌肉，以及／那里面的／痛苦，愤怒和仇恨的力……”的《透明的伎》的不透明之中，是在幻化有点神秘色彩的光影，是众生相的光影在幻化。作者捕捉在特定时空所自然呈现的那种瞬息即逝的气氛，以及一种没有用颜料的光影之色彩、其中“一道灯光敞开的门”的诗句，依照一般的说法，可能就是“敞开的门”泄出一道灯光。但是，在夜的漆黑中，门开门闭，在视觉上都是一样的，可是有了一道灯光，才叮以觉到它敞开了那道门。这样写来，作者是把自己的直观印象和盘托出，在诗行的感情色彩中赋予了它的绘画特性。不仅是这首《透明的夜》，而是他绝大部分诗，都像他在不屑于“学院”式的形式于自由时，更自由于诗情恣肆汪洋地挥洒。很像印象派绘画从以题材为中心的创造方法中解放出来，而又写得有章有序。严格的说，艾青的诗里，是找不到什么波特莱尔的阴影，但不乏象征(sy信A01)，他那首《煤的对话》中，那不愿被人看作在·226．
“过深的怨愤里”死去的煤，在争辩道：“死!；不．不，找还活着——请给我以火，给我以火”者，不就是诗人在旧世统治压制下之怨愤予以物化的象征么?《手推车》“刻画在从黄土层上深深的辙迹”，《我爱这土地》中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的歌唱者，都具有象征的暗示(5J艳Q真10n)性，但是，前者，一句“交织着北国人民的悲哀”，后者，一句“假如我是一只鸟”，却又转换为象征主义(Syrd01由)所忌讳的明喻。《煤的对话》中，没有产生理解上的困难，产生那种只有对作者自身才产生意义的象征，因此，他的象征，倒是有些人所要求的，是与亲切(1nlimey)所结合的象征。《我爱这土地》中“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怎么会成为人们一读难忘的名句呢?就因为它是融合诗人深刻的人生体验的哲理。它有深意而不是喻意；是直抒，又可以伸延出，撩动心灵而再衍他出更多的思想和想象，这是象征主义在理论L，追求的艺术效果，而它恰恰又用了象征主义所忌用的直抒手法和排斥的理性。·227，
所以说，他的诗中不乏象征，却不是象征主义，也不乏一种“洋”气，却不是“现代宅义”(Mo山ITdsm)。与李金发艺术上的失败相比，他的成功，在于他将欧罗巴带回的“芦笛”，是作为在创作实践中逐步消化的外来艺术的借鉴，而不是李金发和他的跟随者那样，搞全盘西化，是单纯的“引进”，模仿。由此，当年“反右”说他贩卖“现代”的“私货”，现在可以说，他在借鉴消化外来艺术于创作的过程中，并非笔笔成功，但从他的创作整体看，他为诗坛带来的是众人受益的“公货”。·四十年代，抗战依然在很艰难地进行，又是胜利的前夕，民主斗士闻一多在昆明诗人节纪念会上发表题为《艾青与田间》的演讲，这对艾青，确实是一次有“轰动效应”的评论。闻一多在嘲笑了“鸳鸯蝴蝶派”之后，说——艾青当然比这好。他表现人民及战争，用我们知识分子最心爱的、崇拜的·228，
东西与装饰，去理想化。如《向太阳》这首诗里面，他用浪漫的幻想，给现实镀上金，但对赤裸裸的现实，他还爱得不够，我们以为好的东西里面，往往也有坏的东西。……我们能欣赏艾青，不能欣赏田间，因为我们跑不了那么快。今天需要艾青是为；了教育我们进到田间，明天的诗人。但田间的知识分子气，胡风说抛弃了，我看也没有完全抛弃。如“自由向我们来了”，为什么我们不向自由去呢?艾青说“太阳滚向我们”，为什么我们不滚向太阳呢Y(笑，鼓掌。)艾青的《jk方》写乞丐，田间的一首诗写新型的女人，因为田间已是新世界中的一个诗人。我们不能怪我们不欣赏田间，因为我们生活在旧社会中。我们只看到乞丐，新．型的女人我们没有看到过(1)。①闻一多：《艾青和田同》，见《闻一多全集》卷三．开明书店1948午板。·229，
冈一多这番沽，以它的深刻与偏颇是颇有“轰动效应”。是的；为什么说“太阳滚向我们”，而不是我们滚向太阳呢?这几乎是整整一代知识分子的弱点。但是，是否就可以以此为根据，笼而统之代替对艾青所有作品，包括那多既不写太阳滚来，也不写滚向太阳的作品之思想和艺术分析呢?是否由此就可以说“今天需要艾青是为了教育我们进到田间”呢?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闻一多特别喜欢“原始男性的”，战斗的鼓声①，是没有任何一点不好理解的，然而，是否都要像田间那样击鼓才是诗呢?这样推崇田间可以，要以田间那时的作品为大家效法的样板，就未免太简单化了。其实，早在1939年，一位自称为“《七月》的读者杨云琏”的，致书胡风，就作过田间与艾青的比较了。他引了艾青的{乞丐》，与田间“那女人／今天／坐在欢迎会的／①闻一多：《D才代底鼓手》，见《闻一多全集》卷三，开明书店1948年版，·230·
院落／一面／喂他的／乳儿／听着／演说”这么一段诗句，说“比较一下．是最好不过的”。第二年元旦，胡先生复信说，“拿田间和艾青比较，诚如先生所说，‘是有着不相同的作风的’，而且在‘完成’度上也相差得很大，虽然一个锐眼的批评家不难从这个比较发现许多东西。”C单指《向太阳》而言，说艾青“用浪漫的幻想?给现实镀上金”也不假。因为诗人就是借它表现自己的向往，他理想的境界。然而，若是翻开艾青的全部作品看，绝非部慰口此“浪漫”的。《七月》的一位读者杨云琏曾引用《乞丐》“用固执的眼／凝视着你／看你在吃任何食物／和你用指甲剔牙齿的样子”的诗句，就认为它是很深刻的现实描写。这里，要说他对“赤裸裸的现实”，“还爱得不够”，不如说，他笔下现实的深刻，不是“赤裸裸的”，也不是田间式的?诗人回忆到“1931年国民党在龙华枪杀①胡风：《胡风论诗》，花城出版社1988年·231·
五个革命作家”，写《春》天“龙华的桃花”，是说它在“血斑点点的夜间”，“听寡妇的咽泣”之夜，“经过了冰雪的季节／经过了无限困乏的期待／这些血迹，斑斑的血迹／在神话般的夜里／在东方的深黑的夜里／爆开了无数的蓓蕾／点缀得江南处处是春了”。它没有点明烈士的血染红了鲜花，换来了人间的春天之类的话，而是反问一声：人间：春从何处来?我说：来自郊外的墓窟。诗人不是搞抽象艺术的抽象，是在写实的，有很鲜明的具象下，进行认识更有概括力而倾向哲学的抽象。那“彼此孤离地兀立着”的一棵树——但在泥土的覆盖下它们的根伸长着在看不见的深处它们把根须纠缠在一起·232·
要说它含义是不确定的，但它在文字上又非常明白地说明了“在泥土的覆盖下”的植物的自然现象。可以从它感受到看问题要相互联系的思想，受启迪于一种方法论。在抗日战争正在进行，有人说我们是“一盘散沙”时，也可以从它想到命运相联的人民，总有割不断的根的相联。凡此种种，它还留有许多可以根据每个读者的生活经验去联系和联想的空间。所以能够达到这种境界，也就是诗人没有就事写事，而是透过事物，抽象于哲学又还原于具象。就是他寥寥几笔的《水鸟》，对于在鬼子侵略面前，不论四肢还是心灵受伤的人民，绝不会看那“在岩石的隙缝间／用自己的嘴抚自己的创伤／在寂寞的哀鸣里／期待着伴侣的来临”的水鸟，是有了“鸟道主义”才动心。就是诗人非常直接、正面的写到闻先生说的-得一鼓作气来渡过危机，完成大业”的精神时①．①闻一多：《时代底鼓手》，《闻一多全集》卷三，开明书店168年版。·233·
没它一个人的痛苦会七我更甚的——我忠实于时代，献身于时代，而我却沉默着不甘心地，像-—个被俘虏的囚徒在；甲送到刑场之前沉默着我沉默着，为了没有足够响亮的语言像初夏的雷霆滚过浓云密布的天空抒发我的激情于我的狂暴的呼喊奉献给那使我如此兴奋，如此惊喜的东西’我爱它胜过我曾经爱过的一切为了它的到来，我愿意交付出我的生命交付给它从我的肉体直到我的灵魂我在它的前面显得如此卑微甚至想仰卧在地面上让它的脚像马蹄一样踩过我的胸膛——《时代》这是闻先生说的“赤裸裸的现实”，是一个《时代》知识分子献身愿望的“赤裸裸”，它“裸”得有令人心颤的热烈和狂野，是罗曼蒂·234·
克的，也可以唤起人浪漫的向往，但它自然是折射那个时代的某一角“实”的感情，又有更多倾向内心“虚”的一面，它是这诗的特色，也是“给现实镀上金”的浪漫，从这点看；闻先生当时说艾青还保留知识分子气也是对的：它既可以相对于大众“气”而含贬意，也可以就其个性气质于作品而言。对诗人这一类作品，就其具体篇章论得失，可以见仁见智。但是，它们贴近时代，却不切近时事，确是很值得重视的经验。至于“反右”中对艾青作品的评论，那就更具“轰动效应”了。但是，那种作品评论是为了“反右”，是太多太多非文学的东西，也就不需要当文学评论看。如到海防为什么去写民间传说《黑鳗》?在草原为什么会对“小蓝花”有兴趣之类的问题，本来就是不需要回答的问题。要是看到“启明星”“投身在光明的行列”，就是忘记了自己身处的新社会，就更有罗织之嫌了。《女司机》肯定是艾青不成功的作品，它既无法与《大堰河》、《我的父亲》那样可以构成艺术典型的人物相比，也看不到《下雪的早晨》那“有一个人·235·
想着他”的，在树林“寻找知了的声音”的孩子时的那种动人的真挚与诗的天真。可是，硬要认为“女司机”只能是那时那种特定的“新人”的形象，写了她“逛的是大街”似乎就亵渎了“新人”，怕也不能看作正常的评论。不过，要是将艾青这时期的作品与他抗战期间的作品相比，那种激动人心的思想和艺术力量，是在明显地减弱。他的诗行中常常含有一些忧郁，这在他早期的作品中，也许当属于闻先生说的知识分子气，是他在田间之后处。但是，那忧郁，尤其表现在他写农村生活的作品中，那也确实是当时乡村的忧郁，中国的忧郁。在我们社会，从整体的要求来看，诗人应该是时代的代言人，而他的“代言”，也必然是与个个感情相融合的，否则，就不成其为诗。然而，也不可为此将诗人的每一句话都视为时代的代言，也必然、应该和允许他有些个人感情，就是纯个人的悄感，既不是把它和时代一刀切开，大概也不可句句纳入政治概念，政治要求。因此，说他后来有些忧郁就派定是对新社会的“阴·236．
暗心理”，恐怕就有悖于诗人的实际情况，有悖于诗了。如《下雪的早晨》，他想念那孩子，“此刻，他不知在哪间小屋里”的怅然之情，恐怕就应该看作纯属个人之情。他于]956年3月在作协第二次理事扩大会议上的发言，除去那些非文学的话题，可以看到，一位当时涛名很大，成就很大的诗人，也困惑于涛了。当他还在四十年代追求诗与大众结合，追求涛的“大众化”时，应该说，那是他一个新的起点，可是，那也并不是一个灵机一动就可以完成的课题。他当时写的《写你受苦的日子》“你小时候／给人家拦羊／挨打挨骂／为了把羊喂饱／你空着肚子／从这山头爬到那山头”的诗句，确实是艾青的一大变化，是不可忽视的追求。他追求农民欢喜的“具体，欢喜与他直接相关的事，欢喜明快简短的句于，欢喜实实在在的内容”①，是更多注意了外在的“大众”与“通俗”，求口语化和①艾青：《(吴满有>附汜》，上海作家书屋1946年版。·237·
海涛 金汉.艾青专集.江苏人民出版社,1982年06月第1版.
读《大堰河》
杜衡
耍了解诗人艾青也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形式的完整上，在清绪和思想的和谐上，在表现的充分上，我们无疑是应该举出这本薄薄的集子的第一首诗《大堰河——我的保姆》来做代表的。对这诗作，我们的一切铨注和解释都将成为多余，它自身便是一个对早期的艾青的最简单明了的说明。只是，这……)种单纯的和谐却只限于《大堰河》这—‘首诗作，而并不能推而至于《大堰河》这整个的集子，这集子，里面所包含的长短篇什虽然总共不过九题，但我们的诗人可就取丁几种不同的姿态在里面出现。诗人艾青是匆忙的就离开了他的保姆大堰河，他那种梯在生我的父母家里忸怩不安”的罐地主的儿子'的姿态，一·下子就消失得见不到一些踪迹。他是突然的出现在马赛，出现在巴黎。这一种从乡村到都市的跃过，从大堰河到塞纳河的跃过，诗人自己并没有给予了我们些微过程的暗示的。在这里，我们似乎颇有憾于诗人的并不多产，如果他多产，他就一定会替我们填补了这个缺憾。于是，《大堰河一我的保姆》便只有对自己调和，而对全集却成丁独特的例子。这虽然不妨碍它本身独到的优秀，诗人却到底不能禁止我们替不餍所欲的胃口要求一点加添了。!从人暇河畔忽然不见的少年，到了马赛籼巴黎1怎样呢?马篓一首·的结束说：423
马赛啊，你这盗匪的故乡，可怕的城市I《巴黎》一诗的结束也说：巴黎，你——噫，这淫荡的，淫荡的妖艳的姑娘1简直是梯男盗女娟矽的欧罗巴呀I于是诗人的心中燃烧起了忿怒，仇恨。在这两首诗作中，诗人是作了有力的呐喊，虽然他说，梯我——这败颓的少年啊，舻他的力却是永远没有消失的。他需要克服，他需要毁灭，他在资本主义社会的灿烂的成功上撒上了无情的污泥，转运公司和邮船，拿破仑铸象和凯旋门，这一切都成了他咒诅的对象了。但是，正在这个梯男盗女娼矽的欧罗巴的土地上，那大堰河的单纯的少年却开始把灵魂分刀：了两边。他咒诅，诚然，但他也赞美，他厌弃，诚然，但是他也耽爱，一方面是渴望着毁灭的暴徒，一方面是虔诚的艺术的巡礼者，一方面带回来怨毒，同时却又悄悄的带回来了一支虽南面王不易的脆弱的芦笛。欧罗巴，梯男盗女娼'的欧罗巴，同时也就是生长了波特莱尔(Baudtl—aire)和兰布(Rimbaud)，生长了阿波里内尔(AP011inaire)，生长了沙加尔(Cha9a11)的欧罗巴1于是诗人在《芦笛》一诗里替自己解释了：424
谁不应该朝向那白里安和俾士麦的版图吐上轻蔑的唾液呢——在那眼角里充满着贪婪，卑污的盗贼的欧罗巴1但是，；我耽爱着你的欧罗巴啊，波特莱尔和兰布的欧罗巴，在那里，我曾饿着肚子把芦笛自矜的吹，人们嘲笑我的恣态，因为那是我的恣态呀1要了解整个的诗人艾青似乎只能凭藉这几行，可是若作为解释，这几行却又是那么不够，他只把全部理由用一个梯但是'来包括尽了，而把其余的仍然扔给我们各自的理解。这梯但是'表示了什么呢了甚至，为什么要有这个籍但是'呢?我私心推测，怕这是一个诗人自己都不敢轻易向自己提出的问题吧。那原是一班连自己的国家的经纬度都不愿意去知道的翻艺术的'流氓而巳，诗人艾青的翻波特莱尔辈和兰布，诗人艾青的阿波里内尔君1有人说革命诗人艾青是将(或者已经)被这班梯艺术的流氓'带累了，艾青却还顾自己这样祈祷着：愿这片暗绿的大地将是一切流泊者们的王国。425
艾青是果然有两个吗?不错。甚至在《大堰河——我的保姆》里，艾青却已经有两个了：一个是程大儿做了土匪，第二个死在炮火的烟里'的人堰河的乳儿，一个却是口地主的儿子V，只是，后者是被前者完全吞没了去，后者退让着，只让前者充分的去发展，那才成就了他个人的调机在赛纳河边的两个艾青却不是这么回简单的事。他们是自己并不意识到的到了歧途口，而月．各人都迈步的前去，似乎并没有想到回头来把自己的同伴招呼一下的。，．；那两个艾青一个是暴乱的革命者，一个是耽美的艺术家，他们原先是一对携手同行的朋友，因为他们是从同一个地；方出发的，那就是对世界的仇恨和轻蔑，但是，，这一对朋友却到底要成为互相不能谅解，除非等到世界上只剩下了这两类人，而没有其它各色人等的存在的时候，(这是说，没有了暴虐者，没有了掠夺者，没有了野心者的时候，)那才自然而然的会言归于好，并且发现了他们不但出发点相同，而且终极的归向也是一样。不过这理想的时代现在并没有来到。如果已经来到，那只好说是来到在诗人艾青自己的灵魂的深处吧。；．·因此，要了解诗人艾青，至少在一般人，也许并不是十件容易的事，我害怕他在两方面都会得不到原谅。?；·，：然而正因此，艾青才是诗人。(原载‘新诗，一眷六期；)；426
Impromptu
Alfred de Musset
Chasser tout souvenir et fixer sa pensée,Sur un bel axe d'or la tenir balancée,Incertaine, inquiète, immobile pourtant,Peut-être éterniser le rêve d'un instant ;Aimer le vrai, le beau, chercher leur harmonie ;Écouter dans son coeur l'écho de son génie ;Chanter, rire, pleurer, seul, sans but, au hasard ;D'un sourire, d'un mot, d'un soupir, d'un regardFaire un travail exquis, plein de crainte et de charmeFaire une perle d'une larme :Du poète ici-bas voilà la passion,Voilà son bien, sa vie et son ambi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