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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法国的政党概况
法国是实行多党制的国家。法国宪法第一章第4条规定：“各政党和政治团体协助选举表达意见。它们可以自由地组织并进行活动。它们必须遵守国家主权原则和民主原则。”[1]目前，政坛上有政治影响的政党十几多个。[2]其中，在国民议会中拥有议席的政党或政党联盟主要有7个，即社会党、共产党、欧洲环保-绿党、左派激进党、人民运动联盟、另类道路和国民阵线。
社会党是目前全面执政的第一大党，在2012年6月举行的第14届国民议会选举中占据577个席位中的302席，[3]现任总统、总理、议长都是社会党人。社会党历史悠久，其最早的前身是1879年由儒尔·盖德和马克思的女婿保罗·拉法格领导成立的法国工人党。社会党奉行社会民主主义，强调缩小社会不平等，主张建立一个更加公正和更加人道的社会，提出“要市场经济，不要市场社会”（若斯潘语），属于左翼政党。党内派系历来众多，现主要有奥朗德派（社会主义与民主派）、法比尤斯派（争取平等行动派）、新社会党派、现在革新派等。现有党员大约20.3万人。[3]在上世纪70年代以前，社会党的党员主体是工人阶级。1971年重建后，社会党进行组织革新，提出要联合所有被剥削的领工资者。现在的社会党党员多为公职人员和知识分子，已由工人阶级政党转变为“中产阶级政党”、“领工资者的政党”。[4]
共产党是1920年12月由社会党（工人国际法国支部）分裂出来的左翼政党。建党初期，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主张暴力推翻资产阶级统治，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在反对德国占领的抵抗运动时期，法共是抵抗运动的中坚，其所领导的武装力量解放了半数以上的国土。战后初期，政治实力达到顶峰，最多时拥有党员80多万。1946年大选后成为法国第一大党。上世纪70年代末，法共开始了历史性衰退。现有党员约7-8万人，多为工人、雇员、教员、手工业者等，[3]其中四分之一是外籍工人[4]240。历史上，法共紧随苏联路线，斯大林主义的烙印很深。上世纪90年代，全党开始反思和变革，提出了“新共产主义理论”，但坚持作为工人阶级政党不变，坚持以实现共产主义为奋斗目标不变。党内有变革派、正统派和重建派之分，矛盾重重。2008年底，法共召开三十四大，决定与左翼党结成左翼阵线。2012年5月，在法国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中，左翼阵线候选人梅朗雄得票率11.11%，排名第四。[3]现在国民议会中，左翼阵线拥有10个席位。[5]
欧洲环保-绿党成立于2008年10月，前身是1984年1月由“生态主义者联合会”和“生态主义绿党”合并成立的绿党。现在国民议会中拥有17个席位，[3]并参加了社会党政府。绿党一向主张保护生态环境；反对核武，反对核电；主张和平，反对暴力；主张社会平等、男女平等，要求扩大民主参与；主张个人和社会自治，强调社会责任。绿党组织松散，党员个人独立性比较强，党员队伍经常处于流动之中。选民比较年轻化、女性化、知识化。党员主要分布在城市尤其是大城市。绿党一般被认为是左翼政党，多数党员也出身于左翼家庭，但它自己声称代表全人类和全世界的未来，不是某个特定阶级的代表，也不属于法国传统的左中右政治分野。
左派激进党是1972年从激进党中分列出来的中间偏左的政党，奉行社会自由主义、激进主义，支持私有制。该党得到部分中产阶级与西南部传统激进派地区的支持，但必须透过盟友社会党的奥援才能获得议会席次。该党几乎所有的议员与地方官员都是在无社会党候选人的情况下胜出的。现在国民议会中拥有13个议席。[5]
人民运动联盟的前身系1958年10月成立的保卫共和联盟，2002年11月17日，在总统大选中为组成竞选联盟而吸收了自由民主党和法兰西民主联盟的主要力量后改为现名。在国民议会中现有194个席位。[3]现有党员约35万人，多为职员、官员、自由职业者、商人、农民和工人等。该党党纲是“自由、责任、互助、国家、欧洲”，奉行戴高乐主义，主张务实、开放的经济政策和社会市场经济理念，积极推动欧盟建设，属中右政党。
另类道路成立于2013年11月5日，由民主与独立派联盟与民主运动党合并而成。[6]民主与独立派联盟则成立于2012年9月，由激进党和新中间党（又称欧洲社会自由党）合并组成。[7]激进党是法国历史比较悠久的政党，全名为共和、激进与激进-社会主义党，1901年6月成立，代表着中小资产阶级特别是中产阶级利益。在第三共和国时期，经常处于第一大党的位置，是二战前的主要执政党。因为对法国的战败和投降以及第三共和国的消亡负有主要责任，激进党战后声誉和影响一落千丈。1978年，它与共和党等联合组建了法国民主联盟。2002年，激进党又转而与人民运动联盟合作。新中间党的前身是法国民主联盟。民主与独立派联盟定位为“开放、富有建设性的反对派”，政策上优先关心欧洲一体化建设、绿色增长和经济竞争力，主张建设“人性化的自由主义”，现有党员5万人。目前在国民议会中，民主与独立派联盟拥有30个席位，[2]民主运动党拥有2席[5]。
国民阵线成立于1972年10月，前身是被取缔的法西斯组织“新秩序党”，政治立场极右，[8]经济上主张自由放任主义；对外关系上推行民族主义；极端仇视外来移民和第三世界，宣扬种族主义，提出“法国是法国人的”等民粹主义口号，在失业青年中很有影响。1984年欧洲议会选举中夺得10个席位，初露头角。[9]1986年3月第八届国民议会选举中同法共取得相等的35个席位。[10]1988年国民议会选举中获得1席。[8]在1988年和1995年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中，该党主席勒庞曾经分获14.6%和15%的选票。[9]在2002年4月的总统选举中，勒庞甚至与希拉克一同进入了第二轮。2012年4月法国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中，该党候选人、现任总书记让-玛丽娜·勒庞获得17.9%的选票，创历史新高。国民阵线俨然已经成为可以左右法国政坛的重要力量。现在国民议会中拥有3个席位。党员约10万人。[3]选民中工商业雇主、小商贩、手工业者、工人、失业人口、退休者、职员和中级管理人员占79%。[4]332
二、法国政党制度的特点
第一，相对于第三、第四共和国，法国现行的政党制度下，执政党能够形成稳定的多数。第三、第四共和国时期，法国政党之多令人叹为观止。特别在第四共和国中后期，党派最多时达到200个。有人因此将之与法国素负盛名的乳酪数量相提并论。党派林立的后果是，政党力量普遍软弱涣散，议会中不能形成稳定的执政多数，因此，内阁危机频仍，政局动荡。第五共和国的政党制度正是为了克服第四共和国政党制度的弊端而建立起来的。从实践上来看，相比于第四共和国时期，第五共和国的政党数目锐减，历届议会产生的多数派也具有相对的稳定性，政局比较稳定。
第二，多党并立，两党主导。第五共和国的政党数量虽然较第三、第四共和国时期大幅减少，但是政党数量还是比一般两党制国家为多。在这些众多的政党之中，又有两个政党相对于其他政党占有主导地位。一是左派的社会党，一是右翼的人民力量联盟。所以，法国的政党制度实际上是两党主导的两极化的多党制。
第三，政党内部派系林立，政党组织很不稳定。党外有党，党内有派。这几乎是法国政党制度一贯的传统。党内派别可以有公开的组织，议员在议会中可以组成不同的议会党团，党内派别活动公开化、合法化。政党的分裂、合并、改组、易名和新建时有发生，变化无常。现在法国政坛上的主要政党，无不有过内部分裂或外部联合重组的经历。譬如，法兰西人民联盟1947年创立后，迅速壮大为仅次于法共的第二大党，但是仅仅6年后就销声匿迹。再譬如，上世纪八十年代曾与社会党、共产党、保卫共和联盟一起并称“四大党”的法兰西民主联盟，从1994年开始就不断地内讧、裂变，直至2007年完全解体。
第四，政党左右两极化，中间势力难成气候。以传统的意识形态划线，法国的主要政党都可归入左右两大阵营。右翼阵营包括人民运动联盟、民主与独立派联盟和国民阵线等。左翼阵营包括社会党、共产党和欧洲环保-绿党、左翼激进党等。这一格局形成的标志是，1972年法国社会党、共产党和进步共和运动党，迫于戴高乐成立保卫共和联盟、团结了大部分右派支持者、形成了议会中多数派的压力，组成了左翼联盟。尽管两大阵营内部一直也有不同程度的分化组合，近年来一些小党实力有所增大，主要大党的实力有所下降，政党多元化有所发展，但法国政党在总统和议会选举中，围绕左右两大主要政党进行结盟或者准结盟，并形成两极化的格局始终没变，一些以中间势力自居的政党短期里还很难突破这一格局。
第五，左右共治往往发生，执政效率往往下降。2002年以前，总统和国民议会的任期不一，选举也并不同时进行，以致总统和国民议会中的多数派往往并不来自同一个阵营。又由于第五共和国实行“双首长制”政体的缘故，因此法国政坛上往往产生左右两翼政党同一时期共治法国的奇特现象。这种现象已出现过三次。一次是在1986-1988年，左翼的社会党总统密特朗与右翼的保卫共和联盟政府总理希拉克；一次是在1993年大选后，左翼的社会党总统密特朗与右翼的政府总理巴拉迪尔；还有一次是在1997年大选后，右翼的希拉克总统与左翼的社会党政府总理若斯潘。在左右共治的情形下，总统所在的党和总理所在的党实际上都是执政党，但是，他们不是执政伙伴。相反，在内外政策上往往还相互对立。由于总统和总理的相互牵制，一些政策的推动难免受到影响，执政效率的下降在所难免。2002年以后，左右共治现象的发生几率大大降低，但是，理论上这种现象还不能完全排除。
第六，一党不能独大，组建多党联盟或选举联盟是政党进行选举和执政的常态。由于政党众多且不稳定，社会政治力量分散，法国的政党大都难以仅凭一党之力赢得总统大选的胜利，或者取得组织政府所需的国民议会多数席位。因此，主要政党往往采取联合同一阵营的其他政党，共同进行总统选举，或者共同组织政府。譬如，法国民主联盟就是在当时的吉斯卡尔·德斯坦总统的怂恿下，由共和党牵头，联合社会民主人士中心、激进党、社会民主党、前景与现实俱乐部等于1978年2月1日组成的选举联盟，目的是为了在1978年议会换届选举中协调行动，提出共同的候选人，以实现议席数量的突破。
三、法国政党制度的成因
第一，政体形式的影响。
法国现今的政党制度与法国现行的政体形式有着紧密的联系。在第四共和国时期，法国实行的是议会内阁制，国民议会是国家权力的中心。由于党派林立，历次选举一般都有20至30个党派进行竞选活动，[11]而在议会中根本没有一个政党能够形成一个足够的单独多数。因此，第四共和国历届政府往往是几个政党勉强拼凑的结果，一旦政见不合或者利益分配不均就有可能导致政府垮台。在第四共和国存在的12年中，法国政府更换了24届，平均寿命不足6个月，其中最长的一年多，最短的只有两天，比第三共和国政府平均寿命8个月还要短。[8]78为改变这一现象，1958年重新上台执政的戴高乐推动建立了现在的政治体制，人称第五共和国。
第五共和国被法国学者自己称为半总统制。[10]3国家权力的核心不再是国民议会，而是总统。总统是宪法实施的监督人、国家权力行使的仲裁人、司法独立的保证人，以及“国家独立、领土完整和遵守共同体协定与条约的保证人”。总统拥有任免总理和组织政府、任命高级文武官员、主持部长会议、解散国民议会、举行公民投票、签署法令、颁布法律、发布咨文、实行特赦、统帅三军、统辖外交事务，以及认为国家出现“紧急状态”时有权根据形势需要采取必要的措施等权力。总统由全民直接选举产生，并只对全民负责。总统对其职务上之行为，除犯叛国罪外，不负任何责任。
但是，政府却不是对总统负责，而是对国会负责。
这种政体，既有总统制因素，又有议会制因素，是一种双首长制。其对政党制度的影响也是双重的。一方面，它促使政党向大党或政党联盟转化，从而有效减少政党数目，简化政党制度。因为要赢得总统选举的胜利，必须要在选举中赢得过半数的支持。事实上，自从戴高乐宪法实施后，法国政党不仅数目有所减少，而且也逐渐向左右两极集结，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甚至形成了四大党两大派、左右联盟交替执政的政党格局。这是总统制因素对政党制度的影响。另一方面，没有机会赢得总统选举的政党，也有机会在国会中赢得一席之地。如果在国民议会中取得多数席位，甚至还能获得组阁权，并控制政府。结果是实力不俗的小党照样有政治上的生存空间，因此，法国的政党制度仍然维持着多党制格局。
但是，第五共和国时期半总统制下的多党制，已经不同于第三、第四共和国时期议会内阁制下阁潮频仍、政局不稳的多党制。第五共和国将组织政府的权力交给了总统。总统任命总理和批准总理提出的政府成员，无需经过议会的讨论和认可。国民议会虽然还拥有倒阁权，但是已经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总统成为抵御和克服变化无常的政党政治风险的共和国的“拱顶石”。因此，当今法国的多党制，不至于造成政府地位的不稳。曾经长期困扰法国社会的政府危机频仍的局面已经结束，政局保持稳定。自第五共和国成立以来，唯一被议会推翻的只有1962年4月成立的蓬皮杜政府。
第二，选举制度的影响。
根据法国学者迪韦尔热的研究，选举制度对政党制度的影响有三大“倾向性规律”：第一，一轮多数选举制趋向于形成两党制；第二，两轮多数选举制趋向于形成多党制，但是政党结构松散；第三，比例代表选举制也趋向于形成多党制，但是政党组织一般比较严密和稳定。[11]第五共和国国民议会选举采取单记名两轮多数选举制和总统选举采用两轮多数选举制，是促成今日法国形成两极化的多党制的重要制度因素。第五共和国除了第一届总统是由间接选举产生外，从1962年起，第二届以后的总统选举均由普选直接选举产生，并一直采取两轮多数选举制。国民议会的选举制度先后有过三次修改。
第一次是在1958年10月，戴高乐为克服第四共和国时期党派林立的现象，推动党派格局向两极化和简单化发展，同时，也为削弱法共的影响，一反自己过去的立场，决定放弃比例代表制，改采单记名两轮多数选举制。根据这种方法，法国本土被划分为465个选区，每个选区只选1名议员。在第一轮投票中获得绝对多数的候选人方能当选，否则就要举行第二轮选举。参加第二轮选举的人必须是在第一轮选举中得票超过5%的候选人。在第二轮选举中，只要获得相对多数票即可当选。由于候选人众多，选票分散，一般很少有人在第一轮选举中当选，大多要在第二轮选举中才能胜出。在决定胜负的投票中，政党之间往往结成选举联盟，在特定的选区共同支持一名特定的候选人，以使选票相对集中，实现政党双赢或多赢的局面。显然，这种投票制对结成选举联盟的党派十分有利。1962年11月这一选举制度首次使用后，法国政党数量明显锐减。第五共和国初期的政党，到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已剩下不到一半。1962年也因此成为第五共和国党派格局两极化的起点。
1981年5月，法国社会党候选人密特朗赢得总统大选。选前，社会党为了满足选民革新政治的愿望，使得选民的意志得到公正的体现，发表了《为法国提出的110条建议》。《建议》提出，各级议会选举“一律实行比例代表制”。密特朗上台后，于1985年4月推出“省级一轮比例代表制”。一个省为一个选区。国民议会577名议员按各省人口比例分配到省。参加竞选的政党只要达到5%的得票率即参与议席的分配。此举立即对法国的政党格局产生影响。原本在国民议会中没有席次的极右政党国民阵线在1986年3月法国第八届国民议会选举中一举获得9.65%的有效票，分得35个议席。[10]比例代表制有利于多党制的发展再一次从这里得到例证。[12]78
然而，在1986年3月的国民议会选举中，社会党虽然仍为第一大党，但是左翼联盟破裂，而以保卫共和联盟和法国民主联盟组成的右翼联盟却取得议会多数地位。总统密特朗只得任命新多数派领袖希拉克为新政府总理。希拉克就任总理后，为维护党派格局的两极化，并造就一个稳定的议会多数派，以加强右翼政府的地位，则于1986年下半年重新恢复了单记名两轮多数选举制。此后，这一制度一直沿用至今。正如法国自己的学者迪韦尔热的研究表明，这一制度对于法国组织松散的多党制的形成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
第三，社会结构和政治文化传统的影响。
多元化的社会结构是法国形成多党制的社会基础。战后，特别是第五共和国成立以后，随着经济和社会的高速发展，法国社会原本存在的资产阶级、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的社会结构进一步趋向复杂化、多元化和多层次化。旧的阶级内部在分化，新的阶级阶层在崛起。阶级内部，人们的政治地位、经济条件、生活状况、文化修养、价值观念之间的差异性越来越大，同质性越来越少。所有的阶级、阶层和群体都有不同的利益和不同的政治诉求。这在政治上必然要求有相应不同的党派代表。
从政治文化传统方面来说，法国人历来浪漫、激进，而且思想多元。戴高乐主义、自由主义、民主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欧洲主义、中间主义、生态主义、极端民族主义、共产主义、托洛斯基主义等这些左的、右的、极左、极右的各种社会思潮，都能在法国的土壤上找到丰富的养料。法国人抛弃一个旧王朝和旧制度，就像脱去一件旧衬衫一样，毫无留恋，轻松自然。社会矛盾的冲突和解决，常常以一种激烈的方式开始，又用一种激烈的方式结束。远去的法国大革命自不必说，1968年的五月风暴，2005年10月的社会骚乱，2006年3月的工潮和学潮，都是法国人的政治激情之作。浪漫的个人主义传统，塑造了法国人崇尚自由的精神气质，也赋予了法国人对多党制具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综上所述，多党制可以说是法国的一个政治传统。这种历史传统是和法国的社会结构、政治文化相适应的。当今法国的政党制度可以归结为一种两极化的多党制，是法国的阶级力量对比、政治历史传统与现实的政治制度共同作用的产物，体现和反映了法国人既要多党制，又要政局稳定的双重需要。
2014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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