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剑胆琴心 剑胆琴心挂件

[煮酒论史] 聂政,剑胆琴心

作者:薄荷_酒窝提交日期:2009-4-23 13:05:58



文/纳兰_秋(代发,侠客天下系列)

聂政,剑胆琴心

与要离不同,同为刺客的聂政,形象要好得多,完全符合金庸笔下的侠客形象, 绝对是每一个怀春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七尺男儿,一张英俊的面孔,一身长袍,玉树临风;侠骨铮铮,又柔情似水;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学剑,一起学的还有琴,琴和剑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终身伴侣,一把剑,一张琴,天涯任我行,自由而浪漫,飘逸而洒脱。

聂政为报父仇,刺杀了一个叫张睢的侯爷,为使母亲和姐姐不受牵连,过上安稳的日子,被迫离开自己的家乡韩国,来到齐国,以屠宰为业,过着隐居生活。很多年过去了,聂政从外表看来已经和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区别,就在他自己快要淡忘曾经是一个刺客的时候,一个叫严仲子的韩国大臣找到了他,聂政的平静的生活又被打破了……

复仇

十岁那年,“复仇”这两个极具血性的字眼第一次闪现在聂政的脑海中。

从记事起,聂政一直在问母亲同一个问题,娘,我为什么没有爹?

聂政一生下来就没有看见自己的父亲,善良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隐瞒聂政,说爹去了远门,还需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渐渐的,聂政不再相信母亲的话,因为过了很多些日子依然不见父亲的影子。于是,他又去问姐姐聂荣,姐姐,我们为什么没有爹?

聂荣比聂政大七八岁,聂荣眼里含着泪水,捧着弟弟的脸,说她也不知道。其实她是知道的,只是母亲不让她过早的对聂政说出这个秘密,她也只好说谎。

聂政十岁,母亲想,是时候了,是时候告诉他一切了。

烛光摇曳,聂政母亲脸上的表情沉重而愤怒,她告诉聂政,在他快要出生的时候,父亲就被一个叫张睢的侯爷腰斩于市。张睢的儿子是一个恶少,依仗老爹的权势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他心血来潮,要与当时一个有名的剑客比剑,他自视甚高,以为一定比得过剑客。于是要求父亲张睢为他铸一把宝剑。聂政的父亲是当地闻名的铸剑高手,张睢就找到聂政的父亲。剑铸出来了,是一把绝世好剑,可是张睢的儿子剑术不行,在与剑客的比试的时候,当场被刺死。剑客逃之夭夭,远走高飞。

张睢气得呕血,抓不住剑客,就拿聂政的父亲当替罪羊,屎拉不出来怪茅坑,明明是儿子的剑术不行,却偏偏说是剑不行,说聂政的父亲所打造的剑是伪劣产品,勾结官府,以欺诈罪把聂政的父亲腰斩于闹市口。

母亲为聂振描述当时的情景:“当时我刚刚怀上你不久,我去铁匠铺为你父亲送饭,当我走进去的时候,里面一片狼藉,也没有你父亲的人影。我着急的问附近的人,他们说,你父亲已经被抓走了,就在闹市口,马上要砍头了。我疯了一般的跑到闹市口,已经围了很多人,我用尽全部的力气,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看见你父亲父手脚被铐,头被按在案板上……”

聂荣已经在一旁抽泣,而聂政的脸上却呈现出一种他这个年龄段不应该有的冷峻。

顿了一会,母亲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打开盒子,是一把剑。

母亲说:“这就是你父亲为张睢铸的剑,多好的一把剑。现在你已经长大,娘就把这把剑交给你,今后的道路怎么走,你自己决定。”

聂政激动的接过了母亲递过来的那把剑,他的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复仇。

十岁的聂政走出了三字经的学堂,开始了他的练剑生涯。

要想为父亲复仇,必须练得一手好剑法。他要用父亲这把剑去刺杀张睢,证明给草菅人命的张睢看,到底是父亲的剑不好,还是他儿子的剑术不行。

聂政选择在家乡一座山峰上一块较为平整宽阔的空地上练剑。

聂政练剑的时候,地上的杨树叶会被他的剑气旋到空中,树上的叶子则脱落枝头,刹那间,杨树叶漫天飞舞。

一个人练剑是孤独的,但聂政知道,只有承受孤独才能练出好的剑法。

幸亏有一群白色的飞鸟陪他一起度过。当他练剑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群白色飞鸟在聂政上空欢快的舞蹈,仿佛在为聂政提雅助兴,这群飞鸟优美的舞蹈为他的练剑生涯增添了无穷的乐趣。每当聂政练剑结束的时候,那群飞鸟也就停止了舞蹈,它们发出悦耳动听的鸣叫,然后向很远很高的天空飞去。望着飞鸟远去的背影,不觉间,落下泪来。他不知道这群飞鸟明天还会不会来,还会不会为他跳舞,在他漫长而艰难的练剑生涯里,这群白色的飞鸟陪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寂寞的日子。

十年磨一剑。聂政练剑的日子,没有寒暑,没有晨晖,夏练三九,冬练三伏,以野果充饥,以山泉止渴,花开花落,岁月如流,日夕如是。

刺杀

现在,聂政已经是一个气宇轩昂的美男子,接下来他要去完成他的夙愿,为父报仇。

张睢张侯爷早已经忘记了他曾经害死一个为他铸剑的人,更没有想到他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

但张睢是一个大家族,权势如日冲天,家门也戒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都有卫士把守,要想闯进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怎么混进张睢的府邸,怎么靠近张睢是一个问题,硬闯进去肯定寡不敌众。

正当聂政冥思苦想之际,一个绝好的机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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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睢五十大寿,要大张旗鼓的举办寿筵,聂政决定冒充前去拜寿的宾客,然后再伺机行动。

那一天,张睢的府邸像闹市一样喧哗,张灯结彩,鼓乐齐鸣,张睢老家伙,满面春光的迎来送往,招呼着客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聂政准备了三个礼盒,其实礼盒里面什么都没有。进门的时候,门卫问聂政是何方人士,有没有请帖。聂政就把两个礼盒拿出来,给门卫一人一个,面色自若,称自己是某某大臣的公子,因父亲卧病在床,只好代父亲前来拜寿。拿人手软,两个门卫占了小便宜,见聂政说得头头是道,就放他进去了。

聂政找了一个便于观察的角落坐下,旁若无人的饮着水酒,目光却在搜寻张睢的身影。

张睢臃肿的身子跃入了聂政的眼帘,聂政慢慢的起身,不动声色的走过去,走到张睢的身后,此时张睢正向他的酒肉朋友拱手作揖,聂政离张睢只有一米之遥。聂政的心跳得很厉害,他料定这回张睢必死无疑。藏在衣袖里的短剑已经滑落到手中,聂政把所有的仇恨都凝聚在短剑上,奋力向张睢刺去。

然而,天意还不让张睢这么快就死去,这时候,意外发生了,张睢的一个家丁突然跑到了聂政的眼前,挡住了聂政的视线,剑已刺出,无法收回,没有刺中张睢,却刺中了家丁。

聂政见形势不妙,趁混乱之际,杀开一条血路,从后院逃走了。

第二天,一张通缉令贴遍了韩国的大街小巷,通缉令上画上了聂政的头像,写下了他的滔天罪行。

而此时,聂政的母亲和姐姐还被聂政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聂政去行刺张睢的事,更不知道聂政已经闯下了天大的祸害。

聂政已经无法回去跟母亲和姐姐说明一切,因为只要他再踏上韩国一步,随时都有可能被官兵缉拿,聂政只好忍痛,向东边逃去,来到齐国,在泰山脚下隐居下来。

刺杀失败,对聂政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十年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他不信。

可残酷的现实就摆在他面前,他已经是通缉犯,而他的母亲和姐姐还生死未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为父亲报血海深仇。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聂政是一个汉子,是能屈能伸的汉子,他不能被打倒,他要重头再来。

于是,聂政毁掉了他英俊的面容,用剑在脸上划了十几道伤痕,披散着头发,谁也认不出他就是原来的聂政。

在泰山,聂政想了很多,要想刺杀张睢,最好的时机,应该在人少而张睢又沉迷于某一项事务的时候。

突然,他想到了,张睢有一个嗜好,那就是喜欢听琴,每天必须听琴,没有琴声,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老人家为了满足这一项嗜好,不惜花重金,从全国各地聘来一流的琴师,每天为自己演奏。

聂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要以琴师的身份靠近张睢,然后再刺杀他。

聂政开始学琴,就像当年学剑一样,不分昼夜。聂政独创的琴曲,每个人听了都会落泪。

聂政学了三年的琴,三年后,聂政觉得自己的琴声足以打动张睢。

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家乡,聂政恍然如梦,韩国没有人认出他就是当年刺杀侯爷的通缉犯。他一口气跑到自己的家,断壁残垣,断了炊烟,屋子里没有人影。问附近的邻居,才知道母亲和姐姐被张睢抓了起来。张睢认为,只要聂政的母亲和姐姐在他手中,聂政一定会回来。

聂政一定会回来。没错。但张睢绝然想不到,聂政会以这种方式方式回来,一个面目全非的聂政,一个满目狰狞的聂政,那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聂大侠已经成为历史。

要不是聂政那高超的琴技,张睢决不会正眼看聂政,聂政那张满是伤痕的脸心里有鬼的人看了晚上肯定会作恶梦,张睢做了太多的亏心事,他心里的鬼太多了。

但聂政的琴声实在吸引人。当聂政向张睢毛遂自荐的时候,张睢冷笑一声,就你?

什么也不用说。琴声是最好的证明。

张睢也姑且听罢,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越听越有味,越听越痴迷。

张睢弹奏的时候,灰雀白鸽从远处飞来,栖息在朱檐黑瓦上,静静的聆听从聂政指间流泻出来的琴声。当曲尽声止的时候,灰雀白鸽发出了集体的悲鸣,然后向很远很高的天空飞去。

就在张睢忘乎所以的时候,一把锋利的长剑疾速的刺向张睢的胸口。

出手的正是弹琴的聂政。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不是一直在演奏吗?他的手指不是没有离开过琴弦吗?怎么突然刺出了一把剑?

张睢死不瞑目,聂政抽出了剑,鲜血喷洒了出来。聂政冷冷的说,这就是当年我父亲为你儿子打造的剑。

张睢倒地身亡,家丁们已经乱做一团,聂政让一个家丁引路,救出了他的母亲和姐姐。

张睢被刺杀,韩国的老百姓拍手称快,而聂政再一次成为韩国的通缉犯。

只是聂政先他们一步,早已引着母亲和姐姐离开了韩国。

聂政想,也许这一回,再也不会回来了。

屠夫生涯

一座简陋的屋子,一个破败的院落,东方刚泛出鱼肚白,聂政就早早起床了,他要宰杀一头猪,然后把猪肉拿到菜市场去叫卖,太阳下山的时候才收拾回家。

这就是作为屠夫的聂政的平淡生活,他已经与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了,他要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为的是给母亲和姐姐一个安定的日子。

姐姐聂荣已经嫁了人,而聂政依然未娶,大概是因为他的相貌太恐怖了,没有哪家姑娘可以接受。前一次毁了容,这一次又毁了容,聂政用剑把自己的眉毛削掉,把自己的牙齿敲掉,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样,就算站在韩国官兵的面前,估计也认不出来他就是刺杀侯爷的聂政。

只是母亲免不了唉声叹气,说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告诉聂政那个秘密了,现在,仇是报了,可却害了聂政下半辈子。

可聂政却不这么想,他说,人各有命,只能顺着自己的道路走,他没有后悔。聂政是一个孝子,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好好孝顺自己的母亲。

英俊的容貌已经失去,但侠士的气质依然留存。聂政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侠气,即使在叫卖猪肉的时候也是如此。他的刀法令顾客乍舌,客人要多少肉,他只要一刀,一刀下去就是客人想要的分量,丝毫不差。很多人与其说去卖肉,不如说去看聂政的刀法。

聂政做的是小买卖,只为糊口,不为赚钱,短斤少两,弄虚作假是绝没有的。很多时候,对穷苦人家,他还多给一些,甚至白送。

正当聂政一心一意过着平静的生活的时候,他的家乡韩国政坛上发生了一场激烈的纠纷。

这场纠纷又把聂政牵扯了进来。

韩国大臣严仲子是一个性格直爽,脾气暴躁的忠臣,一心想着为老百姓办事,只是做事的技巧并不怎么好。

这天朝会上,他与韩国的相国侠累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争执的焦点是,该不该增加老百姓的赋税。

严仲子当然不同意再增加老百姓的赋税,理由很简单,老百姓已经不堪重负,再加之最近两年风雨不顺,再增加恐怕会引起民变。

侠累是相国,韩王又是自己的侄子,凭借自身的优势,侠累咄咄逼人,坚决不同意严仲子的建议,他认为目前老百姓的赋税很轻,严仲子是在危言耸听,现在国库空虚,急需扩充军备,所以必须增加赋税。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至于是否真的这样,也只有侠累自己知道了。

严仲子是那种嫉恶如仇的人,早就看不惯侠累的做派,骂他是国家的蛀虫。

侠累也不甘示弱,俩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唇枪舌剑,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飞溅。

最后,严仲子火爆脾气上来了,竟然拔出了剑,要刺杀侠累。

在众人的劝阻下,才没有发生流血的冲突。

但严仲子与侠累的仇怨已经生根。

余怒未消的严仲子回到家一个人喝闷酒,几杯酒下肚,头脑反而清醒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冲动,得罪侠累,他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尤其是对壮志未酬的他来说。可是,严仲子又不是那种肯主动低头认罪的人,再说了,这事本来就不是他的错,侠累想增加老百姓的赋税目的就是想捞油水,长此以往,国家快被侠累折腾尽了。

所以,尽管严仲子感到侠累对自己今后的仕途有一定威胁,但他也决不会去主动赔礼道歉的。

再说侠累,一回到自己的府邸就火冒三丈,把茶杯摔了个粉碎,拳头砸在桌子上轰轰响,严仲子这个老贼,气死我了!

一直以来,侠累就看不顺眼严仲子,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认为他没有什么本事,就一身臭脾气。说来也怪,不管侠累做什么事,严仲子都持反对意见。侠累好几次都想狠下心来把严仲子除掉。现在,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除掉严仲子是不行了。

接下来几天,严仲子与侠累在朝廷上谁也不理谁,表面上看,两个人上次的纠纷似乎已经解决了,其实暗地里,两人恨对方很得咬牙切齿。

不久,发生了一件震惊朝堂的事。

这天半夜,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严仲子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想上厕所。就这样迷糊着,突然睁开眼,看见一个蒙面大汉,举着明晃晃的刀向他走来。严仲子吓出一身冷汗,本能的叫道,谁?!

蒙面大汉听到叫声,一溜烟似的跑了。严仲子批衣下床,追了出去,很快就听到家丁在喊:“有刺客!有刺客!”

只可惜刺客没有抓着,这成了严仲子的心病,他敢肯定一定是侠累派来的刺客,只有侠累说得出,干得出,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但没有证据,严仲子也不好去侠累家兴师问罪。严仲子的谋士也认为是侠累所感,还劝说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恶战,必须要流血,劝严仲子先下手为强。

那以后,严仲子再也没有睡过安稳的觉,每当要入睡的时候,就感觉黑影向他靠近来,睁开眼却没有,严仲子快要崩溃了。

他开始与谋士商量如何对付侠累,谋士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严仲子却说,侠累罪不至死。

谋士说,侠累已经向你下毒手,你再仁慈,很快就成为刀下冤魂了,你死了,他就没有对手了,更加为非作歹了。

严仲子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派刺客刺杀侠累。

可是,他遇到了与阖闾一样的问题,刺客找谁呢?谁能承担如此重大的任务?如果找一般的刺客,不但刺杀难以成功,反而害了自己,一般的刺客见利忘义,关键时刻一定会保全自己出卖他人。只有那些重情重义的刺客才会舍生取义。

侠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既派出了刺客刺杀严仲子,他势必就会严加提防严仲子向他派出的刺客,另外侠累也习武,剑术在朝堂上数一数二的,身边也一定高手云集。要想刺杀侠累,又不被人所知,难!

为此,严仲子茶饭不思,愁肠百转,要是上天能赐给他一个像要离一样的刺客该多好。

这边严仲子的刺客没找到,那边侠累时不时派一两个三流的刺客来骚扰严仲子,严重扰乱了严仲子的生活,甚至到了举步维艰的程度。现在,严仲子睡觉不敢睡,恐惧黑夜的来临,觉得夜晚是那么的漫长,上厕所也必须有卫士陪着。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严仲子的谋士建议,此地不宜久留,应尽早离开。

可严仲子舍不得官场,他走到今天也付出了很多努力,要他完全舍弃政治还不如直接把他杀了。再说,如果他退出政坛,还有谁敢制止侠累的恶行?

谋士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命要紧。可以向韩王告病休假,等成功刺杀了侠累,再卷土重来。”

说得有理,严仲子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采纳了谋士的建议。这是严仲子以退为进的策略,先让侠累逍遥几日,等他后发制人。

于是,严仲子一家老少,收拾细软,半夜离开韩国,逃往老家卫国去了。

在这里,我们注意到了卫国,当年庆忌也是逃往卫国,卫国似乎成了很多逃亡人士的避难所,因为卫国是一个小国,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国家,与世无争,经济不发达,民风淳朴,很少发生流血事件。

到了卫国,严仲子总算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感化聂政母子

生命已无须担忧,但刺杀侠累的刺客依然没有着落像一块石头压在严仲子的心里。

这一日,严仲子在庭院里习武,谋士兴冲冲的来报,说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严仲子纳闷。

谋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人,刺客找到了!能刺杀侠累的刺客找到了!”

严仲子一扫脸上的阴霾,兴奋的说:“谁?快快说来。”

谋士说:“经过我多方打听,有一个叫聂政的侠士可以帮助我们完成刺杀侠累的任务。”

严仲子并没有听说聂政这个人物,喔了一声,疑问道:“这人可靠吗?现在哪?做什么?”

谋士说:“现在齐国一个小镇上,卖肉为生。”

一听说聂政是一个卖猪肉的,严仲子大失所望,表情一下子暗淡下来,以为谋士在哄他老人家开心,有些生气的说:“看你说的这话,卖猪肉的能担当得起老夫所交付的重任?”

谋士赶紧解释:“大人莫急,听我为您慢慢道来。”

于是,谋士把聂政如何刺杀侯爷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严仲子听,十年练剑,毁掉自己的容貌,苦学琴艺,这些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的故事让严仲子热血沸腾,叫道:“好!这就是老夫要找的人!”

可这时,谋士却显得有些为难了,他说:“只是聂政这人不好请,据说他已经洗手不干了,请他出山绝非易事。”

严仲子却自信满满的说:“这个嘛,我自有办法,只要他聂政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汉子,我就一定请得动他!”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第二日,严仲子就打点行装,登上马车,匆匆前往齐国。

严仲子并没有直接去找聂政,请他出山,而是先化作一个普通的客人,去聂政的肉摊察言观色。严仲子假装要买一斤肉,然后借机与聂政攀谈起来。严仲子暗暗观察聂政的神态气质,果然不同凡响,虽然面目丑陋,但那双眼睛却流露出凛然之气。再看他那割肉的动作,潇洒明快,分量不多不少,世上罕见。

证实了聂政这个人确实值得他信赖后,严仲子开始实施他的计划。

不从聂政下手,先从聂政的母亲和姐姐下手,严仲子打听到聂政最听母亲的话,与姐姐聂荣的感情非常深厚,为了母亲和姐姐,聂政可以做任何事,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

严仲子假装是一个过路的商人,敲开了聂政的家门,说要讨一口水喝,开门的正是聂政的母亲。聂政的母亲眼睛不好使,摸索了很久才摸到水缸,动作缓慢的要了一碗水。

这正是老天为严仲子创造的一个绝好的机会,严仲子赶紧过去搀扶聂政的母亲,扶她做好,嘘寒问暖。

一阵寒暄后,严仲子离开了,走的时候,把聂政的家收拾了一下。

第二天,严仲子又来到聂政的家,这回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一个郎中,医术非常高明,尤其在治疗眼疾方面。

聂政的母亲听说有名医要为她治疗多年以来的眼疾,心里自然很高兴,可是又恐怕承当不起高额的医疗费,欣喜之余,婉转的谢绝了。

严仲子却说,名医是他的朋友,这回给她看眼疾不要一文钱。

其实,名医不是严仲子的朋友,是他花高额的价钱请来的。

听严仲子这么一说,聂政的母亲接受了医治,并一个劲儿的说严仲子和他的这位医生朋友是好人。

治疗期间,聂政的母亲行动不便,需要有人照顾,但聂政白天都要卖肉,聂荣也不在身边,聂政的母亲又为难了。这时,严仲子主动的说:“老人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这几天就来照顾您吧,况且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呢,我初来此地,想在这里做些小生意,很需要了解一下这里的风俗情况,还得麻烦老人家给我详细讲解呢。”

聂政的母亲见严仲子这么说,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就这样,将近有半个月的时间,严仲子硬是天天来照顾聂政的母亲,还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包括做饭,洗衣,打扫屋子。

严仲子见聂政的屋子非常破旧,随时有倒塌的危险,就请泥瓦工为屋子修葺一新。

聂政的母亲感动得老泪纵横,每天晚上都把严仲子的善行讲给儿子聂政听,聂政有些怀疑,天下有如此好人?

还别说,聂政母亲的眼疾还真被治好了,老人家喜极而泣,要儿子好好款待严仲子。

聂政母亲眼睛利索了,手脚也麻利了,要亲自下厨,张罗一桌好饭菜,报答恩人。

严仲子应邀而来。这是聂政与严仲子第二次见面。聂政见母亲一直夸赞的严仲子就是曾经买过他猪肉的客人时,惊喜不已。两人相互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母亲见儿子与恩人认识,更加乐不可支。

很快,严仲子与聂政把酒盟誓,引为知己。

但即使这样,严仲子依然没有把自己的所求告诉聂政,他似乎在等什么,又或许时机还不成熟。但严仲子却听到了聂政一句大快人心的话,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为朋友两肋插刀,聂政义不容辞。

以后的日子,严仲子就成了聂政家里的常客,严仲子总会选择恰当的时候送一些恰当的礼物给聂家。既让聂家不觉得难为情,又让聂家从心里感激他。

严仲子还帮了聂政的姐姐聂荣一个大忙,聂荣和丈夫租了地主家的几亩薄田,由于今年的雨水不好,收成了了,都交不起田租。地主要来没收田地,严仲子不但为聂荣交付了田租,还把那几亩田买下来送给聂荣。从此,聂荣一家也再也不用为田租担忧了。

聂荣把这事告诉了聂政,聂政虽然没说什么,但把严仲子对他聂家的恩情铭记在了心里。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严仲子与聂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严仲子想,是时候了,于是在家中摆了酒席,把聂政请了过来。

因为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不再是纯粹的交易,这反倒使得严仲子无法开口。

几杯酒下肚后,严仲子开始叹气,但有求于聂政的事就是说不出口。

聂政也不是等闲之辈,如此正式的邀请,肯定有什么事,或许严仲子遇到了什么麻烦。聂政一再追问,严仲子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聂政的脸色突然变得令人捉摸不透,严仲子越发愧疚,赶紧圆场说:“聂兄弟,如果实在为难的话,不勉强。”

聂政说:“请给我三天时间,然后给你答复。”

聂政走了,严仲子的心也悬了起来,聂政会不会答应我呢?会不会以为我再利用他呢?

三天后,聂政答复严仲子,可以去刺杀侠累,但必须等到他的母亲去世后,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能把年迈的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

能够答应严仲子,严仲子已经千恩万谢了,同时为聂政的孝顺而感动。

严仲子为进一步表示自己的诚意,与聂政结拜异姓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并认聂政的母亲为义母,今后聂政的母亲也就是严仲子的母亲,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都会尽儿子应该尽的孝道。

聂政母亲晚年是幸福的,在两个儿子的关照下,三年后,无疾而终,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严仲子出钱厚葬了聂政的母亲。

士为知己者死

现在,聂政已经没有牵绊,他要实现他的诺言了。

严仲子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的心血没有白费。

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又起波折。谋士来报,说事情不妙,今天他看见侠累也派他的亲信找到了聂政,还送去千两黄金。

毫不疑问,侠累的想法和严仲子一样,也要请他出山当刺客,只不过他要刺杀的是严仲子。

谋士忧虑的说:“聂政会不会因为千两黄金……”

“不会的!”严仲子坚定的打断了谋士的话,但严仲子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忧虑,他之所以那么快打断谋士的话,实在是他也担心谋士的话成为现实,尽管他非常了解聂政的为人,但人心隔肚皮,难测啊。

一宿没睡好。好在第二天,严仲子所期待的人如约而至,严仲子彻底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他赢了。

聂政站在他的面前,说今天来是向他辞行的,他要去刺杀侠累了。

严仲子想给他一些助手,聂政说什么也不要,他只需要一把剑,一个人。

严仲子给聂政送行,热泪盈眶,好兄弟,一定要回来!

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回韩国了,尽管是自己的祖国,因为韩国留给他的只有仇与恨,可是今天又站在了祖国的大地上,依然是为了刺杀,他在韩国呆下去的理由似乎只有一个:刺杀。

大约公元前397年一个燥热的晌午,烈日当空,街上的行人寥寥。聂政头戴斗笠,蒙着黑布,只剩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聂政健步如飞,向他的目标走去。

这天正好是侠累的寿辰,侠累大宴宾客,酒酣之际,突然听到兵器交接的声音传来。

还容不及侠累多想,聂政已经突破重围,挺剑而入。

侠累懂武功,但在酒精的刺激下完全发挥不出来,只有逃窜的份。

聂政直奔目标,一个疾步跃到侠累的身后,只见白光一闪,长剑已经刺入侠累的后背。侠累惨叫一声,聂政迅速抽出剑,再一次刺入侠累的心脏部位。

侠累倒地身亡。而此时,聂政已经被官兵重重包围。他的后背已经中了好几箭,更加密集的箭向他飞来。他料定,已经插翅难飞,为不连累他的姐姐和朋友,聂政再一次用剑毁掉他的容貌,并挖出自己的眼睛,砍掉自己的手足,剖腹而死。其惨烈震惊所有的人。

聂政死后,没有人知道他是谁。聂政的尸体血肉模糊,只剩一堆肉。官府为确认刺客的身份,就把聂政的尸体放在大街上,并到处张贴告示,出千金悬赏查询,可是没有人能说出尸体的身份。

故事的结尾更让人扼腕,聂政的姐姐聂荣知道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向她袭来。

她疯狂的奔跑,跑到尸体的旁边,她认得,那就是她最爱的弟弟,化作灰她也认得。

聂荣惨叫三声弟弟的名字:“聂政啊,聂政!”抽出弟弟的宝剑,自刎而死。

作为儿子,聂政无憾,作为弟弟,聂政无憾,作为朋友,聂政无憾,可是,聂政留给我们的却是无穷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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