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史上最强的法庭自辩：南昌大学原校长滔滔不绝两天，引用曼德拉典
2月27日，南昌大学原校长周文斌案在江西省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继续开庭审理。
从讲诉依法治国到刑事辩护概论课
曾在庭审时自行脱掉囚服并用概率计算为自己辩护的周文斌，又有惊人之举：他在法庭上自我辩论了一整天，从十八届四中全会精神谈到案件证据体系。
被指控犯受贿罪和挪用公款罪的周文斌，称自己的案子是江西省有史以来最大的冤假错案，并自曝被调查系全国政协原副主席苏荣在江西省委书记任上时对他的报复。
因上次开庭公诉人已宣读公诉书，此次庭审一开始，审判长就宣布进入被告人周文斌的自我辩论环节。
周的律师朱明勇向记者介绍，周文斌一开庭就说，他要从程序和实体两方面为自己辩护。“宪法保障人权，应当禁止刑讯逼供。因此，在案件的审理过程中，也应当保证程序公正，案件非法证据‘满天飞’，如果不启动非法证据排除，案件的公正审理就会受到影响。”
周文斌还辩称，十八届四中全会决定全面依法治国及习近平的多次讲话，均强调以审判为中心及证据审判原则，此外，最高法和最高检近日连续发布了多项防止冤假错案的文件，法院在事实尚未查清时就强行启动辩论环节，易造成冤假错案。
对此，朱明勇评价，“周文斌给整个法庭上了一堂刑事辩护概论课。他通晓法律，结合大局，联系具体案情，讲得头头是道。他一个人讲了一个上午，审判长仅仅打断了两次。”
从法律及政策角度分析完程序问题后，周文斌在下午的庭审中又接着用证据体系分析案件本身。
他称，检察院指控其受贿的这个案件就像盖房子，框架结实了，房子才能建起来。这个案子大框架就是受贿款的来源和去向。
“检察院起诉说我受贿2200万余元，退赃1700万余元。我想知道这个退赃的1700万是哪里来的，既没让我签字，也没说是从我家里拿出来的。因此，检察院起诉我受贿，赃款去向不明，这个大的框架就不成立”。
接着，他又分析单个受贿款项的“小框架”：检察院指控其受贿的2200万余元是8个人行贿所得。但8个行贿人中，仅1人出庭作证，不仅翻供称从未行贿，还拿出一份银行转账票据来证实。因此，“小框架”也不成立了。
“从大框架和小框架的角度看来，案件存在诸多伪证，伪证就是垃圾，公诉人所谓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证言、供述与书证相互印证，形成证据链条的链只不过是垃圾和垃圾组成垃圾堆。”
周文斌还对公诉人说，“你们应当用证据来证明我有罪，但现在反而变成了我要想办法证明我无罪。就像踢足球一样，你们应该射准把球踢进来，结果却变成你们直接把球放进来，再让我踢出去，这是不正常的。”
“他从四中全会全面依法治国精神、宪法规定、最高检最高法文件谈程序问题，从证据资格、证明能力、证明标准、证据体系谈具体指控荒谬，说明公诉人所谓的证据相互印证实为相互打脸。”朱明勇称，该案从早上10点开庭至下午4点多休庭，扣除中间的休息时间，周文斌整整自辩了4个多小时，占据了一整天的庭审时间，且仍未讲完，“在我所知的案件中，还没有被告人自我辩护如此之久。”
而2月28日，滔滔不绝的周文斌开始了法庭自辩的第二天。
这位被控受贿、挪用公款的南昌大学原校长，自庭审以来，开创了一项又一项传奇性的自辩记录：他要求和落马高官刘铁男、明星房祖名“同等待遇”着便装受审，并自行脱掉囚服“黄马甲”；他用概率计算“行贿人”与“受贿人”供述的绝对误差和相对误差，推演出案件证据为假；他连续两天不间断地自我辩护，从十八届四中全会全面依法治国开始，谈及以审判为中心的司法体制改革、最高法和最高检连续发布了多项防止冤假错案的文件，强调案件审理的程序正义……
记者了解到，28日，他又自制了一份案件证据综合评价表，并使用自己发明的这一计算方法当庭测算了一位证人证言，最终得出该证言为真的可能性仅为0.317（满分为1）。
开庭以来，周文斌一直坚称自己的案子是江西省有史以来最大的经济类冤案，称该案为落马的全国政协原副主席苏荣在江西省委书记任上时对他的报复。
截至28日庭审结束，周独自在法庭上已自辩了两天，仍未说完。
引用曼德拉典故劝公诉人放弃指控
周的律师朱明勇向澎湃新闻介绍，继27日庭审论述全面依法治国后，28日，周文斌又引用了曼德拉的典故为自己辩护。
“我的案子非法证据满天飞，还有不少伪证。在南非这样落后的地区，当年审判曼德拉时，公诉人发现案件存在问题，把案卷一扔，跑到曼德拉跟前说，‘我鄙视我所做的事情，我不想把你送到监狱里。’那时的南非都能做到，我希望法庭也能实事求是的审案。”周文斌说。
审判长打断了周文斌的辩护，称“不要讲南非的事情，法律不一样”。
律师朱明勇接话称，“这是被告人的辩护方法”。审判长则表示，未经法庭允许不得发言，下令法警将朱明勇强行带出法庭。
朱明勇称，这已是该案开庭以来自己第3次被强行带出法庭了。“就在1月召开的全国高级法院院长会议上，周强还表示自己不能理解有些法院动不动就赶律师。南昌中院3次赶我出去，又3次叫我回来，很狗血。”
“办案就像找矿，不能靠猜，要用数据测算”
周文斌还称，案件中有很多证据可以用科学的方法来证伪。“此前我曾用概率论算过一次我和证人胡彪斌的证言，胡彪斌出庭后证实了我的算法是正确的。全案综合起来我再推算一次。”
他说，在全案的41起指控中，通过法庭调查明显“至少有4起是假的”。通过概率的算法，出现4起假案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三，这是小概率事件。因此，“全案为假是个大概率事件”。
周文斌还说，办案应该使用科学的方法，就像找矿一样，不是猜哪里有矿，而是用数据来测算。
4为此，他自制了一份案件要素/证据综合评价表，输入各种评价的指标和数据，最终即可评价出证据是否属实。他请求法庭用投影仪播放，被审判长拒绝。
周文斌自制的案件要素/证据综合评价表。
澎湃新闻获取的这份评价表显示，表格分三栏，分别是待证事实、案情和证据评分。根据周文斌的计算方法，非法证据记0分，未出庭证人证言计分减半，不相关证人记0分。若有不在场证据，该案件发生概率直接为0。
他当庭举了个例子，检察院起诉南昌大学共青学院投资人肖雪涛向他行贿170万元。经过这个评价表的测算，肖雪涛向他行贿的可能性仅为0.317（满分为1）。
朱明勇对澎湃新闻表示，清华大学证据法研究中心一名教授对这份评价表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并给予了高度评价。
文|澎湃新闻记者杨璐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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