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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爱番外】斗智斗勇-煮鱼摧花二三事上

肖恒自从和洛予辰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之后,就又在洛予辰的官方网站和博客

上全面复活了。

ID仍然是叫做“煮鱼摧花”,却很少恶意煽动不和谐因素了。现在“煮鱼摧花”做的

事情和普通的狂热粉丝一样,就是每天上去增加人气浏览帖子然后在下面发表

自以为中肯的评论而已。

肖恒很和谐,和谐到可以很享受地观赏FANS们笔下的洛予辰和其他男明星们的

同人志和同人图。

享受的原因是在部分同人志里洛大帅哥不仅是个受,而且是个不一般的受。有时

冷酷别扭,有时纯洁天真,有时刚烈暴躁,总之娇媚万分。让肖总裁萌生一个有

生之年一定要压一次洛予辰来体验一下洛大明星是不是如粉丝们幻想一般娇媚

的念头。

当然幻想是一回事,有没有胆量来付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某天肖恒在浏览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让他很开心的帖子,或者说,起码是个让他很

开心了三秒锺的帖子。

帖子的标题是“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洛洛和小夏他们那家公司的总裁好帅啊~”

不是吧,自己虽然长得还行,也不至于就成了讨论话题吧。肖恒虽然看得美滋滋

的,也很疑惑。

点开一看,终于明白这群花痴在萌什么了。

“……今天公司的募捐会视频大家们都下了吧,洛洛和小夏都好帅的说,路大人

就不用我说了吧,不过大家有没有看到中间拍到了个超级大帅哥过去跟路大人

说了一句话啊,就差不多两秒的镜头而已,可是真让人眼睛一亮,我翻过来倒过

去看了好几遍啊,后来听说那个人就是FF的总裁啊!帅啊,大家一定要注意看啊

……”

果然,肖恒黑线,那个募捐会自己偷懒没出席,这个“总裁”指的是副总裁方写忆

先生。想想果然这才是合理的解释,要是说的是自己反而不正常了。

帖子才是今天发布上去的,下面的回帖已经跟了十页,肖恒暗暗赞叹,方写忆的

关注度好高啊。

肖恒粗略看了一下,回帖的部分内容有:

“在楼主提醒下我看了,是帅的……楼主乃强人,两秒锺都能做到不让任何一个

帅哥漏网。”

“早就看到了,我还以为是模特儿呢,居然是总裁。”

“是我爱的类型!楼主知道得好详细啊,怎么查到的啊?还有相关的消息么?”

“怪不得公司都是帅哥,连总裁都长这样不然的啊!”

“这么年轻就是总裁,好厉害……”

“公司不成功啊,旗下都没有总裁本人帅……”

“楼上胡说,明明是洛洛比较帅!洛洛最高,洛洛第一~”

“总裁结婚了么?”

“楼主回楼上:不知道,网上查不到,听朋友在公司的朋友说的。”

“不要结婚啊~要单身,单身~”

“楼上,单身也轮不到我们。”

“叫什么啊~叫什么~叫什么~叫什么~”

“楼主再帮忙问详细点吧!谁有总裁大人的详细资料啊,跪求!”

“同求!”

“我明天去公司门口蹲着好了~看到总裁就扑上去。”

“你们都疯了,为了一个两秒锺的帅哥至于么……”

“楼上的,面对这个美好的世界要博爱啊博爱,把握生命中每一次命中注定的邂

逅。”

……

肖恒一页一页地翻,发现方写忆的魅力真是不小,这些花痴们也颇可爱,不知道

为什么突然萌生了恶作剧的念头。

于是“煮鱼摧花”同志一不做二不休新开了一个话题,醒目标题:“总裁身份大揭

秘”。

“应大家意愿,知情人士特公开总裁资料。方写忆,男,二十九岁,汉族,183公分

65公斤,未婚单身,性格良好无不良嗜好……”

想想自己家可怜的洛予辰也常被哥哥大人欺负得挺凄惨,好不容易灵感来了小小

报复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哼哼,肖恒眼中寒光一闪,继续爆料。

“……每日早七点三十分会开车前往公司,车牌号为X-XXXXX,车型为银色奔驰

,想拦截的姐妹们请看准这辆,在此之前六点到七点方总裁会沿着XX路到XX路

之间的海边晨跑,七点之后一般会去一家叫XX的店用早餐,如果不相信我提供的

情报可以提前蹲点查看真人。另:方总裁的宅电为XXXX-XXXX,手机号码为

159XXXXXXXX,胆大的请直接与其手机联系。本人为广大同仁终身幸福为几任,

绝无虚假情报,还请各位有心人自行核实。”

写完之后又确认了一遍所有信息的正确性,肖恒难得邪恶一笑:总算可以为我家

可怜的洛予辰讨回一点点。方写忆,为你祈祷一个美好的明天,阿门。

肖恒关了电脑的时候活生生的洛大明星刚好回来,他就把自己干的这些损事完

全抛之脑后,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晚餐了之后,就关起房门做非礼勿视的事情去

了。


第二天方写忆来公司的时候,衣衫不整,脸色有点发白。

肖恒故作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方写忆沈吟了一番,皱着眉说:“今天遇到一些奇怪的人……”

“什么奇怪的人?”肖恒肚子里就快笑翻了,却还是一本正经地问。

“女孩子……”方写忆还在沈思,走起路来有点摇摇晃晃,摇了摇头说:“可能是

我的错觉,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肖恒最后不得已在衣服底下死命掐自己才没有笑场。

方写忆一走他立刻多方打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知道方副总裁今天早上

刚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被好几个女孩一涌而上摸了个遍,衬衫扣子被瞬间尽数

抢走,连皮带也差点给扯下来。还有秘书传言说,方副总裁今天骚扰电话短信不

断,搞到最后不能开机。

而其神经衰弱的原因大概是完全不知道这群貌似无害却怨念强大的人到底想干

什么。

肖恒自己躲在办公室里,大笑特笑庆贺自己也有整到方写忆的一天。

当天晚上洛予辰上网看到肖恒昨天的帖子时也当场喷了,他抓住肖恒说:“我说

今天怎么听说方写忆被粉丝袭击了呢!这个帖子是你发的吧,太有创意了!”

【似爱番外】斗智斗勇-煮鱼摧花二三事下

“别关别关,我要看回帖呢!”肖恒说着,被洛予辰拉到腿上坐着,一起观摩很繁

荣的回帖。

“摸到了,摸到了,多谢煮摧兄指点!”

“居然全部被我堵到了,为什么楼主知道得那么清楚?”

“本人好帅啊──哦~狼叫!”

“我拿到他三颗纽扣!”

“楼上,卖么?开个价。”

“清早拍了好多照片,相机都没电了。”

“手感超好。”

“好可惜!我今早没去,不知道明天再去还摸不摸得到。”

“煮摧兄是工作人员?好像对总裁很了解。”

“不是女朋友吧?”

“不是吧?一直以为煮摧是男生。”

“楼上,男生很少会是洛洛的饭吧,除非是……”

“楼上不对啊。洛洛是受的外表攻的气势,绝对是男女通吃的类型,男饭很多的。

“哪里是受的外表啊!洛洛很男性化的!”

“我总觉得煮摧兄和总裁有奸情!”

肖恒还在嘲笑所谓的“洛洛是受的外表攻的气势”这句,洛予辰看到下面则不爽

了,宣布占有物一般紧紧抱了抱肖恒说:“看吧,怀疑你和方写忆有奸情了!”

下面就翻页了,这一页翻了不要紧,肖恒和洛予辰都有一瞬间的目瞪口呆。

红色的字体相当醒目:“想知道方总裁的情人么,想了解方总裁的情史么?请点

击下面的链接,由‘不长记性’给各位全方位剖析。”

洛予辰目瞪口呆是因为兴奋:“呵,居然有人曝方写忆的八卦,一定要看!”

肖恒目瞪口呆则是因为“不长记性”是方写忆玩网游时常用的注册姓名!

当年他还问,方写忆你为什么要用这几个字呢?方写忆回答说,不就是不长记

性方写忆么。

肖恒没听懂。

方写忆就给他分析,因为“不长记性”,“方”才要把记“忆”给“写”下来。

肖恒立刻有不祥的预感,想要阻止洛予辰,但是不幸洛予辰已经把链接点下去了

跳出来的是一个“不长记性”的空间,很华丽的黑色页面,背景歌曲也很煽情。

这个空间从被点开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停地出照片,让肖恒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

照片的主角统统是两个人,方写忆和肖恒在吃饭,方写忆和肖恒在海边,方写忆

和肖恒在过生日,方写忆和肖恒在游乐园,方写忆和肖恒在……

肖恒知道方写忆喜欢让人拍照,但是没想到他的收藏会那么多。洛予辰看着冷哼

了一声,脸色黑比包公,肖恒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每章照片底下还附都有让人恶寒的简介。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方方和肖肖的圣诞夜游园。”

“八月三日,方方偷拍的肖肖睡脸。”

“四月十六日,肖肖的生日。”

……

每一张照片色彩都很暧昧角度都很刁钻,特别是躺在一起的和方写忆帮他抹掉

沾在脸上的生日蛋糕奶油的那几张,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然而这都不算,底下居然还有更劲爆的东西。方写忆的日记,完完全全和现实脱

轨胡写的伪日记。

日记的内容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故事,开头的剧情大意是方总和某个叫肖

肖的男生一起长大,从小就暗恋他,后面的内容就更惊人,居然从酒后乱性有了

初夜的离奇经历写到双方家庭的极力反对,两人如何冲破层层阻碍如老爸老妈

的唠叨未婚妻的阴谋诡计等等经历了数年的风风雨雨终于获得美好人生的过程

“你们俩不是亲兄弟么?”洛予辰看完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居然这样也能拿来胡

写,方写忆这个大变态!”

肖恒一边哄着洛予辰要冷静,一边苦笑着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方写忆好可怕!

他再次意识到这个事实。

疯狂的是,这种东西却也能糊弄人,从有很多观众回了帖这点看得出,大家还都

对方写忆编的这个文情并茂故事充满信任。

“总裁好勇敢啊,在世俗面前捍卫爱人,我尊敬他。”

“好感人的故事啊,我差点看哭了。”

“我已经看哭了。”

“总裁的肖肖也很帅啊~我萌这种成熟沧桑系的。”

“长得一般了点,不过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男人。”

“总裁你们好有爱啊……要幸福哦!”

“是啊是啊,要幸福快乐哦!”

“相配相配。顶一个。”

“我支持,不要放弃哦──”

“你干嘛看那么仔细,还真想去跟他幸福快乐啊!”洛予辰极度抓狂地把肖恒从

在屏幕前的石化状态拉回现实,就怒气冲冲地准备关网页。

“不能关!”肖恒喊:“我们得想对策,不然还就这样让他无法无天去了!”

“对策,”洛予辰冷哼一声明智地说:“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招惹这个狐狸!”

“是谁刚刚还笑着夸我有创意的,啊?”肖恒不满:“况且我怎么会想到他反应那

么快!”

而且,谁能想到他如此势不可挡地有创意。

肖恒回想自己在暗自嘲笑方写忆被整了的时候,方写忆正在办公室以“清静一下

”为借口一边写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讥笑自己,不禁气结。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整到方写忆,还白白被洛予辰数落一番。

果然玩不过他,就不能跟他玩啊……肖恒觉得自己应该深深记住此次教训,引以

为戒。

第二天肖恒去跟方写忆请罪,无奈方写忆装傻,摆出狐狸招牌微笑说:“小恒,我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呀。”

肖恒郁闷极了,下午走出公司大门去帮要工作晚的洛予辰买晚饭的时候,没有注

意一群在旁边站着的女孩子。公司附近经常有粉丝在等偶像,他也相当习惯。

没想到又一个眼尖的突然指着他叫道:“那不是总裁家的肖肖吗?”

一大群女生立刻围上来,眼睛闪亮亮地看珍惜动物一般看着肖恒。

“肖肖,和方总要幸福哦!”

“肖肖,方总裁都没有放弃,你不可以放弃哦!”

“肖肖,我们会支持你们的。”

肖恒落荒而逃,那天洛大明星就只有公司的盒饭可以吃。

回家洛予辰严肃地让肖恒总结经验,说这种乌龙绝对不能有第二次,你明明是

我洛予辰的人就算我们不能公开也不代表你就能被别人拿去宣布所有权了,特

别是那只可恶的狐狸!

然后肖恒被严格的洛予辰好好“教训”了一整晚,从此之后毕恭毕敬如履薄冰,再

也不敢随便招惹方写忆。

END

36

在半梦半醒中有人抱住了我,这个气息太熟悉,我蹭在他身上,他喂我喝了很暖

的牛奶,在暖意慢慢流进胃里在扩散到四肢的时候,滋润到我干涸已久的眼眶,

甚至蒸发出眼泪来。

你怎么才出现,我很想埋怨他,不明白为什么满心都是委屈,

而他给我揉了一会儿胃之后,居然要走。我伸手拉他却拉不住,我一直在说“别走

”。他嘴里说着“我不走”,却还是挣脱起身,我留不住他,被抛弃在空荡荡的客厅

那种无力的酸楚打击着我已然紧绷的神经,幸好他很快就回来了。那种他在身边

的感觉,很柔和很温暖,

我感觉眼泪好像又在上泛,可是真没有什么可哭的,他在旁边,一切都没有变过

他又喂我吃了些药,疼痛减轻了很多睡意却袭来。他仍旧跪坐在地上,靠在我身

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于是我安心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体还处于虚脱状酸软着。我起来,看到夏明修坐在旁边偏

头冲我笑。

那一瞬间闪过的感觉是什么,是失落?我察觉的时候心里咯!了一下,我在失落

什么?

很快我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就像是个荒诞的梦,梦里我居然对着肖恒哭得惨兮兮

的,可是那个梦又因为胃里隐隐的疼痛而显得真实,我看着夏明修,想从他眼里

看出什么,但是他瞪着我,一脸无辜而疲倦的笑,告诉我他要休息一下。

我恍惚中去开了肖恒房间的门,直觉门后面应该是十年中看得视觉疲劳的陈设

,然而开开之后才发现只剩一片吓人的空荡荡,好像我到了一个别的世界,在那

里肖恒其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一辈子也找不到了,我一想到这种“一辈子”,

又是一阵寒冷涌上来。

我最近好像经常想起他,频率高到我自己都觉得烦扰,又隐隐有种潜在的不安深

植着慢慢发芽,我想的那些东西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吉利。我觉得这样不行,哪天

要去烧烧香,不要让我偶尔消极的念头真变成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绕上肖恒才好

我想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而厨房里却留下了证据。肖恒煮的米粥里面会放

一些弄碎的杂粮,他说五谷是立命之本,他的粥尝起来总是很甜很润,没有人能

做得像他一样好。

这个味道,十年间不曾断过不曾够过,所以浅尝一口,就知道是他。

我在那一瞬间狂喜,清楚地感觉到全身的血都加快速度在流动,甚至撞击着指尖

微微颤抖。

一个好像是我自己的声音在脑子里面如锺声一般回荡:一辈子身边有这样一个

人,还有什么可求的?

我为这个想法吃惊了片刻,却没办法再否认。有种软软暖暖的东西无孔不入地抢

占了心脏并填满了它,就这么让人无可抗拒了。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早就潜移默化地渗入了,只是干涩地缩在角落,时不时磨得

我难受甚至欲除之而后快,而今终于发酵起来开始膨胀变得松软,变得温暖而不

可忽视,才发现我真的错过了好多。

他哭的时候我装看不到,他忍气吞声时我不安慰他生病时我不关心,我把事情都

做绝了,我用很过分的话赶他走,用冷暴力来对待他认认真真的感情。可他没怨

过我,甚至自己病了却仍旧会担心我,会跑回来看我照顾我。

他的感情,我没有想过认真回馈,一直抱着不知道怎样自私的心态在逃避。现在

却突然觉得,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甚至没让他开开心心地笑过一次,真的很过

分。

我把他的戒指穿起来戴着,提醒自己以后有机会再见的时候可以当场还给他,谢

谢他这次照顾我,然后问问他要不要回来,他要是愿意回来,我要学着对他好一

点。


新年那天我又开了一天的手机,他却仍旧没有给我打电话。

他……还愿意回来么?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虽然他确实回

来看我,可是又再次走得了无音讯。

我抬眼,家里明面上随处可见夏明修的东西,觉得肖恒他……说不定生气了。无

论如何我还是收拾了一下,把一些书本之类的东西有些做贼心虚地摞在相框照

片前面。

我还没有完全和夏明修说清楚,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他是对的,他一个多月前

就让我好好考虑,那个时候我把他的话当成是对我疑心过重的预防针而已,从生

理上都抵制,更完全没有用脑子思考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周围的人全都看出来我多么拙劣地自欺欺人,只有

我自己没发现。说不定所有的人都知道洛予辰和肖恒一辈子也断不了,就我自己

不知道。

现在,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夏明修对我已经完全像是对普通朋友。其实早从几个月

甚至更久以前,他就开始刻意疏远我。那时候我有点怕,很不习惯,坚持了十年

的东西危在旦夕。我努力挽回,每天不断去找他,告诉他时间快到了我们的人生

就快没有人从中作梗了。每次我这么说夏明修就淡淡地笑,笑得有些无奈,我以

为他不相信我,只得回家逼肖恒逼得更厉害来泄愤。

那个时候每接近那个契约中止日一天,我就更加暴躁,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现

在回头看看我那么恶毒几乎都能弄死肖恒,他被我丢在床上,眼神是灰败地认命

,我对他很暴力,床单常常染上血渍,他疼得下意识蜷缩,却任我凌虐,每次看到

他那种好像赎罪一般的样子我就会更加愤怒。

那时候我骂他贱,他会惨笑着自嘲,若有所思地点头。极少的两次他会说话,却

又好像是评论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一样轻松地说:“我知道你是这么想我的,本来

就是我自作自受。”

现在想想我的愤怒有多幼稚,我不过是恨他这么承认,我不过是在潜意识里早就

希望他任我为所欲为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十年前做错了事情或者欠了我的什么。

我真的很傻,夏明修就活得明白,连他都比我要了解我自己。

肖恒也从来都不笨,却意外地和我一起云里雾里什么都看不穿。我想他是被我伤

怕了吧,伤得什么可能性都不敢去想,幸而我后知后觉还算有个限度,还没有酿

成什么不可挽回。

即使是这样,伤害已经造成了。他病了我没有发现,他因为我从一个阳光少年变

得寡言忧郁,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能说我是无辜的。他完全有资格恨我,有资格

放手,我想要他回来,变回曾经那个他,恐怕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我专门为新专辑写了首歌,写满了我们少不经事的日子。我承认我有私心,这首

歌是我的歉意,我想他听到一定能够明白。

在提笔的时候,我以为会很艰难,结果回忆却像开了闸的流水一般轻而易举地

涌进脑海。那些我刻意忽略的,或是在十年间强迫自己不曾想起的,根本没有泛

黄远去,反而如同新染的画卷,慢慢铺开,鲜活明丽。

我提着书包,跟在他后面走在回家的巷子里,夕阳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他喜欢

把背包装模作样地提着搭在后肩上,说话的时候会微微回首,大部分时候我看见

的是他发梢下裸露的颈子,以及宽阔的肩膀。

我一直称呼他的身材做“排骨”,其实不仅仅是因为他只有架子也没有肉,也因为

每次看着,都有种扑上去啃一口的冲动。这种冲动在我每次跟在他身后的时候尤

为明显,那时只当自己处于发育期食欲旺盛,却不会去想,为什么勾起欲望的从

来偏偏只有他。

37

那个时候身边有那么一两个人,是从小就认识肖恒的。每次听他们说他小时候胖

乎乎的我都幻想那是什么可爱的样子,然后无聊地发表“是什么让猪排变成了排

骨”的长篇大论,直到肖恒黑着脸把他肩膀上的书包不轻不重地摔到我头上为止

那段日子真的挺好的,那时候肖恒很正常,不会像在一起之后一样一会儿喋喋不

休一会儿沈默寡言,不会每天隐忍地笑着对着我的愤怒和冷漠。做朋友的时候我

们虽然没动过手,却也不是没吵过架──吵架我是吵不过他的,他那种属于高材

生的机智通常让我有理没理都很快理屈词穷,他赢的时候通常会笑得很灿烂,我

被他这么一笑,也只得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他笑起来蛮好看的,我后来有时候会故意做点什么来招惹他。其实那个时候就已

经被他吸引了吧,只是不知道而已,我单纯地想要一直这么走下去,但是从他第

一次偷吻我的那天起这层窗户纸就破了,他浑然不觉,我这边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那是我在医院遇到夏明修不久的时候,第一次清楚地知道自己也能对男孩子动

心。那种滋味其实没有表面看去好,我也挣扎了很久,要不是因为夏明修当时的

情况危急,随时都可能死,说不定我根本迈不过这道坎,会做的也不过是和他当

个好朋友好哥们而已。

后来他手术成功,我们确定了恋人的关系,肖恒没表现出来多大的惊讶或排斥,

而是从一开始就表现出默默的支持,让我觉得他还挺够意思的。因为他是为数不

多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人,我来看夏明修也难免会带他一起,就在下榻的旅馆里,

那天我因为换了床直到半夜都睡不着,他突然翻身起来,走到我床边。

我当他是梦游或者什么的,还想吓唬他一下,没想到他突然俯身下来,我下意识

地闭上了眼睛,就感觉到嘴唇上一阵柔软的触感。

一阵强烈的电流让我大脑空白整个身子僵硬,他却没有察觉,因为那不过是一下

蜻蜓点水,他就心满意足地转身去了,我那一夜再也无眠,抱着被子睁着眼熬到

天亮。

那种感觉很可怕,明明像是一场噩梦,又突然发现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我一直知道

这种事情会发生,因此有点注定的命运降临的颓然,在惊觉我对此坦然的麻木不

仁时,我的良心和我当时的认知开始禁锢我,告诉我破坏了一切的是他,是肖恒

现在想明白了,那一吻的魔力太大了,让我突然产生了一生到此为止最大的懊恼

,让我发现了一直以来不愿正视的东西。我怕了,怕跟我一起经历过生死考验的

那个人其实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怕的是我变成自己最鄙视的那种人,见异思迁。

我最鄙视的人很不幸正是我父亲,当年他和我妈成家的时候穷困潦倒,一起从小

小的馄饨摊做起,用了十来年的时间慢慢做成了像样的小吃店。我妈要顾着生意

又要照顾我,成日操劳,疲倦到从楼梯上摔下去再也没有醒。我父亲好像悲伤了

几天,不到五个月却就又娶了年轻的女人,从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死也

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我要找个心爱的人,一起经历考验,然后一辈子在一起无

论发生什么也不离不弃。

遇到夏明修,陪着他熬过病魔的折磨,我就以为是遇到了一生的注定。我不能接

受突然察觉到的对肖恒的心思,于是我做了比违背自己的誓言更过分的事情,我

把所有由此而来的自我厌恶统统转移到肖恒身上,只为抹杀那一点点的负罪感。

无论是十年前无忧无虑在身边谈笑风生的少年还是十年间一直陪在身边的那个

男人,其实我都没法讨厌,却骗自己说我憎恶他。谎言对自己说了很多遍也能做

到自欺欺人,偶尔实在骗不了自己的时候,那种违和感就会升级成无法控制的暴

力。

我想不通肖恒为什么能够忍得下来,我的很多言行用“令人发指”来形容不为过。

每次这么一想我就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他只要找回一点点属于他本性的决绝,

都会义无反顾地抛下我这种人。要不是那一晚他还是那么温柔,我根本没有办法

还这样貌似悠闲地坐在沙发上。

我在等他回来,等的过程很漫长。每次手机一闪一闪就是一阵让人欣喜的期待,

而看到显示的姓名之后只能空有一阵阵失望。

被人不管不问就这么抛下的滋味苦得很,我开始在夜里想他,想他躺在身边触手

可及的日子。我试图摒弃我的老毛病,开始爬回床上关上灯好好睡觉,却仍旧辗

转反侧。屋子里很空,像个巨大的黑洞想要吞噬人一样地令人厌恶。

他的东西,留下的少之又少。肖恒对他拥有的东西向来珍惜,我刻意流连,却没

有发现任何遗迹,却想起他的宝贝们多半是被我给毁尸灭迹的。

就连他的感情,也被我不断地扼杀。扼杀到我可悲地发现它已经湮灭成灰的时候

,拼命地坐在残骸旁边等着死灰复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余温都一点点消失。

等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出去吹风,河边的风吹在脸上很痛,却有种清醒的快感。

我意识到自己在轻微地自虐,拿着唯一一张好不容易翻出来的还剩下他一点点

影子的照片一遍遍看,沈浸在久远的回忆里,看得心脏一直在绞,却像是上了瘾

一样一遍遍体味那种酸楚。

新年那天,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没人陪,不得不自嘲活该。

对肖恒能给我打电话我已经不敢再抱着很高的奢望了,可是他没有打,还是很失

望。

我拨给方写忆,虽然我并不喜欢他,但我知道肖恒肯定在他那里。一向见不得他

明明半路出现,对肖恒什么都不了解就敢大摇大摆地自称他的哥哥,还好像护着

自家人似的对他很暧昧地护短。

我现在是想听到肖恒的声音,急切地想要听到。新年的最后一天都不理我,我现

在是满肚子的委屈又觉得表现出来太掉价,只能继续和他拿架子。

方写忆终于接了,这是外面的烟花响起来,我听不到那边说什么,虽然失望却也

有点释然,方写忆的尖酸刻薄不是人能受的,我也怕就算把听筒交到肖恒手里,

我说出的话会不会又言不由衷或者词不达意。

道歉的话,还是等到时机成熟了当面跟他好好说吧。我对着听筒吼了一些新年的

祝愿,虽然俗气却句句是真心实意,放下之后发现自己紧张得满手都是汗,等心

跳平复下来,却又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觉得……肖恒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

第二天我去拜了佛,祈求肖恒身体健康,祈求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情降临到他身

上。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在回来的路上,闹市的人潮中我看见一个背影很像他,我

几乎是拼了命想要追上去,然而人流就像刻意跟我作对一样截在中间,我只能眼

睁睁看着那个人影消失不见。

浓重的夜色阴沈着寒冷,回到家看到夏明修了然的眼神,我终于投降。这种失败

的自欺欺人我自己都要大笑我自己,我终于跟他承认,我终于跟我自己承认。

我喜欢肖恒。

脱口而出时,多年来自缚的枷锁终于剥茧抽丝土崩瓦解。相爱,多么简单的事情

,如何被我的自负自私弄得七零八落。

38

这几天每天我都会时不时反省自己的愚蠢,偶尔给自己找找借口,再不废吹灰之

力地把这些借口反证掉。

在电台的时候,我还是以“爱情和友情是很容易弄混的”来给自己开脱,其实也不

过是希望肖恒在听到这种说辞的时候,能觉得我不是像实际上的那么可恶,只

是单纯的迟钝而已。

情人节就要到了。一直以来那个日子对我而言,就是浓厚的黑巧克力滋味。

肖恒的巧克力,平时也偶尔会做,吃过的人都说做得绝妙。其实我并不那么认为

,黑巧克力应该是苦过之后唇齿留香,而肖恒恰恰相反,那种醇香之下的苦味总

是残留着很久很久也不消散,包在心形的形状下,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可是真到没有了的一天,又开始怀念起那种味道,满心纠结。

我还在等,虽然那首写给肖恒的新歌已经广为流传他却仍旧没有反应,我还是宁

可相信他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听到。我固执地跟自己说等到新专辑发售的时候

他还不原谅我的话,我再去想别的办法。

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过生活可以在瞬间变得多么残酷。

其实在停车场遇到路蔚夕,看到他眼神里露出极为犀利的谴责时,我就知道不好

的事情发生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说出来的是,肖恒已经死了。

我被他这句话打懵了,良久什么都不知道。

死了?

我还等着跟他道歉,等着他原谅我呢,死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我问过肖恒,在我妈去世的时候,他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下课我走到屋

顶上,隔着钢丝护栏看着太阳,他从后面蒙住我的眼睛,让我放肆地哭。我靠在

他肩膀上,问他死了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骗我,骗我的话都被我父亲说尽了。他诚实地告诉我死了的意思就是一个

人去了找不到的地方,从此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了?肖恒,那天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一

直留在我身边的人,也丢下我了?

不是找到骨髓了,不是没事了,不是还可以挽回么?为什么……

路蔚夕看着我,眼神好像是可怜又好像是指责地说:“肖恒他是自杀的。”

疼痛尖锐地刺穿心脏弥漫到全身,突突地刺进脑子里面逼得人疯狂。自杀……他

为什么要自杀,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国人凭什么随便乱说!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他按到了地上。我没有印象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周围的景物不真实地天旋地转,心脏的地方疼得好像破了个血窟窿,黑暗铺天盖

地地席卷过来,然后我听到了魔咒,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谴责,他在说:“肖恒自杀

,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啊……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眼泪就只能夺眶而出。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吗?我的

所作所为从来就只有残忍的伤害,等到悔意把自己淹没了现在才来挖掘不想伤

害他的初衷,自己都觉得太可笑。

泪水很苦很咸,胸口强烈地闷痛着。痛得太厉害必须要压住它,可是龟裂的声音

,自己还是听得到的。

自杀……怎么可能,怎么会……肖恒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他不是……所以,是眼前的人在骗我。

我和路蔚夕扭打成一团,狠狠把他往水泥地上撞,我要杀了他,杀了这个造谣的

人。只要他闭嘴,一切都会好起来,肖恒没事,他在等着接受治疗,对了,我去找

他,我现在要去见他,确定他好好的,我现在就去跟他道歉,他会原谅我的……

还没缓过神,我就被摔倒,双颊火辣辣地疼,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反抗,然而路蔚

夕却停手了,他揪着我的领子,双肩颤抖哭得像个孩子,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下来

他哭什么,肖恒没有事的,他哭什么?明明是他撒谎造谣,他凭什么哭?

我想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扑过去掐住他的哭声让他的哽咽死在虚伪的表

演里,四肢却动不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像碎了的拼贴画。好像出现了方写忆,好像我被谁拉扯着,等

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

像做了噩梦,好不容易惊醒,片刻的喜悦之后,发现自己还在噩梦中,无处可逃。

手脚冰凉,身体像浸过冰水一般奇冷无比,眼泪流不出来,沈淀下去在心脏里凝

结起来,缀着生疼。

这是我熟悉的地方,应该会有那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可是……他呢?我的……我

的肖恒呢?那个温和的,一直默默陪在我身边的人呢?

他上哪儿去了?谁把他还给我?我想见他……真的好想……

胃又开始抽痛,我放任它痛。上次我痛得厉害的时候他出现了,这次会不会再来

救我?

就这么被丢弃了,医院的被子里面一片冰冷,能感觉到的只有眼泪滚热,空气里

是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我压抑着不想哭出声,狠狠咬着能够咬到的一切,憋得几

乎不能呼吸。

好难受,好难受。他死了?什么都没留下了,什么也没说,自杀了?

为什么要自杀……是我逼的?

我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在那么漫长的十年里让他绝望让他窒息。可

是怎么办……怎么办,肖恒,我才刚刚知道错了呀,我才刚刚想要对你好,为什

么就来不及了?

……你在哪儿呢?我很冷,我很想你,让我再抱抱你……我真的错了……我想跟

你道歉,十年我欠你的还想用一辈子还,可是你在哪?你不要了,洛予辰,不管

是他的感情还是道歉,你都不要了,是吗?

我的人生,因为这一个噩耗就可以葬送得彻底,你不会知道,你以为你死了,那

个只会伤害你的人,不会在乎的。

也好……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我可以忍。可是,可是无论什么降临到我身上,我

都做不了什么东西来换你回来,我做不了啊。

肖恒,换过来。我该死,你好好活下去,行不行?

**********
在我能够下床的时候就执意离开了医院。我恨那个地方,什么都是惨白色的,我

受不了,我听到哭声,回响在走廊里,锥心地绝望。

无所适从,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回到家里也只有躺平,才能抑

制住泛滥的眼泪。我的视线里只有空荡荡的天花板,一排一排横竖分明的雕花格

子,我数了一遍又一遍,得不到一样的数。

我开始害怕,害怕电话铃的刺耳,害怕阳光的刺眼,害怕去想明天害怕去想今后

的人生。再也没有任何惊喜任何期待,令人活不下去的人生。

夜晚,树影仿佛狰狞的怪兽张牙舞爪,明明月光皎洁,却那么高,遥不可及。

我做了个梦。

梦里面好像是很久远以前,久远到已经仿佛不是我的记忆,景致是没有见过的雕

梁画栋亭台楼阁,人却是见过的,是我的肖恒。

在梦里我没有吃惊他穿着的古装,仿佛理所当然他该是那个样子的,他拉着我的

手,穿过假山花园,来到湖边。灿烂的阳光给湖面镀了一层金,光芒反射在他的

眼睛里,熠熠生辉,他凑到我耳边,笑着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想要问的时候他

突然跑开,我心里一空,伸手去抓,我以为我抓不到的,没想到却把他结结实实

地拉进怀里。他回头一笑,没有一点忧伤,我紧紧抱着他,他任我抱着,没有挣扎

那份触感,在我醒来的时候几乎还留有余温。我转头看向窗外,一缕阳光灿烂如

金,正像梦中湖面的粼粼波光。

我走出去,在刺骨的寒风中,阳光带着一丝突如其来的暖意,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我回头,笃定地告诉站在身后的夏明修,我说:“肖恒没死,我知道。”

我知道夏明修肯定以为我疯了,我也无意和他解释什么。我相信那个梦,在我伸

出手的时候,在我以为就要失去的时候,还是拉住了他。

39

三月里大地回暖,映衬着我的心情终于回归正轨。经历过这样一段绝望,有些劫

后余生的感觉,之前的日子很像一段扭曲的泡影,我不敢去回想,有时刻意想了,

也只得到一些支离破碎的影像而已。

没事的时候把手伸进衣服里把玩那枚戒指已经是我最近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前

不久我又一次把家里好好打扫了一遍,所有柜子角落都搬开过,却还是没有找到

对戒的另一只。这件事让我相当烦闷,可是自作自受又怪不得别人,只能跟自己

撒气。

还记得那年生日的时候肖恒把他把它送给我时候小心翼翼的神情以及被我蔑视

之后的黯然。他的每一分表情都还历历在目,甚至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却

偏偏想不起我把那小小的东西扔在哪里。

上次经过繁华区的一家店,我看见了一只和我的戒指成色和纹理都很相似的戒

指,走过去失望地看见它旁边配着的是一只蓝钻的小小女戒。就在要离开的时候

,却被一边躺着的钻表吸引了注意,它静静地躺着,高贵优雅而不炫目,时针是

仿古设计的,繁复而细致,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就可以想象它被肖恒戴在手腕

上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我几乎从未给他买过礼物,也不想再重复这种刻意不管不问的伪装,立刻让店

员包起来。他的生日就快到了,我想把这个送给他,也该是时候我为他经营一点

他的生活。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替我算计这个能吃那个对身体好,我也不是没有强

项,好歹可以提升一点他穿衣佩戴的品味,把他打造得更潇洒动人一点。

不过……他没有那么吸引人,我反而会比较放心。

近来很不想回家,因为夏明修不断地拉着我去找心理医生。我跟他说了多少次那

些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他却执意坚持让我躺倒假装被催眠,看我的眼神也好像我

才很可怜一样。

我和他解释不好,他不信我,可是肖恒还活着的证据明显,特别是路蔚夕专程来

了一趟指望继续骗我之后。他一口一个肖恒搬出去的第二天就自杀了,我真的很

想揍他,他身为他的朋友他怎么能这么咒他?我就当是遇到疯子了听个笑话,才

终于忍住。

胃疼的那夜,肖恒照顾了我一晚,我一清二楚那才是事实。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

要合伙骗我,是故意考验我的耐性还是考验我对肖恒的心思,我决定无视他们,

我决定再公开向肖恒道次歉,然后在他生日的时候去找他。

机会很快就有,B市的演唱会是今年的重头戏。在宣传期间我被请去做节目,很

乖地对主持人的八卦有问必答。违心承认自己被甩了其实真让人很不甘心,可是

我想也许我装得可怜一点,肖恒会早点心软,也就只能勉为其难。

演唱会上面我几乎是倾尽所能地试图把我的声音传达到他那里。一首《似爱而非

》,是以前的曲子被我偷偷篡改了内容,就唱这么一次,就已然是无法承受的沈重

。之前填词的时候,明明一遍一遍地回忆了他为我做过的一切,第一次连在一起

唱出来,才知道它是那么不可或缺地流畅着,少了其中任何一个细节生命都不完

整。

我不知道以前他看着我入睡,亲我的刘海叫我起床的时候我都在害怕什么烦躁

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才想找回来,才想跟他说其实洛予辰这个人本来就是

他的,他可以随意对他做任何事情。

当晚在官网和博客上面,我仍旧没有找到他,翻到他上次登陆的记录,已经是半

年以前。他就这么沈默了,再也不出来说一句话,对我的人生再也不在乎了?

我知道我做得不够,不够他回头,不够他认为我已经痛改前非,可是也难免委屈

气闷。他是知道我的才对,他知道我要是每天缠着他苦苦哀求那就不是我了,在

我能做的范围我已经快做到了极限,他还是一言不发,想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

有时候会觉得,会不会是方写忆授意那些人和我说他已经死了的吧。他做得到护

着肖恒,藏着掩着让他从我身边永远地离开,肖恒什么都不知道,却能被他哄骗

得头都不回,就这么一点希望也不给我留。

真是绝,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绝对不能让他就那么得逞。

在盯着电脑屏幕眼睛机械地浏览着帖子大脑神游天外的时候,会突然有很多乱

七八糟天马行空的幻想,现在脑子里的影像就是肖恒的背影,他被某个人搂着肩

膀,很宝贝地护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眼睁睁看他远去。

我一向吃定了他的感情,一边骗自己说他完全有资格找到更好的,因此可以随时

甩了我,一边潜意识却认定他就算离了我也肯定忘不掉。现在他躲着我一言不发

,突然让我意识到他在离开我之后可以被一个真正懂得爱护他的人照顾呵护,可

能会很幸福,可能有一天会忘记我。

这种念头让我坐立不安,现在是深夜,我却很想出门狂奔,也许有条黑暗中的路

能引领着我在尽头找到他,从此再也不放手。

离他的生日还有半个月,我却连演唱会结束之后这个身体上筋疲力尽的深夜都

忍不下去,很像狠狠地发泄一场,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发泄,只能拼命地点着鼠

标,重重地敲击键盘。

然后我看见了帖子,在讨论我的耳环。

负罪感又起,我想着自己暴躁地扔了耳环烧了照片,幸好肖恒没看见这些,不然

我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补救,想到等把他骗回来,这些错事还是要见天日,

照片的事情还能编个失火之类的借口,耳环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办?

我很厌弃自己,居然跑去LU DE VICI的店去找赝品。我知道我这种做法不光彩,

只是如果连这个戴了十年的东西都没有了,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再次站在他面前。

40

直到被店员点醒,才恍然大悟那东西是绝无仅有的。是啊,肖恒能够捧到我面前

来的东西向来用心,独一无二是必然的,丢了就是没有了,找不回个一模一样的

来。

这个念头却激烈地刺激了我的神经让我开始不安。从我丢了那个耳环开始,就好

像冥冥之中切断了一条看不见的丝,被它脆弱地维系着的水晶网崩溃坍塌。肖恒

应该看得到的,却不像以前一样会站出来费尽心思试图修护,而选择了袖手旁

观。是不是连他都觉得修修补补之后已然千疮百孔的心,也已经被我蹂躏到变不

回曾经。

那么现在我拙劣的感情外露着,一心一意等他回来的望眼欲穿,之于他是不是也

退化做如赝品一般不值一提?

丢了就没有了,就见不回来了?我不信,我不承认。不就那一片湖么,我挖地三

尺溺死在里面就不信挖不出来捞不回来!

驱车开往公司的时候我的血液沸腾着,好像要完成什么大业一般激动。这和事

实形成了一个讽刺诙谐的对比──我只是一个傲慢的蠢货,要去为自己曾经做

过的幼稚到我想要哭泣的蠢事买单。

人工湖湖面波光粼粼,我已经忘记我在哪扇窗户丢下了那枚十字形的珍贵,只能

淌水下去慢慢找。

没有肖恒护着的人生,什么都在跟我作对,

就连河水都冰得我咬牙切齿几乎想要跳上岸,我弯下腰摸到淤泥,手指感觉着沙

粒和泥土浮起的冰冷缠绕,所到之处只有柔软,没有什么能够坚硬地刺伤我好让

我可以欣喜地发现虽然付出了代价我还是找回了我想要的。

我是个急躁的人,却不得不心焦如焚地一点点找,深知如果错过那一点,再回首

就不可能,我宁可花上双倍的时间,也不愿等到找遍了整个湖,仍旧发现只能一

无所获。

我知道这样做很傻,相信奇迹相信童话的人从来都是肖恒不是我。如果有人一年

前告诉我洛予辰你有一天要犯白痴到半夜在人工湖里摸一只小小的耳环只为了

印证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心诚则灵,我甚至不会夸奖他这个笑话说得好笑,而会

直接用最怜悯的眼神去鄙视他。

现在呢……我却太过于怀念肖恒用傻傻的蜡笔线条勾勒的简单而美好,以至于

明明不信,却希望够做些傻傻的事情,让我这个太现实太俗气的人有资格回到他

为我们两个开辟的那个温馨单纯的世界。

冷得发抖的时候才回想起一杯热牛奶有多温暖,其实人生只要一个早安吻一顿

熟悉的早餐就足以过活。贪心太多抱怨太多到头来把什么都丢了。

我还是什么都找不到,太冷太冷,我的牙齿在打颤,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在

水里的每一步移动都趋于滑稽,我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上面,身子几乎不像自己

的有点控制不住,双腿更是好像踩着高跷一样摇摇晃晃。

可是脑子还算清醒,虽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现在放弃为时过早,面前还有那么

开阔的一片湖,但我不可能把耳环丢过对岸,也许再坚持一下就找得到了。

突然我的手指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它滑了一下,再去抓就抓不到了。我直起

身想要调整一下位置,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身子突然沈了,重重跪倒,手还在

水里试图抓着,被什么尖锐地扎着却仍旧欣喜,总觉得就快了就快了,就要找回

一直在找的那个东西了。

可是眼前已经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冰冷淹没了我的耳际,无法呼吸的压力带来

铺天盖地的恐惧,我还在徒劳地伸手,意识也已经抽离了。

***
在暖意中醒来,心脏不知为何剧烈地咯!了一下,抽搐着没有地方放回般地难受

,好像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让我不想睁开眼睛。

在熟悉的侧影透过眯着的缝隙投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差点又愚蠢地错过不该

错过的。

肩膀宽阔,依旧是被我经常讽刺的只有骨架却不长肉,耳根后面的短发看着就知

道触感柔顺,侧脸依旧沈静而棱角分明。这个人……总是这样让人又爱又恨,这

不是好好的活生生的在我面前么,干嘛天天没事任人咒自己短命!

我起身抱他,久违了的温度,久违了的充实,那么长时间的担心纠结终于可以暂

时放在一边,眼泪又流下来。其实我真的没想在他面前哭,可是这个家伙……这

个家伙彻底让我的自制我的冷静统统没了辙。这个让人恨得牙痒痒又心疼得不

得了的我的肖恒。

我捏捏他,嗯,幸好没有瘦太多,没有被病折磨得不成人形,还是那张俊逸里带

点让人叹气的沧桑的脸,只是为什么眼睛里面有那么多的悲哀,我又做错什么事

实让他伤心难过了么?

果然我还是笨,想要说说笑话让他看着别那么难过,却开口就让他哭了,他的眉

毛纠着努力在忍,让我心里一阵一阵揪着疼,我伸手想要擦掉他的泪水,指尖碰

到的却好像是虚无,他的身子居然像是幻觉一样透明起来,让我吸了一口凉气毛

骨悚然。

这种画面,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根本不能想象。这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比永远的

失去还要恐怖。明明已经失而复得,上一秒还在身边,正感激着好不容易,正幻

想着将来有条很长远的路可以让我慢慢学会怎样珍惜一个人怎样爱一个人,就

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现实里出现了最荒诞非现实,扑过去却无论怎样再也抓不住

他哭着跟我道别。道别?我不要道别。我还欠你的幸福,你就这么走了,我把它

还给谁?

后面的情景我不记得,随着他的消失我堕入了黑暗,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车子里暖气开得热到腻人。我环顾了四周,寂静着影影幢幢,低头看了一下手

表,四月一日二十三点五十四分。

黑色的……黑色的玩笑。

我盯着秒针,看它一圈圈慢慢爬过。六圈,像六年一样漫长。午夜过了,愚人节过

去了,为什么没有人鼓掌喝彩,没有人鞠躬谢幕?开玩笑该开到头了啊,我的他

呢,该还给我了吧?

我跳下车,冷风扑面令人瑟缩。前方有路,却看不到尽头,我站着,周围的景物再

度旋转起来,我只有靠着身边冰冷的金属,我以为我只要站在地面上就能够去找

他,可是谁能告诉我哪边才是正确的方向?

我跌坐回座位上,看着巨型玻璃上闪耀着的星空,就这么看着最为明亮的星群组

成了一张歪七扭八的笑脸,我就被它们这样无声地嘲讽。

暖气很热,每呼出一口气都变得艰难,眼眶被烤干,咧开嘴却哭不出来。

我终于被残酷地告知不用再自欺欺人,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永远不在了。

41

我从公司走回家,从深夜走到晨光熹微。一身仍旧是湿的衣服粘腻在身上,冷已

经变成了一种很是麻木不仁的感觉。

家也不过只是一座空暖着没有意义的空间,像具没有意思的空壳。十多年来第一

次开灯后发现原来熟悉的一切还是陌生的,摆设都精致,却泛着华而不实的虚伪

光泽。

我的手指摩挲过柜子凹凸不平的磨砂玻璃,眼神流连在相框里面十年前他的盈

盈笑意。他开心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么笑的,嘴角勾起笑纹,总像有那么一点点不

好意思的放不开,却能够看出是发自内心。

柜子下面格子的一角静静坐着一只紫水晶盒子,还记得他把那枚十字架的耳环

放在里面捧给我时我取笑了他的买椟还珠。盒子太漂亮太精巧了,肖恒一直舍不

得丢,我也任他把它闲置在放着橱柜一角。

我伸手拿起它轻轻打开,预想它是空的,却没想到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我的心狂跳起来,拿起那个小小的东西的手都在发抖。

里面的铭文是我见过的不屑过的,“LOVE FROM H”。

来自肖恒的爱,或者说,肖恒的爱情。

肖恒的爱情,就这么被我丢弃在时间的角落里深深埋了很久,终于有一天不经意

间重见天日,才发现那么朴素的颜色那么简单的形状,在诉说着怎样一段深沈

的感情,直到重新握到手里才明白这一点点小东西,能重到压得心都沈甸甸的。

我关掉灯,拉上窗帘,继而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拉起毯子裹住自己,装成是有人

拥抱的样子,现在只有这一条毯子,才有那么一点点温柔的触感。

闭上眼睛,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属于他的味道,我沈醉在若有似无的自欺

欺人里,想要就这么躺着再也不站起来。

就让黑暗吞噬也好吧,不再醒来,不用面对再也没有任何期待的明天,不用面对

没有了他的世界。

脑子渐渐沈重,身体忽而发冷忽而燥热,灵魂好像就要飘起来。颓废已经颓废到

自己都想吐,却又情愿这样麻醉下去。胃已经发出警戒开始隐隐作痛,我也懒得

管它。

在昏昏沈沈之间我被他抱着,他低着头正亲昵地蹭着我的鼻子。我被他弄得想笑

,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他在哽咽,我正想要安慰他,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耳边却

一清二楚地听见他说:“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知道么……”

我摇头,我想说我没有觉得你是缠着我的,可是我张不开口发不出声音,只能听

他径自说:“你以后都不用逃避,不用每一次见到我就徒增烦恼。我不会缠着你了

,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惹你心烦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都不会再缠着你了。

你可以放心……”

下辈子,下下辈子?

不再缠着我的意思是,不会再在身边了么?每天早上不再有他的微笑,生病的时

候他不会在身边,难过的时候不会再安慰,开心的时候不会来分享……

他不在身边快有半年,相思已经绵长到剪不断理还乱。半年已经几乎是极限,然

后突然告知我,今后的十年二十年这辈子下辈子,无尽的黑暗只会延续延续一直

到我万劫不复。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残忍的话语会从那么温柔的人嘴里说出?为什么说得那么

绝,为什么做得那么绝?为什么我想要补救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迟得离谱之后

还被断了后路?最珍视的人,活着的时候没能对他好,让他被我伤得透彻到选择

死亡来解脱,我这种人,哪里还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能的美好可能的幸福都被我亲手毁了,我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这样想的时候,脑子突然清醒了,终于看到了被抛下茫茫然对着陌生的世界度过

余生之外的另一条路,心情也豁然开朗。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也能有一天成为一个

巨大的诱惑,一个让人向往的解脱。

我拿着刀片靠在浴室的墙壁上,百叶窗射下来一点黄昏的光。我试图想要体会肖

恒那时的痛苦绝望,心底确是木然的,看着刀片反射的银光,然后注意到自己拿

着它的右手食指上有道V字形的伤痕。

好像什么时候,什么人身上也出现过类似的伤痕,我想不起来。刀片割过左手手

腕,也只有一阵冰凉,麻木了很久开始痛,越来越痛。

血一汩汩流下,就像是泪水决堤,我看着它流得太慢,又补上一道更深的痕迹。

此时心脏才开始酥酥地痛了,带着对将来不可知的期待和可能的幻灭几乎可以

教我死不瞑目。我不知道死了之后在虚无混沌中能不能再次遇到他触摸到他,还

是从此就我一个,背着太过绝望的永生永世不相见的诅咒,徒劳回忆他曾经对我

一点一星的好。

已经没有泪,胸口的苦闷没法被血水的冲刷殆尽,意识恍惚的时候耳边回响的声

音像是自己的,像是自己在叫他的名字,然后还不知死活地指责道:“肖恒,你好

残忍。”

好残忍,把我捧上天,忘乎所以,再丢下我一个人,道歉的机会挽回的机会统统

不留给我。就算我以死赎罪,仍旧不知道会不会得到原谅。

没有人原谅我,所以连死都不被待见。

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里,时间仅仅是第二天而已。夏明修红着眼睛看着我,跟我

说的第一句话已经咬牙切齿,他说:“洛予辰你发什么疯?”

我愣了半响,才发现我好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一时间太陌生以至于不知道该

怎么面对。我到底是怎么了?这个人曾经是我非常亲近的人,现在却觉得远到了

某种虚幻的地步,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我想死。”我告诉他,认认真真在说。那一瞬间我看得见他眼里的怒意,一巴掌

甩在我脸上,可惜除了痛没有其他感觉,他没有能够打醒我。

他好像激动地说了很多东西,他揪着我的领子我却听不进去。生命可贵,我知道

生命可贵,可是人人都有跨不过去的一道槛。很多事情都能选择放弃选择退一步

海阔天空,可是我看不到自己的退路在哪里。

趁没人的时候,我咬开手上的绷带,牙齿撕裂伤口让它重新流血,可是很快就被

发现。尖叫声震裂耳膜,我烦躁地抓起被子蒙住头,在被揪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怒

吼:“这是我自己的命,我爱怎样就怎样你们凭什么管?”

根本没有可以讲道理的人,我被视作疯人院里的疯子被他们压着往我身子里注

射奇怪的东西,我暴怒挣扎,夏明修站在门口,居然也看着这群人胡作非为不加

以制止。

头脑清醒身体却麻痹,重得像铅块压在床上。开始有人轮流看着我,夏明修还拉

来了路蔚夕,每次我醒来身边都有两人中的一个。我绝食他们会给我打点滴,所

及番外里没有任何尖利的器具,如今发现,原来想死都那么不容易。

42

抵抗了两天,先筋疲力尽的是我,开始明白和这群人争我赢不了,只能倒头认命

不死也罢。一辈子活着在懊悔和想念里自我折磨可能也是也是一种人生乐趣,很

适合我这么会虐人和自虐的蠢货。

理智是屈服了,潜意识却大概还在负隅顽抗,特别是看着右手食指上的伤口突然

想起它究竟是什么的时候。那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因为什么原因

在医院睡着,我在一旁守着他,实在无聊了就把耳环取下来把玩,被锋利的一角

刮出了这么一条差不多形状的口子。

这条口子险恶地提醒我,那时我几乎已经抓到手了,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

回首,发现毫厘之差已谬之千里。就这么擦肩而过,被我永远地错过了。

我开始没有办法进食,起先是吃什么吐什么,后来发展到甚至连喝水也恶心地干

呕。葡萄糖溶液维持的只是基本的生命活动,随着胃的痉挛抽搐意识则在一点点

流走。

周围的人徒劳地想要救我。我并不是故意要他们着急慌张默默流泪,我也不想这

样,我也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有一天门口站着一个黑衣人冷漠地看着我,我以为是死神终于找上门,然而他没

有带着镰刀披着斗篷,却走到我面前眯起眼睛不屑地看着我。我也知道自己太难

看,对得起他施舍带着鄙夷的同情给我,因为这个人亲眼看着我做过的种种,现

在这幅样子在他眼里除了可笑和矫情也就之剩下可悲。

“想死?”他的视线落在我手腕上插着的管子上面,我猜想他现在是在盘算着拔

掉它们让我慢慢死,还是直接伸手掐死我比较痛快。

“你来送我一程?”我天真地问,果然他笑了,勾起嘴角笑得即残忍又悲天悯人,

如今这笑容已经勾不起我任何情绪,甚至不想顺着它再把自己的悔意重新挖掘

一遍。事已至此,他再嘲笑也什么都没了意义。

“死吧,”方写忆说:“死了正好,等小恒醒过来世界也清净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接着很快品味出这话的隐含意思,我抬头看他,心脏剧烈收

缩却不敢抱有希冀。我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导致他看着我的脸表现出不待见的厌

烦,却终于还是在那种情绪中勉强说出了:“小恒还活着。”

这句话一字一句响起的时候,对我来说是一生中最大的救赎。

似乎周身笼罩的黑暗终于被黎明揭起面纱,光明散射,一切虚浮的幻影和不真实

的梦魇烟消云散,身体里血液开始重新流动,回暖。

“你要不要来?”方写忆说着就推门出去,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下了床,磕磕碰

碰冲了几步终于紧紧抓住他,他回头推了我一把厌弃地掸了掸一摆,我乖乖地退

到一边,冲他有点儿神经质地傻笑几声,接着就一直像游魂一样跟着他上楼,看

着他推开了特护室的房门。

我还以为……我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这张熟悉的脸了。

他好像熟睡一样安静地躺着,嘴唇令人心疼地苍白。滴答的声音轻轻地一下一下

响着,显示屏上绿色的折线稳定地波动。

“肖恒?”我叫了他一声,他没有反应,我回头看方写忆,他摇摇头说:“小恒一直

没醒。”

“为什么?”我问,眼光就在那时下移到他插满管子的左手,一道狰狞的疤痕横在

手腕,我打了个哆嗦。

自杀未遂……是这样吧?我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圈了层层白纱,他比我早伤

了,现在已经好了伤口,却还是留了疤痕。

果然我还是把他逼到过那个地步吗?

双腿很沈重,那么短短几步我却不敢走过去。这个人这样闭上眼睛看不到听不到

明明无声却绞着人心的控诉我没有办法面对,习惯性地想要逃离却因尝够了酸

苦而再也不敢。面前是我本来就希冀又害怕的过于沈重的爱情,不知道经过了那

么多那么久的浸泡漂染还能不能回到从前,不知道已经被腐蚀得太脆弱的我,还

能不能担得起这份比海还深的感情。

仍旧犹豫,踌躇,我心里苦笑自己的不济,都走到这一步了,结果洛予辰还是洛

予辰。如果他现在醒着,看到我的动摇会多难过?我明明知道的却还是改不了,

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承担他的爱情,不相信自己有资格被他继续爱着。

肖恒,一个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为了他伤害你自己?

我半跪在他床边,方写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把这个暗淡却宁静的空

间留出来。清冷的月光映得他的侧脸俊逸脱俗,我抚上他的唇,知道自己不该在

他怀着对我的绝望选择沈睡之后才去吻他,可是想着他一直愿意相信童话,也许

迟到已久的爱意,依然会有奇迹。

我碰到了他的嘴唇,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不忍心去亵渎。他依旧沈睡,我不相信

童话那种东西,于是那个世界里的奇迹果然没有一分是属于我的。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累了。睡吧,我会等着你的。”

我会陪在你身边,慢慢等你醒来,多久都会等下去。

***
我每天都去看他,只要见到他的睡脸就会很安心,经常在他身边一坐就是半天,

什么也不去想。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医院却执意要留院观察,晚上

更是强迫我回自己的床铺,不准我留下陪他。

他生日前一天晚上我溜回家,在午夜的时候赶回来把买给他的那只钻表戴在他

手腕上,正好遮住了那道疤痕,在他麦色的皮肤上闪着沈静的光芒。可惜第二天

早上就被方写忆解下来拿走了,还警告我说:“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我

弟弟身上放。”

“那是我送给肖恒的。”我只能这么卑微地说,连声音都不敢大,方写忆哼了一声

冷冷地说:“没有人稀罕。”

反正被他落井下石惯了,我也不再做声,没想到他又走到我面前抖出一张合约纸

说:“大明星,出院手续已经给你办好了,装病正式结束,马上重整旗鼓去给我好

好工作。”

“不行,我要在这里陪着他!”我想也不想就退后一步站到肖恒床边,方写忆扬了

扬手里的合同阴笑着说:“违约金多高你自己知道。我可不是我弟,能让你由着性

子胡闹。你知道你这一个月给公司开了多大的天窗么?我花钱栽培你不是让你

在这坐着白吃白喝无所事事的,你搞清楚一点。”

“肖恒他……他需要我在他身边……”

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厚着脸皮说下去,到底是他需要我还是我需要他现

在明显一目了然,如果他需要我,就不会这么一直沈睡着抗拒,因为只要他睁开

眼睛我就会在身边。只有我,仍旧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洛予辰,害怕他醒来又

害怕他醒不过来,每天矛盾地等待挣扎着。

方写忆可以有一万种拐着弯的方法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这次却选择了一针见血:

“我本来以为你能叫醒他才破例让你看他,现在这样看来你也没什么用。本来小

恒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收拾不了,还想留下继续祸害他?说不定就是因为不想

见你他才到现在都没醒。”

我迫于方写忆的淫威乖乖回到公司,每天度日如年,唯一的欣慰就是收工之后能

够立刻赶去医院。方写忆霸着房门,准我看他的时间与日俱减,我不知道他脸上

浮的一层笑意下面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随时翻脸再也不让我看肖恒,

只有对他唯唯诺诺,不敢越雷池一步。

五月的大地芳菲未尽,出外景的时候去了城郊一处繁华盛开的山坡,结束之后我

认认真真地摘了一大捧颜色各异的野花抱着,把工作人员都吓得不清,跟来兜风

的我的作曲还讽刺说:“洛大明星今天像个涉世未深的清纯少女一样。”

那捧野花被插在了肖恒床前的花瓶里面,自然又落得方写忆一顿奚落挖苦。

那时我还以为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很久很久,或许我也要等他十年补回来,没想到

在那捧野花谢掉之前,他就睁开了眼睛。

他是在夜里醒过来的,没有人告诉我,直到第二天傍晚我照例推开他的房门的时

候,和他四目相对,他坐着,方写忆和路蔚夕各在左右,身后落日的余晖透过玻

璃灼人眼痛,凝视下已然恍如隔世。

他微微惊讶之后就没有丝毫表情了,看我的眼神好像失忆了一般防备而疏离,我

不知道那一层陌生感是从何而来的,却从脚底开始发冷,有什么东西永远和以前

不一样了,我幻想过很多种他醒来时的情景,现实偏偏去印证我最坏的猜想。

“你出去。”路蔚夕走过来就要关门,肖恒叫住他说算了,接着转向我问:“你为什

么会在这?”

43

我为什么会在这?这句话问得我欲哭无泪,抬眼看方写忆,他淡漠地看向窗外摆

出一副事不关己,而路蔚夕则瞪着我一言不发。肖恒也似乎察觉到他们两个有事

情瞒着他,却也一点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看我哑口无言地站着,又问道:“请

问你有什么事情么?”

好像我们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彬彬有礼而谦恭,只有我茫然惶恐。

窗台上的野花还是我天天在浇水,今天还没来及,花瓣就有些蔫。他醒来一天了

,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很多事情,而我已经来迟了,可以肯定方写忆和路蔚夕合

力把我屏除在故事以外,肖恒听到的看到的,属于洛予辰的印记全然被抹杀。

洛予辰对他而言,还停留在半年前,还是那个把他逼上绝路的无情之人。他有涵

养,所以只是冷淡,还没有愤怒我差点导致他白白断送一辈子。

可是这样却让我越发无所适从。我有办法对付他的愤怒,却没有办法面对他的冷

淡,因为他如果怨我,说明我还有值得他期待的地方,而他表现出彻底的淡漠,

我就只能如同一张褪色的照片轻易地被尘封,再也见不到天日。

“你没事的话可以滚了。”路蔚夕推着我的前胸把我往门外搡,肖恒没有再替我说

话,我就这么被推出去,白色的房门紧闭。

我没有敲门的勇气,只能低着头站着。他终于醒了,可笑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以为他醒来的这天我会很欣喜会无上幸福,现实却是连期待的权利都被剥夺,更

加苦闷艰涩。

第二天我从中午开始直接旷工,我知道即使去了医院他们也不会让我再见他,可

是心里太乱乱到我不能自已要到他身边和他存在于同一片空气才能正常呼吸。

虽然我也知道这样既任性又于事无补。

医院的花园里五月正午的阳光透过树荫,晃得人必须眯上眼睛,暖暖的气息包裹

之下让人有些神游,明明极为舒适,却从中品出那么一点涩然。我摇摇头,近来

越来越容易想些过于感性的东西。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叫我名字,就像是幻觉一般不可思议地在身后响起,整

个身体的血液流动都跟着动作一起变慢,我觉得我转身的动作都可以直接被录

成电影里的慢镜头。

“嗨。”他闲闲地站着,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相当悠然自在,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仿佛

五月里太阳晒过的空气。如果不是身上那件医院的病号服,几乎要让我产生错觉

以为时光倒流,倒流到一个不曾存在过的美好场景。

“你……你……”我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肖恒耸了耸肩笑着说:“我啊,我

随便在这散步而已。”

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按照正常情况这样难得的机会我起码应该可以

跟他道个歉解释个什么,可是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笑容让我迷

惑不解。他对我笑,笑得我惶然失措又受宠若惊,经过昨天的淡漠,我还以为他

这辈子都不会再对我笑了。

“啊,你要是还有事就先去忙吧,”他大概是看我久久没动作,摆摆手示意我可以

走了,继而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说:“不过哪天有空再碰到的话,我有事情要跟你

说一下。”

在他说前半句的时候,我几乎就要抢话说我没事要忙,我就是来看你的,可是后

半句又让我很想立刻找借口开脱,这样起码可以不用听到我不想听的东西。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很是无害又无辜地又笑了一下说:“放心,我要说的又不

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对你肖恒来说什么才是大事?一个一声不吭一点征兆也没有就

能自杀的人,分手这种事充其量当然也只能算作鸡毛蒜皮!

他叹了口气,好像对我去或留的缓慢抉择有些不满:“你站在那到底是有事还是

没事啊?你现在有空听的话我现在就顺便说了算了。”

我此刻的心情就仿佛等待宣判的杀人犯,就算法官面上装得轻松,已经知道审判

结果的我心里也不会因此好受半分。

“喂,洛予辰,你呆什么呢?”他伸手来拉我的手臂,我不知道为什么反射性地一

躲,等我发现的时候他的手还僵在原处,表情瞬间闪过一丝吃惊,接着再也不复

之前的阳光明媚,脸色明显地阴沈下来。

我真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恨不得能拿刀把手切下来送给他。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还

出现这样的失误举动,简直无异于觉得他一个人帮我挖坟墓还不够快,迫不及

待地自掘坟墓一般。

如果是从前,他会黯然收回手,现在他却直直地看着我,眼睛里有着一丝和我平

时倨傲的样子很针锋相对的不屑,仿佛在说“你以为我想碰你?”一般,此刻我的

不是故意已经说不出口,因为他已经认定了我和从前一样不知好歹。

他那样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要走,我急忙抓住他,他停下静静看了一眼被我拉着的

地方,没有讽刺也没有甩开,而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那个,”他回头看我,脸色微霁故作轻松道:“洛予辰,我昨天晚上问了方写忆和

小路,原来他们没把你来看我的事告诉我,所以昨天才对你那么过分,对不起。”

我没想到他想要跟我说的会是这个,直觉地摇了摇头。我们站得那么近,他狭长

的眼睛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分外迷离,他嘴唇的弧度也格外诱人起来。正是凑

过去就能吻住距离和高度,气氛也好像很柔和,我却因为预感到他还有下文并抓

不住他即将选择的走向而不敢造次。

“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这时候我说出口的话只是毫无意义的附和,起

不了任何作用,不禁暗暗着急在他睡着的时候我发誓说等他醒来一定要跟他说

的千言万语都哪里去了。

“有件事还是要跟你说明白,”我听着,准备在他说出分手之前用任何可能的方法

堵住他的嘴,没想到他却伸出手腕把伤痕暴露在阳光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说:“我

做了傻事,并不是因为你。”

我愣了一下,他接着轻松而坦然地说:“你也知道我得了病,当时医生说活不了多

久,我本来就胆小,也怕化疗放疗那些折腾死人的东西,一时觉得横竖都是死拖

着也没意思,就这样了。虽然最终被你甩了对我来说打击还算满大的,可是我不

会为那点事就想不开,两件事情不过是时间上巧合而已。所以──我做了什么基

本跟你没关系,你大可以不用觉得内疚。”

他说完了,我还抓着他的手,他的皮肤比我掌心的温度微凉,我觉得喉咙里干涩

得很,吞了吞口水还会痛,我只能更加用力地抓着他确定他不会跑开,什么都说

不出口。

我很想反驳他的说辞,不论是他漏洞百出的开释还是所谓我不用内疚的劝慰。我

想告诉他你不要那么善良想要轻易放过我,你不要那么残忍想要几句话就一了

百了,我想告诉他我不是因为内疚才留在他身边,我想告诉他我从一开始就不是

因为那些钱才在他身边耗了十年。

可是我没有资格那么说,我怕我说了会成为笑柄,十年那么漫长,现在倒是想通

了,之前那么久都干吗去了,人就非要弄到不可收拾才知道珍惜知道挽回吗?

我怕我表白之后他会反问我:“你现在想通了,要是我死了呢?”

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假设,肖恒以前无论干什么都很擅长用逻辑去推,他会推出

“我死了的话你后悔也没用了,所以我活着你后悔也没有意义”这样我这种智商

没办法抗辩的结论。

44

“发什么呆啊?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是吧?也真是的……你根本不必要把不该

揽的错往身上揽影响心情啊!好吧算我错了,我当时还真没想那么多,”肖恒笑

着,像少年时候一样露出牙齿露出让人怀念的笑纹:“反正现在有了骨髓我是死

不掉的,你也可以卸下重担了。就这样吧,抱歉比约定多浪费了你半年,从此真

的要各自过各自的人生了。”

他拍拍我,很是无所谓的一个动作。在这个瞬间他在说什么做什么已经不能刺伤

我的心脏了,因为洛予辰这个笨拙的生物已经在可悲可叹中萎顿。十年之后,我

终于再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在他终于能够这样笑的时候,说

出了从此我们之间的诀别。

“别好像生离死别依依不舍的样子嘛,一副演电视剧才会出现的表情,”他好心地

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安慰一般地笑着说:“等我出院了有机会请你和夏明修吃

饭,或者……其实你们该请我吃饭的吧,算了不计较这个了,总之以后大家还是

朋友,保持联系啊。”

他说着伸出双手掌心向上,看着我眼里带着太阳的光彩大声说:“洛予辰,最后一

次,给我点鼓励。”

我去拍他的双手,他再反过来拍我一下。曾经我们一起踢球时候每天集训结束全

部队友都会来一次这样的仪式互致激励,然后互相鞠躬敬礼说“加油,明天见”。

我的手被他大力拍得火辣辣的,他笑着像当初一样鞠躬敬礼,抬头说的却是:“加

油,那么再见了。”

他走了,头也不回,消失在逐渐模糊的视野里,他找回了他人生中应该闪耀着的

东西,他本来就应该是人群中耀眼的存在,终于不用因为我的不珍惜而蒙尘,我

该替他高兴才对。

可是为什么在这么灿烂的午后,眼泪却一直流。


之后的日子我埋深于堆积如山的工作里,如果不工作根本没办法从烦躁里解脱

出来,可工作着,也像有什么东西在挠心一样不得安宁。做错一件事,知道补救

起来几乎比得上愚公移山那么艰难无望,可是自己挖个坑躲起来之后,却发现逃

避完全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将来越来越糟。

求不得躲不得,洛予辰的人生真是失败。我有时候这么想着就会不自觉说出声来

,这时候在旁边用一两根手指无聊地戳着琴键的作曲大叔就会阴险一笑讽刺道:

“洛大明星年轻有为,哪里失败呢?”

“哪里不失败?”这样阴阳怪气几次一问,我偶尔也反击一下:“我后年就三十岁

了,男人三十岁普遍成家立业。我这样算事业有成?更何况老大不小了家也没成

。”

事业这个东西其实我已经不在乎了,做我们这一行的不像其他人,人家是随着经

验积累蒸蒸日上,我们是随着年龄增长每况愈下。可是成家这件事我就没办法说

了,本来已经能算是成了的,只是好好的日子到头来被我亲手断送掉了。

“大明星你吃饱了撑的呢?”没想到大叔噌地站起来把钢琴重重合上,磨磨牙很

是愤愤然说:“起码你有钱吧,有钱就够了,有钱就不会被可恶之人玩弄于鼓掌

之间,你别无病呻吟了,好歹好过我一穷二白吧。”

“顾言,失败也是分等级的,你的人生绝对比我失败得多,请不要随便比较。”我

笑笑,看着眼前比我还要颓的人,恶劣的心情终于找到一个出气筒算是稍微平衡

了。

作曲大叔被我奚落惯了,根本连眼皮都没抬自己嘟囔起来:“都像总裁大人就好

了,钱多得可以烧着玩,又找到了如花美眷……还没到三十,人家的人生可真是

精彩。”

“你说什么?”我的心咯!了一下,大叔神神秘秘地说:“内部消息,听说快要宣布

订婚了,准新娘是FA的大小姐。虽然是政治婚姻,可是听说是知书达理的大小姐

,而且我们FF和最大竞争对手FA一合并,就在业内达到垄断了,到时候这群资本

家们的利益……”

他要……他要订婚?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喂,洛予辰,你要去哪?马上还有节目呢,喂,喂!”

这件事情其实我只要没被嫉妒冲昏头脑,哪怕冷静片刻也能想出来它不是我理

解的那么回事。可当时就愣是没能明白过来,直接冲到了医院就问肖恒:“你能不

能不要结婚?”

肖恒是愣着的,旁边的方写忆“扑哧”笑出来,继而前仰后合,旁边路蔚夕则一副

不明就里的样子,还有两三个医务人员,看着我目瞪口呆。

这个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闹了什么样的乌龙,已经没有地缝可以给我钻。

肖恒是知道方写忆要订婚的,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又继续发呆。

他不说话,方写忆狂笑,路蔚夕还是没弄明白,医务人员已经被某狐狸笑得毛骨

悚然悄悄溜走了。方写忆笑完了也拉起不怎么情愿的路蔚夕边向外走边说:“这

样,我留你们两单独谈谈吧。”

“……洛予辰,我这辈子玩具一堆,你最好玩。”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到这样

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方写忆带上门的时候,肖恒已经完全镇定自若下来。他摊摊手有些无奈地给了我

个台阶下:“你也不想想,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去结婚?”

他还在装,这样明白地看到了我的失态,他不可能那么迟钝一点感觉都没有。他

明明察觉到了异样却故意就轻避重,眼帘垂着躲开我热烈的眼光。

也许我要感谢这次误会,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迈不开第一步的时候只看见前方

有多少艰难险阻令人心寒,等到是下定决心也好是被逼无奈也罢总而言之踏出

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就已然没有那么难了。

“肖恒……”我喊他,然后等着,等到他犹豫万分后终于抬眼直视我的眼睛,那里

面没有太多的疑问和好奇,因为我们都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我从他的眼

里看到的只有波澜不惊,虽然令人失望,我也不得不开口。

“肖恒,我……”我走到他床前,问他:“让我留在你身边行么?”

声音在发抖,听在耳朵里很可笑。什么时候我的声音变成细如蚊蚋,还再结尾的

时候颤音那么明显。

“为什么?”他问,歪着头眯起眼睛盯着我胸前的纽扣看得出神,我正在想怎样回

答他这个问题,他突然嘿嘿笑了说:“洛予辰,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没有责任,

真的没有责任,你这么苛责自己到底想干嘛啊?”

“肖恒,重新开始吧。”

他愣了一下,眼光还呆滞在我的纽扣上。我惴惴伸手梳理了一下他耳边长长了不

少的头发,轻声补充说:“我们,我和你……”

我的手顺着他的发梢滑到他的肩膀,趁着他还没有完全清明弯腰搂住他。本来我

只是怕他清醒过来会歇斯底里地发怒,会嘲笑我的自大质问我为什么到了这步

田地我还以为他还能想着跟我在一起,可是那么久没有抱紧的身体,碰触上去就

如同产生了电流一般让人不忍释手,就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在我说完重新开始

之后天长地久地抱着他。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讽刺我,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得到他的身子在放松,好

像信任般地伏在我的怀抱里,我连忙收紧力道更紧地拥抱他,耳边只听到自己急

促的呼吸声,然后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抬起手抱住我的背,就像以前他一

直拥抱我的动作一样。

“真的?”半响他突然出声求证,我赶忙点头,捣蒜似的确认:“真的,真的……”

那一时间我简单地以为没事了,简单地以为我一次妥协过去的种种就能一笔勾

销。因为是肖恒,因为对他来说洛予辰始终是无可替代的,因为每次犯错他都愿

意原谅我,直至放纵我变成惯犯。我天真地以为既然是他纵容的,他不可能到头

来全忘了以至于货真价实地承受那些伤害,然而事实是我对自己造的孽还是知

之甚少。

他在我肩上靠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得我有点毛骨悚然,然后喃喃自语说:“我

这样算什么,是钱没用了所以开始换成用自杀做威胁把别人拴在身边?”

一句话让我之前所有不切实际的幻觉消失殆尽,寒意四溢在身体里。他推开我,

面无表情决绝地说:“洛予辰,你不该对我仁慈。十年前已经犯过一次的错误,我

们还有必要重蹈覆辙么?”

45

什么错误,什么重蹈覆辙?难道如今对你而言我们在一起的十年你辛辛苦苦守

候的十年已经变成一场错误了?

“……肖恒,你后悔了?”

他摇摇头,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抬眼说:“你知道吗,刚才我差点

就相信了。你不该这么对我,我知道虽然同情是出于好意,可是以我现在的情况

,你再一时糊涂对我伸出手我说不定又像以前一样抓着就不放了。洛予辰,再跟

我耗上十年,你耗得起?”

“你在说什么呢?”他为什么故意要扭曲我的意思?我急了:“什么出于同情?我

并没有……”

“洛予辰,我这么说并不是故意做作想要听你跟我解释什么或者承诺什么,”他冷

冷打断我:“就算你真的耗得起,我也没办法想象这样的十年在我人生中再来一

次。我知道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没资格这么说,可是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不要那

十年。”

“所以你是后悔了!”我冲他吼,怀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仿佛被背叛了

的心情。

“时光是不能倒流的,可好歹我做错那么一次,能够有前车之鉴保障我第二次选

择的时候不再那么自私……”他无视我的指责,还在自顾自说着。我再次打断他

扶着他的肩膀看进他的眼睛里告诉他:“肖恒,你就对我那么没有信心,就没有想

过我可能已经喜欢上你了?”

他居然摇摇头,用非常认真的表情看着我说:“洛予辰,我已经没那么天真了,不

可能的。”

“你!”我气结:“你,你……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可能了,你简直是不

可理喻……你……”

他温和地笑了,虽然笑容有些疲惫,继而叹了口气说:“洛予辰……十年里我虽然

没有办法打开你的心防,却自以为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是会把感情搞混的人,

就像你经常说你恨你父亲,在不景气的时候还不是偷偷寄钱给他。现在你看我

可怜就忘了曾经是怎样厌恶我,要是我还像那十年一样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继

续自欺欺人下去,等到仅仅是同情的事实再一次昭然若揭的时候,我该拿你怎么

办?”

“洛予辰,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你,失去也早就知道是必然的,”他带着拒人以千

里之外的虚无笑意看着窗外,仿佛心不在焉,却一字一句斟酌细密敲击在我心上

:“可是如果让我得到你之后再失去,我说不定真的因此而死,到时你就真是无可

推诿的凶手……”

“肖恒!”我吼了他一声。那么漫长的等待那么刻骨铭心的痛楚,好不容易等到他

醒了,还要去说那个死字。他震了一下,继而连忙说:“抱歉,我只是……”

我们都沈默了,房间里的空气沈闷滞粘到几乎不会流动,压抑着心跳在失去规律

,一下下撞得胸腔生疼。

“我不是故意那么说,刚刚只是情绪有点失控,”良久他突然躺倒在身后的靠枕上

面,眼神又游移到了空荡荡的天花板叹了口气:“我有点怕你在这种时候突如其

来的温柔,没办法,洛予辰,你也知道,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特别是我

这种有点无可救药的人。可是我真的不需要你来救我了,死过一次的人知道该怎

样坚强地生存,今后的日子我可以过得很好。”

“你回去吧,”他说:“回去,放下过去的事情好好生活,让我知道你会幸福。”


我想不起自己是如何离开那间医院的。压抑了太久的东西好不容易和盘托出,以

为可以轻松可以解脱了,希望又再一次落空。心脏在这半年里面已经像一根用得

太久已经失去弹性的橡皮筋,越来越不能承受一次次过山车般的忽高忽低,只要

再从高空摔下来一次,神经一定绷断,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于是我缩回壳里,用努力工作的方法让自己与世隔绝,干脆什么都不要想,每天

筋疲力尽地躺回床上倒头就睡,第二天再去继续日复一日,唱唱毫无感觉的歌,

对着闪光灯被迫睁着眼睛,或者对着摄像头念一些毫无意义的台词。

做梦的时候梦见了肖恒,他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我们两坐在一起喝下午茶相谈

甚欢,梦里他笑得很开心,说他可以原谅我决定重新开始。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

动作都异常真实,真实到我在做到电话机前面查询了一遍来电显示确定从未有

人给我来电话之后,才终于承认不过又是一场黄粱美梦而已。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那个愚人节的夜晚荒诞的幻象,渐渐觉得那恐怕也是我做的

一个细节接近真实的梦而已,可是食指上还没有痊愈的V字形疤痕是什么时候在

哪里弄伤的呢?到底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

我变身工作狂,被身边的人讽刺成“积极的消极抵抗”。作曲大叔经常晃悠在我身

边旁敲侧击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之前说的那个甩了你的情人嫁人了?”

对于他无所事事的无聊我无可奉告,他却不知好死地高唱“天涯何处无芳草”,被

我一怒之下再次直接从录音棚丢下团队开天窗。

本来打算回家睡觉,却没想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门口,我看着他转过身,也慢

下脚步。

明明没有多久不见,却好像已经久违了的夏明修。

“哈,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回来呢,”他看到我有点吃惊,接着略带尴尬地晃了

晃手里的钥匙说:“我是来拿一些落下的东西的,不过既然碰见你了,我刚好可以

把这个还给你。”

我看着他依旧明亮秀气的脸庞,和记忆中的气质好像一致又好像截然不符,我不

记得我已经多久没有认认真真地审视他,所以他究竟是变了还是没有变,我不清

楚。我推开门让他进来,房子里属于他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悄悄搬走,

之前也没有发现。

这半年来满脑子都是肖恒的事情,我忽略了他,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过。

他大概是早已经看透了我,什么也没说,半年前那句“你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肖

恒了”的断言,现在想起不过证明了那时已经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时候已经明晰的事实被我逃避到最后一刻,在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沈溺之后我

又在刻意躲避他。他的明察他的无言他的放纵他的好意相劝让我觉得我这个人

真是坏得无可救药,已经彻底伤害了肖恒,又伤害他,究竟谁能在我身边最终完

好无损?

已经走到了最后,坦白地了断其实并不难,可我却仍然宁可没有这样最后一次碰

面一切就能够随着时间淡化成烟消云散,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用时间来淡化因

为时间而延长加深的伤痕,只有我会做这种缩头在沙漠里的鸵鸟的行为。

终究要面对了。他坐在沙发上,歪着头微笑,很像很多年前我们的初遇时的样子

我不可能把那段过去称作少年时的一时迷惑,我想我真的爱过他,也真的守在他

病床前想过同生共死,真的曾经觉得他的笑容是全世界最美的,就好像我前世欠

了他什么一般一见面就如同排队投进海水里的负鼠一般没有道理却毅然决然地

沈溺。

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在我以为我将和他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时候,心里面那个特

殊的位置早已被另一个人悄悄占领。于是后来全部错了,扭曲了,我试图抗争,

试图赎回已经沦陷的心,结果输的一败涂地。

早在我答应肖恒十年之约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我催眠自己说那是迫

不得已,其实什么是迫不得已,否决权完全掌握在我手里我却没有去用它。我那

时就已经选择了肖恒,不管是下意识还是蓄意的。从那时起和夏明修之间曾经圣

洁的东西已经被玷污,被排挤在一段更为强烈的感情下,被淹没在负罪感和愧疚

下面冲进深谷。

人相信一件事的惯性是可怕的。那个夏日的午后睡在阳光下的金色天使一度化作

记忆中失落的美好,十年间我不断地去追寻试图找回,却最终发现,原来我们再

也不可能回到那里,因为那里从来不曾真正属于我。

46

我不想承认曾经那么美好的东西是错了,但是它确实错了,错在我,全都因为我

“对不起。”我诚恳地说,尽管知道再诚恳的道歉也是于事无补。

夏明修勾起嘴角笑笑,大咧咧地摆摆手说:“没关系啦。”

这种时候我不可能再对他的宽容莞尔,他越像是阳光我就越像是无处遁形的黑

暗影子,只能低下头继续陈述我的愚蠢我的过错。

“我爱的人是肖恒,一直没发现,抱歉。”

“我知道啦,”他还带着笑,声音却出现了颤抖,终于低下头眼里积聚着晶莹喃喃

说:“……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你可以恨我。”

他却扑哧笑了,抬起头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恨你。因为有你我才能

够活下来,因为有你我才能够有今天。洛予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在我心里的

地位都不会变,因为对我来说是你是个天使。”

“天使?”我也笑了,问他:“如果我都是天使,谁还会下地狱?”

“你自己要那么说我也没办法,”夏明修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微笑说:“可

是对我而言,你就是。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在我生命里,救了我也救了我全

家。你已经给了我太多,我没有理由还贪心地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洛予辰,你

陪我那么久我已经知足,现在你该飞去你真正应该守护的人身边了。”

我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只是他的表达方式实在让我没法认同,再加上近来的事实

,我也只能垂首说:“我这种只能给人带来灾难的会飞生物,恐怕别人不要也罢。

“所以你好歹要努力啊,日久天长他肯定能看到你的真心的!”他凶凶地看我,在

我以为他又要搬出什么说教的时候,他突然像变戏法一样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

出一瓶酒,笑道:“庆祝一下,一起喝一杯吧。”

“庆祝什么?”我看他非常破坏一贯文雅形象地用牙齿咬开瓶塞又奔去厨房拿了

玻璃杯倒了酒,坐下来先自己灌了一杯,然后歪着头等他解释。

“庆祝你们只一根绳上的蚂蚱,最终还是注定一辈子要被绑在一起了。”他举杯,

揶揄之后也一饮而尽,然后再满上。

“什么注定在一起……你都不知道他那天是怎么说的,气死我了,”我继续喝,虽

然算不得是喝闷酒也由不得牢骚道:“我好不容易才放下面子,几乎算得上求他

了,结果人家毫不领情,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的……”

“好啦好啦,人家肖恒也不容易能有次脾气,你就让人家发泄一下好了,记得以后

经常去他面前晃悠装得可怜一点,不出多久一定拿下嘛……肖恒这人最容易心

软,何况对象还是你……”

“说得容易!要是他这次就不原谅我了怎么办?”

“不可能的。我告诉你,肖恒那种人就是……”

于是那天晚上我们两人举杯畅饮不知道聊了多久,具体聊了什么也记不大清楚

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两个经历过那么多的人是能够在欢声笑语里分手的,也许我

们都刻意逃避了沈重,也许我们是真的都释怀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的酒疯,好

像还一起哭哭笑笑说了些很不着边际的浑话,最后因为酒精之力昏昏沈沈地睡

了。


宿醉很难受,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一个头涨得像两个大,夏明修也醒了,嘟囔

着头疼。然后我们相视了一眼,发现两个人都这么没用地醉倒在地板上,又互相

指着哈哈大笑了一番。

我想这下真的是没有芥蒂了,我们关于将来都什么也没说,可我总觉得以后还能

够做朋友的。

“那个……我回去了……好困。”夏明修打了个哈欠抓抓头就往外走,我看到他的

墨镜和皮夹都还留在沙发上,不禁摇头叹息他可能还没醒酒。他又不是我,这幅

颓废的样子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要是被狗仔队抓拍了,之前一直给他维持的

纯良阳光形象的公司就头大了。

我追出去给他戴上墨镜,顺便顺了顺他皱巴巴的衣服和杂草一样的头发,他呆

呆任我摆弄之后我招了一量出租车把他塞上车付了钱交代好司机才了事。

看着出租车离开,余光突然注意到什么,心脏狠狠抽了一下。在马路对面,一个

人抱着什么东西站着,是在电影里经常出现却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有的误

会的开始,

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却好像奸情被抓包一样。

肖恒站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手里抱着一直玩具大狗,不知道站了多久。手里

抱着的东西并没有像连续剧里一样掉在地上或者怎么样,他的眼里也没有什么

惊讶的不信或者受伤的神色,反倒好像司空见惯或者漠不关心一样,对着我一塌

糊涂的紧张和无所适从,只是平淡地问候道:“嗨。”

“你……你……”我连问一句简单的“你怎么会在这儿”都费劲,僵在那里看着他

走下人行道走过没有什么人的马路来到我面前。我因为僵硬连避开他眼神的力

气都没有,他也面无表情地直视我的眼睛,没有一丝挑衅地波澜不兴,却因为不

再像以往一样闪耀着一点隐秘的令人喜悦的微光而让我仿佛在急速下落失重中

无法喘息。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微敞,很英挺帅气却完全不符合以往的风格。在我

的印象中肖恒一直是柔和的白色,他有很多白衬衫,穿着其中一件坐在窗边做白

日梦的样子在我心里已经是他的经典专利。而面前的他,无论是神态还是穿着都

好像一个脱胎换骨的人,陌生到令人心悸。

然后我突然警醒他身为病人不该在这里。

“你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了?”我问他,自然地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你出来医

生同意了么?”

“没有,我偷跑的。”他倒坦率,然后无厘头地把手里的大狗往我怀里一塞说:“送

给你的。”

我把那只长耳朵神情很骄傲的毛绒狗抱在手里,一如既往地完全不知道他想干

什么,他看我迷惑的样子,好心地解释道:“它跟你长得很像,就不小心买下来了

。”

毕竟是肖恒,他要是进入了某种想象力丰富的状态之后说出来的话相当意识流。

我只能顺着他的话举起来那只狗很认真地看了看,越看越丑,不禁问道:“哪里像

?”

他却根本不接我的话,潇洒地转身说了句“好了,狗你留着,我先走了”,就一身

轻松地准备离开。

这也太不可理喻了,我追上去。他并没有停下脚步,我就跟着他不算快也不算慢

的速度问他:“你专程跑来一躺就是为了送我这个?”

他还想了一下,然后很斩钉截铁地说:“不是。”

47

他这么说我反而噎了一下,这太不像平日的他了。预感到他的异常冷静和直白将

直接导致下面的谈话不会轻松,我先试图转移话题问道:“你要去哪?回医院?”

“对。”他说着就伸手打车,我连忙拦在前面跟司机赔笑说不好意思,再转他已经

把手插在口袋里表情很是不满,略微皱了皱眉问:“还有事?”

“那个……刚刚夏明修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只不过是……”

“洛予辰先生,我对你的私生活没有兴趣。”他打断我,停了一下突然伸手从我手

里抢回那只绒布狗说:“真的……送你东西都是浪费。”

他的前半句扎扎实实地刺了我一下,很难受,然而在我还没从这个打击里恢复过

来他后面接着的一句却又像是在赌气一般让我如释重负,甚至脑子一热不小心

就问出来:“肖恒,你不是在吃醋吧?”

那只狗被他即刻丢回我脸上,等我接在手里的时候肖恒已经走出去好几米远,边

走边说:“我就不该来跟你废话。”

“喂,肖恒!”我简直痛恨死了自己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行为,再追过去,他则

加快了脚步刻意要甩掉我一般,我不得已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他仍旧没有吼我

,然而眼睛里已经带了耐心丧失的警告,再一次问我:“你到底还有什么事?”

“我有什么事?是我该问你你专程来一趟有什么事才对吧?”我透过他微微眯了

一下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高了,又立刻软下来无奈地说:“呃……你既然

来了,也就别急着走,不如跟我回家里坐坐吧……”

“不麻烦了,我赶着回医院呢,毕竟是偷偷出来的,被发现就不好办了,”他抿了

一下嘴,很罕见的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等等!……那个,毕竟很久没见了。”我再次拉住他,他回头看我还是一脸无辜

的疑惑,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事不关己拉着他的是个路人一般。我虽然怕再说错话

而不敢跟他争,心里却真的有点上火。他明明知道我想解释的,他明明知道我想

和他和好的,他甚至说不定明明知道刚刚夏明修走出房子的那一幕是误会,却故

意要误会故意要把它当真。

我不是有耐心的人,他对我的不满对我过去的所作所为要发泄甚至要报复都行,

我不在乎。可我没想到这个人可以一言不发地把一切封存,而这种感觉就好像他

身上带着无声的定时炸弹一样,我诚惶诚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炸得灰飞烟

灭,这对我来说反而是比什么都大的折磨。

“跟我回家。”在这种烦躁的压力下我的思维反而会少掉很多干扰,我拉着他往回

走,倒不是要他亲眼去看看还没收拾的酒气冲天的屋子来消除他的他刻意的误

会,而是现在我就要把他带回家。

人都是奇怪的生物,一会儿自厌感旺盛让自己觉得自己这个人真的一无是处就

该天打雷劈,一会儿又自信心膨胀觉得手里的这家伙就是我的人我凭什么不能

捉他回家好好养!

“洛予辰,我干吗要跟你回家?”他被我拽着走也没有丝毫狼狈,反而很冷静地像

是在谈判桌上一样问我。我更加不爽,我的肖恒不是这样的,他也许面对别人可

以这样镇定自若,可是对着我的时候从来不该是这样的。要说如今我对他来说

已经和其他人无异,我死也不能承认。

“那不只是我家,也是你家,是我们的家!”

“哦,是吗?”和预想的一样他一点也没有感动,反倒觉得我可笑了。但我没想到

他笑完之后会冷淡地质问道:“你不是忘了吧?当初把我赶出来的时候你收了钥

匙,从那一刻开始这里就不是我的家了,再也不是。”

我收了他的钥匙?我不记得有这件事,但是……应该是发生过的吧,看他的神情

就知道。很明显旧事重提又揭了他的伤口,在我甚至不记得的细枝末节上就已经

累积了那么多伤害,他不肯原谅,也难怪。

一句再也不是,独定到叫人心寒,我却无话可说。

我们僵在马路转角,他低下头在惨淡的表情上愣是扯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再抬头

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我正在想我下面要怎么办,他突然说:“其实你的新专辑

不错,听的时候真的觉得挺感动的。”

我愣了一下,在刚刚有所反应记起了那段时间在疯狂的思念疯狂的矛盾的压迫

下疯狂地写出来一遍遍唱的那些情歌的时候,他却打断我稍稍浮出水面一点点的

奢望告诉我:“洛予辰,我承认我在来的路上还在傻傻地无视前车之鉴,想看看到

底有没有可能像你说的那样重新开始。我果然挺没用,因为那几首歌这辈子差点

又做了一次傻瓜。结果,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

“肖恒!”我心急如焚地解释道:“我们喝了一夜的酒,但是我可以发誓什么都没

发生。他只是来道别,你心里明明是知道的别故意要我解释了,这么大的冤枉我

真承担不起。”

他闷笑了一下有些讽刺地说:“这样看来在你心里我从来都是个很能无理取闹的

人呢。”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跳到这样的结论来的,之前心脏就跟着他一句一句忽高

忽低摸不着底,现在更是在努力回忆搜寻我到底哪里又说错话了。我真的是怕了

他了,也许是一辈子从来没有占过下风,这样去在意去迁就一个人真的很挑战我

的神经。

我紧张地看着他,等他开口,他说出来的却又是“我没有立场去怀疑你跟他之间

发生过什么,更没有权利去横加干涉,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我不会无聊到去‘

故意’误会你什么”这样看似是澄清或者是安慰我实际上却有些伤人的话,我拽

了拽他的袖子,他似乎有些不忍地停下来:“洛予辰,我说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意思。”

我低着头看他衬衫的袖扣不说话,他停了一下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知道你不

想听这个,或许一时也没办法接受我要说的东西,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不是我想知道我睡着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而是刚刚还在你家的那个人认为

你很不值很可怜所以专程来一件一件一条一条跟我讲,逼着我看他下载的那些

视频。”

“我觉得他是善良过度,或者很傻,把负疚感错当作爱情的你也是。洛予辰,我真

的没事,失去了你我会很难过,但是我会好好活下去,你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情

。”

他说得很慢,像是要催眠我的心。我几乎都要被他的固执己见给折磨疯了,他为

什么怀疑?他还不够了解我?那么多年了他在我身边怎么可能不知道洛予辰虽

然反应慢了一点后知后觉了一点可是向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

确实对他不好过,可是什么时候骗过他?

“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才能相信我?”我问他,觉得问出了我在看电视剧的时

候最不屑的白痴台词,这个时候他要是能给我提出来那种几乎办不到的条件我

也就只好为他去做次超人化不可能为可能算了,偏偏他摇摇头,我只能有点绝望

地再傻傻问他:“为什么?”

起码给我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再一枪打死我吧,从他再次醒过来之后就是这样让

人几欲抓狂地用友好和善的态度毫不留情地抗拒,让我每次都感觉很有希望再

一次次失望,再这样下去不出几次洛予辰就要被他玩完蛋了,现在就算是他恨我

我也希望他直说了,一刀杀总比千刀万剐爽快吧。

48

“因为你的动作,果然连你自己也没注意到……”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居

然是我最熟悉的那种带着笑的落寞:“你知道的吧,人类的肢体语言最不会骗人,

你喜欢一个人,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转;感兴趣一样东西,身体就会自然

而然地向那个方向倾斜。你当时对他的几个动作,我站在对街都看得很清楚,如

果不是很珍贵的人,就不会那么温柔。更何况那个变得温柔的人,是你呢?”

“我做了什么?我只是……”

他突然走上前来手伸到我的颈边,帮我认真地翻好领子。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

次离我那么近,近到我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眼前的景物蓦地有点恍惚,我索性

闭上眼睛,他的手指拉动衣服,好像十年里的每一天他在我出门前为我做的。动

作里不可思议的温柔直达心底,发酵着埋藏着的思念和孤寂,在我几乎要伸手抱

他的时候他突然推开我,问:“一个看似习惯性的小动作里面有多少温度,感觉到

了没有?”

我张口结舌,我能说什么?我难道要争辩说没错我确实是不自觉习惯性地会对

夏明修比较温柔一点?只是惯性而已,可是这样简单的东西在他眼里变得那么

复杂我却无话可说。十年间我从来没对肖恒做过一点点类似这样温馨的事情,

直到现在也没有机会,才会让他以为那几个小动作的意义要比我空口无凭说出

来的任何感情都更有说服力。

“真该走了,我想以后还是不要经常见面了,为了大家都好。”他认真地看着我,

伸手捋了捋我的头发,在左耳的地方停顿了片刻,没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眸苦笑了

一下。

我却吓坏了,因为好像只是片刻之间,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嘴唇有些发

乌,慢慢收回去的手也抖得厉害,而他自己却像没有意识到一样还在抬头看我,

只是眼睛的焦距也开始变得不对。

“肖恒!”我扶住他,他开始皱眉浮现出了难受的表情,可我问他“你有没有事”的

时候,他却仍然摇摇头轻声说:“没事……”

他的身子不正常地高热,呼吸也开始异常急促,一只手抓着我的衣服抖得像是在

抽搐。我叫着他的名字跟他说不要怕,
一把把他抱起来叫了辆车就直奔医院。

在车上不出一会儿他的衬衫就大片被汗湿,我紧搂着他,他在我怀里大口喘息着

,脸色发青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一样样子很吓人。我不停地冲司机吼说开快一点

再快一点,然后伏在肖恒耳边安慰他让他再忍一下。他的身子蜷缩着又松开好像

在抗拒着什么酷刑,我问他是哪里疼,他咬紧牙关不动弹,我甚至不知道他现在

还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肖恒,肖恒……”我喊他,低头亲吻他的前额,好像这是在漫长的煎熬里我唯一

能做的。他突然伸出手攀上我的背,力气大得惊人,就好像在溺水的时候抓住浮

木一般用力抓着我的衣服,眼睛也微微睁开来,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一般慌乱地想

要说什么,我连忙轻轻拍抚着他一遍遍说:“别怕,我在这,我不会走的……”

他虚无地笑了笑,身体放松下来,身体依旧在痉挛着。我看着他一瞬间好像满足

的表情,茫然之后冲上鼻梁的酸苦只有自己知道。

难道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敢再次不遗余力地抓住我吗?是谁,是哪个混蛋把你

逼到这种地步……

一次次失望,一次次背叛,一次次伤害,无论无心还是有意,都渐渐变得无法弥

补。终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究竟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求……


我看着他被人抬走被插上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管子,他试图挣扎,微弱地叫着痛

向我伸手要我救他,我冲过去的时候被却旁边的人拦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被

医务人员压住带走。现在,他终于安静下来,连着屏幕上一跳一跳的仪器,躺在

玻璃的另一侧憔悴得如同没有生命的东西。

我抵着玻璃,心脏在隐隐抽搐,他不该的,不该遭受这样的待遇。他来找我,拔掉

那些维系生命的药水偷偷跑出来,下面发生的故事本来不该是现在这样的,为

什么会又让他看到是哭笑不得的事实,为什么还是又让他伤心?就这样错上加

错,再错上加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或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不再见面会更好。起码不会让他再难受,不会让他再受伤

,不会让他把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跑出来,只是为了去找我。

从小到大跟我在一起他就没发生什么好事,为了我放弃优等生的保送资格,挡刀

子受伤,为了我耽误了十年甚至失去活下去的指望。如果他的生命里从来就没有

我,他会比现在更优秀也活得更潇洒,说不定已经有了美好的家庭和可爱的孩子

,而我,究竟给过他什么?

曾经他想要的只有我,我却连一点温柔甚至一点温暖都吝啬,现在他怕是彻底对

我再无所求了,只是我自己后悔了,还希望从他身上再次索取我丢失了的。他到

现在不忍心看我难过,所以我这样做,不是害他么?

在我终于在反省我一直以来都干了什么的时候,早已忍了我很久的人终于彻底

丧失了耐性。我和路蔚夕又打了一架,或者确切说应该是我被路蔚夕结结实实打

了一顿。骨子里流着暴力的血的外国人,激动起来说了一大串法文,我想他是在

骂我,我也觉得仅被打一顿确实不够解恨,可惜他到底在骂什么真是一句也没有

听懂。

相对而言方写忆却表现得异常冷静,他并没有像路蔚夕那样暴怒地要我立刻离

开,而是告诉我:“小恒过两周就要手术了,能不能恳请你洛予辰,在这短短的十

四天里不要再做出任何刺激他的事情?”

49

我点点头,尽量想表现得乖一点存在感弱一点,这样也许他们不会想起来要赶我

走。也许是太没有自知之明,可是我觉得起码这十四天我必须陪在他身边,我会

如履薄冰地努力克制自己在这段时间里不要说蠢话做蠢事,但是我必须看着他

好起来。

可是我的意图就算没有说出口也会被他们否决,我知道洛予辰这几个字对肖恒

身边的人来说早就被列为和病毒一样讨厌的东西,他们在自己试图躲开我的同

时层层保护毫不设防的肖恒,甚至可能想着要是有什么药能让他彻底脱离被我

感染,他们一定不惜血本买下来给他灌。

送客方式是路蔚夕的简单粗暴,我知道现在这里只有方写忆还说话算数,被向房

门方向推的时候我恳切地冲方写忆说:“拜托,让我留下来照顾他……”

“就只有十四天而已,”我看到他回过头看着我,眼底的深不可测里究竟是什么意

思我不明白,只能低声下气地委曲求全地咬咬牙说:“手术结束之后我自动消失,

还不行么?”

“照顾?你照顾好你自己吧!”路蔚夕打断我动作更加粗鲁:“洛予辰,虽然你很

可恶,我们也不是不觉得你可怜。机会不是没给过你,一次两次弄成这样你还要

我怎么相信你?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知道手术的成功率有多低吗?百分之

五十!他有一半的可能会死!这一次要是还能让你再乱来?他能够活到现在容

易吗,弄成这样还要被你补上几刀在伤口上撒盐,洛予辰,他一辈子被你搞成这

样,你到最后居然还不放过他?”

“什么叫‘到最后’?你这个混账乌鸦嘴什么?”我怒了,也狠狠推了他一把。手在

抖,百分之五十,我没想过走到这一步还会有风险,居然天真的以为他醒了就没

事了。

这算什么?我看着玻璃的另一侧躺着的人,你早就知道只有一半的概率,你为什

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从来没有表现过害怕或畏惧?难道对你来说离开这个世界离

开我,已经不是什么值得难过值得悲哀的事情?

肖恒……你……

他变了,变得不像以前。他世界的中心不再是洛予辰,他不再对着我的时候会露

出其他人难得一见的表情,他甚至吝啬让我再看到他的心,天大的事情他现在都

能瞒着我,我已经被划出他的世界俨然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样只有礼貌没有

温度,他几乎努力没有说一句伤我的话,却用他的行为在清清楚楚告诉我:“我的

死活,跟你无关。”

曾经他的思想他的事情,一直对我是透明的,只有我视而不见,现在我努力去想

努力去探究,他却藏得那么深,深得我拼命挖掘也挖掘不出来,因此在被告知真

相之后觉得自己那么无力又无法承受。

我该怎么办?告诉了他我的真心实意,他已经不相信;留在他身边,却一举一动

都让他触景伤情;或者躲起来远远地看着他走上正常的道路就算自己萎顿到死

掉也无所谓,然而我欠他的那些他应得的幸福,我不给他,难道要堆在心里长草

腐烂掉?

没资格爱他,没资格放手,自作孽不可活,进退两难。

我已经被推出了门,眼见就要关上却被人伸手从里面拉开。路蔚夕回头,方写忆

站在他身后昂着头对我说:“也可以。”

我愣了一下,他的眼睛眯了一下缓缓说:“如果你答应之后都不出现在小恒面前,

这十四天我可以让你留下来。”

“方写忆!”路蔚夕气愤地叫道,方写忆则略有深度地对他使了个眼色把我不客

气地拉回去,路蔚夕瞪了他一眼,恨恨摔上门。

“虽然我也不愿意承认,可是肖恒可能会死,这十四天说不定是他最后的日子,你

是知道有多珍贵的,”方写忆走到前面坐在桌上回头说:“可是如果手术成功,我

不希望你继续破坏他的人生,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只有这十四天。如果你能保证在

这段日子好好对他,并保证之后自动消失,我才考虑让你留下。否则,请便。”

他指着房门,我没有动,他笑笑又说:“是有更好的选择,你现在可以走,我们会

好好照顾他。如果你们运气都好的话等他治好了之后你自然可以继续烦他,你要

不要赌赌看?”

赌……我还哪敢赌这种东西?这种人明明亲自把我逼到墙角无处可去,还笑着

带着讽刺好心给我指条死路。我真的需要这十四天,代价无论怎样都算不得重大

,自暴自弃地点了头,心里不敢有一点多余的奢望。

“口说无凭,你今天先回去想好,明天我准备好合约,我们来签字把它合法化,以

后你想抵赖都赖不掉,”方写忆挑眉说:“当然如果你反悔了,明天就可以不用来

了。”

我只能乖乖按照他的要求回家,虽然不过是想要拿一些换洗衣服,签约也好不签

也好,我应承的计划调节,并没有想过先虚伪地答应算了在之后的十四天里再努

力让肖恒重新爱上我之类的。我不敢,一举一动上天都在看着,我已经受够了是

我做错事情,它却要每每罚在肖恒身上。

只要他活下来,只要这样。

天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接着渐渐变大,我没有带伞也不想跑回去,就让它

淋吧。人们纷纷躲雨,街道逐渐清净,我记得好像有这么一次,不知道是哪一年

了,我好像是心情很阴郁,也这样在雨里慢慢走回去的时候他迎面跑过来,打着

一把大伞把我揽进怀里,那个时候说不感动是假的,我被他裹进外套里一起跑回

家,其实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然后就放了热水在浴缸里做了。

这一天被我丢在回忆里许久没有想起过,其实那一天很好,非常完美,我们就像

幸福甜蜜两情相悦的情侣一般温柔的相拥,为什么隔一天之后就被我抛之脑后,

为什么没能就那么再接再厉继续地甜蜜幸福下去。

雨水从刘海上流下让人睁不开眼睛。我被什么绊了一下,双膝都磕在水泥地上,

伸手一抓,毛茸茸湿漉漉的挤出水来,回头一看觉得上天真是很厌恶我,才会让

我遇见什么都讽刺得一针见血。那只绒毛狗,被肖恒说是很像洛予辰的绒毛狗,

被我们遗留在路边,现在头朝下泡在雨水里,很像自杀现场的浮尸。

我把它捞起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被地上的泥水弄脏了,有一道污迹从眼角下来

蜿蜿蜒蜒的好像眼泪。我皱眉看着它那脏脏的样子不爽地问它:“你有什么可哭

的,该哭的人是我。”

它当然不能答我,样子长得可怜兮兮的,我把它抱起来夹在手臂下面带回了家。

窝在烧得烫烫的浴缸里,我懒得用肥皂也不知道自己算洗好了没有,那只狗倒是

已经被泡的干干净净坐在我膝头,捏捏它的耳朵和脸,都能拧得皱皱巴巴的挤

出水,再展平,再捏,后来就变成了我一个大活人机械性地欺负一只绒布狗。

那一夜算是我这么久以来睡得最沈的。

第二天我早早去了医院,方写忆真的拿出厚厚一沓合约书来让我签,路蔚夕站在

一旁,虎视眈眈。

“合约里写清楚了我们双方的权利义务,附加条件有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肖恒以

博得他的同情,滚蛋之后不准用任何理由主动跟他联系,我想你要是有良心的话

就给我遵守约定,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洛予辰,我可以用一千种方法不会让你

下半辈子好过。”

我根本懒得看,下手刷刷签了,扔回方写忆手里,无视他眼里得意的笑意。

50

终于进了他的病房,他还没有醒,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窗外树枝的沙沙

声外一切静得出奇。天空在昨日的暴雨后蓝得澄澈,斑驳的树影映在窗帘上像期

待而畏惧的心轻轻颤动,仿佛回到了一个月前,我每天怀着这样的心情等他醒来

等得不知道我的人生除了等待还能够做什么。

这么多事,转了一圈,又回到这个起点。就像寓言里永远围着轮胎转的松鼠,我

疲于奔命却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找到终点,说不定累死的时候还是倒在原点上。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所谓跟着感觉走对我而言从来都是错误抉择的开

始,而难得当理性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感性又告诉我不要去做虚伪的事情。

现在他躺着,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在他身边虽然寂寥却无比安心。害怕再在他

面前做错事说错话到宁可他这样一只睡着,他明明没有责怪我没有记恨我,我却

一天比一天不知如何自处。

由爱生畏,我以前不相信这个词,我觉得既然会怕那就不要称之为爱,现在终于

知道在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在心里被成倍放大刺痛的感觉牵心动魄的时候

,在孤立无援就那么点希望却不知道抓得住抓不住的时候,怎么能不怕。

怕,就知道怕。我真是个懦夫。

我坐在床边等着他醒,时间绵延缓缓流过,阳光从清早的明亮变成正午的灿烂

温暖地晒在身上,一切仿佛都凝固在此时此刻。我起先还在想,还在想待他醒来

的时候我该怎样对他笑怎样和他说话,但是想着想着思绪就变成了空白,变成

绵长盛夏阳光里的慵懒,变成拉着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心的单纯触感。

后来我居然睡着了,开始是趴在他床边沈浸在回忆的片段里,接着恍惚。等我醒

来的时候白色的灯光雪亮刺眼,外面已经是昏暗的暮色了。

他坐在床上,一只手玩弄我耳边的发丝,表情像是逗一只小猫一样专注,带着一

抹浅浅的笑意。我愣愣地坐起身子,睡了好久弄得腰腿酸痛,不知是什么时候盖

在身上的被子从肩膀上缓缓滑下来。

他见我醒了有点尴尬地缩回了手,礼貌性地笑了一下,生疏得好像完全我们不曾

一起生活过那么久一样。

终于我也尝到这种滋味了,心里苦涩无处发泄,还要很努力地微笑着看他并保持

很久,一点也不能让他看出来心理面被拧得发疼的端倪。

“你睡了好久。”他说,声音低沈微微有些哑,听了很让人心动。我茫然点点头,他

抬头看了看锺,居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问他,实在有点羞愧,肩膀酸疼也不敢去揉。真是不

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睡着了还睡了那么久,要是方写忆他们知道了,估计是要立刻

把我这种毫无贡献的人赶回家的。

“下午的时候。我本来想早点叫醒你的,可是……啊,你还没吃晚饭吧,”他若有

若无地勾了一下嘴角,转身按铃帮我点了菜:“你那个胃,还是三餐按时吃比较好

。中午也没吃饭吧,怎么自己都不注意一点……”

“肖恒……”我正因为他的关心而受宠若惊,就恍恍惚惚地叫了他的名字。他回头

,等着我继续说下去,我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腿还因为跪在床边

睡了半天而发麻,我看着他,恍惚觉得连站立都很困难。就在快要被沈闷的空气

压抑到喘不过气的时候他突然叹口气说:“你要留下来陪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

我心里一紧,等待他给我宣判。他微微愣了一下倒是笑了:“你别那副好像很怕我

的样子啊。这事既然你一定要坚持,我就不想多说什么了,我们忘了之前的事情

好好过十几天吧。”

他看着我,眼神还带着几分问询。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宽容,先是一阵狂喜,然

后心脏倏地就疼了。假装出来的礼貌我已经不愿深究,为什么经过那么多之后他

还能不计前嫌替我着想。留在他身边的原因我自己知道,与其说是要高尚地陪他

让他开心倒不如说是自私地为了我自己的心情不那么苦闷纠结,他却愿意成全

我,到了现在他还是愿意成全我。

“肖恒,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会什么,也许是继续解释他那天看到的和

夏明修的一幕,也许只是简简单单觉得亏欠太多想要道歉。他却低下头示意我不

要再说下去,继而显得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说:“洛予辰。虽然感谢你愿意陪我,不

过……我不想要你任何承诺,不管是关于什么的。只有这一点,请你一定要遵守

。”

我苦笑,只能点头,本来就应该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是自作主张一定又大

错特错。况且我怎么承诺?等他手术之后我就要消失在他面前,我承诺什么,是

嫌他一直以来都狠不下心来恨我所以最后骗他一次?

他看到我应承了,满意地微笑,又叹了口气说:“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

么跟方写忆要签那个约。”

我当场愣住了,他都知道了?为什么,方写忆不是之前还严厉地威胁我说绝对

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的么?难道他良心发现告诉他了,或者是路蔚夕……?

不管怎样,他知道了就太好了,他知道了就说明我不用在那之后离开他了。我也

没多想,并天真地以为自己猜测到了他那句话的潜在意思,因为他不希望我签约

而发自内心地笑了。这一点点甜蜜的错觉就足够我在一瞬间彻底膨胀,走过去坐

到他身边就把他拉到怀里。他僵了一下,似乎很吃惊之后也没说什么,就放松了

身体靠在我胸前。我赶忙抓住机会伏在他耳边做出亲密的姿态说:“不是形势所

迫吗,你以为我会想离开?”

“什么叫形势所迫啊……你不用在我面前还用借口的吧,”他垂下眼帘,似乎带了

一点无奈说:“FA近年来有些新人做得确实比我们好,你这样选择也无可厚非。

可是违约金高得简直不合理,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价,签的时候怎么不和他们

讨价呢?而且他们那边的工作量是我们这边的两倍以上,你也不是青少年了真

经得起那么折腾么?”

“啊?”我听得一头雾水,他笑笑改口说:“好吧,你的私事我不诸多评论了,你自

己高兴就好。只是洛予辰……你还是有点不够意思吧,那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商

量一下,是怕我不放你走吗?”

他看着我,眼里终于带了一点责备和藏得很深的好像被背叛了的感觉。我幡然醒

悟他所谓的合约和我所谓的合约似乎不是一回事,什么违约金FA一类的东西我

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正要问,敲门声却恰好在此刻响起,方写忆推开门指

指挂锺对我说:“晚上八点,会客结束。病人好好休息,你呢……明天再来。”

“早点回去吧,最近外面晚了还是不安全的。虽然你是男生仍旧要小心啊。”肖恒

像是玩笑般地歪着头跟我说了晚安,我看着他,终于知道我被陷害了,正准备辩

解,方写忆已经拉着我关了门。从出了门我就被他捂着嘴一直到被他拖着下了一

层楼,才挣脱了问他:“你昨天到底给我签了什么?”

51

“哎呀,签约之前你自己不应该先搞清楚才对吗?”他挑起眉说得理所当然,我对

着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吼道:“你给我签了约定以外的东西!!”

“谁叫你自己签约之前都不看一遍?”他负手而立,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

我跟你的约定才多少内容,用得着写那么厚一沓吗?只有前两张是我们的约,后

面的内容可全部都是你今后五年在FA公司的卖身契啊。”

“你说什么?”我后退一步,脑子嗡嗡地响。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我看他是肖

恒的哥哥自然毫无怀疑地就签了,我知道他不会害他,我以为他光明磊落,可是

我忘了,忘了他一直以来是把我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的。

“我跟肖恒说是你自己选择要跳槽的,这样省得你以后再在公司和他‘巧遇’,而

且之后很多事情都可以有很好的解释,”他眯眼挑眉,露出得意的笑容说:“比如

说十四天后呢,如果你突然失踪杳无音信了,他说不定会──不对,是一定会很

担心你。而现在的故事,就变成是你自己择佳木而栖主动离他而去了。他在你身

上花了多少功夫背后帮了你多少你才有今天,就算他仅仅是你老板你也应该知

道要感恩戴德。然而你居然又一次背叛了他,他虽然没指责你,可心里怎么想的

就很不好说了。”

“你卑鄙!”我冲上去揪着他的领子说:“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这和我们说好的

不一样,你这是欺诈!”

“我为什么不能做?你知不知道,你对他做过的事早让我想找人把你分尸好几次

了,”他眼里带着阴寒,仍旧保持着虚伪的优雅却让人不寒而栗:“没办法,我那

个没用的弟弟一直舍不得你,所以我花了很多脑子才想出这种比较温和的方法。

洛予辰,我给过你机会,我真的给过你机会。现在我没耐心了,我要的结果已经

不是选择信任而放手让你再伤害他一次,而是让他对你彻底断了念头。他不大会

记仇,不过经过这次,我想他对你终于应该足够失望了吧。”

他失望不失望我怎么会知道?我做错事他不责备已经天经地义,他的不满我看

不到,他的愤怒不会外露。如果我真的背叛他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他却

还是能心平气和地指出条约哪里对我不利,连为什么要走都没有问过我。

为什么都没有问过我原因?肖恒,难道对你来说,我已经……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不能让你把我在他心里变成……变成那样的人。”

也许我确实早就让他无数次失望,可是我不想我会在他在心里幻灭,不想他把我

当成唯利是图的人。讽刺的是知道要离开却希望我在他心里还是好的,我这又算

什么自私的心态呢?想让他忘不了我吧,对,现在才发觉之前那些无私的念头都

是笑话,我根本没有想过要他展开他全新的人生,我想要的就是他一直忘不了我

“你不会让我得逞?”方写忆眯起眼睛冷笑一声:“约已经签了,你能怎么样?两

亿的违约金你恐怕这一辈子都付不起吧,难道大明星你想试试坐牢的滋味吗?

还有我警告你,我跟你约好的那份约定仍旧生效,你最好不要傻傻地去跟他解释

什么。”

“是你骗我在先,等于是你先毁约的!我为什么不能去告诉他?”难不成这世界

就容你方写忆横行霸道不成?我推开他就准备上楼找肖恒,却因为他不咸不淡

的一句话再也没法前进一步。

“如果你敢把事情告诉小恒,我就可以立刻做到让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他。如果

不相信,大可以现在试试看。”

“你别威胁我。”我回头,好像毫无畏惧地回瞪他。但其实我怕了,方写忆和别人

不一样,他向来说到做到,在这点上雷厉风行从来不可能出尔反尔。他知道他永

远可以主导一切,他的人生里看不顺眼的人,他随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能让那

人消失,他对我在某种意义上确确实实是非常仁慈。

我无话可说,我屈服了。他是王者,我是他编造的故事里的扯线木偶,不能发出

属于自己的声音。

十四天……不,已经只剩下十三天。

我躺在床上,黑夜里面辗转反侧。睡不着,突然翻身起床,抱着那只绒毛狗就往

外跑。我跑回了医院,坐在他房间外面的长椅上。值夜班的护士偶尔经过,用怪

异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抱着玩具坐着,十三天,黑夜的一半还留在家里就只有

六天。不能那样,我不要那样。

我想他在房间里应该睡得很熟,一墙之隔,其实看不到也听不到,却很心安。我

一直坐着,直到清晨有人拍了我肩膀。抬头一看,路蔚夕抱着便当盒和保温杯,白

了我一眼推门进了房间。我也马上站起来跟进去,他已经殷勤地对肖恒打开了他

的爱心便当说:“早安!我煮了营养早餐哦,还清晨起来专门煲了汤,快点趁热

尝尝。”

肖恒看到我,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路蔚夕立刻不满地说:“喂!不公平啊,你对他

笑什么?辛辛苦苦一大早起来给你做饭的人可是我耶!”

“是是是,”肖恒被他逗笑了,还是偷偷抬眼看了我一下,被路蔚夕立刻打了头说

:“还看!你对得起我给你做饭吗?”他说着就用勺子给他喂饭,肖恒愣了一下有

点迟疑:“这个……我自己能吃。”

“算了吧,都喂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你也不用因为某些人在旁边就介意吧!”路蔚

夕说着,加重了非常刺耳的“不知道多少次”几个字,肖恒连忙小声说:“小路,你

别胡说……”

“没胡说啊,说得明明是事实嘛!” 路蔚夕说着拿其勺子回头对我晃了晃,颇有

深意地说:“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做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懂温柔的男人不是好

男人,只会傻站着连话都说不好的男人更不是好男人,更别说有些人还相当见利

忘义了……”

“你说什么?”

“洛予辰,”就在我要上前的时候,肖恒叫住我,声音和表情仍旧平淡如水:“别在

医院里闹事。”

路蔚夕得意地用余光看了我一眼,这个方写忆的帮凶也成功了,在肖恒眼里善良

贴心的好朋友和不懂事的旧情人,高下分得很清楚。我当然不能摔门而去,低头

看着路蔚夕笑眯眯地继续喂饭,觉得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好多余。他根本就不需要

我。

“你……是没睡好吗?”虽然路蔚夕一直在说笑话,气氛还是因为我而僵住,肖恒

就是那种会顾及别人感受的人,所以没话找话。我愣了一下,路蔚夕哼了一声,

他解释说:“你黑眼圈很严重。”

52

“没有,睡得很好。”气氛再次僵掉,他又问说:“吃早饭了吗?”

“肖恒,你能不能好好吃饭不要再分心管他了啊!”路蔚夕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

突然抬头看了时锺叫道:“什么?怎么已经八点半了?哦,对了,刚刚路上耽误

了点……完了完了,晚上走秀九点要最后彩排,路上还要塞车……”

“肖恒,对不起我晚上再来!”路蔚夕说着就慌慌张张穿起外衣往外赶,肖恒对着

他的背影不自觉发笑。等他的声音消失在走廊之后,房间里又静了。

我走过去拿起饭盒,里面热气腾腾的煎蛋居然还用番茄酱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

笑脸,我拿起筷子卷起它送到肖恒嘴边,他一样是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吃

了下去。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心里真的很开心,是路蔚夕的话他就会要自己来

,而我,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我又给他夹了几口菜,憎恶自己做不出这么精致的东西。他突然伸手从旁边拿了

勺子舀了一勺递到我面前,歪头有点儿羞涩有点儿严厉又好像若无其事地直视

我说:“你没吃早饭。”

我抱着饭盒,饭会洒,否则我一定抱住他。

早餐很丰盛,分成两人份也不嫌少,这样的互相喂食看似很有趣,实则很生涩,

我们都没有这么做过,勺子和筷子会打架,米粒和酱料会洒出来。横在笨笨的动

作中的温馨既陌生又不明就里地生出丝丝怀念,让人心跳心动不知所措。

空气在急速升温变得暧昧,我们都感觉到了,却没有一个人舍得停下来打破这种

默契。心跳很快,带着血管都在突突直跳,手一抖,带酱汁的饭粒就掉下来,弄脏

了被子,他的嘴角也沾上了一些,似乎是顺理成章地,我假心假意地帮他抹掉,越

来越近,最终吻上去。

没有很深入,就只是流连在唇间,一遍遍磨不想放手。他抗拒,虽然没有用力却

很坚决,直至我意犹未尽地被他推开才看到他的眼睛清明,没有一点点朦胧和迷

惑,好像一刻之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好轻淡,好陌生。上一秒是天堂,下一秒就又堕入地底,不知不觉他已经充分掌

握了这种凌驾于我的能力,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故意,我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低下头很虚地笑了一下,似乎仅仅是为了再次缓解尴尬,我戳了戳饭盒,继续

喂他饭。他摇摇头说:“我已经吃饱了。”

我没有放下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举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吃了,我又去

夹菜,他又重申了一次:“洛予辰,我不用了……”

我不理他,自顾自又举到他嘴边,他的表情变得有点为难,说:“别闹。”

我还是举着,他看看我,我故意避开他的眼光,好像猫捉耗子的游戏,他显然失

去了耐心,几乎就要再次屈从却突然严肃起来,问我:“你那算是什么表情?”

我表情有怎样么?我终于抬头看他,他连眼神也在谴责我:“洛予辰,为什么你

对着我的表情总像我欠了你什么一样?我都什么也没做,到底还有哪点让你那

么不满,你说说看?”

委屈。我才注意到自己皱着眉,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在他面前从来不需要刻意

掩饰什么,我忘了应该继续微笑。可是在我调整表情之前,他又加了一句:“反正

你要跳槽走了,将来也应该眼不见心不烦,而且说不定我十几天之后就不在了。

还剩这么短的日子,你不想留可以随时离开,别好像你浪费了宝贵时间我欠了

你很多一样。”

“肖恒,你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也许一直以来我强迫在你身上的东西确实让你感到很难堪,可我

以为一切说清楚了,也断清楚了,你能明白。如今你在我身边,总是做出一些让

人误会的举动,我知道也许我活不了那么久,最后你骗我一下我自己骗自己一下

,也算恩怨一笔勾销。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抹除关于我的一切,实在有些残忍

,洛予辰,十几天你都等不了么?”

他难得刻薄,终于一吐为快之后反而没有太多的谴责,侧过头不再看我。但是他

记得,我苦笑,这件事和以前那么多那么多事情一样,在他心里划了一道。他确

实没有像表面那么不在乎,他真的以为我背叛他,他被我伤害了,方写忆的计划

完全成功。

我知道不能澄清真相,不能刺激他的情绪,所以不管心里多委屈多难受,都不能

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可是,可是……你不能这么说我,我不想听你这么说我。

“不是……不是的……”他不看我,我又低着头说了几次,一点也得不到信任一点

也得不到回应,他不在乎,他一点点也不在乎。

我仍旧低着头,有什么在衣服上面晕开,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就突然伸

手过来抬起我的脸,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才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下脸颊。

“洛予辰……你……”他的声音像是慌了,我还在发愣,就感觉到他的手指抚过我

的脸颊一阵湿漉漉的温暖:“你别哭,你哭什么啊……”

什么,谁哭了?我抹了一把脸,却真的湿了袖子。天,我的脸颊烧起来,我什么时

候那么没用了,被人骗了百口莫辩而已,算得上多大一点事?我却因为这个哭?

我这么一想,反而委屈感更加油然而生,眼泪又没用地留下来。听见他笑了,我

就这么因祸得福一般被他揽到肩膀上拍拍我劝慰说:“我刚刚没算很凶吧,你不

是因为我说的话而就这样吧,洛予辰,喂?你别这样呀,你这样我很有罪恶感…

…”

我虽然继续委屈着,却知道立刻伸手抱住他缠着不放。他是容易同情心泛滥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我蹭他他没有躲开,还揉了揉我的头发,他这么温柔我的眼泪就

被纵容到一直流,毕竟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还是一个

劲道歉:“好啦好啦那算是我不对,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那个……我错了

,大明星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被他哄真的很舒服,我已经不是那么难过了,不过仍旧挂在他身上占便宜。就在

这时可恶的敲门声响起,方写忆节奏的三轻一重,我赶紧抹掉眼泪,可是方写忆

已经进来了,看到我立刻揶揄:“哦,洛大明星原来是爱哭鬼,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


似爱而非。全新章53

  被他哄真的很舒服,我已经不是那麽难过了,不过仍旧挂在他身上占便宜。就

在这时可恶的敲门声响起,方写忆节奏的三轻一重,我赶紧抹掉眼泪,可是方写

忆已经进来了,看到我立刻揶揄:“哦,洛大明星原来是爱哭鬼,难得难得。”
  
  “爱哭鬼。”他对我做了一个这样的口型,又笑了,带著善意的肆无忌惮,让人

放心的亲密。
  
  我以为方写忆是要找肖恒,没想到他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回头跟我说:“

你出来一下。”我看向他身後的肖恒,只见他勉强笑了一下,接著就垂下了眼眸,

似乎是知道方写忆要和我说什麽的。我自然心里一沈,上当上多了,不知道这狐

狸是不是又说了什麽挑拨离间的东西。
  
  我又回头看了看肖恒,他就笑笑,对我点了点头。到了门外,方写忆关上房门

又走了一段,我就跟著他,直到走廊的窗前他才停下,对我说:“昨天晚上拿到的

结果,手术前的骨髓相容性实验没什麽不良反应。”
  
  我听著,狠狠松了口气,难得有一次方写忆也能带来好消息。可还没等我甚至

露出笑容,他又点起了烟接著说:“明天开始要洗髓……就是说用机械方式把能

分离的抗体和癌细胞从血液中分离出来,以避免与新注入的骨髓相排斥。你今天

再陪他一天,要是敢影响他心情我要你的命。”
  
  “那以後……今天以後呢?”我背脊发寒,有点语无伦次。
  
  “今天以後就搬进无菌病房了,我们都不可能进去的,”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皱

著眉摆摆手:“别在这耽误时间了,去陪他吧。”
  
  我连跟他争辩跟他讨价还价的心思都没了,只能立即转身跑回病房,心里酸

得要命。本来以为有十四天,虽然十四天我也不能有什麽大的出息长进,起码还

能拖著,最可怕的结果我还可以躲著不想,现在倒好,完全没有防备,再随便出

点什麽事都可以直接让我死了。
  
  开了门,他还是我离开前那副表情,这时候也确实没必要故作开朗了。我向他

走过去,想著就算不能夸张地拿气球彩带玫瑰白雪把这一天渲染得像电影里那

样,起码也该说点什麽感人肺腑的东西,结果我连这个也没做到,脑子里空空如

也,我还不能接受明天就要开始这个判决的现实。
  
  “那个……洗髓会很疼吧?”
  
  肖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关系的。像夏明修现在,不都好好

的。”
  
  我就沈默了,看著他如常的样子,总觉得我现在能说的话都像是矫情,可是不

说什麽我又怕我会後悔。说过的那些他不愿意去相信的话,临到这个时候说就更

没说服力,方写忆说得对,我要做的不是去影响他的心情,所以,所以我……
  
  “……洛予辰,你希望我活下来吗?”
  
  他突然这麽问。我想我的脸一定扭曲得很厉害,他才又补充说:“没有别的意

思,只是这个问题当年夏明修也问过我。”
  
  我才不管他又发什麽神经,我瞪他,我很受伤,他会这样问我,不受伤根本是

不可能的。
  
  “不好奇我是怎麽回答的麽?”他看著我,表情认真地说:“我告诉他,我不希

望,我想他死了才好。”
  
  我愕然。
  
  肖恒看到我的表情,笑得几乎弯下腰:“你还真信?我是那样的人麽。”
  
  我看他笑得开心,可是实在不觉得哪里好笑。毕竟他的思维一旦进入某种状

态,我就开始无法理解,於是我拍拍他,把他拉回来,义正词严地告诉他:“肖恒,

我不管其他的,我现在告诉你,我需要你活下来,你必须给我活下来!”
  
  “这个……倒也很像我当时和夏明修说的话。”
  
  好吧,我迟钝,但我现在也听明白了,他几乎就是在用一个实例类比除了我希

望他活著也不完全是真心话了。天,事到如今这麽说,不是要我命是什麽,我呵

呵笑了一声,心中的酸涩却已经盖不住了,只能偏过头制止他:“停,你要不想看

我哭,现在就别说了……”
  
  靠。结果是一句话还没说完我就撑不住了,需要屏住呼吸才能抑制就要往下

掉的眼泪,这得是够丢人的一个样子,还是在他面前,只能既自嘲又自我唾弃。
  
  肖恒则有点儿无奈:“洛予辰先生,你当我在影射你啊,我哪有那麽歹毒的用

意。你先听我说完成麽?”说著他用修长的手指替我抹了抹眼角,愣了愣,不知

是想到了什麽脸上突然泛起一丝暧昧的尴尬,接著不轻不重地拍了我的头:“喂,

别再我一说话就把你弄哭了行麽?怎麽跟个孩子似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谁让你……谁让你说……”我本来还想逞强的,结果一口气没上来,居然成

了听起来非常可怜的反效果。我听到他笑了,笑著跟我承认是他错,我还在纠结

,他就伸出手,礼貌性地抱了抱我。
  
  那也只是他以为他是来礼貌性地安慰安慰我。这麽久了,自从分开以後这还

是他第一次主动抱我,我就算再委屈脑子再不好使也知道绝对不能放过啊,这种

时候就算不能死皮赖脸也要死皮赖脸,反正我不放了。
  
  对於我的得寸进尺他应该是腹诽了什麽,我自然听不见,但是感觉得到,然後

他开始抗议:“喂,喂,放手,我透不过气了。”
  
  我松了一点,却不肯松手,他又说:“那个……你还想听我说完麽?”我为了博

取其同情,就放下我可怜的自尊在他耳旁用哭腔说:“你说。”
  
  他果然仍旧吃这一套,只能无视我的拥抱继续说:“其实当时,我虽然矛盾,

却还是希望夏明修能够活下来的。除了因为他是个好人之外,还因为……因为我

确实想要知道故事的真正结局是什麽。假如他死了,或许我就成了你的唯一,或

许我根本不用等你等那麽久,但那样的幸福是真实的吗?得到那样结局的我,其

实一辈子都知道,假如他活下来,我根本没有机会。”
  
  说实话,我似乎抓到了他想要表达的一丝,却仍旧没有听懂他究竟在说什麽。

他也知道我大概是没有听懂,就又在我耳边认认真真地问:“洛予辰,请不要介意

我这麽问。如果我死了,你会一生都不爱上别人,只用来缅怀我麽?”
  
  “我会啊。”
  
  “我也相信你会,但那也一样不是真的结局。对我而言,真正的结局只有我活

下来,很好地活著,让你能够弄清楚自己的真实心意,做出没有顾忌的抉择;而

绝不是死去,然後让你背负著歉疚一直想念我,那种错我犯过一次了,绝对不会

再那麽愚蠢。所以不用担心,洛予辰,我一定会活下来。”
  
  他说完,看著我,似乎期待著我能因为这个决定而振奋,而我则陷在自己的沈

思里。我只听到了前半句,这後面的内容,这整句话连在一起的意思,我是在很

久以後经过他再次解释才明白过来的。所以那时候的我听了这番话,才会像个傻

子一样抬头问他:“什麽叫不是真的结局?”
  
  我没明白他在说什麽,他也不明白我为何突然激动,而他惊讶的表情就更让

我受伤,我拉开袖子,我把我左手伸给他看,我红著眼大声问他:“什麽叫不是真

的结局?你意思是我过了几年就想不起你了?你意思是你死了我还能高高兴兴

地去谈恋爱去结婚去过日子?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对不对?是啊,洛予辰

反正不能因为想你想到想死,那你倒是跟我说说看这算什麽?”
  
  我应该是疯了,一直不曾想过让他看到这个的,甚至说想过等他好起来便偷

偷找个医生给我把它磨平。毕竟这个东西太刻意了,总觉得像是一命换一命的赌

气,甚至不能够证明我做出这事的时候不是一时糊涂,更别谈什麽感情之类的了


  
  但是它能够证明,我这种人,也可以为了一个人变得很决绝很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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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爱而非。全新章54

  我这种人,也可以为了一个人变得很决绝很不要命。
  
  可以为了你不要命。
  
  我的手被他大力抓了过去,手腕上的伤疤还在狰狞,他盯著它看,脸上的表情

让我开始意识到我这麽做是错的。这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对我的心疼,同样是

一刀,同样是流血,我的伤看著再可怕也只是懦弱的自我放逐,怎麽好意思拿过

来,和他整整十年的心伤来比。
  
  “这是……什麽时候弄的?”
  
  我没有回答,试图想要藏起那伤,他却突然怒了,已经是用吼的在问:“什麽时

候弄的?!”
  
  “……在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
  
  他很少这麽凶吧,现在抓著我手腕的手用的力道已经快把我骨头都捏断了。

很少有这种时候,我倒成了两人中比较清醒的那一个,轮到我去对他说:“肖恒,

你冷静一点,已经都过去了。”
  
  他的表情……是在挣扎吧,挣扎在为我心软和暴怒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之

中。如果是以前的他,我会赢,虽然手段不光彩但我肯定会赢,可是我忘记了,他

已经不再是很久之前那个,我能够完完全全控制著的人。
  
  “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冲我吼:“洛予辰,你怎麽敢那麽随意,

敢把自己的命都不当一回事?你以为你死了就算赔给我了,你以为你死了就什

麽事也没有了,你以为把你弄死我才开心?!”
  
  我真被他这一句逗乐了:“哦,真没想到连你都有资格说我了。”
  
  “对,是我犯傻在先,”他承认了,却好像理直气壮一样居然说:“我那样做虽然

是错的,但是我是有原因的,我全部有仔细想过!你呢?不要告诉我你不是一时

冲动,後果是怎样你想过麽?万一死了呢?”
  
  你能死,我就不能,这是什麽逻辑?深思熟虑是好过一时冲动,但也不用再死

亡这种事情上比吧!两个人一句比一句荒谬,我就问他:“哦,你还有理了。你还

有原因,你还想过?我就这麽坏让你思前想後就除了死想不出别的点子了,嗯?


  
  一声高过一声,我们都意识到了,却谁也没有想要叫停,我他妈这脆弱的心脏

是有点不堪重负了,可是我不愿意就这麽停下,只有继续说下去我才能知道他究

竟怎麽想,他平日的优雅将这一切深深雪藏,我挖不出来就可能永远没办法知道

,如今终於有机会,就是被真相刺得站不住也必须要撑住。
  
  他包容我而受尽伤害的,十年以来的委屈和痛苦,我需要他当面告诉我。
  
  我想我是说对了,我十年间真的够坏,所以他终於卸下了一直以来的隐忍。
  
  “反正那个时候我死了你也根本不会在乎不是吗!十年,洛予辰,你以为我真

的傻到以为全是我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十年到头来把要去死想得清清楚楚,你

知道什麽叫失望绝望到干净彻底!莫名其妙地活下来了,好不容易要开始新生

了,你却不断出现不断出现,让我根本没有办法不去回忆,洛予辰,我真的怕你

了,你到底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麽?你就不能行行好放了我吗?”
  
  这就是把话说死了。
  
  我要他的真实心意,结果得到了我最害怕的答案。
  
  原来一直以来那麽难,是因为……你其实没有想过要原谅我。
  
  是啊,都是我错,而且无论陪你什麽,你其实都不想要,包括我的心。原来这

麽疼,在被所爱之人告诉你“放了我”的时候。一句就这麽疼……呵,十年啊,不

能被原谅了也是正常的吧。
  
  真的是我太天真了,以为什麽都是可以修修补补便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的。

那漫长的时间里,也许他的感情真的已经耗到了油尽灯枯,所以才可以那麽决然

。我没有尝试过,我只知道他存在著的世界,我舍不得离开的。
  
  ……是需要斩断了,才舍得放手的。
  
  这种从心底而升的空洞,渐渐蔓延全身,难以呼吸,难以移动。但是我必须看

起来好好的,我是来陪他的,明天就要开始手术前期了,我不能惹他有一点的大

喜大悲,他说什麽就是什麽,我……我应该还是我平时的样子,虽然终於知道他

可能已经不再爱我了,却要装作不知道。
  
  “对不起。”他已经平静了下来:“对不起,我刚刚说的那些都……”
  
  他还没说完,门就开了,路蔚夕闯了进来很紧张地问:“吵什麽呢?”後面紧跟

著进来的就是方写忆,他看著我,已经毫不客气:“你,给我出去。”
  
  “方写忆,小路,没事的。”肖恒对他们说,然而脸上还残余的那一抹潮红还是

明显,我就听见路蔚夕在那边跟他抱怨:“我说你啊,不是跟你说不要动怒不要生

气的麽,你跟那白痴吵什麽吵啊,当心伤了身体……”
  
  我被推出门的时候,还听见他叫了我一声,我看著他,他似乎还要说什麽,然

而门已经被合上了。我看著那门,突然觉得不对,这一天就算不能很温馨也应该

很温暖才对,就算什麽也没有,也不能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我正要向前,方写忆把手伸进上衣内袋里,拿出了个什麽东西。继而我就愣了

,被肖恒打击了上天可能都觉得不够精彩,让我有了更大的荣幸,居然让方大少

爷掏出枪来了。
  
  方写忆在没有人的医院楼梯间里,公然拿枪指著我。我早猜到他底子不干净

了,就算是娱乐公司老总,在这样一个禁令严格的国家也不应该把枪带在身上

吧,要说那只是个模型……为一个模型摆出好像零零七的傻瓜姿态,方写忆还应

该没那麽没品。
  
  “你有种就崩了我。”我嗤笑,他拿枪我还真不怕,可是还没笑完,他竟然就用

没拿枪的那只手推了我一把,我就这麽仰著头,从楼梯上滚下去。那一瞬间我还

以为我就这麽被谋杀了。
  
  
  我是凌晨的时候在医院二楼住院部醒的,还没反应过来怎麽回事,方写忆就

来了,轻轻松松说了一句“肖恒和我说了,你好像也没干什麽”就想走,我火气立

刻就上来,冲他大吼:“你站住!把人推到楼梯下面是好玩的吗?你差点杀人了

你知不知道!
  
  “早就想找人干掉你了,你以为我不敢?”他居然大摇大摆在医院里点起烟,

威胁地看著我。也许还是残留著昨天的消沈,我现在正一肚子邪火没处发呢,下

了床拖著拖鞋到了门口就抓住他,这个狐狸,早八辈子就看他不顺眼了!
  
  “你以为你是谁?肖恒几岁了,需要你这个自称为当哥哥的二十四小时保护

?你整天装得一副狐狸样儿吓得了谁?没错,我是过去做错了事情,大错特错,

我在努力挽回,我也没逼肖恒一定要原谅我,我也没想再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我倒是问问你这一切干你什麽事?你什麽居心从中破坏,啊?恋弟情节!”
  
  我大口喘著气,就见方写忆脸上竟然出现了惊讶的表情,顿时分外解恨。万万

没想到他居然又阴险地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说:“不错,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似爱而非。全新章55

  我大口喘著气,就见方写忆脸上竟然出现了惊讶的表情,顿时分外解恨。万万

没想到他居然又阴险地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说:“不错,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这一句话真是阴阳莫辨,狐狸又存了什麽居心我不知道,只能眼睁睁看他离

开,才想起来这是半夜,他什麽人啊这个时间都不睡觉。
  
  我没心思在这医院躺著,打了车回了趟家洗澡换衣服。今天天明就只能在玻

璃窗外看著他了,我真的没做好这个准备,可是他都很坚强,我又有什麽资格不

硬是把气场撑起来。
  
  还要继续惹他烦心吗?就算他已经不爱我了,就算他不打算原谅我了。也许

如果我选择放手,他能够比现在,比过去,都要幸福麽?那麽,我是不是该学学

他,起码试著无私一次?
  
  我把那只被说成是很像我的大绒布狗给带去了,洗髓之前肖恒看著我抱著那

东西,偏头笑了。我很满意,带它来是对的,能够逗他笑就已经很好了。我还是不

能就这麽放手,我做不到这麽宽大,我去找亲切的护士小姐要了白纸和蜡笔,用

红色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写了“LOVE YA”,想要等他出来之後贴在玻璃上给他

看。
  
  这确实很不像是我能做出来的事,也许确实……我根本不懂得他想要的温柔

是怎样的,所以我只能学著他过去的样子,模仿他过去可能会做出来的事情。
  
  一整天,我都为了那张白纸而雀跃而不安,根本没有想过再一次隔著玻璃看

到他会是什麽样子,所以在我看见他的时候,心脏就像是被人拿刀切开了,痛得

不能自己。
  
  肖恒就像垂死一样躺在病床上,嘴唇雪白,双眼下面一片乌黑的阴影,他好像

醒著,又好像昏迷,微微睁开的眼里光芒完全涣散。他昨天还是好好的,昨天还

生气勃勃还能和我吵,竟然在一天之内变成这个样子,我向後退了两步,靠著身

後的墙壁蹲下,把头埋进手里那只玩具的毛绒里,眼泪横流。
  
  为什麽……要他受这样的罪。我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我以为他不会死的,

可是现在我不能肯定了,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
  
  “先生,首次化疗用的药物剂量是很大的,这已经算是反应良好的了。”路过的

医生看我这样,就来劝我,可我只顾没用地埋头哭,根本没办法停下。
  
  中间谁来谁往,周围发生了什麽事,我也都不知道。总之我一直在发呆,在墙

角坐到深夜也没人来赶我,忽然我看到肖恒动了一下,连忙贴到玻璃墙前面。
  
  他已经比之前清醒了,然而脸色一点都没用好看起来,看见我,努力地笑了一

下,我差点又哭出来,忍了忍,从身上摸出来那张纸,用力地拍在玻璃墙上面。
  
  他艰难地看著那几个字,努力地辨认著,还是太小太远。我急了,从口袋里拿

出蜡笔,但是玻璃上面根本无法著色,转头一看,医用废弃篓里有半包红色的药

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拿起来就在玻璃上面淋著画了一个巨大的心形。
  
  我想我一辈子也没这麽浪漫过。用药水画出来的东西很快就顺著玻璃往下淌

,把好好一颗心弄得血淋淋的简直像是杀人现场,我却非常自豪地看著我的杰作

,我看到里面的肖恒也看著那颗心,笑了,眼角流下泪水。
  
  第二天,当然要被医院工作人员狠狠骂一顿,而且……看那些知道我的小护

士们的表情,这事说不定会见报。我并不在意,倒是方写忆一边看医院清洁工清

理玻璃一边笑得诡异。
  
  之後的每一天晚上,我都这麽陪著他。夜深人静,隔著一层玻璃点起蜡烛,一

墙之隔之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存在。每晚我真正睡的时间不到三个

小时,我希望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这就是目前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似爱而非(接着) 似爱而非txt
  
  一天天过去,在药物疗程中他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一整天都是清醒的,有

时候又会睡一两天,我也过得晨昏颠倒,在恐惧和期待中,终於到了手术那天。
  
  他虽然虚弱,但是已经不像第一次化疗时那麽垂危,从无菌病房移向手术室

的途中,我紧紧跟在他身边,他在叫我的名字,用很微弱的声音,他在说什麽,氧

气罩里有雾气浮现,但我听不清。但是我看得到他的笑容,他在对我笑,笑得很

温和很动人,笑得好像很幸福一样。
  
  他在用那麽幸福的表情呢喃什麽,那会是关於我的什麽?
  
  我不知道,我想他还是在对我承诺,承诺他一定会活下来……或者,他又是用

微笑在告诉我,即使在他不存在的世界,也希望我能够好好的?
  
  说了不哭的,可是……
  
  我垂首坐在手术室外面,方写忆不知什麽时候站到了我面前,表情很像黄世

仁在对著杨白劳。“你不是开玩笑吧?起码也等手术做完吧!”我站起来,怀疑这

家夥到底有没有人性。
  
  “我从德国找了最先进的专家组,手术结果可以不用太担心了。”他往旁边的

墙壁上一靠,也不怕弄脏他那身名贵的衣服:“我过来呢,是要告诉你,手术之前

小恒有让我给你带话,说你自由了,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滚了。”
  
  “自由个屁,你少又在这颠倒黑白!”
  
  “呀,小恒真的这麽说了的,虽然‘可以滚了’是我加上的。”说著那该死的狐狸

就从怀里抽了封信给我。我知道那不能是什麽好东西,不接,他就自己展开了给

我读!读了两句我就听出来确实是肖恒没错了,但说得都是废话,什麽我自由了

,什麽也许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用词那麽委婉,听著都那麽假。
  
  唉,结果还是要赶我走的。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了吧。
  
  这种被执行死缓的感觉……真他妈难受。
  
  真的不想分开,而他看来也是真的想要我走,我究竟应该是走还是留?死皮

赖脸留了,他应该仍旧会接纳我,因为我还是能让他心疼,还是能让他在乎,但

谁知道那会不会只是他的心软或者他的习惯?可如果走了……我还回得来麽?
  
  我一直在他身边,从没离开过,每一天每一天让他无法逃脱。走了呢?被忘了

怎麽办?
  
  这时候方狐狸居然转性了,安抚性地拍了拍我,劝道:“也许你也该听小恒一

次。你仔细想想,你毕竟曾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来想明白你究竟要什麽,但是小恒

他从醒来之後,就一直被你缠著没有消停过。你就给他一点时间吧,比如说……

一年,让他想清楚他究竟要什麽,这样难道不好麽?”
  
  不好……一年很久。我知道是我贱,之前十年都被浪费去了,可是……
  
  “你怕什麽,你知道的小恒不是那麽容易变心的人吧,何况……他要是真变了

,综合你之前做过的事情,你不也只能认了?”方写忆看我犹豫就笑了:“也给他

点考验你的时间吧,这样等你到时候回来,他也就会重新相信你的心意了。”
  
  我想,他这次好像说得有点道理。我想我确实需要时间,来证明一些东西,一

年,已经很短了,毕竟他为了证明那段感情,用了整整十倍的时间,向我要一年,

实在不长。
  
  我有义务赋予他这个时间。
  
  “要是你这一年反省得好,小恒也想通了,我可以和FA老总商量一下,把合约

给你拿回来。那事就当没发生。”方写忆歪歪头继续拿语言诱惑我,又说:“你放

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小恒的。还有我有一句话需要修正,什麽叫恋弟情节,我

是对家人保护过度了点,不过你倒还不至於来吃我的飞醋。”
  
  根本就是恋弟,我心中腹诽。不过如果说不论之前种种威胁和谋杀的前科的

话,方写忆这个时候,也总算露出了他难得一见的善良的一面。

似爱而非。完结倒数五


手术很成功,在医生走出手术室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终於放下了心。我只在

医院多待了三天,三天里肖恒并没有醒,他还需要在无菌室待两个星期,然後还

要留院观察,完全出院,可能要几个月之後。

我一直在被公司催,只得开始回去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才进被方写忆卖进

去的FA公司三天,我就得到一份演艺圈中人梦寐以求的大礼。好莱坞电影的男二

号,红极一时的畅销探险小说改编,国际知名导演执导,合作对手也全是好莱坞

知名的国际影星。

之所以会挑上我,我翻了剧本才知道,这整个故事里对这亚裔男子的描写,简直

就像是一个被塞进书本的我,简而言之其命运就是:有著魅力出众又有美妙的嗓

音,却淡漠、自以为是、不合群,明明与女主角两情相悦却不自知,结局则是因为

一意孤行而在沙漠中葬送了性命,为善良勇敢的女主角和无所不能的男一号扫平

了幸福美满的道路。

这剧本是在讽刺我还是怎麽的?

我在医院里陪肖恒的那段旷工期,果然被报纸沸沸扬扬地炒起来了,叙述的故事

版本繁多花样百出,有根本不著边的,可是竟然也有一两家把故事情节真猜出了

个大概的。报上说我是为了避风头,其实我是迫於公司的压力,才会接了那部电

影远赴海外。

临走之前我又去看了肖恒一次,他醒著,精神还不错,我抱著那只狗在窗外对他

招手。他看我的眼神很温柔,甚至有些淡淡的幸福的错觉,反而把我搞得挺伤心

,他什麽时候也学会这样子了?明明把我赶走,还笑得好像是什麽都没发生一样

我把这只大绒布狗,家里的钥匙和那一对我们的对戒都交给了方写忆,请他代

转肖恒,并告诉他我一年之後来取。之後我就坐上了飞机,飞往美国。


因为是好莱坞超大成本的制作,这次电影的拍摄时间跨度整整有十个月,地点也

选在世界各地十几个不同国家的深林与岛屿。我想这时间正好,繁忙的工作可以

阻止我胡思乱想,而拍完这部电影,我就回去,回到他身边。

拍摄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要艰辛,导演力求完美,明明可以用特效的地方都偏要去

抓真实的场景。有一幕我和生生一只没栓任何铁链的美洲狮相隔不到三米对望

了一分锺,那一分锺过得真比一辈子什麽时候都要漫长;在看不到边际的撒哈拉

沙漠里,只有摄影机跟著我,导演一直不喊卡,直到我几乎真的快要死在沙漠里

才满意地叫了停。

不是家的地方,很难入睡,更何况我们剧组因为经常深入无人之境,通常都只是

在荒郊野外扎了帐篷。在那些陌生的地方度过的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都让我

更为思念曾经在家中他容忍我留的那一盏夜灯,记忆中那昏黄朦胧的光芒,一天

比一天渗透入骨髓。

那国际知名的女主演常说我把那个浪子演得太令人心动,她说我看她时眼神里

复杂的温柔与悲哀,让她明知道应该爱著男主角,却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拉著我的

手逃离,甚至於我死去的那一场戏,她哭到歇斯底里,哭到周围的人都无法劝好

,她说她真正爱的人已经死了。

她说我是个天才,她不知道的是,我演得其实就是我自己。是一个人,在漫长的

时间里,赋予了我那样的眼神。

而那个角色与我本质的不同,就是他的心永远在漂泊,而我却知道,我有家。

十个月,三百零三天,七千两百七十二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他。


圣诞节的时候,我回到了S城。

下了飞机,机场外面的繁华区华灯霓彩与这节日的驯鹿铃铛一起闪烁著。我换

回了国内的手机卡,背出了他的号码,就差去点击拨通。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要

显得那麽急切,我才下了十个小时的飞机,样子挺吓人的,也许可以先回去睡一

觉休整休整,再精神饱满地去见他。

这十个月风餐露宿,我掉了十几斤肉,也黑了不少。黑是被撒哈拉的沙漠太阳暴

晒弄的,变瘦就更别提了,每天吃饭喝水从来没个准,十个月起码有三分之一的

时间我都在胃疼,镜子里的样子都快憔悴得不能看了,只有导演高兴,因为我最

後那颓唐的样子很适合死在沙漠里的最後那幕。

打了车穿过市区,今年的冬天似乎还没有开始下雪,却寒冷异常,我静静看著窗

外这阔别大半年的熟悉的城市。人们都说夜晚的时候,身处喧哗之中的孤独人只

会更感觉孤独,这也许就是酒吧有生意的原因,我现在,有点体会那种感觉了。

“停车!停车!”突然我看见车窗外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

情感,扔给惊讶的司机一张整钞就跳下车去,向我看到他的地方跑,冰凉的空气

关进肺中,脑子霎时有点儿混乱,我跑到路灯边上,大口喘著气,环顾四周的热

闹人群与熙攘街道,没有……什麽也没有。

唉,我怎麽变得这麽可笑。就只是一眼看著像就追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肖恒就正从我面前的店门里走出来,这麽近我不可能再看错了,

竟然就这麽巧,巧到像是上天的安排。然而我还没有来及笑出来,就看到一个人

正牵著他的右手,如情人一般亲密,是那个外国人。他牵著的那个人竟然是路蔚

夕。

我就这麽站著,应该在欢欢乐乐的街道上僵硬而显眼,但是他就是没看见我,两

人有说有笑就从我面前要走过马路对面。不是曾经说过吗,说过只要我在他身

边,他一眼就能看到我的,而现在呢,我就在身边啊!

他没看见我,但是路蔚夕看见了。他愣了一下,继而就像什麽也没看到一样扭过

头去,拉著肖恒快步就想走。这一瞬间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地位是多麽岌岌可

危,他身边还有那麽多优秀的人虎视眈眈地试图取代我,就像现在拉著他手的那

个人。

谁知道呢?已经被取代了也说不定。自问我拿什麽去和路蔚夕比,得天独厚的外

貌,性格,对他的关心程度?

我以为他会回到我身边,结果他一年思考的结果,就是不要我了?

眼看著他们两人就要从我眼前走开。“肖恒!”我听到我在喊他,声音剧烈地变调

,与此同时我看见他明显抖了一下,停了下来,回头看见我。

似爱而非。完结倒数四


眼看著他们两人就要从我眼前走开。“肖恒!”我听到我在喊他,声音剧烈地变调

,与此同时我看见他明显抖了一下,停了下来,回头看见我。

路蔚夕想要拉他走过马路,他却还是走了回来,在我面前停下。太好了,他的气

色不错,没有什麽很让人担心的地方,头发又长了一点,在冬天里看起来很温暖

。他对我笑笑,打了个招呼说:“嗨,好久不见。”

说完了,居然就转身要走。“我……我回来了。”我又急急说了一句,他停下来,仍

旧是微笑:“嗯,知道了。”

那是个刻意没有放什麽真心进去的笑容,看著挺让人心寒的。我又叫了他一声,

好像从来我只要叫他的名字他就会停下来,然後看著我的眼睛认真地等待我要说

的下一句。我在享受那种特权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对於我再也没有

反应的时候,我又能做什麽来防止自己被无视。

後来的事情证明我在叫他的时候陷入这种自怜自伤是多麽不合时宜,我满脑子

在想他和路蔚夕是不是在一起了,在难过他怎麽可以这麽做,所以根本没有发现

他眼里闪动的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激动。等我被他拽著领子拉到了街角摔在墙

上,还在浑浑噩噩。

而他已经招呼上来了,一拳正中我腹部,力道大到我当时就懵了,也忘了躲,等

我想起来要挡的时候路蔚夕已经跑过来拉著他了。他喘著气,那表情明明是愤怒

,我惊愕,也委屈,我做……做错了什麽了?

我得做了什麽事,才能让他气到非得打一顿才能解恨的地步?

“洛予辰,你既然有种,就应该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才对!现在又跑来干什麽

?”

他在说什麽?我被他打得几乎胃酸上泛,耳朵里嗡嗡作响。我马上就意识到他肯

定误会了什麽,但我还什麽也没来及说,他就冲我吼:“洛予辰,你给我滚远一点

!你真当我贱到一定程度,任你随随便便说点什麽我还会信?我告诉你,从我面

前永远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听到有关你的任何事,你哪天再想不开死

了我都不会管了,明白麽?”

……需要……需要说这麽绝麽?

我听到路蔚夕劝他,我听到那外国人告诉他别和这种人废话,然後他们都走了,

我一个人缩在墙角,一点点从僵硬慢慢恢复感觉。很疼,身上在疼的地方太多了

,我甚至分不出来哪些是肉体上的哪些是精神上的。我好像在那漆黑的街角窝了

很久,身子上很多处的疼逐渐转成冷的麻木,只有心脏和胃,还在雪雪呼痛得厉

害。

他为什麽会那麽生气……其实很容易想通。方写忆肯定没有把我留给他的那些

东西转交,让肖恒以为我是不辞而别。天,我要真的在那时不辞而别现在又回去

找他,他真得恨死我,打这一顿都算轻的了。

呃,胃好疼……

他还记得我要靠什麽吃饭,所以没打我的脸,可是刚刚那几下,我被糟蹋了十个

月的已经异常脆弱的胃算是在他毫无保留的力道下彻底完蛋。有时候想想这就

是报应,我以前打他也打过几次很凶的,他从来不还手,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其

实这麽厉害。

原来被打,这麽痛……

胃越来越疼,我只能用自己的膝盖顶著。真是愚蠢啊,怎麽就能被方写忆临别前

三言两语骗昏了头,肖恒也是笨蛋,我会就那麽走了麽,在那样道歉悔过死缠烂

打重新骗取了他的信任之後放弃得那麽干脆?我又不是他,在经过十年把人弄

得离了他连上闹锺都不会之後想要一走了之,完全罔顾被留下那人的死活。

对我就那麽点信心?就相信了狐狸说的话,就不能多问问?我虽然人在国外又

不是联系不上,他却就想就那麽算了,都不能好歹打电话来问我一声,或者骂我

一顿?

过分啊……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整整十个月,他十个月说不定心情不好的时候

都在扎我的小纸人。

呜……好吧,我是抱怨过度了,不用那麽疼吧。这样下去……我今天得疼死在这

街上了。

我苦笑,试著想要站起来,可是才移了移膝盖,就差点没疼得我要去撞墙。不行了

,我捂著胃,另一只手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这这新换上的卡里唯一一

个号码,拨通。

真是仁慈,这个刚刚好像还说了不想再听到我声音的人居然没立刻挂断。可惜我

立刻想起来,郁闷,我这是新号,他不知道是我打的自然不会直接挂断。

“……喂,救我。”我气若游丝地说,不是装的,我真的快疼断气了,他要是挂我这

个电话,我今晚说不定在这黑沈沈的街角死得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惨。

手机那端沈默著。

“肖恒,救我,我要死了……”

在这冰天雪地里痛得要死要活,我的手已经快要拿不住手机了。意识逐渐在模糊

,我还是没听到回音,如今真是到了不可能更凄惨的境地,他说得没错,我是个

会一时冲动的人,我委屈到想我就不如干脆这麽死了算了,明天暴尸在大街上,

让他知道他接到我电话的时候见死不救了。

“你真的不理我了?肖恒……我……”

“肖恒,我……对不起……我……我……”

道歉的话,我说了不知道多少次,说得自己都觉得毫无意义可言。而事到如今,

一句“我爱你”仍旧因为过於生涩而无法出口,怯懦,事到如今还在怕,怕他不会

给我回应,怕终於说出口,还是太迟太迟。

“肖恒……”我只有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微弱。

电话那边还是没有回应,我绝望了,手机滑到地上,没力气再去捡。疼痛已经让

我眼前的景物有些失真,变得暗红而扭曲,简直像是死亡的征兆。我好像躺了很

久,又好像只是很短的时间,什麽也听不到,清晰地感觉著意识的远去……

忽然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吼著什麽,我听不见,但是我好像看到了他的脸。我想

我是微笑了,起码我有努力去做一个微笑的动作,我好像被他抱了起来,那温暖

让耳朵瞬间恢复了听觉,几乎轰鸣起来。他的表情急躁,他在冲我吼,我听了很

久才听出来他是在说:“你故意的吗?!我一直问你在哪你在哪,为什麽不回答

!”

我笑了,应该除了幸福,还有些可恶。他一边骂我一边拿出手机,而这时我的身

体已经再也支持不了胃疼的折磨,到在他怀里安心地昏了过去。

似爱而非。完结倒数三


醒来的时候,很不出意外地在医院里吊著盐水……不是已经在医院里了麽,怎麽

还是在疼著,郁闷。

“那个……那个送我来的人……”我叫住路过的医生,医生很忙也不是很有耐心:

“之前下楼去了,应该是走了吧。”

真实的……我都这样了也舍得走啊?过分,过分,过分啊……我正在心里念叨著

,他却奇迹般地出现在门口微微皱眉:“醒了?”表情很冷淡,态度很不情愿,我却

还是很感动,毕竟他还是没有抛下我而去。

“肖恒,你去哪了?”

“我去给你交费,”他淡淡答道,停了一下,忽然好想又觉得对我太和颜悦色了,

表情又严厉起来:“喂,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那个胃三餐要按时吃要好好养著?

你不听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到我面前来刻意糟蹋?洛予辰,你又想怎麽样我不知

道,不过可不可以请你……”

“肖恒……”我打断,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无动於衷:“你想干嘛?”

“我爱你。”

这是什麽啊,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一定坏了。之前在街上快死了都扭扭捏捏思

前想後说不出口,现在倒好,在一个邻近的小破医院里,毫不浪漫甚至没头没脑

地说出来。可是我很认真,我像一只小狗狗乞求主人怜悯一样伸出我的手,但我

也知道我麽做这有点像是天方夜谭。

我还是没想到,没想到他会有那麽大的反应。他从吃惊,变成愕然,继而变成极

大的受伤和愤怒,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又做错了。那是我从未说过的话,甚至从未

触及的底线,就算一辈子都不说也绝对不该那麽随意的。

可是我并不是抱著随意的心态,我只是看到他没有走太庆幸太感激,在那一瞬间

满溢得水到渠成於是情不自禁。

真的只是情不自禁。

“我……我爱你……”我又重复了一次,声音在抖,我再也不敢笑了,我一边深深

看著他,一边伸手偷偷拔掉了输液的管子,如果他现在转身就走,我就跳下床去

追,误会和伤害都够深的了,我不能再允许多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没有走,甚至可以说是将情绪压制得相当好,他慢慢开口,轻叹了一口说:“如

果那个时候你留在我身边,我是会相信你的。洛予辰,你知道吗,放疗有多难受

?可是有你在身边,简直像救了我,看到你在玻璃窗外面对我微笑,看到你因为

实在疲倦而靠在椅子上睡著,我没办法不感激,没办法不感动。”

“不是告诉过你麽,就算你不用这麽做,我也会坚强的。为什麽你还是执意留在

我身边哄我直到手术结束?虽然活下来了,很谢谢你……但我明明说过不需要

你的同情,你却还是用最残忍的方法怜悯了我,洛予辰,你真当这样是为我好麽

,你真当我都是不会痛的麽?”

他说著,哭了。

我扑上去抱住他,我知道自己是在继续造次,他挣扎,我则用力按住他。他挣不

过我,因为这一次他只是在发泄,而我简直是拼了死命也要抱紧他,一起跌坐在

地板上。

不能再让你逃了,不能再让我自己逃了,够了,不放了,就这麽抱紧了再也不放

了。

他就在我怀里,抱得那麽真实,窒息到觉得我有足够的力量足够的温度能够保护

他再也不受伤。我爱你,我没有不辞而别!我亲口告诉他。但我感觉他是知道他

,他其实是知道有什麽不对的,他明明知道方写忆隐瞒了什麽,却不去查证,就

这麽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因为无法相信。因为我不够坚定不够强势不够令他放心来信任我,信

任这段感情。


那天晚上我跟他回了他现在住的地方。

本来是想要生拉硬拽把他拽回家的,甚至想过就算敲晕过去也要扛回家去,可是

力气抵不过,他一直阴沈著脸不看我,摆明了非常抗拒,但是我也已经横下了心

,死活拉著他的一只胳膊不放,就这麽一路缠著跟到门口。

他当然不可能放我进去,但是我就是拉著不放,他没有办法,往门口一坐自己也

不进去了,盯著地面,也不说话,意思好像就是看我们俩谁能耗得久。现在是十

二月的天气。虽然我们不是坐在街头,这独门独户的走廊里也冷得很,我狗腿地

把大衣解下来给他披上,他无动於衷,就那麽坐著看我挨冻。

冷是著实不好受,我的手和脚都在哆嗦,而且医生说该在医院住两天的,我却就

这麽跑了出来,现在胃也隐隐作痛起来。就在这时他突然站了起来,我之前抓著

他的手一下空了,一道刺眼的光照过来,他已经打开了房门,把我的大衣丢回到

我身上径自走了进去。

房门并没有关死,但他也没明说到底让不让我进去,停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了淋

浴的声音,再之後只有一些轻微的走动,继而万赖俱寂了。

我磨蹭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轻轻推开门,屋里与门外两个世界一般的温暖令我打

了个哆嗦。还以为他已经睡下了,没想到在旁边的暗处他穿著浴袍正坐在一角的

椅子上喝著水,从袍子里露出来的胸膛还留著一些未擦干的水珠,让我看得吞了

口口水。他好像也意识到了,态度凶凶地迎面丢给我一条浴巾,没说别的话径自

去卧室了。

我草草冲洗了一下,也换上浴室衣橱里的浴衣,探头进了卧房,他竟然盖了一条

薄薄的摊子就这麽睡著,浴袍的衣带已经解开了,锁骨,胸膛,修长的腿一览无

余,明明知道他应该不是在勾引我,可是,可是他既然放我进来了,就不应该这

麽毫无防备吧,这和之前的冷淡也太大相径庭了。

我靠近他,他似乎睡得很迷糊了,被我吵醒,微微睁开眼睛似笑非笑。我看得既惊

喜又有些迷惑,他则一把揪住我的浴衣,就这麽连人带衣服扯住吻了上来,一股

酒精的味道让我霎时明白过来,他刚刚那样大口大口竟然不是在喝水,而是在灌

酒!

为什麽?我不明白。他是纯粹的心情低落,还是必须喝醉了才能做出些什麽?比

如说像现在这样扯掉我的浴衣吻得我头脑发涨,根本不是清醒的他能够做出来

的事情,我在应接不暇的同时却丝毫不敢走神,我努力在想他这麽做到底意味著

什麽,是借由酒精的催化有勇气再一次尝试原谅我,还是只有在不清醒的时候才

能忘记过去的种种,重新去接纳我?

似爱而非。完结倒数二


恍惚之间似乎觉得……眼下我应该乖乖躺好?

是这个意思麽?

眼下我是真不敢对他做什麽,虽然从进屋之後一切都发生得顺利超乎意向的顺

利,但难保他清醒之後不觉得我是乘人之危,而乖乖躺好是安全的,就算身体上

受点罪──有什麽可怕的?最好能多受点罪,明天下不了床就可以赖著不走了。

想是这麽想,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了。身子在抖,无法控制地在抖,就

算对方是肖恒就算感觉得到他动作非常温柔,我还是非常没出息地怕了。我不知

道他在抱我的时候想著什麽,不知道他是否清楚自己在干什麽,而且不知道自己

算是表现得怎样,这几种担心交织在一起整个心里都空荡荡的。

更何况脑子里还总闪现挥之不去的念头:他从来不是这麽主动的人啊,是和谁学

的?他和路蔚夕究竟也没有怎样?不明白是我有问题还是在上面和在下面的心

理落差真就这麽大,疼痛的感觉直往脑子里钻,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很可怜很微

不足道,听不到他叫我的名字,叫他也得不到回应,酸楚的感觉开始蔓延。

我们厮磨到了床边,我的手从床沿上垂了下去,碰到了什麽软软的东西,毛茸茸

的,触感很熟悉。因为我曾经好几天抱著那东西害怕著失去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印象尤为深刻。

他还留著它的,只是掉到了床底下而已,那只绒布大狗。

这些日子他一直记著我的。

我笑了,闭上眼睛,安心沈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真的是实际意义上的腰酸背痛腿抽筋,阳光从窗

户洒在被单上,天空平静而晴朗。

我把绒布狗从床底下捞了上来,它还是那副傻样,却让我觉得无比可爱。下床,

挪出房间,我要找的人似乎也没起多久,正在做早饭。

“你,醒了?”他要比在这种事情上脸皮城墙厚的我害羞得多,看到我,整个是僵

硬的。

“嗯,好香。”这样站著不走,起码早午饭要招待我吧。

“自己去倒,”他指了指刚煮开的牛奶递给我杯子,又立刻抢了回去:“还是我来吧

,总觉得你肯定得烫著自己。”

好好哦。我心说。

“没什麽话要说吗?关於昨天晚上?”我一直盯著他,盯到吃完饭,他才终於主

动开口。我想了想,似乎有必要澄清一下:“那个……你也许不记得了,昨天晚上

其实是你主动对我……”

他的脸刷地红了,显然我猜错了谈话方向。

但他只是脸红,没有昨天那麽激动,没有昨天那麽生气,现下这个气氛可谓是出

人意料地好。如果我不抓住,如果我再被他赶出这个门,我就是天下第一大蠢货

“肖恒。”我扶著桌子站起来,整个身子倾向他那边,他没有往後躲,而是手背贴

了贴我的额头:“嗯,太好了。你昨天晚上发低烧,现在已经退了。”

……这些都不是问题。为什麽我还磨磨蹭蹭。奶奶的,中间的桌子真碍事。

“肖恒,我想你可能对我有误会,我知道你气我,可是你先听我说完,”我很低声

地说,拉著他那一只手悄悄绕过桌子坐到旁边:“我不是故意离开这一年的,是方

写忆让我走的。”

没想到,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留下来的话,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他

统统带给我了。”

我这才想起那只大狗,对啊,东西都到他手里了。我马上紧紧攥住他,我害怕了,

害怕他只是纯粹不想要我了。

“对不起。”他突然转过头来和我说对不起。

脑子嗡了一下,我有不好的预感,他下面要说什麽我都不想听。以这三个字为铺

垫的能是什麽,摊牌,分手,还是那一套“就当过去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总之

……

“对不起,我昨天太冲动了,其实方写忆给我东西的时候就算没有说什麽,我也

大致猜得到有问题。因为你不是个会不辞而别的人。”

没错,会不辞而别的是他而不是我。就算有过那样的十年,那样的事情我也一次

都没有过。

“我只是……生气,为什麽他让你走你就走了,”他低著头叙叙说道:“这样的话,

我到底算什麽呢?在我刚刚相信你对我真的是爱情而想要重新接纳你的时候,

又发现你会因为觉得亏欠而愿意离我远去,然後我就只能等。我可以等,反正也

等习惯了,但不知道你什麽时候会回来,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你,你觉得这样的日

子会好过吗?”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吧,”他捏了捏我的脸,温和一笑:“反正一切都过去了,你也

回来了,我也……无理取闹地发泄过了,就别再互相伤害了吧。你的心意我都感

觉得到,能不能伪装是不是伪装我分得清楚,也知道你笨成这样说不出来什麽我

想听的话。所以我现在就问你,要不要留下来,重新和我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

起?”

“你点个头就可以了,那麽简单的事情。反正……反正我这麽多年了,唯一想要

的也就只有这个。”

他不再看我,望著地面等著我答复,就好像从现在的我嘴里还可能愚蠢到说出不

行一样。

我抱住他,将他这个人圈在怀里,我在点头,算是拼命点头,但是眼前的景物很

模糊,什麽东西顺著脸颊淌。我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咬著嘴唇不发出声音,可

是一直这样死死抱著他的话,他根本看不到我在点头,所以有很矛盾。

“笨死了。”他靠在我怀里,似乎轻声笑了。

就这样,我真的可以又待在他身边了。开始的几天很不安,做什麽都小心翼翼的

,他就笑,带点儿我喜欢的无奈与纵容,说:“怎麽了,分开一两年而已,之前十年

在一起的日子是怎麽过的就忘了?”

哪是忘了,只是我哪可能还是十年中的那种嚣张态度啊。为了让他不感到後悔而

把我扫地出门,我必须自觉,非常非常自觉。

我开始学做饭,学做各种家务,当然一开始成果很不理想,肖恒看著我弄的一团

糟并不生气,但是笑话我是难免的。


还是小恒圣母了
指望洛笨蛋……没戏
票(*^__^*)


似爱而非。完结我撒花啦(*^__^*)


“怎麽样?”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做好的菜,我等著他赞赏。他大概很想要赞赏我,

但是又得对得起良心,於是中肯地说了句:“很特别。”

“我总有一天会做得很好的,你等著,”我不服:“路蔚夕那个混蛋不是说不会做饭

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吗?我就非要把这东西做好了,看他还能有什麽话说!对了,

那一天在街上他为什麽要牵著你的手?”

我一直觉得那个外国人正在以无邪的外表和态度极大地威胁著我的地位我的地

位,但是一直不好开口去问,好不容易把这个问题带出来了,肖恒却不知是真没

听懂还是装没听到不作答,反而皱起了眉:“喂,好歹那是我朋友,你能别叫人家

混蛋麽?”

唉,我家肖恒学会向著外人了,还那麽凶。

我低头默默吃饭,心想是啊,你就胳膊肘向外拐吧,反正我不会说话又不招人喜

欢。

“你总是口没遮拦的话我会很为难,”他教训我:“因为……以後带你去朋友聚会

会得罪人的。”

……

“真的吗?”我现在可算是尝到被人一句话左右兴奋和低落等种种情绪的感觉了

:“真的会带我去?”

那种感觉实在不能说好受,整颗心都被别人握在手里,随著对方经意或者不经意

的一句话而忽高忽低,幸好掌握了我的那个人,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他看著我的样子噗地笑了,指了指身後:“你真的和‘它’越来越像了。”

“它”指的是那只绒布大狗,现在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我身後,用那张憨憨的笑脸讽

刺著我。

我瞪它。再笑!再笑搬家的时候我非得找个什麽理由给你弄丢了不可。

没错,我们是要搬家了──搬回去原来的住处。肖恒说那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我并不敢十分认同,在那里面,我说过很多足够後悔一辈子的话,做过很多足够

後悔一辈子的事情,总觉得回到那个地方会触景生情。

“傻什麽啊,不是也有很多好的记忆吗?”

有吗?我能想得起来的,全部是让他受委屈的事情。

“其实是有很多的,对我而言……”他说著笑了起来:“最重要的是,在那里你爱上

了我,对我而言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发生的最美好而不可思议的事情。”

“有什麽美好的啊,我这种人……”

“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你。从很多很多年之前直到现在,你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执

著的事情了。”

他说著,从抽屉里拿出装钥匙的信封,倒出来钥匙的同时,那用项链拴在一起的

两只戒指也同时滑了出来,叮当两声落在桌面上。

我立刻就伸手把它们拾了起来,有些心疼他对它们的粗暴态度,他似乎想起了什

麽,笑著摇摇头:“知道你现在这麽宝贝它们,就所幸我当时没把它们丢了。当时

从方写忆手里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真的很生气,觉得你是不是故意那麽蠢,有几

次走到公司旁边的人工湖都想把它们丢进去算了,可是最後还是没舍得。”

一说到那个湖,我就又想到一件特对不起他的事情,而偏偏怕什麽来什麽,他突

然问我:“以前送你的耳环,是不是被你丢到那里去了?”

是的,那个时候我就像疯了一样。

“对不起……还有以前的照片,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了。”我老老实实认错,虽然

知道一定会被宽容,可还是极为忐忑。

“没关系啊,没有了就没有了吧,”他大概是看我的样子太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了,

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别这样啦,有的时候还真看不惯你这个样子。别再动不动

就因为後悔而折磨自己了,不论是回忆还是东西,丢了都可以再造新的不是麽?

“而且……你也没什麽可自责的。本来就我不够坚强才想过要放弃,我向你保证

我绝对不可能再做那种事情了。洛予辰,我是曾经自私过,但连那个时候我都希

望你能够幸福,现在既然……我的自私和你的幸福已经变成了同一件事情,那就

更必须全力以赴了。”

在那双纯黑色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一丝犹豫,在决定了重新开始之後竟然真的没

有丝毫保留,这样的坚定却让人更为心疼。

受了伤的蜗牛都知道往壳里躲呢,而他一个看似坚强却也很容易受伤的人,怎麽

就这麽傻。

“不需要对我这麽宽容吧!”我抓住他的肩膀问他:“你一直都不惩罚我,怎麽知

道我这种人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就是知道啊,”他看著我,微微叹了口气:“洛予辰,这一年之间,我常常会做

一些奇怪的梦,那些事情明明似乎没有发生过,但是却感觉很真实……有的时候

是梦见我站在屋子里看你睡著,有的时候是梦见你默默在流泪,有的时候梦到的

细节清晰得可怕,我不太敢去想那些究竟是什麽,但是不知为何就觉得非常非常

难过,我明明只希望你快乐的,却弄得你那麽痛苦。”

“所以够了,一切都过去了,”他突然不说话了,抱住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有

很多个十年,可以很幸福,那才是当下应该展望的吧。”

我将项链打开,透过他的肩看著手上两枚古朴的银色戒指,那里面刻著的铭文都

是那麽不公平地昭显著他对我的感情。

而我对他的呢?没有能写在任何地方,於是我只能默默刻在心里。从今往後的每

一天,慢慢让他知道。

我给他戴上戒指,然後把我的那一只套上,左手的无名指。

那只是一个平静的午後,但是日光透过窗子洒下来,将一切照得分外明亮,所以

这个动作就显得像仪式一般虔诚,甚至在一瞬间仿佛听到了圣歌的齐唱。我自己

都没缓过神来,看著手指喃喃自语说:“……就好像结了婚一样。”

他微笑,开始我以为他是在笑我的比喻,後来才发现他是在笑我的样子,他叹了

口气,摇摇头:“原来你戴戒指真的不适合……感觉好奇怪。”

“奇怪我也不会摘下来了,”我晃了晃:“你就慢慢适应吧。”

“我是说真的,你不用为了我这样……喂,取下来啦,下午不还有录影吗?你这

样要是被人问起的话……”

被人问起的话,承认不就得了?反正他现在也不是我老板了,真惹出来什麽麻烦

的後果头疼的也不是他,当然……他应该不会同意吧,所以这件事还要先和他商

量下。

我把大狗塞给他让他抱好,然後紧握住他另一只空著的手拽他出门,家具和打包

好的东西都堆著丢给搬家公司,而我则抓紧我最重要的人,向那个熟悉的方向走

回,继续十年以及更久更久以後的故事。

END
也许有人会说意犹未尽,但是容我先撒花~
Magi猜的没错,方当时给洛的那封信确实是肖恒很久以前的绝笔
可是以洛的智商,他很久以後才想起那件事,番外再写吧。
平岸平似爱,我就不是坑王了,容我激动一下先。

【贺年】似爱而非甜蜜番外《情人节》.上PART1

情人节(唉……是不是该情人节再发……)

前前後後折腾了十年,人生好不容易风平浪静花好月圆了。第一个两情相悦的情

人节,却还是不能一起过。

因为洛予辰又是一张新专辑大卖,趁热打铁洛予辰要去爱尔兰一周出写真和PV

,正好要拖到二月十四日当天。本来洛予辰应该躲的,然而这次遇上难缠的导演

了,居然死活赖不掉。

方写忆说,因为肖恒没死,所以他的的遗书自然就没有法律效果了,所以现在他

只是在帮他代理公司,给他一阵子准备的时间等他重新回公司之後他放大少爷

要去旅行,好好休个假。

对於方写忆的恩情,肖恒已经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所以他没有办法再说出口类似

“嘿,方写忆,假公济私一下给我家洛予辰情人节放个假吧”这样的话。

肖恒知道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虽然他尚未触及过方写忆的底线,但是也不是

说老虎屁股就是可以随便天天没事了就摸摸的。

所以情人节麽……是别想了,除了以後再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爱尔兰时间比北京晚八个小时,再加上十个小时的飞机,洛予辰说他在瑞士时

间十三日夜里能够结束工作,十四日早上立刻坐早班机赶回来的话还赶得上北

京时间的情人节的晚上。

肖恒想了想说那样也行,总算是没有耽误,能够当天过的话还是当天过吧,毕竟

作为一个一年一度的节日,补起来的话有点像自己骗自己。

洛予辰飞爱尔兰的当天晚上,肖恒被方写忆还有小路叫出去一起去吃饭,大家边

吃边聊天,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

其实每次聚会时如果洛予辰和夏明修都不在的话,他们铁三角反而更能放开来

八卦。说起洛予辰和夏明修来,小路就说情人节的时候FANS寄到公司的巧克力

都能用卡车装,估计他们要是真把那些全吃了全民偶像也当不了了,直接跳槽去

参加相扑。

那两个被博爱的人就算了,其实他倒一直想知道小路和方写忆的情人节会是怎

麽过的。

如果是学生时代,也应该是收得巧克力多到吃不完吧。

特别是小路,每次他看了他都觉得不去拍电影真是暴殄天物。

“错,”小路说:“在学校里,巧克力绝对是方写忆收得比我多。”

方写忆翻了个白眼,似乎不屑一顾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肖恒一拍脑袋,忘了,两个人都是在外国上学的,还一直是同学。这就从一个侧

面说明了方写忆的帅是有世界标准的,一般外国女孩对亚洲男性普遍没有外国

男生对亚洲女性的青睐程度高。

“那方写忆在学校怎麽样?有过交往的对象吗?”肖恒两眼放光,逼问小路。心里

暗恼自己就是缺根筋,潜意识老是把小路当外国人,想套方写忆的八卦的时候总

是想不起来上他那里套。

方写忆斜眼看了小路,大有敢乱说话就掐死你的态势。

“方写忆很洁身自爱的……”小路说,不过怎麽看都是迫於威胁。

“也没有对谁示好过?”肖恒继续追问。

“这个麽,”小路突然笑得很灿烂:“话说……当年斯特拉斯堡大学的亚洲之花,和

方他……”(方写忆後来的未婚妻,因为顾言,没结成)

方写忆眼镜下寒光一闪,伸手把小路餐盘里他留到最後准备好好享用的鱼子酱

大扇贝叉走,小路悲愤地惨叫。

不顾小路,方写忆问肖恒:“今年的情人节和洛予辰一起?”

肖恒低下头,有些埋怨地说:“他要工作。”

方写忆倒是大方了,微微一笑说:“我做主,给他提前一天放假。”

於是肖恒就欢天喜地地从大老板方写忆那里得到了洛大明星的情人节特赦口谕

,可是奇怪的是,他每天和远在欧洲的洛予辰通电话,却一直没有听他跟他提起

可以提前回来的事情。

他猜他可能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然而惊喜没有等到惊吓先来了。方写忆在洛予

辰离开後第三天突然来到肖恒家里,很愤然地跟他说:“你又被洛予辰骗了,他在

外面肯定有别人。”

肖恒很不以为然,说俗气了就是经过一次失而复得,一年来洛予辰对他宝贝得紧

,百般呵护,言听计从,哪能舍得骗他。说实际了就是他现在根本就是得志就猖

狂,一年来除了床上以外的地方根本就是踩住软肋抓住弱点把洛予辰治得委委屈

屈服服帖帖,从此翻身农奴把歌唱,他哪敢骗他。

再者,他太了解洛予辰,那家夥根本就一跟筋,就算曾经脚踏两条船也一向是光

明正大,算起来多年来从来还只有自己骗他,倒没有被他骗过。

方写忆看肖恒不在意,眯起眼睛道:“肖恒,你怎麽还这麽傻?他的工作本来就十

二号就结束了,他说他回不来根本就是骗你。”

肖恒这下倒是有点惊讶了,如果洛予辰的行程本来没有那样的安排,他还一句话

也不说,倒确实是有诈了。

“你知道麽?夏明修在英国拍戏。英国和爱尔兰,游过去都很近。”方写忆看著肖

恒沈思,开始添柴点火。

没想到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抬头说:“洛予辰和夏明修啊,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

於是狐狸继续煽风点火翻旧账:“你别忘了,此一时彼一时,吃著碗里的想著锅里

的可是去洛予辰的专长。”

“也不能这样说吧……”於是肖恒仍旧的心不在焉彻底让方写忆郁闷了,只能叹

了口气,自家弟弟没出息,被洛予辰吃得死死的。

“再出事,别指望他再给你收尸。”他走之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丢下一句。

TO大家,此番外年後就会撤,因为《似爱而非》已经签约了,按理说我把番外放出

来已经不对了,不过很久以前已经答应大家了,而且过年嘛~~(*^__^*)所以希望大

家理解并一定不要转载,谢谢~~0

我保证这篇不是虐肖的……保证保证。握拳!!

前面铺垫,後面才有甜蜜……

继续要票和留言~~~ %>_

【贺年】似爱而非甜蜜番外情人节.上PART2

肖恒在方写忆离开之後,转头看窗外白茫茫的飘雪。

洛予辰好像确实有什麽秘密进行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而且这件事情重要到他

能够横下心来连情人节都放弃。

肖恒不知道那是什麽事情,想著这种时候自己应该难过吧,应该满心哀怨地看著天寒地冻,说不定还要应个景捏著嗓子悲愤地自言自语说:“洛予辰,这个世界上还有什麽事情比我还重要麽?”然後哭倒长城,直追孟姜女。可是经历了那麽多以後,他真的没有了那份自怜自哀的心境。就算洛予辰真的会是私会夏明修,也多半是出於内疚和缅怀。经过了那麽多时间和那麽多事情,洛予辰不可能背叛他,是非常清晰明确的事情。洛予辰既然有他的情人节计划,他也有他自己的。

方写忆才走,小路估计是听了他添油加醋的一番说辞,又来肖恒这游说了一番。

当知道他的情人节计划是像往年一样到瑞士去做巧克力的时候,路设计师几乎差点没昏过去。

“不值得啊不值得啊真不值得啊……”他就在肖恒耳边一直念叨,不停念叨:“洛予辰是混蛋啊是混蛋啊是混蛋啊……”

肖恒听得耳朵要长茧子了,就说:“小路,你有空到我这里罗嗦,不如去英国抚慰夏明修受伤的心灵算了。”

“不能趁火打劫啊。”小路一本正经道。於是肖恒决定在这个披著半张中国人皮的外国人真正了解“趁火打劫”和“雪中送炭”的区别之前不再搭理他。

北京时间二月十三日早上,肖恒照每年的惯例从S市机场出发,并在瑞士时间十三日中午到达首都伯尔尼。

瑞士四季不是很分明,冬天其实不是特别冷。然而当天如往常一般不见太阳,肖恒打了辆车,就直奔常去的巧克力工房。

说是工房,其实更像是山庄,非常漂亮的山丘上古时留下来的城堡,被装潢一新,成了古色古香的旅馆,後面还有森林和葡萄圆,能看到河,总之,古代人会享受生活啊。

微风吹过古老的森林,树尖如波浪般倒伏,在车子沿著短短一段山路缓缓上行,在肖恒心无旁骛地欣赏风光的时候,突然窗外道路上一抹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他觉得他眼花了。

然而就只有这个人,一般情况下他是认不错的,甚至不需要众里寻他千百度,就是在茫茫人海里也能扎眼就看到他。

大明星洛予辰,穿著暗色系的风衣,在古堡的映衬下异常俊美,很有吸血鬼伯爵的风采。

肖恒的心跳得飞快,这种美妙而意外的异国浪漫奇遇大大地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有点紧张又有点疑惑地微笑起来。

是看错了吧,洛予辰怎麽可能在瑞士呢?

肖恒摸出手机就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在一阵乱按之後仍然黑屏,是没电了还是坏了不清楚,但是肖恒因此郁闷掉了。他很想跳车从後面赶上去,可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远了,远到他从车後窗看出去已经看不到人影,更何况──不能否认万分之一的认错概率,如果是那样的话,追过去很丢脸的。於是在通往庄园的路上肖恒的心情就像是被放进锅里在小火上慢慢煨一般,看看,没煮熟,再看看,还是不熟,叫一个急啊。

终於到了庄园,肖恒飞奔前台,在checkin之前就先问:“你们这里入住的有没有一个叫洛予辰的?”前台的金发可爱小姐安妮已经在这里站了五年了,对他这个一年一度的亚洲客人也是非常有印象,看他张牙舞爪,不禁哑然失笑:“您说那位很高很英俊的中国先生吗?”

……居然是洛予辰?

“他来干什麽?”肖恒问,其实并不期待得到回答,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干什麽?”安妮笑得开心:“这个时候来这里能干什麽?肖先生你不也是来做巧克力的吗?”

肖恒听到这里,觉得有点飘飘然,不过他立刻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别自作多情,那个没有一点浪漫细胞的洛予辰才不会突然那麽温柔那麽小男人地来做那麽贴心的事情。可是如果他真的……做出推掉情人节来做巧克力的事情,那肖恒真的无话可说,洛予辰退化成了可爱的傻瓜,他反而更拿他……不知道该怎麽办好。

在肖恒傻笑著被安妮带去房间放好了行礼之後,他也有了思量,抬头对神秘一笑说:“安妮,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做巧克力的天分是因人而定的,肖恒当天下午就在黑巧克力工房就做出了让人叫绝的完美成品。而根据私人间谍安妮叙述,那位很高很英俊的洛予辰先生,从十二号至今都埋首於牛奶巧克力工房,浪费了大把大把的原材料,经多位名师严格教学培训,成果依旧惨不忍睹。

肖恒听著笑得无奈,想想敢情中午会路遇在林间小道上东游西逛的洛大明星,是因为他被打击过度而出去散心的?

据安妮说洛予辰下午也很早就回来了,又泡在工作室,可惜直到肖恒已经舒心地吃过晚饭,大明星还是没能修成正果。

洛予辰屡败屡战,对那种黑黑的滑腻腻的东西咬牙切齿地抓狂,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家肖恒正在善良的安妮小姐的帮助完完全全地掌控著他的行踪,在玻璃的另一侧偷看并开心地做著洛予辰观察日记。

【贺年】似爱而非甜蜜番外情人节.上PART3

这倒不是什麽险恶的半透明魔术玻璃,只不过是普通的暗色玻璃,因为晚上工作

室里面亮著的灯而外面漆黑一片,於是成就了一种天然的敌明我暗状况,洛予辰毫无自觉地在明里忙活,肖恒在暗处偷笑。

突然有点像是回到了他在他身边做生灵的那一段时间,肖恒想想,觉得还满怀念的,当然现在的心情和当时已经大不相同了。

洛予辰自从把肖恒重新接回家,就开始变作妻奴,包揽家务温柔体贴,当然肖恒有点承受不起,因为洛予辰天生的自理低能让他在拖地的时候都可以不小心把拖把戳进电视机里两败俱伤。虽说也学会了做饭,但是除了最简单的几道菜之外,其他的肖恒都不敢恭维。现在又看他笨手笨脚地切巧克力,肖恒继续怀疑这双手和那双在琴键上流畅如飞的手是不是同一双。

他很感激洛予辰的好心,也已经做好了去吃他那口味古怪搅拌不均甚至可能形状怪异的巧克力的心理准备了。毕竟洛予辰自己试吃的时候……那个脸上的表情,

让肖恒产生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能吃吗?他在心里嘀咕。总之,和洛予辰在一起,前途命运多舛,他还得自求多福。

於是他只能自我催眠道洛予辰认认真真的样子非常帅,可爱到不行,秀色可餐,於是不管要送什麽下肚,也勉强值了。

快到午夜的时候,洛予辰终於把做成的东西包了起来。肖恒在外面看著那歪歪扭扭古怪的心形,不知道洛予辰到底是终於完成了成品,还是被彻底打败只好将就了。

如果洛予辰再不打包,其实肖恒就该急了,飞机是凌晨三点从伯尔尼起飞,经过古怪的时差,飞到S市是北京间二月十四日晚上八点锺,洛予辰再磨蹭下去,只能留在瑞士过节了。

当然洛予辰还需要收拾一下,肖恒就继续不露声色先去了机场,打算在飞机上再去吓找洛予辰一跳,然而在出租车里他就感觉到了风好像特别大,空气里流动著像要下雨的特有气息,果然他到了候机厅才坐下片刻,外面就雷声大作,顷刻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肖恒想著雷阵雨麽,下半小时一般就自己停了。可是这次的雨倒恶作剧一般一直下个不停,其间电闪雷鸣,突然温暖的机场大厅里面也仿佛分外寒冷。

肖恒觉得有点糟,後悔没有在庄园里直接和洛予辰碰面,现在又没办法通电话,雨那麽大,不知道洛予辰能不能赶到机场……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大帅哥洛予辰被淋得透彻,从机场门口出现了。

肖恒看著他,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命运》的前奏,有点恍恍惚惚地笑著站起来,就准备大步向他扑过去了。

“各位乘客请注意,LX一一三一号伯尔尼到上海的航班因为雷雨的关系现在暂时延迟登机。再重复一遍,LX一一三一号伯尔尼到上海的航班……”

不是吧?走不了了?肖恒不禁转头向大屏幕看过去,然而等他一瞥之後再把视线转回来,洛予辰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肖恒立刻头大了,急忙满机场寻找洛予辰的身影。他想起之前心里还夸下海口说人海茫茫他也能一眼就把洛予辰认出来,现在发现其实自己没有那麽强的特异功能。

照理说混在许许多多头发颜色很怪异的人群中,洛予辰应该很好找。但是他偏偏找不到。

不会就这样把一个大活人弄丢了吧……该死的瑞士机场,怎麽这麽大?

雷雨还在下,航班的延期开始变成遥遥无期。然而幸好雨下得那麽大,他觉得他

有理由相信洛予应该还在这个机场里。偏偏转了好几圈却还是找不到他,更可恨的就是这个时候他的手机还废了!

肖恒发誓不管是不是手机故障,他以後都再也不买这个牌子。

“啊,对不起……”人挤人的时候肖恒被绊到,很没礼貌地抓住了某人,不小心先

蹦出来的还是中文。幸而对方好心地接住了他,半扶半抱著肖恒才没有摔得很难看。

然後肖恒注意到紧紧抓住他的这个人的衣服湿透了,手指白皙修长,非常好看。

不会这麽巧吧,他视线随著抬头的动作上移,然後发觉果然是像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那种致命的浪漫。

完全湿透的美人有著削尖的下巴,俊美冷酷的外表和淡漠的眼神,真的是他的洛予辰。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了,浑身湿透的落难大美人接住了他这个落难的大英雄。

肖恒很想在这个时候有点气质,微微一笑上前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一番。然而和洛予辰处久了,思路变成很短的一条线,直白到他在大庭广众下就地化身成野狼,扑向了他的美人。

可惜他还没扑到,就被他的美人狠狠抓住了领子:“肖恒,肖恒?你怎麽会在这里?”

肖恒疑惑了,为什麽他的洛美人看到他没有非常开心非常激动,反倒是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然而他还没有疑惑完,又被他一把狠狠搂进怀里,几乎要把他的骨头给勒断了。

“洛予辰,洛予辰,冷静,冷静……”肖恒挣扎,笑著让他降降火。

可是洛予辰没冷静下来,又抓著他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你这个人……”他凶恶而又带著极大的委屈,整个表情让肖恒非常想去抱一下再捏一把。虽然他尚未弄明白又怎麽得罪他了,但是洛予辰这副样子他不是很不熟悉,这幅表情这个气势,看起来像是又被他不小心虐著了。

这大半年来洛予辰好像经常性地被他不小心虐著,急了就给他发狠:“肖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报复是吧?行,我也给你好好虐十年。不就是耗麽,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其实也只有洛予辰那麽小肚鸡肠,他其实很宝贝他的,哪一次是故意的啊……不是不小心回忆到了从前引起洛予辰的满腹愧疚,就是方写忆从中作梗使坏,造成洛予辰一塌糊涂的委屈。

“你手机怎麽关机!”被虐了的大明星气势汹汹劈头盖脸地问:“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关机,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快把我急疯了!”

“手机坏了……”肖恒无奈肖恒无辜。得,这一次仍旧不是他主观故意的。客观上肖恒觉得也不能怪他吧,毕竟是某些人偷偷跑到瑞士来在先……

“然後我只好打电话给方写忆,他说你知道我十二号就结束工作了,他说你因为我又骗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飞机晚点回不去,我又联系不到你,我……我……”

洛予辰紧紧拽著肖恒,眼睛发红,一下子让肖恒心疼万分。可怜的洛予辰啊,原

来又是被方写忆个摇著蓬松大尾巴奸笑著看好戏的狐狸虐著了。

“他居然这麽跟你说。”肖恒好气又好笑,一边暗想回去怎麽整治方写忆,一边唏嘘他的洛予辰白白被虐一回。

“喂……肖恒,就算误会我,你也不会……不会做傻事的吧,不会突然就走了,让

我找不到你吧……”洛予辰不顾机场往来的人流,把头埋在肖恒的肩膀上,紧紧抱著他。

“傻瓜。”肖恒轻声说。

【贺年】似爱而非甜蜜番外情人节.上PART4

这时,广播里又传出了柔和的女声:“各位乘客请注意,LX一一三一伯尔尼到上海的航班现在已经开始登机,请乘客们前往三号登机口。LX一一三一号伯尔尼到上海的航班……”

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雨停了,连朝阳也从东方露出了半个圆形,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了。

多好的早上,肖恒心里轻轻感叹,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拉著洛予辰说:“那,登机吧”

洛予辰却不动。肖恒讶异地回头,看到他微微笑著指了指大屏幕上的时间:“瑞士时间二月十四日早晨六点整,既然他们已经在这里了……”

肖恒立刻醒悟过来,发现自己真是蠢了。回到S市就还剩一小时的情人节,而现在,他们有一整天。情人节瑞士一日游啊,也不错吧。

“你饿了吗?”洛予辰四处张望:“机场里好像只有快餐,我们还是到外面吃点什麽吧。”

“我今天想吃甜的。”肖恒说。

“行啊……那就先出去……”洛予辰还没说完就被肖恒白了一眼他的不解风情:“巧克力拿出来。”

肖恒听说过有一句话叫做早死早升天,反正那个东西迟早也是要吃的。

洛予辰很可爱地脸红了,明显不符合他一贯冷酷的个性,慌张之余居然都忘了去想为什麽肖恒会知道他做了巧克力。等他反应过来他傻傻的一举一动都早在肖恒的掌握之中,已经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那个……说不定已经淋湿了……”他结结巴巴地说:“而且,做得不好……”

肖恒伸手,做了一个少废话拿出来的表情,於是大明星乖乖地从行李箱里拿出那个被层层包住的丑丑的心形。

“呐,这个是你的。”在接过那个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东西的时候,肖恒顺手把他被专业师傅绝赞的黑巧克力递到洛予辰手里。……虽然真是典型的不平等交易。

洛予辰呆呆看著那巧克力,半响忽然笑了:“怪不得你也在这里。”

唉,好迟钝的孩子,肖恒叹息,都十年了,洛予辰突然很珍惜地捧著他的巧克力,

这麽慎重的样子搞得肖恒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他低下头,拆了洛予辰送他的奇形怪状,忍不住还是笑了。太业余了,不仅整个巧克力从哪个侧面看去都凹凸不平,连上面画著个爱心,都歪歪扭扭的。洛予辰同学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有现成的模具,还是说用了模具之後还是这副德行?肖恒抬头瞅了他一眼,发现洛予辰还没有拆他的黑巧克力,就傻傻地站著有

点期待地看著他。

真是没有办法,肖恒自觉要是自己,犯傻的样子一定会很傻。可是有些人就是能

天生丽质,连傻在那里的样子也让人忍不住心痒痒的想去吃一把豆腐。

肖恒在洛予辰炙热的眼神下掰了一小块手里的甜食,看到里面放了他最喜欢的榛子,勾起了嘴角。

入口即化,味道是很醇很浓厚的牛奶巧克力的滋味,虽然外表很不怎麽样,却意外地不难吃。

肖恒又掰了一块,塞到洛予辰口里。洛予辰立刻皱著眉抱怨:“甜得好难过……”

“是吗?”肖恒装作不经意地说:“我觉得很好吃。”

“啊……是吗?”洛予辰的侧脸明显僵硬,然後侧过头去,肖恒相信他转过头去的时候肯定偷偷笑了,可是他想要看到这个倔强的人的昙花一现,还是不可能啊。想想这样一个痛恨甜食的人,还花了一整天泡在牛奶巧克力作坊里研究自己的口味,真难为他,於是肖恒又穷追不舍一句:“谢谢你。”

洛予辰终於被他折腾得无语了,开始不理肖恒低头装模作样地摆弄他的黑巧克力。但是拆个巧克力能逃避多久?明明耳根红了,证据确凿。

“你干嘛喜欢吃那麽苦的东西啊。”肖恒看著洛予辰拿著黑巧克力一点点有滋有味地嚼,问道。

洛予辰伸手把一块黑巧克力塞到他嘴里:“你多吃几次,就知道其中奥妙了。”

是麽?肖恒皱眉,他就觉得满溢在口腔里的是苦而已。

洛予辰微微一笑,突然逼近,吻住肖恒,一时间满溢巧克力的醇香,肖恒迷迷糊

糊地回应著,“洛予辰真是大胆”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就淹没在急促的呼吸中,然後他发现,在辗转交融之中,黑巧克力果然是甜的。

深吻结束,得逞的洛予辰挂著大大的笑容扶著仍旧昏昏沈沈的肖恒,看著玻璃外面大好清早,空山新雨後,不能浪费了。

“走吧。”他拉住他,手很暖。

“等等等……先要把行李寄存了,还有你的衣服全湿了要换一套,不然会感冒,还有必须得找个地方好好把早餐吃了,当心又胃疼……”

肖恒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上了年纪的老头一样废话好多。不过洛予辰这次倒不紧不慢,他看著他,眼中含笑安慰道:“不用急,慢慢来。”

他说著侧头看了看窗外,朝阳照在他脸上一阵白霞光晕,他嘴唇优雅地勾起:“反正我们的情人节才刚开始啊。”

【贺年】似爱而非野外H番外PART1HHH~~

待到早饭和衣服都解决完毕,租了跑车,两人驶往车行经理极力推荐的“森林温泉”。

天然森林里的温泉……顾名思义,这种好地方很不常见。洛予辰和肖恒多少泡过温泉,一般都是在修建好的温泉浴场,都没有尝试过这种新鲜的东西。到了他们才发现这地方果然是一片人间圣地,站在高处可以清楚地看到森林里一些地方冒著氤氲的热气,这里的服务也很有趣,导游给了他们俩一张地图一个指南针,让他们自己进森林里去找他们的泉,肖恒总觉得那导游脸上的笑容有点阴险。森林里因为温泉的关系而温暖潮湿,和外面的寒风凛冽很不一样。肖恒牵著洛予辰的手向前走著,开心地看著树上缠绕的藤蔓和低矮的蕨类植物,突然他笑了,

在树根旁长著许许多多形状可爱的小蘑菇,他蹲下来轻轻摸著说:“真是可爱。”

在洛予辰看来,蘑菇没有任何可爱之处,倒是此刻的肖恒,眼角微微下弯,脸颊带出笑纹,露出了他一直以来只要看到就会有欲望的温柔表情。

洛予辰从後面一把就把肖恒捞起来,压在树上重重地吻上去。指尖游移,脱掉他的外衣,隔著衬衫抚摸著身下肌肉紧致的身体。洛予辰微微得意,这大半年来把肖恒喂结实了不少,不在是瘦得一把骨头。肖恒的身体在他手掌下面迅速起了反应,乳尖挺立起来,摸上去硬硬的。洛予辰一笑,伸手轻轻一弹,肖恒立刻软了下去,发出“呜……”的一声呻吟。

洛予辰被他那一声弄得也有点酥软,迫不及待地分开他的两腿挤过去,让两人下体紧紧贴在一起,然後轻轻地上下磨蹭,肖恒发出了一串低哑的哼哼声,难耐地甩了甩头,靠著树半眯著眼睛,眉头紧皱著性感异常,洛予辰向来喜欢他这种被蹂躏的表情,一手撑住他的身体方便亲吻,一手挑开他的扣子,从衬衫里面摸过胸膛小腹一路向下,抓住了下面的柔软,轻轻套弄著。

“嗯……啊啊……”肖恒躬起身子,像是要迎合又像是要逃避,洛予辰一把揽住他的腰让他整个人软在自己身上。肖恒则艰难地用不断发抖的腿支撑著地面,被撩拨的快感却又被洛予辰刻意怠慢著达不到极限,他只能伸手紧紧抱住洛予辰,在他怀里不由自主地上下律动著。

“停……等一下……洛予辰,你踩到它们了……你……”

洛予辰向下看去,脸上立刻挂满黑线,阴沈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担心几朵蘑菇?担心你自己吧!”

说著他贴近他的耳朵,突然把舌头伸进去舔溺,肖恒身体绷紧,一阵剧烈的颤抖声音变调地说:“不……不要……”

耳朵一向是他的敏感点,洛予辰清清楚楚,他邪笑了一下,把舌头更加深入地舔著,肖恒开始扭动,想要挣扎,洛予辰却紧紧按住他,手上的动作也骤然加快,前

胸摩擦著肖恒的乳尖,肖恒已经完全站不住了,整个身体都因为洛予辰的拥抱而

支撑著。

“洛予辰……嗯,啊……我……我……呃啊……” 他仰起脖子,喉结上下抽动,眼

神迷离,表情痛苦混在著快乐,难以形容地性感。

“舒服麽?”洛予辰轻声问,肖恒羞於回答这样的问题,洛予辰知道他脸皮薄,却又不想放过欺负他的大好机会,突然把他转过去,让他背靠在自己怀里,一手继续揉捏他的下体,一手照顾他胸前的坚挺,唇舌仍旧不放过他的耳朵,肖恒更加疯狂地挣扎,整个人弯下腰来试图蜷缩,却正中了洛予辰的招,直接把他在挣扎

间被扯下一半的衣服拉到腰间,细细吻上他的赤裸的背,肖恒发出几声垂死挣扎

的呜咽,因为过度的快感而跪了下来,洛予辰则霸道地从後面分开他的双腿继续

抚弄。

“啊……嗯啊啊……放手,求求你,我受不了……”肖恒辗转著,却只能被洛予辰抓住机会又解开了皮带,就在洛予辰想要扯下他的裤子的时候,他回头央求:“不要……不要在这里……”

洛予辰看到他那种哀求的眼神踌躇了一下,可是欲望很快淹没理智,他继续脱著肖恒裤子,在他耳边安慰道:“没关系的,不会有人过来的……”

“可是……可是万一……唔……”肖恒还想争辩什麽,又被肖恒吻住,舌头大肆在他口腔里面攻城略地,他躲不开,洛予辰的舌功太恐怖,让他在接吻的时候经常也有种被插入的错觉,一个吻可以色情得可怕,他曾经甚至有一次因为洛予辰的深吻而射出来过。

洛予辰只把他的裤子脱到了膝盖,肖恒就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洛予辰一把抱住他仰面压倒在地上,膝盖横在肖恒两腿之间磨蹭著他柔嫩的东西,肖恒蜷起腿来,却抖得太厉害合不拢。洛予辰穿的是牛仔裤,就这麽在他那里磨著揉著,虽然动作轻柔快感不断,却也火辣辣地疼著。洛予辰两手紧压著肖恒的双手,牙齿轻噬咬他胸前褐色的乳珠,上身下身的敏感点都被温柔而残虐地对待,肖恒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泪水开始无法控制地从眼角流下。

然後洛予辰终於放开了他两手的钳制,肖恒刚刚想要挺身,却又重重地落下,洛予辰含住了他的下身,口腔紧紧包裹,舌头慢慢打转,擦过最顶端那一点的时候肖恒几乎被灭顶的快感弄得疯掉。

【贺年】似爱而非野外H番外PART2HHH~~

然後洛予辰终於放开了他两手的钳制,肖恒刚刚想要挺身,却又重重地落下,洛予辰含住了他的下身,口腔紧紧包裹,舌头慢慢打转,擦过最顶端那一点的时候.肖恒几乎被灭顶的快感弄得疯掉。

“啊──啊──不要──洛予辰,洛予辰,住手……”他仰著头,脚尖紧绷,手指陷入身下松软的泥土里,激烈的电流传遍全身,所有的感官对汇集在那滚热口腔里的一点。他翻覆著,像垂死的鱼一般挺身落下,却只能在一波高於一波的快感里欲仙欲死,完全跑不开逃不掉。

洛予辰是歌手,舌头灵活到可以给樱桃梗打结的地步,照顾一个本身就敏感的肖恒,还不是绰绰有余。他得意於身下结实身躯诚实的反应,欣赏著他的抽搐他的战栗,甚至忽略了自己胀痛的欲望。他继续照顾嘴里的柔软,细细打磨著吸吮著挑逗著,腾出一只手来包覆那沈甸甸的小球,磨蹭著他的会阴,把肖恒的叫声从惊叫变成沙哑。

“啊啊,啊啊啊啊──洛予辰,求求你,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啊……呃……

啊啊……”

洛予辰注意到了肖恒的呼吸已经很急促,小腹也开始紧绷,下面的小球涨得坚硬,他知道终於到时候了。

“放手──放手,洛予辰,我不行了,啊……啊啊啊────”

在那坚硬抽搐著释放的瞬间,洛予辰没有躲开反而用力地一吸,肖恒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下身顶起,被压榨出来的液体全部射入洛予辰的口中,一点也没有遗漏。

肖恒整个灵魂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疲倦地倒在地上,甚至连并起大开的双腿的力气也没有,直到看到洛予辰的脸,他失焦的双眼才重新回神,哑著嗓子轻声说:“对不起……”

洛予辰却只是眯著眼睛笑了,接著仰头,肖恒清楚地看见他吞下了什麽东西,眼眶立刻又红了,洛予辰却不以为意,弯下身来给了他一个暖暖的吻。

肖恒知道洛予辰还没有解放,伸出手覆上他的下身,洛予辰的眼神暗了暗,微微笑著拂开肖恒的手,肖恒愣了一下,洛予辰已经把他抱起来用衣服裹上,看到肖恒有点不解有点微愠地看著他,洛予辰讪讪解释说:“没有带润滑剂,我们……还是到温泉再说吧……”

“你的意思是说没有润滑剂我就不能取悦你了?”肖恒很有些气恼,他知道洛予辰只是想要保护他不受伤,并没有说他技术是比不上他的意思,他也知道洛予辰一向不会说话,好话也被他说坏了,可是这件事关系到男人的自尊心,所以他理智上是明白的,感情上却不能这麽就算了。

洛予辰果然露出了很无辜的表情,但是现在再无辜已经迟了,肖恒已经从拉链里探进去,揉抚上了那还没消失的坚挺,洛予辰轻喘一声,眼里染上了情欲的色彩,但他尚算清醒,警告了肖恒:“你放手……”

肖恒那可能放开他,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清楚地感觉到洛予辰在他手里变得坚硬如铁,他又带点得意很柔和地笑了,这笑容落在洛予辰眼里就是烧断他理智的东西,他把肖恒拽到他面前眯著眼睛眼睛咬牙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罢他双手举著肖恒柔韧的腰,用自己的坚挺摩擦他那里,肖恒再想要躲闪已经迟了,他那里才刚刚射过,在不应期里哪里还受得了任何爱抚,从下体传来极为难忍的酸胀和酥麻,他难受得立刻夹紧双腿,却被洛予辰大力分开跨坐在他腿上,继续用他的东西磨蹭著肖恒的,让他那里又微微抬头。可是肖恒的感觉那哪还是快感,更像一场漫长的煎熬。

“啊……啊……哦……洛予辰,放开……我用手……”

洛予辰却置若罔闻般更加技巧地摩擦肖恒的前段,肖恒痛苦的表情加剧,跨坐著大腿不住颤抖,泪水有开始满盈,央求道:“洛予辰,我不行,不行的……啊啊…

…你放开我……啊……”

明明是痛苦大於快感,下身还是很快又抬头又涨起来,肖恒痉挛著摇摇头,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啊……洛予辰加速摩擦著他下面,肖恒几乎是咬牙佝偻在他身上抓紧他的背部,洛予辰伸手又开始拨弄他下面,好像在玩什麽东西一般揉压挤按,他真的受不了,浑身发抖著蜷缩在洛予辰胸前,快感渐渐蔓延,然而敏感了数倍的身子根本经不得这样。每一次洛予辰碰触他,就好像细小的静电一般带来快感也带来刺痛,特别是当他抚摸他下身的时候,肖恒的叫声自己都分不出是爽还是痛。这种天堂地狱交织的感觉几乎把他逼疯了。而当洛予辰逼他夹紧双腿,从他腿间的缝隙冲刺的时候,他失声惨叫,那人的滚烫硕大摩擦著他的会阴他的小球顶著他的坚硬,每一次抽插都让他产生极强的失重感,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欢愉混著痛苦流了满脸,他试图咬自己的手臂,却被洛予辰拉回去抓在他身後,他的小腹被洛予辰从後面圈著就这麽快速地磨蹭著,任他呻吟求饶扭动辗转而不放过,下体的全部敏感点被烧到灼热,前面还被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著,终於他连唾液都不能控制,顺著唇角流下,和泪水一起掉落在胸膛上。他已经叫到不会叫,只有声声惊喘,直到和洛予辰一起达到高潮的时候他才终於发出一声低吟,然後昏倒在他怀里。

没过多久他就悠悠转醒,洛予辰正抱著他紧张地掐著他的几处穴位,他对上洛予辰歉疚的目光虚弱地笑笑,示意没有关系。

洛予辰架起肖恒,向著温泉而去。肖恒的身体还处於高度敏感的状态,走起路来不适感仍旧很重,有点一瘸一拐的,衣服的摩擦此刻被放大了很多倍,让他每走一步都几乎忍不住呻吟声。洛予辰有点无奈地笑了,半跪下来示意要背他。

【似爱番外】斗智斗勇-煮鱼摧花二三事上
建档时间: 1/1 2009  更新时间: 01/01 2009
肖恒自从和洛予辰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之后,就又在洛予辰的官方网站和博客

上全面复活了。

ID仍然是叫做“煮鱼摧花”,却很少恶意煽动不和谐因素了。现在“煮鱼摧花”做的

事情和普通的狂热粉丝一样,就是每天上去增加人气瀏览帖子然后在下面发表

自以为中肯的评论而已。

肖恒很和谐,和谐到可以很享受地观赏FANS们笔下的洛予辰和其他男明星们的

同人志和同人图。

享受的原因是在部分同人志里洛大帅哥不仅是个受,而且是个不一般的受。有时

冷酷别扭,有时纯洁天真,有时刚烈暴躁,总之娇媚万分。让肖总裁萌生一个有

生之年一定要压一次洛予辰来体验一下洛大明星是不是如粉丝们幻想一般娇媚

的念头。

当然幻想是一回事,有没有胆量来付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某天肖恒在瀏览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让他很开心的帖子,或者说,起码是个让他很

开心了三秒钟的帖子。

帖子的标题是“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洛洛和小夏他们那家公司的总裁好帅啊~”

不是吧,自己虽然长得还行,也不至於就成了讨论话题吧。肖恒虽然看得美滋滋

的,也很疑惑。

点开一看,终於明白这群花痴在萌什麼了。

“……今天公司的募捐会视频大家们都下了吧,洛洛和小夏都好帅的说,路大人

就不
用我说了吧,不过大家有没有看到中间拍到了个超级大帅哥过去跟路大人说了

一句话啊,就差不多两秒的镜头而已,可是真让人眼睛一亮,我翻过来倒过去看

了好几遍
啊,后来听说那个人就是FF的总裁啊!帅啊,大家一定要注意看啊……”

果然,肖恒黑线,那个募捐会自己偷懒没出席,这个“总裁”指的是副总裁方写忆

先生。想想果然这才是合理的解释,要是说的是自己反而不正常了。

帖子才是今天发布上去的,下面的回帖已经跟了十页,肖恒暗暗赞叹,方写忆的

关注
度好高啊。

肖恒粗略看了一下,回帖的部分内容有:

“在楼主提醒下我看了,是帅的……楼主乃强人,两秒钟都能做到不让任何一个

帅哥
漏网。”

“早就看到了,我还以为是模特儿呢,居然是总裁。”

“是我爱的类型!楼主知道得好详细啊,怎麼查到的啊?还有相关的消息麼?”

“怪不得公司都是帅哥,连总裁都长这样不然的啊!”

“这麼年轻就是总裁,好厉害……”

“公司不成功啊,旗下都没有总裁本人帅……”

“楼上胡说,明明是洛洛比较帅!洛洛最高,洛洛第一~”

“总裁结婚了麼?”

“楼主回楼上:不知道,网上查不到,听朋友在公司的朋友说的。”

“不要结婚啊~要单身,单身~”

“楼上,单身也轮不到我们。”

“叫什麼啊~叫什麼~叫什麼~叫什麼~”

“楼主再帮忙问详细点吧!谁有总裁大人的详细资料啊,
跪求!”

“同求!”

“我明天去公司门口蹲著好了~看到总裁就扑上去。”

“你们都疯了,为了一个两秒钟的帅哥至於麼……”

“楼上的,面对这个美好的世界要博爱啊博爱,把握生命中每一次命中注定的邂

逅。”

……

肖恒一页一页地翻,发现方写忆的魅力真是不小,这些花痴们也颇可爱,不知道

为什麼突然萌生了恶作剧的念头。

於是“煮鱼摧花”同志一不做二不休新开了一个话题,醒目标题:“总裁身份大揭

秘”。

“应大家意愿,知情人士特公开总裁资料。方写忆,男,二十九岁,汉族,183公分

65公斤,未婚单身,性格良好无不良嗜好……”

想想自己家可怜的洛予辰也常被哥哥大人欺负得挺凄惨,好不容易灵感来了小小

报复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哼哼,肖恒眼中寒光一闪,继续爆料。

“……每日早七点三十分会开车前往公司,车牌号为X-XXXXX,
车型为银色奔驰,想拦截的姐妹们请看准这辆,在此之前六点到七点方总裁会

沿著XX路到XX路之间的海边晨跑,七点之后一般会去一家叫XX的店用早餐,如

果不相信我提供的情报可以提前蹲点查看真人。另:方总裁的宅电为XXXX-

XXXX,手机号码为159XXXXXXXX,胆大的请直接与其手机联系。本人为广大同

仁终身幸福为几任,绝无虚假情报,还请各位有心人自行核实。”

写完之后又确认了一遍所有信息的正确性,肖恒难得邪恶一笑:总算可以为我家

可怜的洛予辰讨回一点点。方写忆,为你祈祷一个美好的明天,阿门。

肖恒关了电脑的时候活生生的洛大明星刚好回来,他就把自己干的这些损事完

全拋之脑后,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晚餐了之后,就关起房门做非礼勿视的事情去

了。


第二天方写忆来公司的时候,衣衫不整,脸色有点发白。

肖恒故作关心地问:“你怎麼了?”

方写忆沉吟了一番,皱著眉说:“今天遇到一些奇怪的人……”

“什麼奇怪的人?”肖恒肚子里就快笑翻了,却还是一本正经地问。

“女孩子……”方写忆还在沉思,走起路来有点摇摇晃晃,摇了摇头说:“可能是

我的错觉,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肖恒最后不得已在衣服底下死命掐自己才没有笑场。

方写忆一走他立刻多方打听具体发生了什麼事情,很快知道方副总裁今天早上

刚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被好几个女孩一涌而上摸了个遍,衬衫扣子被瞬间尽数

抢走,连皮带也差点给扯下来。还有秘书传言说,方副总裁今天骚扰电话短信不

断,搞到最后不能开机。

而其神经衰弱的原因大概是完全不知道这群貌似无害却怨念强大的人到底想干

什麼。

肖恒自己躲在办公室里,大笑特笑庆贺自己也有整到方写忆的一天。

当天晚上洛予辰上网看到肖恒昨天的帖子时也当场喷了,他抓住肖恒说:“我说

今天怎麼听说方写忆被粉丝袭击了呢!这个帖子是你发的吧,太有创意了!”

【似爱番外】斗智斗勇-煮鱼摧花二三事下
建档时间: 1/2 2009  更新时间: 01/02 2009
“别关别关,我要看回帖呢!”肖恒说著,被洛予辰拉到腿上坐著,一起观摩很繁

荣的回帖。

“摸到了,摸到了,多谢煮摧兄指点!”

“居然全部被我堵到了,为什麼楼主知道得那麼清楚?”

“本人好帅啊──哦~狼叫!”

“我拿到他三颗纽扣!”

“楼上,卖麼?开个价。”

“清早拍了好多照片,相机都没电了。”

“手感超好。”

“好可惜!我今早没去,不知道明天再去还摸不摸得到。”

“煮摧兄是工作人员?好像对总裁很了解。”

“不是女朋友吧?”

“不是吧?一直以为煮摧是男生。”

“楼上,
男生很少会是洛洛的饭吧,除非是……”

“楼上不对啊。洛洛是受的外表攻的气势,绝对是男女通吃的类型,男饭很多的。

“哪里是受的外表啊!洛洛很男性化的!”

“我总觉得煮摧兄和总裁有奸情!”

肖恒还在嘲笑所谓的“洛洛是受的外表攻的气势”这句,洛予辰看到下面则不爽

了,
宣布占有物一般紧紧抱了抱肖恒说:“看吧,怀疑你和方写忆有奸情了!”

下面就翻页了,这一页翻了不要紧,肖恒和洛予辰都有一瞬间的目瞪口呆。

红色的字体相当醒目:“想知道方总裁的情人麼,想了解方总裁的情史麼?请点

击下面的链接,由‘不长记性’给各位全方位剖析。”

洛予辰目瞪口呆是因为兴奋:“呵,居然有人曝方写忆的八卦,一定要看!”

肖恒目瞪口呆则是因为“不长记性”是方写忆玩网游时常用的注册姓名!

当年他还问,方写忆你为什麼要用这几个字呢?方写忆回答说,不就是不长记性

方写忆麼。

肖恒没听懂。

方写忆就给他分析,因为“不长记性”,“方”才要把记“忆”给“写”下来。

肖恒立刻有不祥的预感,想要阻止洛予辰,但是不幸洛予辰已经把链接点下去了

跳出来的是一个“不长记性”的空间,很华丽的黑色页面,背景歌曲也很煽情。

这个空间从被点开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停地出照片,让肖恒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

照片的主角统统是两个人,方写忆和肖恒在吃饭,方写忆和肖恒在海边,方写忆

和肖恒在过生日,方写忆和肖恒在游乐园,方写忆和肖恒在……

肖恒知道方写忆喜欢让人拍照,但是没想到他的收藏会那麼多。洛予辰看著冷哼

了一声,脸色黑比包公,肖恒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每章照片底下还附都有让人恶寒的简介。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方方和肖肖的圣诞夜游园。”

“八月三日,方方偷拍的肖肖睡脸。”

“四月十六日,肖肖的生日。”

……

每一张照片色彩都很曖昧角度都很刁钻,特别是躺在一起的和方写忆帮他抹掉

沾在脸上的生日蛋糕奶油的那几张,怎麼看怎麼不对劲。

然而这都不算,底下居然还有更劲爆的东西。方写忆的日记,
完完全全和现实脱轨胡写的偽日记。

日记的内容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故事,开头的剧情大意是方总和某个叫肖

肖的男生一起长大,从小就暗恋他,后面的内容就更惊人,居然从酒后乱性有了

初夜的离奇经历写到双方家庭的极力反对,两人如何冲破层层阻碍如老爸老妈

的嘮叨未婚妻的阴谋诡计等等经历了数年的风风雨雨终於获得美好人生的过程

“你们俩不是亲兄弟麼?”洛予辰看完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居然这样也能拿来胡

写,方写忆这个大变态!”

肖恒一边哄著洛予辰要冷静,一边苦笑著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方写忆好可怕!

他再次意识到这个事实。

疯狂的是,这种东西却也能糊弄人,从有很多观眾回了帖这点看得出,大家还都

对方写忆编的这个文情并茂故事充满信任。

“总裁好勇敢啊,在世俗面前捍卫爱人,
我尊敬他。”

“好感人的故事啊,我差点看哭了。”

“我已经看哭了。”

“总裁的肖肖也很帅啊~我萌这种成熟沧桑系的。”

“长得一般了点,不过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男人。”

“总裁你们好有爱啊……要幸福哦!”

“是啊是啊,要幸福快乐哦!”

“相配相配。顶一个。”

“我支持,不要放弃哦──”

“你干嘛看那麼仔细,还真想去跟他幸福快乐啊!”洛予辰极度抓狂地把肖恒从

在屏幕前的石化状态拉回现实,就怒气冲冲地准备关网页。

“不能关!”肖恒喊:“我们得想对策,不然还就这样让他无法无天去了!”

“对策,”洛予辰冷哼一声明智地说:“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招惹这个狐狸!”

“是谁刚刚还笑著夸我有创意的,啊?”肖恒不满:“况且我怎麼会想到他反应那

麼快!”

而且,谁能想到他如此势不可挡地有创意。

肖恒回想自己在暗自嘲笑方写忆被整了的时候,方写忆正在办公室以“清静一下

”为
借口一边写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讥笑自己,不禁气结。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整到方写忆,还白白被洛予辰数落一番。

果然玩不过他,就不能跟他玩啊……肖恒觉得自己应该深深记住此次教训,引以

为戒。

第二天肖恒去跟方写忆请罪,无奈方写忆装傻,摆出狐狸招牌微笑说:“小恒,我

不明白你在说什麼呀。”

肖恒鬱闷极了,下午走出公司大门去帮要工作晚的洛予辰买晚饭的时候,没有注

意一群在旁边站著的女孩子。公司附近经常有粉丝在等偶像,他也相当习惯。

没想到又一个眼尖的突然指著他叫道:“那不是总裁家的肖肖吗?”

一大群女生立刻围上来,眼睛闪亮亮地看珍惜动物一般看著肖恒。

“肖肖,和方总要幸福哦!”


“肖肖,方总裁都没有放弃,你不可以放弃哦!”

“肖肖,我们会支持你们的。”

肖恒落荒而逃,那天洛大明星就只有公司的盒饭可以吃。

回家洛予辰严肃地让肖恒总结经验,说这种乌龙绝对不能有第二次,你明明是

我洛予辰的人就算我们不能公开也不代表你就能被别人拿去宣布所有权了,特

别是那只可恶的狐狸!

然后肖恒被严格的洛予辰好好“教训”了一整晚,从此之后毕恭毕敬如履薄冰,再

也不敢随便招惹方写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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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画外音·于雷今天有些忙了,本来约了朋友去医院看一个病人,却是社团里的事把我耽搁了下来。拖拖拉拉,一直弄到六点多。想想晚上去也不太好,便只好内疚地给朋友挂了一通电话,说我实在是去不了了,下次一定带着人参鹿茸去负荆请罪。本是不

懂,比爱更重要 ? 原来 懂比爱更重要txt

??提示:请点上方↑↑↑读者文摘一键免费关注!《读者文摘》微信第一文摘杂志茫茫人海,多少相遇又再见;缘来缘去,多少真情在心头。那些以为可以走一辈子的,却只走了一阵子;那些以为相伴永远的,却只是相伴不远。有些人,见或不见都在心间;念或不

《爱在唐朝》 爱在唐朝txt下载

最近很懒,懒得聊天,懒得写东西。虽然经常上网,却总是看了很多小说,看多了自然就对其中的段落很有感触。既然没有美丽的文笔,搬过来欣赏也可以吧?“当一个人坠入凡尘时,上天会将她的灵魂收藏在眼中,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乱容貌如何变化,不管是三

似爱而非番外 似爱而非番外txt

恶搞相性100问1 请问您的名字?洛予辰:洛予辰。方写忆:方写忆。洛予辰:等等!为什麽会是他?我家肖恒呢?方写忆(轻蔑地):哼。主持人橙子:洛予辰同学,请看标题。恶搞相性100问,不是夫妻相性100问。洛予辰:那也不至於发我和这只八竿子打不著的狐狸吧!方

日本爱拉面爱到疯还有个“拉面共和国” 爱到疯txt下载

(优府网)日本人爱吃拉面这不是个新鲜事了,但在札幌还有个“拉面共和国”,真是稀奇!据旅游资讯了解,日本拉面叫做“ra-men”,读法跟中文“拉面”的发音很是接近,加上日式拉面本来就是从中国传入的,所以很多人认为这种说法来源于中国的兰州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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