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不着痕迹外两题 《汕头作家》2015年9期,存谢! 不着痕迹任务怎么做

















父爱不着痕迹

纪日坚

村渡口,媛媛在何勇的陪伴下遇见爸。媛媛向何勇身旁缩了一下,又觉得不妥,赶紧跑过去,在爸还没迈上渡船时,小心地喊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爸一张老脸难看得很,哼都不哼一声,大步迈上了渡船。媛媛用眼睛狠狠剜了一下何勇,何勇急忙跑了过来,跟媛媛双双上了渡船。

艄公是媛媛的堂叔,媛媛甜甜地唤了声叔。堂叔朝爸的背影努了努嘴,示意媛媛过去,然后用竹篙把渡船撑离渡头,回到船尾,发动了电机,渡船就在水面上飘动起来。

媛媛见爸把肩上的锄头卸下来,横置在船舱,一屁股坐在锄柄上,背对着她和何勇,就提起了脚步靠过去,轻声细语说:“爸,您下田啦,我帮您捶捶肩。”媛媛轻轻地蹲下来,举手,在爸的肩膀上捶了起来。爸一点也不领情,用手猛力甩掉媛媛的手。媛媛有点难过,就说:“爸,到现在,您还是不能原谅我啊,何勇对我可好了,您没必要担心。”

爸哼了一声,没理睬媛媛。媛媛用手朝何勇勾了勾,何勇赶紧走过来,只张嘴,没出声。媛媛用左上眼神牵引何勇的眼睛,落在爸的身上。何勇就靠近爸说:“爸,我们看您来了。”爸微侧了一下身,没好气地说:“你叫谁?我没儿子,我没那福气。”何勇说:“爸,瞧您说的,我娶了您女儿,我就是您半个儿子了。”爸说:“半个儿子,什么意思?是不是要老子把你劈成两半,你亲爸一半,老子一半?”

媛媛知道,爸就她和姐姐两个女儿,姐姐两年前嫁了人,爸一直想招个女婿上门,他就算有个儿子了。爸看中的是村里的袁良好,他敦厚老实,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更让爸中意的是,袁良好愿意倒插门,住到媛媛家里来。可媛媛对袁良好根本就没感觉,没感觉怎么能住到一块,况且是一辈子。

媛媛爱的是邻村的何勇,可何勇的爸妈就他和姐姐一对儿女,姐姐已嫁了人,当然不愿意他做倒插门。媛媛努力劝说爸,哭过,闹过,可爸就是不同意,硬要把袁良好招进家里来,媛媛只好偷偷跟何勇私奔了。他俩在外躲了月余,现在生米已成了熟饭,再这么躲下去,让爸妈担忧,可就真的不孝了。

这次回来,媛媛就是要乞求爸能原谅她,让爸接受何勇这个女婿,让她名正言顺嫁了他。

刚才何勇的话显然是戳到爸的痛处了,媛媛急忙把何勇拉开,怪他不会说话。媛媛还想说些好听的话哄爸,不想渡船已靠了岸,爸扛起锄头,转身,扭头就上了岸,瞅都不瞅他俩一眼。媛媛见爸还是没原谅她,怔怔地站在船上,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艄公堂叔见她怪可怜的,就说:“媛媛,其实你爸早就原谅你们了。”媛媛伤心说:“叔,我爸刚才那样子,是不会原谅我们的了。”堂叔说:“你早上是不是打电话给你妈,说你们要回家?”媛媛说:“是啊。”堂叔说:“那就对了,你家的菜园在河那边,你爸平时每天也就到菜园一次,他今天可是来回了两次,刚才你有没有瞧见他手里提的是什么青菜?”媛媛摇头说:“我心里只巴望爸能原谅我,没注意他提的是什么菜。”堂叔说:“红脚芥蓝啊,这不就是你最喜欢吃的蔬菜吗?这菜能卖好价钱,你爸平时可舍不得自个吃。”

堂叔喉结滚动了两下,咽口唾沫说:“你爸这人我最清楚不过了,碍于我在这,搁不下他这张老脸,只因当初他在我面前发过誓,说他若认回你这女儿,他就是耷尾巴狗。”

泪珠欲坠,媛媛若有所思。堂叔抓起竹篙,猛然朝水面一拍,平静的湖面溅起无数水花,涟漪一圈又一圈荡开,紧接着,堂叔迅速抽离竹篙,水花顷刻纷纷跌落,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堂叔说:“你爸对你的爱不着痕迹,快回家去吧。”

媛媛破泣为笑,挽起何勇的手,双双下了渡船,追随着爸的脚步回家。

(1398字)

憨子老鲨

老鲨的长相一点也不凶恶,村里人为什么要唤他老鲨,不得而知;老鲨一点也不老,才二十出头,村里人为什么把他唤老了,还是不得而知。

老鲨的父亲总骂他是憨子。这要追溯到他读初中时,他的同桌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儿,常在他的椅子上吐痰,老鲨总是一次次地坐下去,浑然不知。这事传到了他父亲耳里,父亲二话不说就给他一巴掌,骂他是个蠢钝儿。

升初三那年,老鲨就给自己辍学,但他每天都背着书包准时地出门说上学去,又准时地放学回家,直到半年后老师找上门来,父母亲才知道这事,问他这半年来都跑到哪儿了,问了老半天,老鲨只是低着头,闭口不答,父亲拿螺丝刀也没能把他的嘴巴撬开。

好长一段时间,村里没人知道,老鲨这半年都躲到哪儿去了。

反正也没巴望老鲨成才,父亲就由着他,把他赶到东莞他亲叔经营的饭店里打工。三几个月后的一个深夜,老鲨的父母亲已熟睡,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母亲听声音就说,好像是咱们老鲨回来了。父亲说,他在东莞打工不是好好的嘛,不会吧?

快开门,是我。又一阵敲门声响起,父亲这下听得真切,的确是老鲨回来了。母亲赶紧穿衣下床开门,可门一开,根本就没人,左瞧右瞧也没发现个人影。母亲刚躺下,敲门声又响起,赶紧又下床开门,还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如此接二连三,母亲一气,再有敲门声也不开门了,父亲想下床开门,母亲不让。

第二天一早,父亲打开家门,老鲨一下子就滚进屋里来。

好端端地你回来干啥?父亲逼问老鲨。老鲨不答,父亲拿螺丝刀也没能把他的嘴巴撬开。

中午时分,老鲨的亲叔就打来电话说,最近店里每天清帐的时候总发现少了一两百块钱,我说了老鲨几句,想不到他竟就跑回了家,其实那钱不是老鲨拿的,而是他婶婶觉得每到月底,攒的钱不够多,就有意地先抽出一两张储蓄着,但事先没告知他。

我早知道。老鲨这次说话了。父亲扇了老鲨一巴掌说,知道也不说,还跑回家来。父亲恨得牙痒痒,真是恨铁不成钢。父亲要老鲨哪儿也别去了,就留着他在家务农,种水稻、种玉米,也种蜜柑,老鲨干起农活来倒踏踏实实,像模像样。

老鲨站在田埂上,一站就几个年头过去。老鲨一手叉腰,一手扶锄,一脸凝重,在阳光下,把自己站成了一个真正的农民。

老鲨是在自家的水稻田里发现女子的。女子赤身裸体地在泥土里翻滚着,被柔和的阳光笼罩着,像一条令人想入非非的美人鱼。这真实的,又近乎梦幻的胴体,让老鲨领悟到了活在这世上的美好。

老鲨有种陪同女子一起翻滚泥浆的欲望,但他更心疼田里的秧苗。

老鲨下田捉住了女子的胳膊。女子就滑溜溜泥鳅一般钻进了老鲨的怀里。老鲨把女 子丢进沟渠里,把女子漂洗的干干净净,竟是个活脱脱的美人儿,老鲨一下子呼吸急促,赶紧闭上眼睛,火烧火燎地脱下自个的衣裤给女子穿上,然后把她牵到村道,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老鲨赤红着脸穿着条裤衩回到家里,父亲两眼都直了,逼问他是怎么回事,老鲨闭口不答。第二天早上,父亲在村道上捡回了一件衬衫,一条长裤,狠狠地砸在老鲨的脸上。

不久,村里传得沸沸扬扬,说老鲨裸奔了,说老鲨疯了。

酥麻麻的阳光,惬意的午后,老鲨躺倒在小河旁,头与肩膀枕在小河岸边,裤筒高高卷起,裸露的双腿浸泡在河水中,随着水波轻轻地荡漾。在老鲨的身旁,与老鲨同一姿态的还有一部电鱼机。

河岸上突然就围了好多人。

村里的孤寡老人老邹已是古稀之年,腿有残疾,闻声拄拐颤巍巍赶来,远远就看见老鲨的半截身体在水里一荡一漾的,脸刷的就白了,噗嗤一声倒地,身躯扭成了一团。

父亲飞奔下河岸,抱起老鲨,不想被一双壮实的手推了一下,差点摔倒,只见老鲨直挺挺地站立起来,打个呵欠,厌烦地说,我正发梦呢,你搓弄个啥?

老鲨是没事了,可老邹有事。

乡亲们把老邹送进了临近的镇医院抢救。老邹醒过来的第一眼就见到老鲨,身体一阵痉挛,继而又扭成了一团,幸好医护人员及时赶到,老邹总算又活了过来。

其实,老鲨读初中辍学那半年里,常躲在一处隐秘的河沟里电鱼,让老邹每隔两三天就有一次鱼吃。老邹在病床上说起老鲨种种的好,激动得声泪俱下,说老鲨电鱼有节制,绝不乱捕捉,老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老邹也不想活了。

电鱼是犯法的,父亲追问老鲨那电鱼机从哪儿来的,平时藏在哪儿,老鲨三缄其口,逼得急了,老鲨就说,我要藏东西,谁也别想知道。

老鲨的电鱼机只在家里放了一天,第二天又不见了踪影。

至今,村里没人知道老鲨的电鱼机从哪儿来,更不知道藏在哪儿。村里人都说,老鲨的嘴用螺丝刀也撬不开,潜伏得深,应该送他到保密局工作。

(1788字)

泥土捏的儿

脸上的尘妆,带着乡野的气息,她来自千里之外。见到他,是涩涩的心思,犹如山涧的溪水,在肚肠里轻轻撞,转了几道弯。他见到她,大眼瞪小眼,爱理不理的。她委屈得想哭,他吼了她一声:“你走吧,我不想回家。”

她怯怯地说:“你娘想你。”他又吼了一声:“我知道我娘想我,但我在这儿没混出个人样,就不回。”

她心里清楚,他爹整日骂他懒惰,不肯下地干活,硬是拿棍棒赶他下地,他抢过爹的棍棒,头也不回就走出家门,在遥远的繁华大都市里打拼。她知道他,一腔热血,男儿志在四方。有多少次,他娘想他都想疯了,她就是不敢打电话告诉他,怕他担心,但这次不同,他娘病了。

他掏出一沓钞票塞在她的手里说:“给我娘治病吧。”她把钞票放茶几上说:“你娘不缺钱,缺的是儿子的孝心。”拳头砸落,茶几上的钞票颤了颤,他说:“可是,我的事业刚刚起步,这是关键时刻,再等两年吧。”

她突然朝他吼:“是你的事业重要,还是你娘重要?你已经两年没回家了。”

他怔了怔,没想到她娇小的身子骨也能爆出这么有力量的话来,犹如当年爹的那根棍棒狠狠地砸在他的胸膛。他沉默。她缓了缓说:“怎么,我一路舟车劳顿,你连杯水都不让我喝?”

他为她倒了杯水。她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小包东西,用指尖拨拉一些进杯子里,端杯轻晃,递给他说:“你也喝,我重冲一杯。”

他瞪眼问:“这是什么,我不喝。”她气愤说:“红糖,家乡的红糖,专治思乡病,喝了它,就算你一辈子不回家也不用想家。”

他端起杯,呷了一口,旋即喷了她一脸。他说:“这根本不是红糖水,是迷魂药吧。”

她蹙蹙眉,端起,轻呷一口,也喷了他一脸。她说:“这是你娘交给我的,她怕我到这水土不服。”

他抓起茶几上的那一小包东西,用手指捏起一小撮,放舌头上舔,是泥土的芳香,恍惚,时光像部机器,一下将他拽到了那片生他养他的泥土地,满脸尘土。他重新端起杯,又呷了一口,咽下,苦涩,嘴角却甜丝丝,眼里不禁就有了泪光。他说:“我爹娘一辈子在泥土地里打滚,我就是他俩用泥土捏的儿,是儿不孝。”

沉思片刻,他突然又说:“离家两年了,至今洗澡,身上冲出来的还是泥水。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家。”

掩住嘴,她窃笑。他娘给的确是红糖,她调的包。他虽不愿像他爹娘一样,一辈子在泥土地里刨食,但家乡的泥土地是他的根,走得再远再久,跺跺脚,身上抖落的还是泥土。

敲破他冰冷的外壳,里头是滚烫的热血,她懂他。天在笑,地在跳,她的心花在怒放。急着要他回家,是想着该有个人管着他,不仅是他爹娘的心愿,更是她心里小小的私密。

(102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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