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窗泪》的原唱到底是谁? 悟空的原唱到底是谁

■翟惠民(左)和制作人周亚平(右)在近期重逢◎图片来源于周亚平博客

以迟志强名义发行的第一张专辑《悔恨的泪》上署了翟惠民的名字

以迟志强名义发行的第二张专辑《拥抱明天》,据翟惠民透露,他的名字只出现在内页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2005年6月29日,迟志强在吉林出席万达3周年庆典晚会,冒雨演唱歌曲 ◎供图/CFP

青年周末11月27日报道日前,音乐人周亚平在博客上报料,20年前风靡一时的“囚歌”系列并非迟志强所唱,那些歌曲都是长春一位名叫翟惠民的人演唱的。一时间,“中国20年来最大的假唱事件”出炉。迟志强,这个主演过电影《小字辈》、《夕照街》的人,这个在上世纪80年代与刘晓庆、唐国强齐名的影星,也因此背上了“骗子”的骂名。但是《青年周末》记者通过采访发现,“假唱”其实另有隐情,无论迟志强,还是翟惠民,都像是被操控的两个“木偶”……

■独家发表声明称从未假唱

“你能来采访我,真是太好了!我都想在北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了!舆论能压死人,我是受过挫折的人,禁不住这样的诬蔑。现在我要通过《青年周末》郑重声明:第一,我迟志强从20年前到现在从未假唱过。第二,我迟志强从来没有委托、委派或者安排任何一个人来为我唱歌,我从来没有!我从来没有!”

11月23日傍晚,《青年周末》记者拨通了迟志强的电话,听闻采访意图后,他的语气始终都是激动的,说到“冤屈”,甚至几度哽咽。像“我从来没有”这样重复说一句话的情形在采访过程中出现了很多次,迟志强的东北口音显得气愤、沧桑。迟志强告诉《青年周末》记者,20年前,因为在严打运动中被认为是乱搞男女关系,就在事业如日中天时,他被检察机关以“流氓罪”批准逮捕,监禁4年。几乎没有任何过渡,迟志强就从受国家领导人接见的“全国优秀青年演员”变成了囚犯。因为在狱中表现优秀,减刑出狱后的他被鉴定为“在运动中处理过重”,这样,他才得以重新回到长春电影制片厂,关于“囚歌”的出炉始末就发生在那个时候……

■被长影厂“擅作主张”出了“囚歌”

“当时长春电影制片厂的领导跟我说,小迟,你声音这么好,而且你有狱中这段遭遇,咱们出一盘磁带吧?”迟志强开始并不愿意,他说自己是一个电影演员,他还想把丢掉的电影事业重新拾起来。“后来他们又劝我说,如果能拿你的教训告诫一些青年朋友,在漫长的生活道路上不要走弯路,能够知法、懂法、守法,给他们一些启迪不是很好吗?我说如果是这样,那我愿意!”电话那头的迟志强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岁月,深情朗诵起了歌曲《铁窗泪》中那段独白:“当时我提笔就写——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失去自由,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和朋友,我没有响亮的嗓音,也不具有动人的歌喉,但是我有一颗诚挚的心,在这美好的夜晚,我要介绍这首我心中的歌,奉献给我的亲人和朋友,我曾站在铁窗前,遥望星光闪闪,那闪闪的星光就像妈妈的眼睛一样,让我低下头来,悔恨难当……”“那是我的心声,是我一气呵成写的。包括我进棚录音,‘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在电话中唱了起来)我这一激动嗓子都哆嗦……你听我的声音像是作假吗?”录完音后的第二天,迟志强就和演员李幼斌一同前往西藏,拍摄金韬导演的电影《天鼓》,一走就是几个月。

可等他回来时,他的第一张专辑《悔恨的泪》已经发行,但磁带里除了那段旁白,唱歌的却是另一个人,他“震惊”了。“我就去问厂里是怎么回事。他们说你拍戏去了,我们觉得原来的录音效果不太好,需要修改,可又找不到你,我们着急出这个磁带。还说翟惠民是专业歌手,就临时找他来录了。是他们擅作主张打着我的名义去出磁带的!请问谁假唱了?”关于这段历史,记者在资深音乐人庄尼的博客上也找到佐证,他是专辑的亲历者之一,他说:“当年迟志强并没有假唱,而是大家希望录制出完美的作品而说服他退居幕后。”但是11月22日记者发去的采访邮件,庄尼一直未能回复。

■“代唱者”翟惠民称也“受骗”了

这边迟志强喊冤,那边“囚歌”的演唱者翟惠民也说“受骗了”。11月23日下午,《青年周末》记者联系到身在长春的翟惠民,他也回忆了当时的情形:“找我录音时,我都不知道有迟志强这回事,也没人跟我提。这张专辑里的好些歌都是我选的,他们说做的就是我的专辑。”翟惠民告诉记者,《悔恨的泪》面市后,给长春电影制片厂带来了1000多万元的效益。虽然在专辑封面标注了演唱者是“翟惠民和张秀艳”,但毕竟是以迟志强为卖点,即使给他署了名,他的名字也注定会被迟志强强大的光芒淹没。“当时我很气愤,就给长影打电话,他们的党委书记还给我道过歉呢。也没有什么弥补。我当时是长影音像公司外聘的。而且都道歉了,我还能怎么样?”

■“20年来最大的假唱事件”有隐情

本来迟志强和翟惠民就已经“拧巴”了一次,没想到还有“一拧再拧”。这就是日前制作人周亚平披露的那段历史,因为他的三篇《二十年前“囚歌”流行始末》博文,让本来已经平静生活的迟志强一夜间背上了“欺骗中国歌迷20年”的罪名,“囚歌”也成了“中国20年来最大的假唱事件”。11月22日,北京鸟人艺术推广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周亚平接受了记者采访,他语气非常轻松,并认为那是自己非常了不起的一段时光。他还曾把庞龙的《两只蝴蝶》成功推出。“《悔恨的泪》是长影厂打着迟志强的名义出的第一盘专辑,我制作的是第二张《拥抱明天》,因为我这张专辑,才让‘囚歌’系列真正红遍了大江南北。可以说我的运作是最成功的。”周亚平告诉记者,1988年,他调入北京文化艺术音像出版社任编辑。当时东北有一个“贩子”打电话给他,说有《悔恨的泪》这样一盘磁带不错,但只是在小范围内流行。“我是做出版的,嗅觉比较灵敏,当时就扑过去了,我要把这个萌芽状态的信息扩大。”

周亚平透露:“《拥抱明天》比《悔恨的泪》还过,翟惠民的名字连提都没提,我的目的就是让人认为是迟志强演唱的。为什么这么做?那时候没有传媒,我们没法宣传,所有出版物的推广都依赖于封面,封面提供什么信息,老百姓就认什么。如果封面只提翟惠民,肯定没人买,因为只有迟志强有名,他是一个载体,他能迅速地把影响扩大到全国。如果没有他,根本没戏!”此后“囚歌”的风行证实了他的商业眼光。在1988年夏天以后,中国的大街小巷都飘满了《愁啊愁》、《铁窗泪》这些以迟志强名义流传的歌曲。而此前在中国流行歌坛当道的“西北风”,这时也有些相形见绌了。

■迟志强在专辑中是被“操纵”者

既然已经有了《悔恨的泪》的“前车之鉴”,同样认为是“受害者”的迟志强和翟惠民为什么还要再次走进《拥抱明天》呢?继续一人当“皮”,一人做“瓤”?迟志强告诉《青年周末》记者,当1988年夏天周亚平在杭州那条街上挨家挨户敲门终于找到他时,他根本不想录。他认为自己已经够受伤了。“而且当时要唱什么歌,都没出来呢,我不同意!周亚平就说,你先把朗诵这个帽儿录一下,完了咱们再看怎么弄歌。当时我刚结婚,闲聊时他跟我说,你看你们都没有婚纱,你抽空来一趟北京,我再负责给你拍拍婚纱照,《拥抱明天》的封面不就是结婚照吗?我真是很善良,也很同情他们,他说他们单位效益不好,让我帮帮忙,我也就去了一两次,我那时还在拍片,也很忙。等到后来,我就问他们,只录独白,没有我的歌声怎么行?但他们说还要找翟惠民,因为头一盘是他的声音,第二盘得统一。”迟志强的语气又提高了,他说:“这个假是我做的吗?第一我不懂那些,第二我没有决定权和出版权,第二盘磁带是北京文化音像出版社出版的,我一个小小的演员,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对于迟志强这个说法,周亚平予以了证实:“好多舆论都在骂迟志强,我觉得要骂该骂我,说实话,最后操纵出版物的是我们制作方,演员操纵不了,我把音录完,照片拍完,最后怎么出版,俨然是他没法控制的,我们得根据商业利益来决定,别说‘囚歌’,80年代假唱的事还有呢,我们也干过!”

在周亚平的博客文章中,记者看到这样的描述:“一张唱片之所以能够畅销,最根本的原因是好的歌曲再加好的歌手……迟志强虽然是一个好的演员,但不是一个好的歌手……为了让这张专辑从里到外都能令人满意……最好李代桃僵,换人来唱!没办法,为了商业利润,我只好临时把艺术良心装到兜里,权且欺骗一下广大观众……”翟惠民继而又成了周亚平的目标。

■制作人周亚平自称是“假唱”鼻祖

“当时要给我出专辑的人挺多,我也准备要出个人专辑,周亚平那时候在长春蹲了得有半个月才找到我,说以我个人名义出专辑,也给我拍了很多照片。我录了几首歌后,另一家音像公司的哥们儿也找我。当时的情况是谁先找到我、我先给谁录,谁就能先赚到钱!后来我跟那哥们儿没达成协议,就给周亚平录了。”虽然自称是“受骗”了,但是不难看出,《悔恨的泪》还是给翟惠民带来了一些风光。翟惠民透露,对于当时不名一文的他来说,周亚平在音乐界是位名人,他愿意和这样的人合作。但是最终做出的专辑,依旧打着迟志强的旗号。翟惠民也曾录过自己的专辑,但没什么反响。周亚平的博文透露了缘由:“翟惠民的专辑和迟志强的专辑虽然都是同一个人唱的,但是商业价值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况且我的这张专辑半个月之内将铺满中国的大街小巷,不会给类似的专辑留出任何市场空隙的。”为了能在最短时 间内推出《拥抱明天》,周亚平采取了卖封面的方式发行,使得当时音像制品经销商都参与了出版物的复制加工过程,“等于手把手的教会了二百多个徒弟,让他们猛然明白了复制生产音像出版物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从那时起,“囚歌”的各种音像制品开始泛滥,连迟志强都说他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实他不知道,正是从那时起,中国的盗版开始猖獗,此后二十年来音像市场再也没有消停过。周亚平称自己是“盗版”和“假唱”的鼻祖。

■歌迷曝迟志强演唱都用乐队伴奏

在“囚歌”火爆期间,迟志强还是执着地在各个演出场合唱着他的“囚歌”,也没有人怀疑“囚歌”不是他唱的。迟志强回忆说,在《电影世界》创刊35年时,他在沈阳体育馆演唱,当时还有阎维文、毛阿敏、蒋大为等众多歌星。当报幕员报出“下面是大家久违了的长春电影制片厂著名演员迟志强”的时候,“万人体育馆开锅了,红旗、彩旗、人民币,连钱都往台上扔,大学生打出横幅‘迟志强我们爱你’!”迟志强告诉记者,他始终坚信没有自己就不会有“囚歌”系列,他才是“囚歌”的真正代言人。“观众想看的是我在舞台上演绎真情《铁窗泪》,他翟惠民唱的有教育意义吗?在演出中,我每次都用现场乐队伴奏,就是怕观众误会我是用伴奏带对口型。”迟志强不止一次地强调。记者联系到迟志强百度贴吧吧主“白希云”时,她也证实说,她曾多次看过迟志强的现场演出,都用乐队,“他唱的是那么投入,每次唱完都一头大汗,绝对没假唱。”

但是好景不长,“囚歌”火了还不到一年时间,就有人提出迟志强是把一种畸形的情绪带到了社会上,他是“卖弄自己的苦难骗取听众的同情”。“囚歌”从巅峰到低谷,遭到批判和质疑。再次经受打击的迟志强心灰意冷了,几次大起大落让他决定彻底离开舞台,下海经商,一走就是十几年。“在《铁窗泪》受到批判的时候,舆论都说迟志强是流着鳄鱼的眼泪,那也是我顶着舆论、顶着压力的。现在一下子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了,是迟志强没有利用价值了吗?!你们为什么早不说?现在说迟志强是欺骗?公理何在?请为迟志强喊一声冤吧!太冤了!(哽咽)发行权不在我,出版权不在我,我自己不假唱,我也没有委托你们任何人来为我唱……”在与迟志强采访的时候,他正在福建地区巡回演出,他告诉《青年周末》记者,有一位农民,脚踩着满是泥巴的鞋子,把自己辛苦挣下的钱,拿到后台用颤抖的双手交给迟志强。“他说孩子你不容易,受过那么大的挫折,又被冤枉……当时我那眼泪一下子……(哽咽)我觉得人们的善良……如果你不是用真情在唱……农民也不会……(哽咽)”

■网友怀疑是制作人拿迟志强炒作

一曲“囚歌”改变的不仅仅是迟志强的人生。翟惠民告诉《青年周末》记者:“说句心里话,这件事我都快淡忘了,也不想再提了。重新揭开我伤疤的是2005年的《鲁豫有约》。在节目中,鲁豫问周亚平,说听说‘囚歌’不是迟志强唱的,他没有正面回答,还说‘囚歌’代表的是迟志强。”那时,翟惠民找长春当地的媒体说过“两次受骗”的经历,但他“人微言轻”,没有产生太大影响。翟惠民现在在长春开了一家文化公司,他说自己还是喜欢唱歌,也还在唱歌。当年曾想靠自己的歌声真正走红一把的翟惠民,却始终活在迟志强的“阴影”下。这么多年在舞台上一直在用自己的声音唱歌的迟志强,却因为有那一段特殊时代的入狱经历,反复被当作商业卖点。

11月24日,《青年周末》记者查找资料时,看到迟志强在年初接受《南方人物周刊》采访时说的一段话:“我是一个接受者。我父亲是公安局长,小时候我看见家里来来去去的顶带肩章都要向他敬礼,我就树立了要当警察的理想,但当老师说服我去做演员时,我也就接受了。我朦胧地爱过一个女孩子,可当父母为我介绍女朋友时,我也就接受了。我对事业缺乏规划,即使在最顶峰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野心,所以当事业走入低谷,我平静地接受了。虽然我被判过所谓的‘流氓罪’,但其实在女人这件事情上,我也更多的是一个接受者,而不是一个索取者。所以,我才能最终接受,命运跟我开的这个时常要让我哭出来的玩笑。”也许,20年后的今天,当我们再看那些和时代一起隐退的往事时,无论是迟志强,还是翟惠民,接受是最好的选择。目前,也有网友质疑这次“报料”是周亚平的又一次“商业运作”,外界猜测他想再拿迟志强炒作,继而推出“鸟人公司”旗下的歌手或专辑,对此,周亚平予以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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