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09年新出品的电影。导演马可·贝罗奇奥是久负盛名的意大利著名的电影导演,在影片里,马可·贝罗奇奥尽可能的还原历史和细节,墨索里尼的青年时代扮演者只出现在前半部分,后来观众就只能通过一个个录像资料看到高高在上的独裁者,挥舞着手臂,作夸张的演说。这种剧情与纪录片穿插剪辑,高度融合与映射的手法具有鲜明而突出的时代张力,把一个曾经一度有血有肉的青年,逐渐远离他的日常生活,而成为一个国家和时代的符号的历程表现得自然而然。
影片讲述了1914年,年仅31岁的墨索里尼是当地报社的一名记者,同时是一名激进的社会党人。当时他已经与蕾切尔在米兰北部同居。但同时也与其她女人保有亲密关系,其中就包括伊达•达尔塞,悲剧的种子一开始就注定了,伊达疯狂地爱上了这个激进分子,为了资助墨索里尼创办的法西斯报纸《意大利人民》,她甚至变卖自己的发廊、家具为其筹取资金。虽然有记者以及历史学家说这对情侣在1914年注册结婚,但却无从考证。影片中老墨在收获伊达大把银子的赞助时,也曾经灵魂出窍,说出我要娶你的话,但是激烈的云雨之后就没有了下文。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渴望权力和战争的墨索里尼立马报名入伍。在部队里如鱼得水的他忘记了达尔塞。1915年,墨索里尼和蕾切尔正式举行婚礼,这是意大利官方惟一认可的婚姻,并且还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这个女孩子诞生的时候,达尔塞也有孕在身。这件事被达尔塞知道之后,她就开始了自己的“漫漫维权路”。无论如何,她也要意大利政府恢复其婚姻合法性、讨回妻子的名分以及承认他们的孩子贝尼托·艾伯塔诺·墨索里尼。但是意大利政府却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些。墨索里尼很快把热情转向其他情人,与此同时,他还安排警察 监视伊达的一举一动。伊达不愿放弃,坚持给墨索里尼以及当权组织写信控诉自己所处的现状。可随着墨索里尼权利的壮大,他更加惧怕伊达的指责会影响到自己的政治生涯。于是在1926年他独揽意大利统治大权时,他控制当时媒体以及警察机构,命令手下逮捕伊达并且把她关进了精神病院。而伊达的儿子也被迫带离她的身边,交给他人看管,从此之后,伊达再也没有看到过自己可怜的儿子,他的儿子孤独地在孤儿院里长大,他的形象酷似老墨,而且他能够惟妙惟肖的模仿他父亲夸张的演说,并且逢人便说自己是老墨的儿子,终于也被关进精神病院。1935年伊达曾经逃出病院,试图与儿子见面,但是没有成功。1937年伊达死在精神病院,死因脑溢血;几年之后,她的年仅26岁的儿子也死在精神病院。
正如许多评论者指出的那样,影片气氛压抑,黑白记录片的大量呈现,又把人带到那个躁狂突进的时代氛围里,说不出的沉重和窒息。再加上故事彻头彻尾的悲剧性,少有人性温柔的眷顾,看了直叫人心里憋屈。影片的另一个标题是征服,有人说是伊达精神上的一种胜利,因为她把抗争进行到底,如果这也是一种征服的话,这样的征服似还是差强人意。
我还是想回归到女性主义的立场上回头看这场悲剧。老墨一生的情妇众多,许多女人是从他那里获得“好处”的,像伊达混得这么惨的,仅此一人而已。从精神气质上来说,伊达和老墨何其相似,两个人都狂热,执着,坚持到底,死不回头,伊达一头扎到老墨怀抱的时候,就是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式的,她看老墨的眼神都在燃烧,她整个的身心都为他所控制,在老墨未给她任何承诺的时候,她已经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义无反顾支持他办报纸,请注意老墨再无耻还没有到逼着她这么做的地步,这一切是她心甘情愿付出的,甚至这份情意好到老墨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的程度,他当场就写下借条。至于有否兑现,不得而知。在没有履行婚姻手续的前提下,伊达还为他生儿育女,在明知他已经另作他娶的情况下,坚称两人是夫妻(影片只是在最后告诉我们,没有找到那张结婚证书),如果他们俩并没有履行结婚仪式,我们只能说伊达在精神上是有疯狂的禀赋的,这样的禀赋创造艺术的战争的天才,也的确产生疯子。
好吧,那我们就相信伊达是有婚约的,有权利维权,就遵循着这样的逻辑走下去,即便如此,时代在不断的变化中,如果认可人生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有家人,还有孩子,那么你的这份执着,还有多大坚持的必要呢,如果注定给不了你想到的东西,坚持的意义在哪里呢?明明看到希望渺茫,明明知道时代的车轮滚滚而去,碾碎了无数人的梦,也知道自己坚持的代价就是被控制,儿子的抚养权被剥夺,一步步走到逼仄的境地里去,为何还作徒劳的抗争——怎么我忽然就想起顾准,想起张志新,想起那些文革中被剥夺生命自由与发言权力的人们——如果说顾准他们还是在坚持一种信念和真理的话,伊达你坚持的是一个什么呢?一份为人妻子的名分?这意义真的能够超越亲情,超越你后半生的幸福,超越你对儿子负有的教育培养保护的责任吗?值不值?
这显得有点犬儒主义的味道了,但是,像我如今,作为一个准妈妈,我的理念在改变中,如果一种选择可以保存自己的同时保存家人,如果通过自己的妥协能够为亲人、孩子带来更多的好处,我愿意放弃和割舍,我愿意作出牺牲。像伊达,完全可以做一个更识时务的女人——保持沉默,换来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平静,不至于把两个人的一生都毁掉,尤其是她挚爱的儿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任何道理可以凌驾于亲子之爱之上,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牺牲孩子的健康和快乐,没有!
那个男人的确是错的,他卑劣,他可耻,历史已经给出了公正的审判,但是伊达也错了,她的坚持让自己和儿子的一生沦落为别人错误的祭品。她让自己和儿子大把大把的岁月搁置在精神病院那冰冷的院墙内,不得救赎。
从这些事实来看,伊达的悲剧是宿命的,她在遇到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只为他而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