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炜秋天1944 麦柯秋天

新近偶然有听到一首强歌,又有人做了如下文的解说。现将歌曲连同解说转述如下:

文/李皖

那天在公共汽车上临窗坐着,好像有一丛风在胳膊上来回走动,皮肤上一阵一阵鼓起了寒栗,消失一层,又鼓起一层。是那么的明显,以致坐在旁边的晴晴大叫:苇苇你看,你看爸爸的手!

我告诉他们,我在听歌,我在听《秋天1944》,是它把我吹动了。

那是我的痼疾:当碰到一首好歌时,就像突然莅临凌晨4点的寒气,全身的毛孔会一下子乍起来,但这样的机会并不是很多。《秋天1944》是那天临上车才买的,买的时候有点儿犹豫,作者黄大炜,虽然是我喜欢的,但这些年台湾的滥歌实在出得太多,所以并不敢抱什么期望。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当上车后翻开《秋天1944》的歌词,才读了几行,我的脑子里已是连轰了几轰。

什么都不是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被遗忘在世界的一个角落

要爱只能够向天乞求

不论是什么年代为什么伤害

人性随手可买随手可卖

我希望我陪你回到那一年的上海风不断地吹起你眼里的怜爱

我看着我爱人仿佛看着更爱的人

提一盏风灯她从少女模样变成妇人

风永远吹不停inthefallofforty-four

我闭上眼去想忍不住放声地哭

第一次我感觉我的无能为力

天呀如果我能backinthefallofforty-fou*

天呀,我禁不住也跟着歌声在心里喊:天呀,这是一首什么歌?

这是一首有神性的歌,它不寻常的宗教感给了我震撼。正是因为老天在上,那语言的奇迹才会一层层迸现的吧。“什么都不是,我们什么都不是。”这是什么样的句子?“我看着我爱人,仿佛看着更爱的人。”这又是什么样的句子?而下面还有更奇妙的:“我看着我爱人,心疼我们更爱的人。”

我被他打开了,我被这个叫黄大炜的汉子打开了,在幻想的1944年的秋天,在现实的2000年的夏末。公共汽车呜呜地向前疾驶,好象不是驶向我汉口的家,而是驶向1944年的上海,马达的轰鸣和歌曲庞大的复节奏,都在共同地助长着那动力的坚定的向前,虔诚的、沉痛的、吁求的、迅猛的、激越的、壮丽的、神圣的,向前。

有谁看得清有谁可以看得清在人与人之间珍贵的感情

去爱学着去爱别人学着尊重别人

不管他的地位不管他的语言他的颜色

我握着你的手回到那一年的上海风不断地吹起却吹不断伤害

我看着我爱人心疼我们更爱的人

留一盏风灯仿佛看见你流着眼泪

我不知道黄大写这首歌时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我深信,他必在某一个时刻到达了崇高,到达了仰看苍天悲看世人的悲悯。心里没有神的人是写不出这样的句子的,细细碎碎的人是写不出这样的句子的。风永远吹不停/在1994年的秋天/我闭上眼去想/忍不住放声地哭/第一次我感觉/我的无能为力/天呀如果我能回到/1944年秋天的上海。

那么是一个什么样的时刻,天空打开,天空光芒涌现,平凡的神迹在平凡的有神人的头顶降临?并没有1944年的上海,并没有1944年的上海的秋天,但是那一刻,那一个秋天却真真切切地出现了,比一切秋天更强大,比正在经历的世事、动荡、人潮、海浪、暴风雨都更强大,它穿过了远方,穿过了城市的上空,穿过了房顶,垂直地、在一个从未经历过它的人身上,栩栩如生、真真实实、血肉连心、情景俱现地,降临了。

那巨大的爱,源自于巨大的伤害;巨大的有,源自于无。“要爱,只能够向上天祈求!”这既是事实,也是那歌者的决定,于是他这样喊起来,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向上天吁请。身上没有一件衣服,心里没有一点安慰,正是在这样的时候,那巨大无比的爱迸现了,它击破了黑暗,把卑微的人一举占领。

而黄大炜的声音,是那种质量很大的声音。李宗盛说它,“将会令许多自以为会唱歌的男歌手虚心检讨”。如果说大部分流行歌星的声音是水、是气、是叶小颈细的细草,那么,黄大炜的声音,便是钢铁。同样,不同于大部分流行歌星的窃窃私情,黄大炜用钢铁般的厚重唱出的,是势大力沉的人性悲叹,他的歌声不仅覆盖了他自己,还往往能覆盖更为广阔的时间和人群。它不是个人的,而是人的;不是情绪,而是感情;不是伤心,而是悲恸;不是一次受伤,而是永远剧痛。而黄大炜的作曲和演唱,一句是一句,每句重重停顿,每一句都沉实,每一句都有缓缓放下的份量。44年的秋天,99年的秋天,2000年的秋天,这个世纪的秋天,便都在这样的叹息里重合了。逝去的人,过去的人,现在的人,明天的人,便都在这样的感慨里重合了。在1944年的秋天里,黄大炜几乎是武断地用这样的句子涵盖起一切:不论是什么年代,为什么伤害,人性随手可买,随手可卖。

现在想起来,1990年那首《让每个人都心碎》里,黄大炜已经开始崭露他对于人性卑微的覆盖力,虽然从字面看,那不过是首伤感的情歌而己,但是,它的情绪绝不仅仅是伤感,而具有了笼盖众生的宏大的悲痛,萧萧瑟瑟的音乐所塑造出的铺天盖地的情怀,就像天空中的滚滚乌云,紧紧压迫在蚁类一样渺小的城市人的心灵上空:你的泪烫伤我的脸/那一次我尝到伤悲/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后悔/寂寞是被原谅的罪/爱情怎能让每个人都心碎/爱情怎能让每个人都心碎。

我听过黄大炜的歌不下30首,有中文的,有英文的,他是张学良的外孙,生在香港,长在夏威夷,在国外倒比在国内生活时间更长,似乎写英文也比写中文更顺畅。他的音乐也很杂,朋克、节奏布鲁斯、灵魂乐,在作品中到处冒,但不像今天的新新人类那么类型化(比如同样是在美国长大的王力宏和陶哲)。但黄大炜之于我,有时还是有点隔,并不是文化的原因,而是力度。在很多时候,他的歌气魄够大、力量够大,但是却超不出失散分离的痛苦,只有《让每个人都心碎》和《秋天1994》是个例外。

据说,《秋天1994》也是先有英文原词,然后假手他人作成中文,不想竟能这样的统一,词、曲、编、唱都像一瞬间由一个人强力喷发形成的,谁也不会想到其前后竟经历了8年的酝酿和磨合。

黄大炜是个性情中人,就是那些不入眼的歌,也往往能感受其至情至性,感受他浓烈的真情干云的雄浑血性。他会所有的乐器,他一个人演奏所有的乐器(只有个别地方除外),这个对常人算得上是惊人的优点,对黄大炜来说倒像是小节了。

中国是一个不敬神的国度。一首充满神性的歌,竟出现在一首中文歌曲里,令人讶异。而且这神性不是刻意地作出,不是专唱给上帝的圣颂,而是从一首流行情歌、从一个人血液的深处自然地散发出来,与同样属于宗教的创作——黄国伦的《天使》(1996)、李恕权的《在之前》(2000年)相比,它出现的地方的普通,反说明了它的深入和不寻常。所以我记下了这些,并在此记下这首歌所有的参与者,他们是:

作曲和英文原词:黄大炜。编曲和故事:郭巍。中文歌词:林利南。合成器和鼓机程式:郭巍。演唱、吉它、贝司:黄大炜。出版录音在黄大炜的家中录制。

关于《秋天1944》创作过程,黄大炜曾在访谈中说过这么一段话:我大概在8年前开始找一个开门的声音,怎么也找不到,我就去了我一个好朋友郭巍的录音室里面问他,他翻了一下,然后拿出一段音乐给我听,就是《秋天1944》这段音乐。那时只有一小段,我一听到这个感觉我就疯了,我就问这是什么歌,他说不是歌,是一段音乐,我说你这个旋律是什么,他说我不写旋律的,我说不能的,一定要有旋律的才行,他说那你就拿去写吧。我们那天坐下来聊了一个故事,几乎写了一个剧本,然后我回去把旋律和原来的英文歌词写下来。有时候有些事情解释得太细的话,画面会不见了,我只能说那段音乐加上原来的歌词给我很40年代的,很黑白,很悲哀又很伟大的感觉,很大气的一段音乐。所以这首歌有一点是我第一次做实验写一首和平的歌曲,也有说不要忘记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所有的感觉都在里面。那为什么到最后还保持英文“fallof44”那句呢?很简单,我的老板和郭巍都很喜欢张爱玲的作品,刚好也是40年代在上海,所以全部加起来才能形容那个画面。那为什么44年呢?这个完全是一个压韵的问题,我试过其他的数字,很难听,所以到最后还是44。

据说,歌写好后,每隔两三年黄大炜又会重做一次,一直没有拿出来发表,直到2000年2月与大宇唱片公司合作推出黄大炜的个人第六张专辑。



什么都不是我们什么都不是
只是被遗忘在世界的一个角落
要爱 只能够向天乞求
不论是什么年代 为什么伤害
人性随手可卖随手可买


你希望我陪你 回到那一年的上海
风不断的吹起 你眼里的怜爱
我看著我爱人 彷彿看著更爱的人
提一盏风灯她从少女模样变成妇人


风永远吹不停 Inthe fall of forty-four
我闭上眼去想忍不住放声的哭
第一次我感觉 我的无能为力
天呀如果我能 Back in the fall of forty-four


有谁看的清有谁可以看的清
在人与人之间珍贵的感情
去爱 学著去爱别人 学著尊重别人
不管他的地位 不管他的语言 他的颜色


我握著你的手 回到那一年的上海
风不断的吹起却吹不断伤害
我看著我爱人 心疼我们更爱的人
留一盏风灯 彷彿看见你 流著眼泪
风永远吹不停 In the fall of forty-four

我闭上眼去想忍不住放声的哭
第一次我感觉 我的无能为力
天呀如果我能 Back in the fall of forty-four
风永远吹不停 In the fall offorty-four

我闭上眼去想忍不住放声的哭
第一次我感觉 我的无能为力
天呀如果我能 Back in the fall of forty-four
(Back in my mother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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