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聊斋·田七郎》 老版聊斋田七郎

《聊斋》中的故事长短不一,《田七郎》算是比较长的。要把故事完全复述,需要很长的篇幅!如果说一个大概,也很简单:  有一个武承休的人喜好交友养士,有一次梦见有人告诉他:“你现在结交的那些人,只知道和你共富贵,却不会和你共患难!只有一个人,真正值得结交?”武承休问是什么人,那人就告诉他是田七郎。  武承休四处寻访,终于找到了田七郎,想与他结交!但田七郎的母亲看出武承休一脸晦气,预计他将来必有大难!加上自家只是寒微的猎户,就极力阻止田七郎与武承休交往。但武承休一如既往献殷勤,加上田家确实有种种困难,所以最后还是接受了武承休的接济。  后来田七郎打下猛虎还了钱债,田母乃力拒与武承休的交往。不巧田七郎惹了人命官司,武承休为了解救田七郎,用重金疏通关节,摆平苦主,田七郎得以释放。自此,田母再不阻止田七郎与武承休结交,理由是从现在开始田七郎的生命都是武承休的了。再后来,武承休被人陷害,申冤无门,田七郎为武承休杀了仇人和狗官,然后自杀。  武承休的冤情得以澄清,就把田七郎厚葬。  电视剧《聊斋》中,在细节上有一些修改。电视的最后,田母在坟前祭奠田七郎!有小孩问她儿子是怎么死的,她说是因为欠了别人的。小孩问为什么不还,她说:“钱换得了,人情还不了.”  《聊斋·田七郎》的三个主角是田七郎、田母和武承休。  田七郎的出场写的很神秘,之后的表现也很低调。呈现他英雄气概的第一个情节就是为了不欠武承休的人情,上山打死猛虎的一段。第二段就是最后为了武承休慷慨赴死。  如果说在田七郎身上体现的是“勇”的话,那么田母身上体现的就是“智”。田母初见武承休就看出武承休将来有难,并且考虑到儿子和他身份悬殊,很难有平等的交往,所以极力阻止儿子和武承休的交往。但在武承休解救了田七郎之后,田母却不在阻止儿子与武承休交往,也不拒绝任何接济。并让田七郎要谢大恩,不谢小恩。  从田母后半段的表现来看,他们母子一个“智”,一个“勇”,但更可贵且共有的是“义”。也正因为这一脉相承的义,才有了最后田七郎的以死谢恩。  武承休是一个线索人物,也是故事的推动者。田七郎也罢,田母也罢,在没有认识武承休之前,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正因为武承休的出现,才会一次次表现出田七郎的勇,田母的智,以及田氏母子的义来。  而武承休没有结识田七郎以前,也只是一个“雅典的太门”一样的人物,但武承休比太门幸运,因为他遇到了田七郎。  当然,很多人包括马瑞芳都认为武承休是用钱买下了田七郎的命。我则认为武承休还是真心结交田七郎的。原因有二:一、武承休一向喜欢结交,听说有田七郎这样的义士,前往结交,是习惯使然;二、就原著而论,武承休结交田七郎的时候,只是在梦里听说田七郎是一个可以共患难的人,但他对田七郎的付出确是尽心尽力的,也没有希求回报的流露。  蒲松龄在文章最后感叹说:一钱之惠不敢轻受,一饭之恩不敢稍忘——田母是多么的贤能啊!至于田七郎,出于义愤,死了还能伸张正义,是何等的神勇啊!如果说荆轲也能这样,千秋万代就没有遗憾了。只可惜,像田七郎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蒲松龄有这样的感叹,虽然说包含对当时世道的斥责。但对田氏母子的敬佩却是由衷的。
附原文《聊斋志异·卷四·田七郎 》
重读《聊斋·田七郎》 老版聊斋田七郎
  武承休,辽阳人,喜交游,所与皆知名士。夜梦一人告之曰:“子交游遍海内,皆滥交耳。惟一人可共患难,何反不识?”问:“何人?”曰:“田七郎非与?”醒而异之。诘朝见所游,辄问七郎。客或识为东村业猎者,武敬谒诸家,以马箠挝门。未几一人出,年二十余,[豸區]目蜂腰,着腻帢,衣皂犊鼻,多白补缀,拱手于额而问所自。武展姓氏,且托途中不快,借庐憩息。问七郎,答曰:“我即是也。”遂延客入。见破屋数椽,木岐支壁。入一小室,虎皮狼蜕,悬布槛间,更无杌榻可坐,七郎就地设皋比焉。武与语,言词朴质,大悦之。遽贻金作生计,七郎不受;固予之,七郎受以白母。俄顷将还,固辞不受。武强之再四,母龙钟而至,厉色曰:“老身止此儿,不欲令事贵客!”武惭而退。归途展转,不解其意。适从人于室后闻母言,因以告武。先是,七郎持金白母,母曰:“我适睹公子有晦纹,必罹奇祸。闻之:受人知者分人忧,受人恩者急人难。富人报人以财,贫人报人以义。无故而得重赂,不祥,恐将取死报于子矣。”武闻之,深叹母贤,然益倾慕七郎。翼日设筵招之,辞不至。武登其堂,坐而索饮。七郎自行酒,陈鹿脯,殊尽情礼。越日武邀酬之,乃至。款洽甚欢。赠以金,即不受。武托购虎皮,乃受之。归视所蓄,计不足偿,思再猎而后献之。入山三日,无所猎获。会妻病,守视汤药,不遑操业。浃旬妻淹忽以死,为营斋葬,所受金稍稍耗去。武亲临唁送,礼仪优渥。既葬,负弩山林,益思所以报武。武探得其故,辄劝勿亟。切望七郎姑一临存,而七郎终以负债 为憾,不肯至。武因先索旧藏,以速其来。七郎检视故革,则蠹蚀殃败,毛尽脱,懊丧益甚。武知之,驰行其庭,极意慰解之。又视败革,曰:“此亦复佳。仆所欲得,原不以毛。”遂轴鞟出,兼邀同往。七郎不可,乃自归。七郎终以不足报武为念,裹粮入山,凡数夜,忽得一虎,全而馈之。武喜,治具,请三日留,七郎辞之坚,武键庭户使不得出。宾客见七郎朴陋,窃谓公子妄交。武周旋七郎,殊异诸客。为易新服却不受,承其寐而潜易之,不得已而受。既去,其子奉媪命,返新衣,索其敝裰。武笑曰:“归语老姥,故衣已拆作履衬矣。”自是。七郎以兔鹿相贻,召之即不复至。武一日诣七郎,值出猎未返。媪出,跨闾而语曰:“再勿引致吾儿,大不怀好意!”武敬礼之,惭而退。半年许,家人忽白:“七郎为争猎豹,殴死人命,捉将官里去。”武大惊,驰视之,已械收在狱。见武无言,但云:“此后烦恤老母。”武惨然出,急以重金赂邑宰,又以百金赂仇主。月余无事,释七郎归。母慨然曰:“子发肤受之武公子耳,非老身所得而爱惜者。但祝公子百年无灾患,即儿福。”七郎欲诣谢武,母曰:“往则往耳,见武公子勿谢也。小恩可谢,大恩不可谢。”七郎见武,武温言慰藉,七郎唯唯。家人咸怪其疏,武喜其诚笃,厚遇之,由是恒数日留公子家。馈遗辄受,不复辞,亦不言报。会武初度,宾从烦多,夜舍履满。武偕七郎卧斗室中,三仆即床下卧。二更向尽,诸仆皆睡去,两人犹刺刺语。七郎背剑挂壁间,忽自腾出匣数寸,铮铮作响,光闪烁如电。武惊起,七郎亦起,问:“床下卧者何人?”武答:“皆厮仆。”七郎曰:“此中必有恶人。”武问故,七郎曰:“此刀购诸异国,杀人未尝濡缕,迄佩三世矣。决首至千计,尚如新发于硎。见恶人则鸣跃,当去杀人不远矣。公子宜亲君子,远小人,或万一可免。”武颌之。七郎终不乐,辗转床席。武曰:“灾祥数耳,何忧之深?”七郎曰:“我别无恐怖,徒以有老母在。”武曰:“何遽至此?”七郎曰:“无则更佳。”

  盖床下三人:一为林儿,是老弥子,能得主人欢;一僮仆,年十二三,武所常役者;一李应,最拗拙,每因细事与公子裂眼争,武恒怒之。当夜默念,疑此人。诘旦唤至,善言绝令去。武长子绅,娶王氏。一日武出,留林儿居守。斋中菊花方灿,新妇意翁出,斋庭当寂,自诣摘菊。林儿突出勾戏,妇欲遁,林儿强挟入室。妇啼拒,色变声嘶。绅奔入,林儿始释手逃去。武归闻之,怒觅林儿,竟已不知所之。过二三日,始知其投身某御史家。某官都中,家务皆委决于弟。武以同袍义,致书索林儿,某弟竟置不发。武益恚,质词邑宰。勾牒虽出,而隶不捕,官亦不问。武方愤怒,适七郎至。武曰:“君言验矣。”因与告诉。七郎颜色惨变,终无一语,即径去。武嘱干仆逻察林儿。林儿夜归,为逻者所获,执见武。武掠楚之,林儿语侵武。武叔恒,故长者,恐侄暴怒致祸。劝不如治以官法。武从之,絷赴公庭。而御史家刺书邮至,宰释林儿,付纪纲以去。林儿意益肆,倡言丛众中,诬主人妇与私。武无奈之,忿塞欲死。驰登御史门,俯仰叫骂,里舍慰劝令归。

  逾夜,忽有家人白:“林儿被人脔割,抛尸旷野间。”武惊喜,意稍得伸。俄闻御史家讼其叔侄,遂偕叔赴质。宰不听辨。欲笞恒。武抗声曰:“杀人莫须有!至辱詈搢绅,则生实为之,无与叔事。”宰置不闻。武裂眦欲上,群役禁捽之。操杖隶皆绅家走狗,恒又老耄,签数未半,奄然已死。宰见武叔垂毙,亦不复究。武号且骂,宰亦若弗闻者。遂舁叔归,哀愤无所为计。因思欲得七郎谋,而七郎终不一吊问。窃自念待伊不薄,何遽如行路人?亦疑杀林儿必七郎。转念果尔,胡得不谋?于是遣人探索其家,至则扃鐍寂然,邻人并不知耗。

  一日,某弟方在内廨,与宰关说,值晨进薪水,忽一樵人至前,释担抽利刃直奔之。某惶急以手格刃,刃落断腕,又一刀始决其首。宰大惊,窜去。樵人犹张皇四顾。诸役吏急阖署门,操杖疾呼。樵人乃自刭死。纷纷集认,识者知为田七郎也。宰惊定,始出验,见七郎僵卧血泊中,手犹握刃。方停盖审视,尸忽突然跃起,竟决宰首,已而复踣。衙官捕其母子,则亡去已数日矣。武闻七郎死,驰哭尽哀。咸谓其主使七郎,武破产夤缘当路,始得免。七郎尸弃原野月余,禽犬环守之。武厚葬之。其子流寓于登,变姓为佟。起行伍,以功至同知将军。归辽,武已八十余,乃指示其父墓焉。

  异史氏曰:“一钱不轻受,正一饭不敢忘者也。贤哉母乎!七郎者,愤未尽雪,死犹伸之,抑何其神?使荆卿能尔,则千载无遗恨矣。苟有其人,可以补天网之漏。世道茫茫,恨七郎少也。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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