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赏析 雨霖铃 柳永简单赏析

【赏析一】

在群星璀璨的北宋词坛上,柳永是耀眼的明星之一。南宋叶梦得在《避暑录话》中记有“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即为证明。在不胜枚举的柳词中,《雨霖铃》是流传最广的佳作之一。后人有“晓风残月柳三变,滴粉揉酥左与言”的谑语。柳永,原名三变,字耆卿。少年时到汴京应试,由于擅长词曲,熟悉了许多歌妓,并替她们填词作曲,表现了一种浪子作风。当时有人在仁宗面前举荐他,仁宗只批了四个字说:“且去填词”。柳永在受了打击之后,别无出路,就只好以开玩笑的态度,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在汴京、苏州、杭州等都市过着一种流浪生活。由于失意无聊,流连坊曲,在乐工和歌妓们的鼓舞之下,这位精通音律的词人,才创作出大量适合歌唱的新乐府(慢词),受到广大市民的欢迎。
自古以来,表现男女离别之情的诗词曲赋层出不穷,而独有柳永的慢词《雨霖铃》经久不衰,传诵至今,这确实有很值得研究。探其中缘由,固然与作者坎坷的身世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我认为,《雨霖铃》的成功还在于其独到的表现手法:层次分明,语意明确,铺叙景物,倾吐心情,绝少掩饰;善于用“点染”法,反复涂抹,渲染效果。下面就《雨霖铃》作一粗浅分析:
这首写离情的词,可谓淋漓尽致,备足无余。全词围绕“伤离别”而构思,层次特别清楚,语言简洁明了。先写离别之前,重在勾勒环境;次写离别时候,重在描写情态;再写别后想象,重在刻划心理。三个层次,层层深入,从不同层面上写尽离情别绪,可叹为观止。
词的起头三句点明时间、地点、景物,事件是与自己心爱的人饯别。晚上,阵雨才停,知了发出凄切的鸣叫,长亭送别,叫人如何能够忍受这离别的痛苦!这蝉鸣助添悲凉,而一开始即道出“凄切”,为这首词定了调子。这一层展开了一个凄凉的氛围。“都门”两句,极写饯别时的心情,委婉曲折。两情依依,难舍难分之际,客船却不断催促。心理矛盾,欲饮无绪,欲留不得。由此可窥见留恋之情深。“执手”两句,再加深涂抹,在“执手”、“相看”、“无语”中更使人伤心失魄。这一层极写留恋之情。以上两层极尽回环、顿挫、吞吐之能事,足以使人为之呜咽。“念去去”以后,则大气包举,一泻千里,似江流出峡,直驰平川,词亦直抒胸怀。以“念”这一领字带起,表明是设想别后的道路辽远,“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浩渺的烟波,沉沉的暮霭,辽阔的天空,全是写景,实际上全含的是情,衬托出旅人前途茫茫,情人相见无期,景无边而情无限。换头以情起,叹息从古到今离别之可哀,“伤离别”点明这首词的主旨。“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句又将推进一层,更何况我正在冷落清秋的时节呢,这是多么难以忍受啊!这是把江淹《别赋》中“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和宋玉悲秋的情思两者结合起来,提炼出这两句。把古人这种感受融化在自己的词句中,更赋予以新的意义。“今宵”二句,又进一步推想别后的凄凉,然而景物清丽真切,真象别者酒醒后在船中之所见。这一句妙在景中有情。“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诗经"采薇》)也是写离别的。离别的人一看到杨柳,就会想起离别时依依不舍的场面,就会浮现出赠柳昔别的情景,心中就会涌起一缕缕离愁。“杨柳岸”三字明写眼前景而暗写别时情,显得含蓄而有余味。几如身历其境,忘其是设想了。“此去”二句,再推想别后长久的寂寞,虚度美好年华。“便纵有”两句,再从上两句的遭遇,深入下去,叹后会难期,风情无人诉说,艺术地把离别之情推向高潮。以上第三层真是“余恨无穷,余味不尽”(唐圭璋《唐宋词简释》)。
这首词写将别、临别以及别后的种种设想,以白描的手法铺叙景物,倾吐心情,层次分明,语意明确,绝少掩饰假借之处。尤其是把别后的情景描写得比真的还真,又以景视之,使人不觉得是虚构的,足见柳永的艺术手法之高妙。所以有人称其“微妙则耐思,而景中有情。……‘杨柳岸晓风残月’,所以脍炙人口也。”(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又有人认为“‘千里烟波’,惜别之情已骋;‘千种风情’,相期之愿又赊。真所谓善传神者。”(李攀龙《草堂诗余隽》)这都道出这首词的妙处的。但我觉得刘熙载在《艺概》中的“点染”之说,更是值得称述的。他认为:
雨霖铃赏析 雨霖铃 柳永简单赏析
词有点染,耆卿《雨霖铃》“念去去”三句,点出离别冷落;“今宵”二句,乃就上三句染之。点染之间,不得有他语相隔,否则警句亦成死灰矣。
刘熙载的这段评论,实际上是以画法论词,看出在柳词中的加深描绘,反复涂抹的技巧。既精微入里,而又大胆泼墨。也就是柳词中抒情与写景在章法和修辞的巧妙运用,可谓词中有画。而其中抒情,尤寄寓哲理。所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清秋离别,多情那堪?感情极为沉痛,而染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更是伤心而又凄凉,情景妙合无痕,这一别后之情景,又是加“念去去”三句之点化而得,前后照应,委婉自如。柳词在点染方面的技巧运用,确是达到很高的成就的,在这首词里最为突出。(段秉武)

【赏析二】

这首词是柳永写离情别绪、羁旅行役的代表作,可能是柳永失意离开京都告别妓女时写的。
《雨霖铃》原为唐教坊曲名。相传唐玄宗因安史之乱入蜀,路上发生兵变,杨贵妃死。当时霖雨连日,栈道中闻铃声,无比凄切,作《雨霖铃》曲以寄托离恨。宋代人倚旧声填词,遂为词牌。
词的上片写送别时的情景。
词一开头就点明了送别的地点、时间和景物。“凄切”是寒蝉的叫声凄惨。秋天的知了叫声悲凉凄惨,这是写眼前的实景,也点明了时令。“长亭”是送别的地方。“对”不是人对着长亭,而应是离人在长亭中默默相对,时间已经黄昏。“骤雨”是暴雨、急雨。夜幕降临,知了悲鸣,助人悲愁。本来天下寄寓,行将分别的人可以多留恋一会儿,可是现在雨停了,水涨了,可以行路了,联系下面的“兰舟催发”渲染出一篇浓重的伤离气氛。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都门”,京都的郊外,也是长亭的所在地。“帐饮”,古代人送别时在郊外临时搭的帐篷,饮酒饯别。这里已有“长亭”,不一定搭帐,但用“帐饮”就可以使人想起离别。临别之际,有美酒佳肴,却“无绪”享用。而无情无绪,也正体现了愁绪的浓重。分别的人正在依依不舍的时候,兰舟催人出发了,这是多么的无情。“兰舟”是船的美称,传说鲁班曾经用吴王阖闾种的木兰造成船。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兰舟催发,欲留难留,就要分别的人拉起手再看一看,但各自泪眼模糊,想要再讲几句话,却说不出来,好象喉咙被堵塞了。一个“竟”字,表示临别时有千言万语要说,却说不出一句半句,这是料想不到的,也有着不尽的遗憾。
虽然离别时说不出话来,心里却在思想、翻腾。“念”为领句字,以“念”字领起,表明劈开当前,设想别后。“去去”即“行行”,不断前行。“烟波”,烟雾笼罩的水面。“暮霭”,傍晚的云气。“沉沉”,形容暮霭的深厚、浓密。想到离别后千里烟波,楚天空阔,暮霭沉沉,前途茫茫。这二句从眼前想到别后,是更深一层的表现手法。
词的下片设想分别以后彼此的凄凉处境。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多情”是指多情的人。自古以来,多情的人都是感伤离别的,更何况是在凄清冷落的秋天时节。江淹《别赋》:“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宋玉《九辩》:“悲哉秋之为气也!”这几句是把江淹《别赋》和宋玉悲秋的情思加以结合提炼出来的,愁上加愁,使离别的痛苦更加一倍。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三句是脍炙人口的名句。承上面“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一层所开拓出的意境,进一步设想分别后的凄凉处境。今夜喝了别酒以后乘船而行,朦朦胧胧的,酒醒后,将到了什么地方呢?大概已是拂晓,到了枯杨岸边,冷风吹面,残缺的月亮挂在天边。岸柳,容易使人想起霸陵折柳赠别,且是枯柳,晓风(寒),残月(冷),景物是孤单单、清冷冷的。景物的清冷,又使人想起昨晚“都门帐饮”、“执手相看”的眷恋之情,更觉得自己形单影孤,前途渺茫,所以这里虽不言愁,但景物已经打上了词人浓重的哀伤、悲愁之情,就连词人的精神状态都写出来了。
接下去更是设想以后。“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经年”,年复一年。“应是”是推测之词。“良辰好景”出自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这几句是说从此一别以后,相爱的人不在一起,就是有良辰好景也没有意义。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就算有被良辰好景引起的千种美好的感受,又能向谁诉说呢?相爱的人远隔一方,我的感受又能告诉谁呢?这二句是顺着上几句深入下去,更进一层。唐圭璋先生谓其“余恨无穷,余味不尽”(《唐宋词简释》)。
这首抒写离愁别恨的词,有着很强的感染力,除了作者有真实深刻的体验外,还运用了精湛的艺术技巧。这首词不象某些小令词,只写离愁别恨的一个侧面,而是笔墨拓展,打开大合,充分抒发词人的思想感情。首先,词人由外到内,由近及远,刻画离人的愁苦,由外界景物,刻画到内心世界,由当前处境,推想到分别后的处境,情景交融,虚实相间,把离情别绪表现得特别充分、细腻,体现了作者驾驭长调及善于铺叙的艺术才能。其次,写景上,词的上片所写景物多是实景,是借景抒情;下片和词上片的“念去去”三句,多是想象之景,是因情设景。而且,不但写当前情景具体形象,就是设想的情景也具体形象。第三,词铺叙情景,不用典故,不堆砌辞藻,能做到语意清新,情致缠绵,一派离情曲曲写出,意兴写尽方才收笔。第四,时间脉络清楚:对长亭晚——念去去——今宵——此去经年。第五,音韵优美。此词用入声韵,加重离别时凄惨悲切的感情的表现。还有双声词(凄切),叠韵词(寒蝉)的运用,领句字(念),仄声字(骤雨、帐饮、泪眼、暮霭、自古)等。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成为千古名句,它象柳永的名字一样不朽。

【赏析三】
这首词描写了作者要离开汴京(开封)去各地漂泊时和他心爱的人难舍难分的痛苦心情。通过这种描写,十分真实地反映出封建社会中离别给予青年男女的爱情以多么沉重的打击。这首词正是爱恋歌妓和悲叹羁旅的思想感情交织着的作品,是柳永的代表作品之一,是宋元时期流行的“宋金十大曲”之一。
这首词的上半片主要是写临别时的情景,下半片主要是写别后的情景。
开首三句,如果简单看成叙事,好象只从送别的时间、地点说起,而其实,既没有象后面的“清秋节”明确指出时间,也没有象后面的“都门”明确指出地点。如果简单看成写景,也好象只在对着长亭的当儿,听到寒蝉在叫,看到骤雨刚停,而其实,不仅声音、形象中有异样的情味,即呆对着的长亭也不是单纯的建筑物。可见这里着重的是在酿造一种足以触动离情别绪的气氛,先给人一种无可奈何的感受,打下情感的基础,以增强下面抒写情事的真实性和感染力。应该说,这主要是抒情,是融情入景,是即景抒情,从抒情写景中可以看出时间和地点,不能简单作叙事或写景理解。这是一个很好的“冒头”(开端)。柳永的词中象这类写法的是不少的,如《引驾行》的开头是:
虹收残雨,蝉嘶败柳长堤暮。
接着才是:
背都门,动消黯,西风片帆轻举。
《卜算子》的开头是:
江枫渐老,汀蕙半凋,满目败红衰翠。
接着才是:
楚客登临,正是暮秋天气。
或者写出有人在“对”,或者没写出,都是一样的写法。因为作品中的景物描写都是作者所看到、听到或想到的,总不能离开人。而这里的“长亭”也不是一个专有的地名,在送别的场合都用得着。如王褒《送别裴仪同》的“河桥望行旅,长亭送故人”,王昌龄《少年行》的“西陵侠少年,送客短长亭”,两首诗里的“长亭”和这首诗里的“长亭”,当然不能看作是实指一个地名。但作为送别的所在是一样的。从下面的“都门”看,这词里的“长亭”应在汴河岸上。宋代的汴河两岸,多种杨柳,因此宋代词人写到“长亭”,往往和杨柳联系起来说(这词下面的“杨柳岸”和周邦彦的《兰陵王·柳》都可以证明)。柳和蝉是结不解缘的。柳树多的地方蝉总是特别多,因而词人往往把柳和蝉并用,从上引《引驾行》的“蝉嘶柳败”和《少年游》的“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看来,柳永自己就一再这样用过。一阵骤雨过后,景色特别鲜明刺眼,周围都是凄切的蝉声,又正是暮色苍茫时分,对着这送别的长亭,这是多么动人愁思的境界呵!
“都门帐饮无绪”两句是实写不忍别又不能不别的情况。“都门”是指汴京门外。北宋自赵匡胤称帝那年(960)起就建都在汴京,即东京。“帐饮”是沿用向来搭起帐篷请行人吃酒的词语,不要呆看,在小馆子饯行也是同样的意义。“无绪”是当时心绪非常不安,不知所措的表现,这六个字明显地写出地点、动作和情绪,是高度压缩的精练的写法。“留恋处,兰舟催发”,是说正在留恋不舍的当儿,舟子已经催促他出发了。“留恋处”,《花庵词选》作“方留恋处”,意更明显。“兰舟”是用木兰刻成的船。从“催发”中可以看出他们多么依依不舍。从这种依依不舍的情况中也可以更清楚的看出上句的“无绪是已经达到了“黯然魂销”的程度。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进一步刻画两人难舍难分的形象。在这时候,真是纵有千言万语也给喉咙噎住说不出口了。只有紧握着手,泪眼相对而已。这一形象的刻画,看来似很简单,实则是情感的集中表现,是很真挚动人的。《红楼梦》第三十四回写宝玉受贾政鞭笞之后黛玉去看他时,有这样一段描写:“此时黛与虽不是嚎啕大哭,然越是这等无声之泣,气噎喉堵,更觉厉害。听了宝玉这些话,心中提起万句言语,要说时却不能说得半句,半天才抽抽噎噎的道:‘你可都改了罢!’”虽然后来黛玉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但这段描写正可以说明为什么会“无语凝噎”的道理。就这首词的思想感情的活动过程来说,这样集中的刻画这种形象是有必要的,因为作者主要情思的表现是放在后面的层层设想上,不可能在这方面做过多的描述。作者在另一首词《鹊桥仙》里也描写临别时的情况,我们不防拿来对照说明一下:
“届征途,携书剑,迢迢匹马东去。惨离怀,嗟少年,易分难聚。佳人方恁缱绻,便忍分鸳侣。当媚景,算密意幽欢,尽成轻负。
次际寸肠万绪,惨愁颜,断魂无语。和泪眼,片时几番回顾。伤心脉脉谁诉?但黯然凝伫。暮烟寒雨,望秦楼何处?
这首词和《雨霖铃》一样是写别情,一样是从离别时的情景出发。然而实际情况不同:这首写的是陆程,《雨霖铃》写的是水程;这里写单身匹马赴征程,没有人催发,《雨霖铃》有“兰舟催发”。内容的广狭也不同:这首写的限于临别时的情景,仅下半片提到别后的去处,《雨霖铃》所写的,上半片结尾已经提到别后的去处了,下半片完全是别后情景的设想。可以说,这首词表现范围只抵得《雨霖铃》的上半片。两首的创做思想已有所不同,表现手法不能不和他相适应。这首词可以曲折详尽的写临别时的情景,《雨霖铃》就必须用三言两语抓住最能给人强烈印象的表达出来。从这里我们可以体会到对某中情景的或详或略的写法还是由具体内容决定的。
以上都是实写当时的情景。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念”字一直贯注到下半片别后心情的描写。“去去”是越去越远的意思。“烟波”是波面象轻烟笼罩着,和“金波”相反,是愁人的景象。“暮霭”是傍晚的云气。“沉沉”是重重下压,极深邃的样子。从汴河南下是古代楚国的地方,所以说“楚天阔”。这两句是由当前情景过渡到以后情景的写法,也是融情入境、即景抒情的写法。时间接近黄昏,景色模糊了,而离别的情绪也是黯淡的。作者在这种景色中,那暗淡的情绪就变得越发黯淡了,更何况渺茫的前程?于是就把所有的景色都涂上了更加黯淡的色彩,复加以必要的扩张,说“千里”,说“沉沉楚天阔”。这么一来,给予读者的感觉就不光是自然的景色,更深刻的是这种景色中充塞着茫无边际的离愁别恨。
下半片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两句是特提,是说道理,是把一时的、特殊的情况说成永恒的、普遍的情况。词学批评家刘体仁曾这么说过:“中调、长调转换处,不欲全脱,不欲明粘。”我们从这两句词中可以体会出这种道理。说全脱吗?不是。分明是说“伤离别”,又是“清秋节”,和这词的表现是一致的。说全粘吗?也不是。分明是说“自古”怎样怎样,不限于这个场合。这样的写法,用文艺理论上惯用的话来说,那就是作者有意识的把自己的私情作为具有典型意义的问题提出来了,说明在冷落的清秋的时候这种难堪的离情,凡是多情得人都会具有的。这种把个别的特殊的现象提高到一般的合情合理的现象,也就扩大了这首词的意义。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是历来为人所称诵的句子。就词义看,是顶接上面“念去去千里烟波”两句而来,是深一层的想念,想到今夜酒醒的时候,不见心爱的人,只对着岸上的杨柳,晓风轻拂,残月微明,这情景是多么难受。这也是情景交融的写法。为什么特别为人们所爱赏,甚至有人拿这两句词来代表柳词呢?这两句的好处怕还是在于集中了许多触动离愁的东西来表现他这次的愁怀。怎么说呢?离人饮酒,是作为麻醉剂来削减愁怀的,酒醒就无异愁醒。经过麻醉后再醒过来的愁,就越发使人感到无法排遣了。李憬《应天长》的“昨夜更阑酒醒,春愁过却边病”,周邦彦《关河令》的“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都明显的说明这种情况。这是一。“晓风残月”是天还未亮时的景象,这时一切景象都特别凄清,难以感受。古代要赶远程的行人也往往在这个时候动身,因而也常常在这个时候送别。如温庭筠《菩萨蛮》的“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韦庄《荷叶杯》的“惆怅晓莺残月,相别”,都是把别情和这时候的景象联系起来说的(温词还提到“柳”)。这是二。至于杨柳和别情有关,自灞桥折柳的故事产生以后,历来都是这样看法,“年年柳色,霸陵伤别”,杨柳和离别似乎已成为具有必然性的联系了。这是三。两句词里集中写了那么多最能触动离愁的东西,又写的异常鲜明生动。应该说,这是它感动了许多人的主要原因(柳永这次离别虽然是傍晚,但他这两句接触到了一般的情况,是可以这样理解的,不能认为他自相矛盾)。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四句是更深一层推想到离别以后惨不成欢的情况。只从“良辰好景”和“千种风情”这种特别美好的场合中来说明光景等于虚设,风情与谁共语,那平常日子的难捱就更不消说了。这是一种简练的写法,在意(内容)不在笔(字句)。“良辰好景”是值得欣赏流连的,离开了相爱的人,也就没有心情去欣赏流连,这“良辰美景”不是等于虚设吗?作者在《慢卷轴》里说:
对好景良辰,皱着眉儿,成甚滋味?
说明没和欢爱的人在一起,对着“良辰美景”的苦处。又在《应天长》里说:
把酒与君说:恁好景佳辰,怎忍虚设?
说明与欢爱的人在一起时,须及时行乐。这两种说法正可和《雨霖铃》的说法互相印证。“风情”是指男女风流一类的情事,和一般的情事不同。这样的情事就只有和欢爱的人可以尽情的说。现在已经离开欢爱的人了,即使有许多许多的风情,又能跟什么人仔细倾谈呢?这样地结束就蕴含了无限的意义。我们从这里联想得到,作者和他欢爱的人平日里是有说不完欢乐情事的,因而这次的离别才会感到这么痛苦。

文章引用自:http://yuliuhanyan.blog.enorth.com.cn/article/64767.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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