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不是当初的少年一 你也不是当初的少年


你已不是当初的少年(一) 你也不是当初的少年

“有多少花开花谢阴晴圆缺,依然想你当初的笑脸……”

歌声一遍遍回响,苏莫突然就落了泪。

岩青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还在面前,而她却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潞城。堪堪是落荒而逃。换了谁能不逃呢?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语气还是那样淡然,可是分明却多了点什么。多了些什么呢。华贵逼人的妻子,娇娇弱弱的女儿,之前是温文尔雅,现在是深沉内敛。这气度,怕也是这些年生意场上凝练而成的吧。

(1)

听说岩青要回来的时候,苏莫正端一杯咖啡,听见柳之林这样夸他:“那才是世家子的风度,好大手笔,好大心计,生生拿下了本市最有具升值潜质的那块地,连陈五爷都对他青眼有加,都说啊,本届杰出青年非他莫属。”

苏莫唇下一抹浅笑。世家子哦,也不过是藉着婚姻一朝翻身入龙门。发达了,连出身都改版本了。这么一想,便多少有了些不屑。

后来岩青出现在企划部,苏莫就能对着他不卑不亢了。岩青不愧工作狂的虚名。一到公司就开始接触各部门。颇有点事无巨细的作风。说起来房地产这几年被炒的泡沫暴涨,政府到底出了手。限贷限购限价,一时间房地产不再那么疯狂。公众都有了观望的意思。苏然所在的金悦地产老板之前靠地产发家,这次规划太大,期房又没有按预期出售,不免有断了资金链的危机,这时岩青才带着资金入股,其实就是为了救市。

本市几家地产老总如今都收紧银根,谨慎投资。限购以后,仿佛大家一下子都不需要房子了。楼市骤然冷清下来,那实力较弱的就地产就不免惶然。

人人皆传岩青和安玉离闪电婚姻,不过是图对方财雄势大,苏然却想,怕不仅是吧,那样骄傲的人,若是完全不爱一个人,怎么肯低了头用婚姻去换?自然,和安玉离的婚姻好处立竿见影。在大家眼里,岩青的行为和上门女婿无异,大家的轻蔑显而易见。岩青很快去了安家地产,宁大家大跌眼镜的是,岩青入手极快,一入行就做了个漂亮的cace,为安家地产集团稳稳赚了一笔,实力加背景,岩青的职位便向坐直升机,很快做到公司副总。

人都是有向高处爬的欲望的吧。像苏莫自己,不也是辞了那撑不抱饿不死的事业编,来这里和若干人争碗饭吃。

(2)

认识岩青时,苏莫刚刚二十岁。正是朝霞微露,锦绣年华。岩青长她五岁,颇有老成的样子。对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而言,温文尔雅加风度翩翩,立刻就爱上了。

那时一看见岩青就脸红红的,不大敢说话。周围都是熟人,岩青偏偏不时逗逗她:“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听起来明明是苏莫的“莫”。听见偶像般的心上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赞誉,苏莫脸更红,眼睑更低,心底便如盛开的花,怕是要跳出来,赶紧连蹦带跳的溜了。听见身后一阵哈哈大笑。

回头苏莫就想,这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看来还是不说话的好。

到了下次再见面,苏莫干脆闭口不言。

从此苏莫的心思也藏到尘埃里。

时光荏苒相辜负。

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年。

五年里苏莫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学习。而岩青是唯一标准。

学习穿衣打扮细致,学习言谈举止优雅,学习事业上进出色,甚至对人的态度,也日渐宽容。

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离岩青距离稍近些。

是的。如同所有在感情里低头的人一样,爱上了对方,便觉得矮了人半截。只恐自己低在尘埃里,连仰望对方都是亵渎。多听身边的人赞美一声,便觉得多了一分和岩青相提并论的资本。

其实苏莫自己,又能差在哪里呢?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岩青自幼失牯,寡母带大。不过生就一副好皮囊,经济上到底薄 了许多。就算苏莫不说话,时间久了,到底被相熟的人看出了几分门道。便有人喜滋滋去想岩青的母亲道喜:“真真是苦尽甘来,得个品貌皆好的媳妇,您这一世就安心了--还不快点提亲去?”岩青的母亲便慢悠悠的说:“哎哟,儿子的事情,可要他自己拿主意。我当不了这个家。”

好事人碰了一鼻子灰,不免婉婉转转絮叨给苏莫听。末了,愤愤的加一句:“眼界高于顶。难道他还想找个七仙女不成?”

苏莫听了,默默一笑。

想了许久,苏莫便归咎于自己并不惊艳的相貌。或许,那样玉树临风的人,真要七仙女般的人才配这好看吧而这相貌,是努力便能改变的么?

这样想过,苏莫便找了个样貌平凡的男人结了婚。而后不久,岩青便传来婚讯,闪电般做了地产名流安家的女婿。而他的妻子一出现,便举目哗然:比岩青还大上两岁,一个面目粗糙身材不成比例的女人。据说还是小范围内整了容才能这样看的过眼。自然,也没有读过几天书。在安家发达前很久就混迹于江湖,而安家不过是近几年靠着几处老宅而发家的暴发户。

苏莫笑了好久。原来她是这般不了解男人。这样令她高山仰止不可企及的男人,这些年按兵不动,原来是为了找个有钱的下家。

闲闲的对丈夫张志昔讲起岩青的事情,当然掐头去尾省略了名姓。身边的男人一听眼睛发了光:“哇,那么有钱,要我当上门女婿也肯啊。”一副艳羡至极的样子。苏莫当即留了心。

以后张志昔便经常有手头紧的时候。

结婚是租房,两人收入还算好,苏莫原想着两个人过日子供房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张志昔开口闭口喊千难万难。又不断向苏莫伸手。开始苏莫尚能用婚前积蓄对付,日子久了便吃不消。又不敢多问,问几句张志昔便发脾气,说谁谁谁的老婆都是有钱人。

手头积蓄渐无,房子更没有了影子,待到苏莫急得夜不能寐急速消瘦,方知有了轻微抑郁。开始减少工作,事业单位都是绩效制,苏莫收入便少了许多,加上四处求医吃药,那手头就再没有多少钱能给张志昔救急。自此张志昔回家的日子渐少,好话更不曾有一句。偶尔醉醺醺的回家,身上多了淡淡的香水味。

张志昔索性开了口:“反正我们单位要搬迁,以后只会越来越远,不如我们趁早分开。也免得耽误了你的青春。”话说的冠冕堂皇。分明是嫌弃苏莫再也没有油水。

苏莫毫不犹豫的签了字。

与其说是输在这两个男人手里,不如说是输在孔方兄身上。

随后苏莫就停薪留职,来这家私企应聘。不就是钱么?钱啊钱。我就不信我挣不来。

很久之后的某天,苏莫还仿佛听见他在轻声问:“你的咖啡要几分熟?”每次岩青这么说,都会微笑的望着她。苏莫不敢看他的眼睛。看一眼也仿佛要窒息,相对却无言,尴尬了两三次,就有眼尖的同事用疑惑的眼神开始向他们打量。苏莫只好匆匆走开。走到路上,不知不觉回味刚才的微笑。一转念心又丝丝的疼。明明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啊,过去的终究回不来了。就像我们的青春,再也回不来。记忆里温和的脸,终究只能在记忆里罢了。

“如今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你已不是当初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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