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海生 查海生 常远

1989年3月26日,查海生在山海关卧轨。

"天才就这么死了,我们都瞎忙自己的事,都应该为天才夭折负疚。"

(唐师曾)

查海生的诗:

《日记》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 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 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

《我的九月》[未完成]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 一个叫马尾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查海生 查海生 常远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 高悬草原 映照千年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祖国,或以梦为马》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
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
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 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此火为大 祖国的语言和乱石投筑
的梁山城寨
以梦为上的敦煌——那七月也会寒冷
的骨骼
如雪白的柴和坚硬的条条白雪 横
放在众神之山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投入此火 这三者是囚禁我的灯盏
吐出光辉

万人都要从我刀口走过 去建筑祖国
的语言
我甘愿一切从头开始
和所以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牢底坐穿

众神创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 带着不
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
只有粮食是我珍爱 我将她紧紧抱住
抱住她在故乡生儿育女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自己埋葬在四周高高的山上
守望平静的家园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 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岁月易逝 一滴不剩 水滴中有一匹
马儿一命归天

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
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
和周天子的雪山 天马踢踏
我选择永恒的事业

我的事业 就是要成为 太阳的一生
他从古至今——"日"——他无比辉煌
无比光明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太阳是我的名字
太阳是我的一生
太阳的山顶埋葬 诗歌的尸体——千
年王国和我
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
——我必将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我的诗人老师----查海生》(转)

查先生是我们大一时候教哲学的讲师,第一次给我们讲课的时候,留给大家的印象极佳,个子不高,人穿得很整齐,记得是穿夹克吧,留一点,还是没剃的样子?有些连鬓胡子,戴着一副当时很流行的那种塑料镜架的眼镜,目光清朗,面带笑容。
由于是第一节课,课程讲的比较少,谈的大都是天马行空的东西。他聊了不少佛教的内容,还有他去西藏的见闻,其中有:一个喇嘛当众用利刃切开自己的腹部,整理肠子肚子后又把切开的部分合上,整个过程一滴血也没流。他说他道家的小周天练通了。就是从脑顶到尾骨,再从尾骨到后脑的一个逆时针的一个管道,练通了的人就可以在这个管道里运气。没有讲他的诗歌或者和我们谈诗歌,他的声音不是很高,笑的时候有点腼腆的样子。
这个老师让我们同学谈论了好几天,大家都觉得他很秘。当时正是气功红得发紫的时候,有人传查老师曾从西藏搬回来一尊大石头佛,而且没用任何交通工具;还有人传曾目睹查老师抖药瓶(密封的)而落药片,但没人说他诗写得很好。那时学校有不少诗社,里面写诗的同学都很喜欢北岛和舒婷,他们诗集里油印的诗歌也和字迹一样,朦朦胧胧的。
后来上课时发现查老师讲得就不那么有趣了,常常是拿着书、或者是讲义念一段,让大家记一段笔记,再讲一段白话释义,好像考验自己对讲义的记忆力如何似的。其实所谓哲学课,也就是讲马氏哲学如何好,其他哲学如何荒谬的一门课:我们后来看了《梦的解析》才知道人也有心灵,看了《物种起源》才知道原来劳动创造人类是达尔文最早提出来的,而不是恩格斯的专利…这不过是无论学生还是老师,大家你好我好,对付期中期末考试的一个课程罢了。其他大一的课程也是如此郁闷,老师和系里教导我们说,这是基础课,枯燥是正常的,让我们以后更扎实些(我们那么扎实干吗?)
之后在学院路的校园就不太常常见到他,在路上、在食堂,总是行色匆匆的样子。那年冬天他仍穿一件单衣,但面色红润、热气腾腾,好像两晋朝服了五石散的散仙。看到的同学都说,还真是小周天通了,功夫深啊。他从不对学生谈诗。
后来在那年年初,好像是二月吧,突然听说查老师自杀了。虽然他给我们上的课程不是很多,而且之后再也没能听他讲课或者是座谈,但是一个好像昨天还对你微笑的人,今天忽然到另一个冰冷的世界去了,无论熟悉还是陌生都让我们很震惊。他的自杀实施得有条不紊、死得也秩序井然:他于某天穿着整齐地离校,见到他的人还开玩笑说是不是要相亲去。于当天下午来到秦皇岛一处据说是自杀的胜地。因为这里火车拐弯,而且车速很慢,可以等车头过去,再钻进后面的车轮,不至于被疾速的车头撞或刮碎。他在此徘徊了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然后在黄昏的时候钻到火车车轮下面,正如自己的一首诗里的一句:太阳碾过我的肝脏……他被车轮整齐地切成三段。
这个消息又是几天后,学校张贴海报举行关于海子诗歌的讲座,其实我们也不是头次听说他会写诗、笔名叫海子,只是以前从没有见识过他的诗歌。那天晚上在教学楼的一个大教室里由海子的朋友西川主持了这次讲座。
西川讲:海子为人很内向,但人热情、也单纯。他18岁从北大毕业,之后一边教书,一边写诗,他很希望得到诗歌圈内人们的认可,也非常热情地谈自己的理想进行一部神话史诗的写作,作中国的但丁。但在圆明园那些嚎叫、吸毒、放纵的行为主义者和诗人眼里,他荒唐得可笑。于是他不只一次地受到嘲笑和伤害。比如在一个诗歌朗诵会上,他自己的一个叠声(不断重复诗句,可以唱,像唱诗班那样唱)诗歌被这些人狠狠奚落了一番,其中有句诗“蒙古人骑着高头大马飞过天空”,让一个圈子里的评论家嘲笑道:“我不知道你的诗是什么,就知道你一直在说‘蒙古人骑着高头大马飞过天空’。”引起哄堂大笑。而他准备创作的这个构思宏大的史诗,几乎占去了他教学以外的所有时间,海子家境贫寒,父母和兄弟都要他供养生活,而老师,在那时是最有名的体操运动员,脑体倒挂的活报剧。生活压力的沉重、被人不认可的不如意、创作的紧迫将这位诗人压迫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直到他后来发觉自己出现幻听、幻觉。……西川谈到海子曾说过,最害怕的是不能控制自己,让人当成动物来看稀奇。而无疑最后是这个把他逼上了绝路,以至于他给家里的遗书都呈现出精神分裂症的状态,说自己在练习密宗时候,被两个道教徒控制意识,让家里人练好气功替他报仇等等……而最后一句话,又说道“我的死和任何人无关。”保持了一个人的尊严。
在他的诗歌里,也不止一次地预言了他的死和死后的去向:他在一首叙述梦境的诗歌里描述在一个风沙弥漫的黄昏,他来到一个无人的小镇,走进一个土屋子,只有一张床,床下有一个黑皮箱子,他拉开,是空的;他走进第二个屋子,摆设和第一个屋子一样,拉开箱子也是空的;他走进第三个雷同的屋子,拉开箱子,里面躺着的死人正是自己。……在海子的梦里,诗人死后都被装在一个特制的盒子里面,绕着一个特定的神秘轨道,在星空中运行。
沉痛的西川在那天晚上不断说要是能在海子准备自杀前和他谈谈就好了,这种追悔,相信是每个目睹亲友故去的人都会有的。时光已经无可挽回地流转过这个阴历的新年了。那晚,我们还念了许多海子的诗,记得印象最深的也是一首叠声的诗歌《妈妈的姻缘是段好姻缘》。
没过两个月吧,北京就发生了那几件大事。我们又议论,如果海子能活到现在,他肯定不会决定自杀了……
我在书摊上看到老威的那本在野作品《中国社会底层访谈录》,里面也有海子邻居对于他的回忆,说他是由于名利心太重而自杀。名利心,是一个原因,但不是完整的原因。假如海子活到现在,他会接着完成那部未完成的史诗吗?他的诗歌会被谱成一段段高亢、低沉的合声,徘徊在空寂的故宫午门广场吗?(海子,原名查海生,1989年初辞世,诗歌作品达几百万字).

Ps.对于查海生的死,除了感到对这位天才的惋惜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只是觉得发之体肤,受之父母,以死了之,于己,是种解脱,于父母妻儿,便是不义。还是好好活着吧,只要活着,便有希望,只要有希望,便会有幸福、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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