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今天是秋分日。一开电脑就弹出一个广告窗，提醒我是秋分日。还附有一句农谚：秋分有雨来年丰。挺可惜的，守在家种地的农民伯伯们看不见。在家当村长带头种地的我哥，从不用电脑看农事。两台电脑也不接网络。怕我侄子侄女们恋上网络游戏，不好好读书。我姐夫家根本就没买电脑。
自动转换的手机画面也提醒了秋分日。当我打开QQ，梁云问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秋分日。百度之后，我又胡乱地说，是沙特阿拉伯国庆节，是忽必烈和韩寒生日，是离过年还有99天的日子。
今天的白天和黑夜一样长。年年岁岁，太阳的直射点，总是循规蹈矩地在南北回归线之间走来走去。这回它应该走到了赤道，头向南，正准备打马南下，让我们进入冬天。这点知识，是我学中学地理知道的。突发奇想，要是这个直射点不按套路出牌，一会走快，一会走慢，一会躺下休息，一会跳起来疯跑，会发生什么事？也或者，它想往哪就往哪，根本不走直线，找不着北，到处瞎跑一气，没有终点。那我们还能安然地活在地球上吗？倘若不是，会发生哪些事件？我不敢想，怕脑子疼。
梁云回复我白眼加傲慢的表情。我不再复她。小肚子有点涨，到例行蹲坑的时刻了。每天早上起床，大便和洗澡是雷打不动要做的事。因马桶的下水道堵塞，导致我有好几天只能蹲坑。这让我极不舒服。我蹲坑有细节性的习惯，抽烟，看书或看手机新闻。我的脚能蹲到发麻，严重时站起来要扶墙走几分钟。
厂内能维修马桶的人，全被我抽调去改造车间了。我要他们在限期内完成，否则不仅没机会论功行赏，还要处以罚款。外面会维修的人，我一个不认识。连续三四天了，我都只能使用备用的蹲坑。我最重要的麻烦还有，手捧书本很累。
现代的书都印得很厚重，其实内容多数没什么可读的。为什么就不能做成活页？丢失就丢失呗，又不是《红楼梦》手稿。大约是因为现在出书容易，只要肯花钱，垃圾文字也出版得冠冕堂皇。我大便的时候看书，不知道是读书可以让大便更顺利，还是大便可以让看书更流畅。
今早蹲坑多了一重祸害。蹲坑两边的瓷砖打滑，好像敷了一层油水在上面。我的脚板压在拖鞋上，拖鞋底压在瓷砖上，慢慢地向两边滑去。我要不断调整双脚，否则身体就有被撕裂的危险。事实上不管我怎么调整，比如踮起脚尖，一脚用力，一脚腾空，都无法改善打滑的尴尬。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断地抬脚往坑边靠。我一边不停地摆弄双脚，一边抓紧排泄。书看不成了，烟草草抽几口就丢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是哪个混蛋在地上洒了油水？该不会是我昨夜宵夜完，没地方倒潲水，只好往这里倒种下的祸根吧？
感觉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我又有点蒙。记得昨天就已经没厕纸了。我是撅着屁股，蹲着一步一步挪到洗澡那里，伸手勾下花洒，对着屁股冲干净的。出去时想着添加卫生纸来的，可一晃就忘了。书上说，美国厕所的高级之处在于，你在马桶上坐着弄完了，可以悠闲地转移到旁边的马桶上。先有温水洗屁股，后有风干消毒。纸上得来终觉浅。我一直担心那水会不会是由下往上冲的？要是冲的不是地方，将排泄物的残渣，冲到它们不该到达的地方，岂不弄巧成拙？
梁云从韩国回来的那天，向我炫耀她在整容期间，住的酒店是如何奢侈豪华。我问她厕所怎么样？她听我叨咕过关于美国马桶的问题。就对我说，和美国是一样的。冲水完全不需要担心，冲得贼拉到位。我半信半疑。她根本没去美国上过厕所，怎么知道就是“一样的”？我相信她的是，她整容之后比之前看着突兀。就像做地坪漆没做水平，油地脚线粘了漆点在墙上一样，脸上有些细节膈应人。
这个早上，唯一令我舒畅的地方就是，我习惯性地向篮子里一伸手，居然摸到了一卷新的卫生纸。不知道是老婆放的，还是小易放的。最近和老婆冷战，她有好几天没来这里了。莫不是昨天悄然来过？好像是来过，我换下堆在墙角的脏衣服，都已经洗了晾在阳台。当然，也有可能是小易干的。小易是我们在公司宿舍的邻居。她老公的级别比我低，分到的房子比我的小一倍还不带洗澡间。他们在买洗衣机的时候，愁没地方放。就来跟我们商量，买了洗衣机放我们家洗澡间，两家共用。我的蹲坑前面，从此有了一座四四方方的大家伙，每天坐在那里免费看我方便。没准是小易进来洗衣服的时候，在此上厕所，完了发现没纸巾，就顺手放了一卷在篮子里。
冲凉的时候，我发现塑料窗帘中间张着一道缝。好在从外面应该看不见里面。洗澡间对面是一家鞋厂的宿舍楼，男女混住。有时候晚上不开灯，我站在阳台抽烟，能看见对面四楼的阳台有男人光屁股洗澡，有女人穿三点式洗头。这让我很注意在洗澡时检查门窗。咱无心看人家什么隐私，但要有保护自己的意识。
我一边洗，一边胡思乱想。早上吵醒我的电话。是老不死汪总打来的。他问我厂里的传真号码。他总是记不住我们的传真号码。我闭着眼睛说给他，他听我的声音知道我还在睡觉，就抱歉地说了一声，你真潇洒，这个点还在休息，那你继续睡吧。我说没事。其实我在心里骂了他好几句。当然不敢让他听到，怕得罪他。因为他每年要帮我们开近百万用于抵扣的税票。虽然我们出了费用，但这年月想买到放心的，能用于抵扣的增值税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将他号码存为“老不死”，是随手输入造下的劣。其实他人不老，长相也不差。一米八几的身高，清瘦怡人。不上眼的，当数他头顶毛发稀少，终年像是盖着一片假发，或者一小块草皮。他内在的缺点是口臭和喜欢臭美。不知道他是抽烟太多还是便秘。一般我们聚在一起聊天，我都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的话我也要用耳膜过滤后吸收。
洗完澡，光着膀子满厨房找吃的。秋分日和平常日子一样，冰箱里依然空洞洞的。好不容易翻出三个鸡蛋，一罐不知哪个年代遗留下来的冰镇牛奶。等煮鸡蛋的时候，我打开了电视机，准备看新闻。古人说，当你觉得不爽的时候，就看看新闻联播。看着看着，你就会进入恍惚状态，就会感觉日子也不赖，有时还能幸福地唱起《为什么我总是想起你》。
在看奥巴马鼓动欧盟，打算对俄罗斯进行新一轮制裁的时候，闻到一股焦糊味。我赶紧去锅里看鸡蛋，好险！差点煮干了水。三个东倒西歪，龇牙咧嘴的鸡蛋，有两个已经身败脸黑。赶紧倒了一大碗凉水进去，将它们浸泡在锅里。想着根据热胀冷缩的道理，等一下好剥壳。
真是奇迹。冰冻过的鸡蛋，放在锅里煮，蛋壳已经微糊，蛋白已经熟透，但蛋黄还是没收水，稀软如泥。判断不了是蛋坏了还是没煮好。想起西餐厅的肠仔蛋，就是半熟的阴阳蛋，配两根鸡肉香肠，很美味的。凑合着就着牛奶吃吧。餐后不久，就觉得肚子不舒服。想要第二次蹲坑。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除非你想趴下不起来。这回我学乖了。先在地上撒一层洗衣粉，然后用花洒打水，用拖把使劲洗擦。弄完了再蹲上去，摩擦力终于够用了。果然可以放心大胆地抽着眼，慢悠悠地阅读手机新闻了。首先跃入眼帘的是《支持香港依法推进民主发展》。
2014.9.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