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他好像一条狗啊
——重温《大话西游》
遍履山水非求仙，无羁花月又经年。
洒脱何似陶公潜，豪迈谁羡曹阿瞒。
人前笑傲樽前欢，身后寂廖醒后叹。
杯停歌罢不言醉，一梦破晓四月天。
——题记
一
好玩，不好玩；需要，不需要；笑，不笑；哭，不哭；爱，不爱；恨，不恨；念，不念；忘，不忘……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二
十一年前，一个叫小疯猫的孩子问道：“《大话西游》结尾，当转世紫霞说‘那个人的样子好奇怪’时，夕阳武士为什么说‘他好像一条狗啊’？”
十一年前，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因为当时我也只是一个可以把孩子叫孩子的大一些的孩子，没有真正经历过自己的大话西游。
十一年后，我试图回答，却依然回答不了。虽然脸上的沧桑多了一些，面具坚硬了一些，但是已经没有了走进大话西游的勇气。
三
为什么说他像条狗，的确是《大话西游》最核心的命题。
对男人是这样，对于女人来说，也是这样。
至尊宝放弃爱情选择西行，有人说是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有人说是从青春叛逆到成熟归顺，有人说是无可奈何，有人说是痛彻心肺……解读可以有万千种，可以结局仍然只有一种，那就是放弃。
所以紫霞的台词是注定的：“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当金刚圈越勒越紧，当两人的手终于松开，痛苦的至尊宝绝望地嚎叫，重伤的紫霞仙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向天火，陨落天际。
你想拥有实现梦想的力量吗？那好，先戴上那个金刚圈吧。
你想娶到心爱的女孩子吗？那好，先为物质和地位挣扎吧。
可是，当我们戴上了金刚圈，当我们宝马香车地归来，名缰利锁早已深深勒入骨肉，再难剥离。我们也早已迷失了曾经的纯真，弄丢了曾经的爱。
无可奈何地放弃，撕心裂肺地成长，屈从世俗地低头，温良驯顺地成熟……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无拘无束，曾经的离经判道，在与世界妥协的一刹那，云散烟消，再难回头。
在一个男人所谓的修成正果的道路上，为什么爱情总是牺牲品？
所以，他真的好像一条狗啊！
世上又有几个男人不是这样？违心奉仰，欺心苟安；摇尾乞食，夹尾做人。
夜阑人静，有一种叫做泪水的液体，纵横在谁的心底。
四
再一次面对《大话西游》，依然是放声大笑，然后沉默良久，只不过学会了泪不洒人前。
只是明白了：那只五百年前疯癫狂放的猴子，终究会遇到给他烙上三颗痣的那个人，也终究会错过那个人。不是因为太晚或太迟，而是因为尘世中束缚你我的心绳，所谓的责任、误解或者犹疑，皆是绳头死结。若无非常勇气，永难解开心结。
只是明白了：与香香缘结“移形换影大法”的沙僧比那只猴子幸福，因为一切真的很简单，发生了就发生了，接受了就接受了。
只是明白了：《大话西游》里枯井无波，一直到《情癫大圣》才遭遇爱情的三藏法师也比那只猴子幸福，因为有化身白龙马的岳美艳一起西行。当三藏说：“我不骑，我这辈子都不骑”，一瞬间仿佛觉得这句话似曾听过，或者说过。
但是在我眼里，每天晚上看月亮的那只猪，其实才是师徒四人中最幸福的一个。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桑田沧海，五百年又五百年，虽然西行途中的他落下了一个好色的名声，虽然因为误中“移魂大法”而一度对春十三娘死心塌地，但是那只猪唯一不变的是每晚望月的习惯。明知无望却依然坚持得简单而长久，坚持得执着而率真，所以他才是最幸福的。
终于理解了那只猪，却还是有些好奇，想知道猪肠是不是也会有百结的时候，也会有寸断的感觉。
也许会有吧。如果来生做一只幸福 的猪，猪肠寸断时，谁共我，醉明月。
五
但是那只猪也有不愿思考的问题，那就是：他究竟是爱上了月中人，还是爱上了望月的感觉？
这个问题也可以换个问法：他爱上的究竟是嫦娥，还是爱情本身？
六
“你经过这五百年，回来要找的不是我，而是她。”
白晶晶的感受重不重要？这个问题很少有人去想。作为死猴子曾经的过往，白晶晶的爱与恨在今生今世投射在至尊宝身上。虽然真的不是那只猴子，虽然真的人妖殊途，但是爱的惯性依然让她再次投入，再次炽烈，甚至舍生忘死，断龙石前奋力一推，留生的希望给自己爱过的人。
白晶晶、春十三娘、紫霞、青霞、铁扇、香香……《大话西游》里没有一个女子不可爱，也没有一个女子与男主人公没有纠葛。山贼至尊宝根本不是柳下惠，一点也不缺乏正常男人的好色之疾，但是随着故事一步步展开，他的形象竟然一步步向纯情倾斜。先是一见钟情地爱上白晶晶，然后不知不觉地爱上紫霞，银幕上下却没有人骂他负心汉。
铁扇的那句台词真是绝了——“以前陪人家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叫人家牛夫人！”一句话奚落了天下负心汉。
始乱终弃的死猴子，勾引大嫂的反骨仔，花言巧语的偷心贼，夤夜出走的逃婚者……这些兜头盖脸地泼向至尊宝的污水，却好像变成了漂洗污垢的甘霖玉露，荡涤出一个有情有义的有情郎。
一场大戏，一场春梦。
七
如果非要在《大话西游》里找出一个反面角色，那就委屈牛魔王了，谁让他是那样一个飞扬跋扈的超级臭男人。
《西游记》里，牛魔王本是天下草莽英豪的带头大哥。全书第三回中写道，孙悟空学艺归来后，“遨游四海，行乐千山。施武艺，遍访英豪；弄神通，广交贤友。此时又会了个七弟兄，乃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狮驼王、猕猴王、禺狨王，连自家美猴王七个。”全书第四回，孙悟空自封齐天大圣，并且取得第一次反天庭围剿的胜利，七弟兄在花果山庆功，牛魔王自封平天大圣，蛟魔王自封复海大圣，鹏魔王自封混天大圣，狮驼王自封移山大圣，猕猴王自封通风大圣，禺狨王自封驱神大圣。这七大圣皆是天下妖王中的翘楚，在凭实力说话的妖魔界，牛魔王位居七圣之首，自然是强横非凡。
《西游记》里，西牛贺洲的妖中一哥牛魔王雄霸一方，大战悟空、八戒师兄弟，一天一夜未分胜负。到了《大话西游》，为了给主人公当绿叶，牛魔王彻底衰到家。五百年前，老婆铁扇和结拜兄弟一起送他一顶绿帽子；五百年后，救了紫霞仙子做老婆，拜堂之际却又被结拜兄弟横棒夺爱；就连法力一般、长相奇丑的蛤蟆精也敢以他拔不出紫青宝剑为理由，在天下群妖面前公然反对他和紫霞的亲事；衰到底的老牛最终也没能逃过金箍棒下Gameover的结局。
可是在我们司空见惯的现实中，Gameover的往往并不是老牛所代表的世俗力量。
八
《大话西游》第一部结尾，“这个山头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我的，包括你在内”，紫霞的出场秀何等有气魄；第二部开场时，紫霞一个人划着竹排漂游在芦苇荡中，悠悠的音乐声中，人与景何等凄美。
“桃花过处，寸草不生；金钱落地，人头不保”——同样很喜欢春十三娘的出场秀。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灵云禅师的谒中玄机，我未参透，不愿参透。
九
把《大话西游》主题曲《一生所爱》设为手机铃声，后来改了，再后来重新改回。如是几次反复，终于固定下来。这是一个接受与犹疑的过程，等到终于明白人世间什么最珍贵，这铃声也就不会再改了。
卢冠廷的声音不如许冠杰，唱功不如张学友，但是这首歌却同样穿透岁月，植入我心。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内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
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
鲜花虽会凋谢但会再开
一生所爱隐约白云外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写于2011年4月10日维稳值班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