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宝贝25 bybei 亲爱的宝贝bei19楼

期中考比上次段考,试题要难,总体成绩有所下降,但不包括杨屹,这并非是指杨屹同学仍然保持理科班年级倒数第一的VIP席位。

恰恰相反,杨屹同学不仅各科成绩比段考有明显提高,而且高二分科后,从未脱离倒数第一的杨屹上升了两个名次,虽然仍是三甲之列,却足以让年级主任在教师会议上对十六班大加赞赏。

主任同志说,像杨屹这样的学生都能考到这个分数,我们还愁什么不能百分之百本科达线呢?而有些班级个别学生却一直在拖班级后腿,拖年级后腿,班主任和任课老师要好好思考一下,有没有因材施教,有没有把工夫下到?

当然,像杨屹这样的同学,最关注其成绩进步与否的永远是勤恳战斗在教育第一线,像老高同志这样的园丁们,而非其本人。

十六班班主任,高老师,第一次以表扬为主要目的和内容,约见了杨屹同学。

理科班年级第一名陈辉同学说,考了班级倒数第一,还能被老师表扬的,恐怕全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高老师在办公室里说,杨屹同学的进步(?),是多方面努力的结果,除去家长的配合,课任老师的付出,还充分说明了“近朱者赤”的道理。通过他长期观察,他发现杨屹同学虽然基础薄弱,成绩落后,“偶尔”迟到,“偶尔”打架,但交友圈子里却都是像陈辉、高天、丁达,邱壮壮这样的好学生,所谓良师益友,量变导致质变,有这些好学生帮助(?),杨屹同学的成绩怎能不提高呢?

“一直在拖班级后腿,拖年级后腿的有些班级个别学生”的班主任,文科班大李同志哼道,后面还有一句“近墨者黑”呢。

对大李同志这种明显出于“嫉妒”的论调,诸位园丁是深刻理解并表示同情的,骡子美眉已经连续四次阶段考没有通过达标线,极有望取代杨屹成为北一中百分之百本科达线率的神话终结者。用老师们的话说,因材施教,好歹也得是个材啊。

总而言之,北一中高中部高二年级的祖国栋梁们,正在全体师长的关爱和不懈努力下,向着全员通过本科线的康庄大道前进,偶尔有个把诸如杨姓同学,罗姓同学的掉队生,但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胜利是可以期待的。

评完试卷,开完总结大会,发完段考奖学金,放五一长假。

似乎因为明天就是五一,今天的公交车特别拥挤,下了车,两人都是一身大汗。

陈辉说,因为要赶火车,明天早上四点钟,他就要起来。

杨屹说干嘛不坐飞机。

苦孩子陈辉少年幽怨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家长那么有钱啊?。”

不食人间疾苦的富家小少爷杨屹少年说,“那得多久才能到?”

陈辉说,“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安徽土特产,哥哥带给你。”

但除了听说有座黄山外,两个人对安徽省的风土人情都是一无所知。结果只是乱七八糟讲了一路话,在岔道口分手。

晚饭,杨屹又闹厌食。

万姨说,回头半夜又饿得发慌。

杨屹在沙发里打哈欠,“反正明天放假。”

“放假就不用吃饭啦,”万姨把碗筷摆上桌,“瞧瞧,小脸都能纳鞋底了,就是因为这阵子不好好吃饭。”

家长托起少年本来就不大的脸孔,仿佛认真审视了一下,说,“是瘦了点。”

“谁瘦了。” 杨屹摸摸脸嘟囔。

万姨絮叨道,“你看看哪个小孩像你的,那天在街上跟你说话的那个邱……”

杨屹说,“邱壮壮。”

“对,是叫壮壮,你看看人家,粗胳膊粗腿的,瞅着就壮壮实实的。”

杨屹一撇嘴,“什么壮,他那叫胖,在我手下三招都过不了。”

万姨笑起来,自己也觉着举例失当,轻点少年额头,“就你能耐。”


吃了饭,刷了碗,留了“剩饭剩菜”喂夜猫子,总算安安稳稳全家坐到电视机前。

因为水喝太多吃不下饭,家长禁止杨屹再喝水。

杨屹抱着靠垫躺沙发里,头枕在家长腿上看电视。

万姨说,“千般疼,万般宠,到了也不知是前世的债还是今生的福。”


第一集连续剧没放完,陈辉打电话来,说从他爸那儿得到的资讯,黄山有很多好茶叶,问杨屹要不要。

杨屹说他不喝茶叶。

陈辉道,可以给你家长泡茶喝。

“他只喝白开水。”

“不会吧,”陈辉说,“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喝茶的,我爸是茶不离手,在单位从早喝到晚,在家从晚喝到早。”

杨屹嘟囔道,“他又没上年纪。”

陈同学自个儿也发觉这个比较不恰当,换了话题说,“黄山那儿还有什么是咱们这儿没有的奇珍异宝?只要想得起来,多贵咱都买。”

杨屹想想说,“也不要多贵,你随便带株千年灵芝万年人参就行了。”

陈辉感动道,“哥哥我总算在有生之年等到你的幽默感了。”

“谁跟你幽默?”杨屹轻嗤一声。

好哥哥陈辉说,“那么,敢问这位小哥,您要那千年灵芝万年人参作何计较?”

这位小哥言简意赅,“长生不老。”

北一中第一高材生严肃回答,“我听一个姓金的世外高人说,天山童姥住天山那旮旯,离黄山也就八千里路云和月吧,估摸借孙大圣他老人家半个筋斗云足够了。”

东扯西扯半天,没扯出实际内容来,挂了电话,跟韩远和万姨说陈辉明早就要去黄山的事,家长说,“我们也去旅游。”

“我才不去,”杨屹赤脚跳上沙发,“转车倒车的,累死了。”

男人张开臂膀,正好接住他,“去近的地方。”


省城附近有个小县城,这两年和其他许多类似的,没有什么支柱工农业和天然资源,也没有祖传手艺,家传商业经的半乡村式小城镇一样,搞起了生态旅游。

县城唯一的优势就是离省城不远,但人家城里人没事也不会跑到全省倒数第九的贫困县体验生活。

倒数第九的帽子不知传了几代,到了这一代县委掌门人手里,掌门人和全国无数同行们一样,比前任贪一点,比后任廉一些,工作重心是如何给从县长到大队支书的各级基层干部分派招商引资的任务,以便在本届县委结束之前或结束之际能够加官进爵,而不是退居二线以待告老还乡。

在盖了两桩合计22层的烂尾楼,被“外商”卷走五家银行累计六百万人民币后,掌门人赶上了发家致富的好时代,总结起来非常简单,一卖土地,二卖学校。

学校私有化或是半自主经营的好处是,只要拿得出钱,学生不再受到地域的限制。效果则立竿见影,大批乡村学生涌进师资力量相对好得多的县城中小学。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家庭的核心始终是孩子,而孩子的核心就是教育。随着学生进城,许多家庭抛田弃耕,搬迁进县城,或者父母一方在外打工,另一方陪读,或者父母都在外打工,爷爷奶奶陪读,最直接的效应是学校周边的出租房抢手到可遇而不可求。

当然人口的流动不光只为了孩子的教育,也是由于城乡差别,经济发展,观念更新的必然趋势。

学生去了城里,乡下便亏了空,有的乡村学校甚至出现老师比学生多的局面,短短几年,不少乡村小学因为生源不足遭裁撤,从另一方面,促使了更多学生进城。

而县城里生源过多,教育资源紧缺,稍微好一点的学校每年光择校费收入就有上千万,两三千万,还不算学杂费书本费的高额利润。

和卖土地一样,政府严格控制学校数量和规模,使得供给永远不能满足需求,家长们则无怨无悔争着抢着把节衣缩食的血汗钱往校门里送。

算不上多么好的县级中学,小学,甚至幼儿园迅速成为财富聚集的中心,成为区域经济繁荣的发动机,受益者自然并非学校一家。

但第一个来扩张势力的异乡客是省城的信立集团。

作为全省倒数第九的贫困县,每年的招商引资基本都是本地人换个籍贯套取优惠政策的自娱自乐,为数不多的外地投资商,也多是拿到贷款优惠政策后,再从本地银行融资。可以说,像信立集团这样投资总额近亿,实实在在从外埠打到本地银行账面上的外地商资,是本县招商引资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因此县委“黑名单”上,“韩总”是真真正正的钻石加铂金级财神爷。用掌门人的话说,撂句不好听的,他韩总要是今天想要这三层县委办公大楼,我明天就腾给他。

当然信立集团既不是慈善家,也不是扶贫工作队,信立看到的是这小小的县城由于人口爆发式增长亟待扩张,农村积累数载的财富迅速向县城汇集的商机。

韩总在决策会议上只有一句话,今天八千万可以做到的事,再过五年,八亿未必做得到。

处于暴发前夜的小县城和其他许多做着一夜发家梦的“小地方”一样,紧跟时代潮流,从工业强县到环境立县,从加快城镇工业化进程到大力发展生态旅游业,当然也少不了文化节。

文化节名叫子泉山庙会文化节,原本只是民间自发组织的草台班子唱几场戏,开个短期农副产品促销集市,地点在县城东南角的子泉山下,似乎跟“庙”字扯不上关系。后来经由考证,子泉山上有座忠烈祠,忠烈祠是哪朝哪代的帝王为一位将军所建,子泉山庙会就是为了祭祀他。这位将军名姓已不可考,只说生前承爵征东侯,曾与敌军在子泉山附近进行了旷日持久的大战,殉国后谥封忠烈侯。

忠烈祠历经千年百代变迁,早已空空如也,只剩随时有坍塌危险却足见古代建筑质量远胜今朝的屋顶和四堵墙,但在文化节的大潮中,那多少年来,似乎只是供人破坏以彰历史更迭的“忠烈祠”,突然变成了古迹,并获得了一个省级文化遗址的名头。

文化需要载体,没有载体,一则名不正言不顺,二则无以传承和发展,既已找到了子泉山庙会的文化渊源,虽然征东侯或是忠烈侯的名姓朝代都已消逝在历史长河中,但丝毫不影响它从一个城乡结合部的民间活动变为全县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

文化节定于每年的五月一日到七日,这是一个相当好的日子,至少人气上不成问题,尽管子泉山庙会原本是在农历二月,传说中 那是征东侯的殉国纪念日。


今年,文化节已办到第三届,说起来,算是颇为成功的,吸引了不少附近县市的短途游客,据说连省城都有几个旅游团来订票。

不过韩远和杨屹并非跟团旅游,而是韩远自己开的车。

原是全家一起自助游,但万姨最近有些轻微的低血糖,晕车得厉害,没有来。


一号下午开幕式游行,县城里会实行交通管制,所以两人早上八点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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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路上千篇一律的风景令人厌烦,杨屹拿着韩远的手机玩游戏,不知玩了多久,有电话进来,杨屹“喂”了一声,对方以一种显而易见的亲密语调问,“起床了吗?”

在少年皱眉的同时,对方显然意识到了错误,“你是谁?”

“你是谁?”少年闷声回到。

那头甜美的女声迟疑了一下,才说,“……这不是韩远的手机吗?”

少年看向男人。

韩远道,“说我回头打电话给她。”

“他过会儿打电话给你。”少年说,“他在开车,不好接电话。”

“哦,”那头松了口气,似乎要挂电话,又忽然问,“你是他……什么人?”

少年说,“是他小孩。”

“啊?”对方大吃了一惊,“小孩?你是……是韩远儿子?”

“哦,”少年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你多大了?”

惊慌失措的语气让少年不悦,沉默一下说,“过两天十八了。”

在那头停顿的空档,少年挂了电话。

开着车的男人从镜子里望一眼少年,“两天长三岁,这见风长的本事从哪儿学的?”

“谁让她查户口。”少年的眉头从刚才就一直没舒展过。


剩下的旅途,杨屹都在瞌睡中度过。

车进了城,少年才打着哈欠睁开眼睛。

跟省城相比,窗外显得荒僻破落,然而却非常整洁,整洁到沿街连一个小商小贩都没有,可见是为了文化节下足了工夫。两边的绿化带花团锦簇,摆出县名,欢迎你,中国子泉山庙会文化节等字样。

经过一所小学和一所中学,外墙的壁上都刷着办好一所学校,带动一方经济的红色标语。

最后,车开进宾馆,车门刚拉开,有人笑着说,“我还在想不会是下午到吧?”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他是信立在这儿的负责人之一老魏,作为县里的投资大户,文化节这么大的事自然少不了他们一份。

老魏没见过杨屹,但隐约知道韩远有个小孩,只是他以为杨屹最多三五岁,没有想到出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初中生”,所以有些犹豫的半开玩笑问,“是小少爷?”

韩远点头笑道,“不是说不用来接吗?”

老魏回神说,“这儿不比省里,许多地方都不方便。”

三人上楼,说了会儿话,老魏回去了。

韩远订的是标准间,隔着床头柜放两张单人床,有电视和空调,原本订了两间,因为万姨身体不适没来,客房又爆满,前台请他们让了一间给别的客人。

老魏一走,杨屹躺到床上,四肢大摊长出一口气,“累死了。”

韩远弯腰看他,“开车的没说累,坐车的倒累了。”

少年向上望家长,“我是说陪你应酬很累。”

男人拨开他垂落前额的头发,“这也叫应酬?”

“当然了,”少年说,“就算自己不说话,人家说话的时候,也要装模作样一会儿笑一会儿点头的。”

男人挑眉,“原来你还是个内行。”

少年撇撇嘴,对家长的嘲弄表现出不屑计较的意思。

收拾收拾行李,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既然是来旅游,当然要尝尝本地的特色菜。

总共点了三个菜,豆腐丸子,糖醋茄子,炖泥鳅。三道菜在别的地方也常见,但又都与别的地方不同。

豆腐丸子的特别之处倒并非它的做工精致,而是如果没有服务员的介绍,根本吃不出这细腻似糯,满口鲜香的东西是豆腐,据说是用了当地土鸡入味。

糖醋茄子则是茄子去皮,切成见方小块红烧,但究竟是怎样的烧法,才能将茄子的涩味尽去,烧出清蒸鸡蛋般绵软滑嫩的口感,不得而知。

炖泥鳅听着是汤,上桌来并没有多少汤水,薄薄的一层浮汁浓香四溢,却不见热气,服务员拿了小勺撇开汁,才有微微气雾冒出,尝到嘴里竟是凉爽至极,简直好像冰银耳一般,入口即化。奇的是,吃起来仿佛早已煮融,但每条泥鳅都能用筷子轻松夹起,而非一碰就碎或是一锅肉泥。服务员说,这个菜分夏菜和冬菜,这是夏菜,冬菜的话,浮汁下是香辣浓汤。

冬菜健脾散寒,用于秋冬养气血,夏菜则去燥火,治厌食,适宜春夏大补。

相比而言,夏菜更耗时,泥鳅要在井水里吐三日泥沙,还需一两天准备配料,配料有十几种野生植物,到最后出来的芡汁却是晶莹剔透,其做法繁复至极,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变成一锅平常的杂烩,即使县城里,能做夏菜的也只二十来家饭店,所以必须提前一个星期预定才行。

杨屹说,“你们干嘛不开美食节?”

服务员笑道,“几个人有闲工夫等一道菜等一个星期?”

服务员走后,杨屹说,“万姨还说这儿穷,我看一点都不穷,豆腐不是豆腐,茄子不是茄子,泥鳅也不是泥鳅。”

男人笑起来,说,“穷也不能不吃饭。”

“你是不是因为我不吃饭才带我来的。”少年问。

“嗯?”

“他不是说治厌食吗?”杨屹夹着一尾泥鳅点来点去,“还说大补。”

男人拿纸巾擦去少年下巴上滴的油,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倒好像自语似的低声道,“是瘦了不少。”

下午四点才开幕式游行,吃完饭有足够的时间睡一个长长的午觉。

朦胧中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杨屹睁开眼,家长说,“起床了。”

杨屹迷迷糊糊看手表,“才三点半。”

“迟了就看不到了。”男人半抱少年坐起来,拿衬衫和长裤给他。

街上果然已有很多人。

主干道两侧隔着护栏,人都在护栏外,警察在护栏里,保证秩序。因为一点就开始交通管制,所以主干道空空荡荡,只等游行队伍经过。

他们在人群中找了个高点的台阶坐下。

街上的人越聚越多,人看人,人吵人,在现代的时光中等待古代的时光倒流。

杨屹拿着数码照相机到处乱拍,对面的人群,护栏里的警察,道路两旁低矮破旧,外墙新近粉刷过的商号店铺,

拍了一会儿,忽然放下相机说,“你有没有给那个女的打电话?”

男人说,打过了。

少年哼道,“趁我睡觉的时候。”

男人说,“什么叫趁?”

少年忽略这个问题,“你跟她怎么说的?”

“说什么?”

“说我不是你的小孩。”少年闷声闷气道。

男人轻笑,“说谎不好。”

“那你给没给她叫120?”少年说。

“哦?”

“我听她在电话里就要昏倒了。”少年做个倒地的动作。

男人用指背轻刮下少年面颊,“真长本事了,学会笑话人了。”

少年撇过脸,“她是不是长头发,”用手在自己鼻梁和眉毛间比划了一下,“这么高?”

男人问,“怎么知道的?”

“猜的。”

“听声音猜的?”

少年没说话,过了会儿低声嘟哝,“什么起床了,娇滴滴的。”

男人摸摸他头发。

此刻,在这只有他和他的异乡,男人并不想纠正少年孩子气的排斥第三者,只许自己向他撒娇的独占欲。

如果可以抛却一切前尘过往,未来现实,男人想用他拥有的全部世界换取他的宝贝能够永远得到纵容的权利。


四点二十的时候,渐渐听见隐约的鼓声,有人高声说,“来了!”

人群安静下来。

远处,旌旗飞舞。

杨屹本以为会是那种敲锣打鼓舞龙舞狮或是很多人拿着艳丽的大扇子扭来扭去之类的东西,等到近前,既没有艳丽的大扇子,也没有人扭来扭去。


那是一支军队。

确切的说,是一支全副甲胄的古装军队。

队伍的前端是骑兵,马头和肚腹都绑着护甲,士兵背负铁弓,两面一人半高的旗帜飘在前方,每一面分别书着龙飞凤舞的古篆“忠”字和“烈”字。

马队之后是步兵,同样着盔穿甲,前三排持戟和足以遮挡住一个人的高大铜盾,其后每隔六排换一种兵器,有些是普通的刀剑,有些却只是让人觉得古意浓厚,说不出名字。

等步兵从眼前过去,一面巨大的战鼓赫然入目,十八人推着战车,一个人在上头击鼓,击的是一首古曲,鼓声沉缓,并不急促,却隐隐让人悲伤起来。

再往后是十二辆战车,拖着牲礼等祭祀用的物品。战车后还有一支队伍,没有穿铠甲,一色的暗青袍袖,每个人都拿一样古代乐器,看来是祭祀时演奏的。

队伍非常长,一眼望不到首尾,然而步伐整齐,从容沉静,整个队伍像一卷庄重肃穆的暗色古行军图徐徐展开在眼前,很明显是经过了专门的训练。

或者正因为不是舞龙舞狮扭秧歌,使人感到新鲜,才让它在周遭几个县市的文化节中显得比较特别。

祭祀五点钟开始。凭票入场。

过程跟电视上的类似场景相比,礼仪上古朴繁复得多,演奏的古曲也要低沉庄严得多,但杨屹叫不上什么名目,只是拍了些照片。祭祀完毕,参观忠烈祠。

忠烈祠新的让人怀疑它跟那位不知几千几百年前的忠烈侯究竟能否扯得上关系,里面当然有一位用铜还是铁之类的东西铸造的武将,眉目刻画尚可,却显得有些漠然,是座全身像,那剑眉飞扬的将侯按剑而立,冷冷看着脚下的香火缭绕。

旁边是一块青石,据说忠烈祠里,除了四堵墙,只这青石算得上不知年代的古物,文革时被破过四旧,文字有所残缺,后来多方考证做了修补。

石上刻着

月浅云疏灯如豆
莺离雁飞雀声凉
城头铁鼓连更漏
沙场天明血凝霜
昨夜战罢又昨夜
苍茫关山叠苍茫
断戟折刀埋黄土
忠魂烈骨葬他乡
二月马上斩敌首
三月胡书至帅帐
明珠十斛金十斗
白银堆雪不敢降
身系九重帝王令
案悬七尺龙泉长
百万金珠岂足够
还我汉家八千郎

这段石刻原是有题目和落款的,在石头右侧,后来不知哪朝哪代被谁削去了,县委找了不少人,始终没有考证出来,大部分人认为是忠烈侯写的,但也有人说可能是他人所做。

其实忠烈祠内除了塑像和石头,也没有多少其他可看的,十多分钟,人就出来了,出来后,有人笑道,“古人也真是傻,给他金银他不降,非得战死在疆场,执着个什么劲呀。”

旁边的人说,“得亏您没生在古代,不然秦桧排您后头了。”

另一个人笑道,“生在现代也一样啊,等哪天美国鬼子来民主中国,秦丞相就后继有人了。”

“你还别说,要是美国打过来,我第一个投降,现在是个中国人都想当美国公民。历史上哪个忠臣良将有好下场,再说了,生前活得好才是真的好,身后好名骂名,也还是别人为了自己才弄出来的。”

一个粗声大气的中年人道,“现代人哪懂得古人的坚持,能为自己坚持的都没几个,别说为别人坚持了。”

说着话,游客们沿山道下来。

其时,天已经快黑了,但因为山上山下都点了高度数的灯,四下一片灯火通明。

人很多,几乎是摩肩擦踵,韩远抓着杨屹的手找到他们的座位。

山下的广场上摆着数百张桌子,而前面的高台已经布置成了戏台。

按照文化节的进程,从一号到五号,在县里不同的地方,演五场戏,今天是第一场,也是最好看的一场,今天到场的都是县里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戏曲名角。尽管花了大价钱,但比起别的文化节请歌星笑星,钱并不多。原来县里也是想搞同一首歌那样的东西,后来有人说,子泉山庙会本来就是唱古戏祭古人,搞成流行歌曲晚会,显得不伦不类。

掌门人到底还是想搞成同一首歌的,因为毕竟听歌的比听戏的多,歌星笑星的影响力也要大得多,但最后又觉得试一试未尝不可。结果居然很火,倒不是全国观众突然改了口味,爱京剧甚于爱周杰伦,来听戏的自然也不是粉丝和面条。

数遍周遭十八个县市,螃蟹节龙虾节蜜桃节粽子节,都是同一首歌,这子泉山的庙会是唯一一家唱戏的,要不火那只能证明掌门人和文化节导演太无能。且不说各乡各镇,机关学校摊派的演出门票,就是真真正正对外销售的票,也在一个月前就销售一空了,今年还有三个省城的旅游团来团购,甚至有五家旅行社已经要求提前签订明年的购票合同,着实把文化节策划办吓了一跳。

当然唱的不止京剧一种,但每年开锣戏都是本地的地方戏,今年的是《劝降》,这一出唱的便是胡使劝降征东侯。

杨屹对戏曲没有什么兴趣,事实上周围除了他之外,基本没有还能称为孩子的人。

他们坐的是最好的贵宾席,桌子上的特色点心也比普通席位好且多。从下午四点就跑来跑去,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正好坐下来大吃特吃。

吃了一碟千层桂花糕,喝了两杯茶,子泉山戏曲节正式开始。

杨屹第一次发现原来韩远喜欢听戏,在他的记忆中,韩远似乎没有什么个人爱好,家里也没有戏曲碟片之类的东西,好吧,其实在杨屹少年的认知里,他以为听戏是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爱好,但即便此刻男人很平常的坐在那里,他仍然发现抚养人原来是戏曲爱好者。

少年抬脸望了一眼戏台,那台上的人正凄婉唱道:

问将侯,万古的江山哪一个坐到头
问将侯,千载的君臣有几人真王侯
问将侯,百年的孤冢谁相守
到末了,还不是塌了高楼,枯了灯油……

正是白天游行队伍里,击的那首鼓乐。

少年忽然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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