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大树将军”说略
康熙二十一年(1682)秋，纳兰性德随副都统郎谈以捕鹿为名，赴黑龙江索伦地区侦察敌情。途经山海关附近的卢龙道中，看见一棵苍劲挺拔、枝叶凋零的大树，即有感而赋，写下了一阙《临江仙》词：“雨打风吹都似此，将军一去谁怜。画图曾见绿阴圆。旧时遗镞地，今日种瓜田。系马南枝犹在否，萧萧欲下长川。九秋黄叶五更烟。只应摇落尽，不必问当年。”作者即景生情，以情寓物，借庾信《哀江南赋序》用“大树将军”冯异之典，追慕前世英雄的卓然风度，感慨尘世万物的沧桑瞬变，真实地表现出他出塞远征时的心境。
卢龙道中，当年确有这么一棵引人注目的大树。纳兰性德的好友，翰林院学士兼日讲起居注官孙在丰就曾写过一首五言律诗《卢龙道中大树》：“何人留大树？终古此参天。劲倚将军略，柔堪君子怜。盘根依兔耳，勒石并燕然。闻讯山村老，遥遥不记年。”第五句“兔耳”下注曰“山名”，可知此树生长在抚宁县西四公里处的兔耳山附近。该诗收在《孙司空诗钞》卷二，作於康熙二十一春扈从康熙皇帝东巡之时。其时纳兰性德亦在扈从队伍中，并且和孙在丰有过较为频繁的接触。孙在丰曾在《送成容若之梭楞》诗中回忆过他们这段接触，有“朝陵同扈三春跸，羽猎从看万里云。”句，指二人曾共同陪伴康熙皇帝去盛京祭拜祖陵，一路上围猎校射，气干云霄。由此可知，早在当年春天，纳兰性德已经目睹过卢龙大树的劲拔参天绿阴圆的风采。到了九秋季节，他所见到的卢龙大树又是一番景况，落叶飘零，潇潇而下，自然而然想起了庾信《哀江南赋》中的名句：“日暮途远，人间何世？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心中萌生起凄婉悲凉的情绪。然而，此番出塞远征，是纳兰性德平生所追求的为国建功立业一次难得的体验机会，透过他为所作的凄婉悲凉之词，我们能体会到他对大树将军的敬重和追慕。毕竟将军的征战换来了和平环境，所谓“旧时遗镞地，今日种瓜田”，即是也。将军虽已逝去，但业绩不可堙没，不管他最后的境遇怎样，英雄还是英雄。就象眼前的大树，枝叶尽管“摇落尽”，大树还是大树。英雄情结始终矗立在纳兰性德的心里。
比较孙在丰的诗和纳兰性德的词，明显感觉诗不如词写得轻灵感人，也许是二人倾注的情感不一样。但孙诗中“劲倚将军略，柔堪君子怜”二句，正可以拿来为纳兰这首词作诠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