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跑过少年时》      -2 蓝桉跑过少年时1



  Memory 26:过了12点的灰姑娘
  事实上,我从没认真的看过梁子静。也许因为她太普通。尤其和谢欣语比起来。她的一切都显的微不足道。她只有在弹琴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一点清越的灵性。所以谢欣语第一次和我说起她的时候,我直觉反应,是她小题大做了。因为我想不出梁子静身上,有什么可以超越谢欣语。  我在人群里,挤到谢欣语身边。她的目光寸步不离的缠绕在唐叶繁身上。这一次,我才多少明白谢欣语对唐叶繁的怀疑。那是不能言语来表达的,唐叶繁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舞台上的梁子静,沉稳安静中,却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雀跃。  忽然唐叶繁走到舞台的另一边,拿起管弦乐队的小提琴,以一脉清亮音色,插进古典温婉的古筝中。  梁子静侧过头,露出满面的惊喜。她大概不会想到,在这样场合会遇到唐叶繁,于是音乐转瞬灵动起来了,小提琴与古筝呼应着,像羽化成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从没听过唐叶繁的小提琴,有这样轻巧的灵性,完全没有了从前如锯木般的生涩。  站在台下的谢欣语,黯然的望着舞台上的两个人,说:“小一,我是不是该学一门乐器了?”  我忿忿不平地说:“她也就是会弹古筝而已!其他的,比起你,差远了。”  谢欣语没等表演结束,就早早地走了。我陪着她一起离开了会场。她无比安静地回了房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谢欣语,仿佛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说:“小一,唐叶繁要是来了。你帮我挡住他。”  “这事逃避不是办法,你要和他说清楚。”  “我不是逃避,只是现在不想看见他。”  说话间,唐叶繁就找来了。我把他挡在门外,说:“你来干吗?二重奏演完了?”  “我来找欣语,小一,你让开。”  “你想看就看啊?现在没人想看到你。你刚才太过分了,有想过欣语的感受吗?”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情不自禁。”  不知什么时候,谢欣语走了出来,她站在我身后说:“唐叶繁,明天再见吧。给我一点时间。其实……情不自禁才可怕。”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唐叶繁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接着,露出了身后排队的卓涛。他愁眉苦脸地说:“你今天答应蓝桉跳舞,也是情不自禁吗?”  我连忙否认说:“不是。你别胡思乱想。那只是我们小时候的一个约定,穿蓝裙子,和他跳一支舞。”  “真的吗?”  “当然了。他还说我穿这身,其实不好看。”  “啊?他也太没眼光了吧。我觉得很漂亮。”  “呵呵,还是你好。对了,你问这些干吗?吃醋了?”我明知故问地说。  “没有。”卓涛装起一脸的大度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卓涛终于乐癫癫地走了。我关起门,爬回到床上,默默陪着谢欣语。她从冰箱拿了小瓶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呛得一阵猛咳。  我拿过她手里的几乎空掉的酒瓶说:“欣语,不要折磨自己啊。”  她却把头埋在枕头里,肩膀时而传出微微地抖。  她也许,大概,可能是哭了吧。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别难过了。肯定是梁子静自己喜欢唐叶繁,我哥没这么负心。”  唐欣语爬起来,眼睛带着哭过的红。她说:“小一,你信不信,我其实一点也不讨厌梁子静。相反我觉得她很好,特别配得上你哥。这个世界上有三种女生可以爱的很幸福,一种像你,有一个永远不变心的男朋友。一种像小缇,不在乎爱的是什么人,只在乎自己爱的毫无保留。最后一种就是爱的很傻,即便被骗,也永远相信自己的男朋友。  可惜我哪个也不是。我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爱的比较傻一点,爱的不在乎一点,可我做不到。我每次看着唐叶繁,就会感觉他一点一点离开我的脚步。有时只是一个表情,就可以泄露他的内心。他开始厌烦我了,开始讨厌我。我好无力。他就像一只要飞走的风筝,我怎么也拉不住。”  唐欣语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滑下来。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那样聪明,聪明地知道我要说的每一话。可是聪明的女孩子,总是爱的很辛苦。男生在她们眼里,几乎是透明的。所有异动都会察觉。两个人大概谁都受不了。  那天唐欣语一直和我絮絮地说着,直至沉沉地睡去。而洛小缇又醉薰薰地回来了。她一进门,就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一顿狂吐。我过去扶她,她却用力拉我坐在地上说:“告诉我。”  “什么?”  “告诉我蓝桉为什么要请你跳舞,告诉我你和他说什么了?他会笑的那么开心。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没什么了,都是些小时候的玩笑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和他有过那么多的记忆?这不公平,跑步比赛还没有开始,你就比我多跑了一圈!我觉得我要输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有卓涛了。我又不喜欢他。”  “撒谎!”洛小缇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紧紧地抱住我说:“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可是想骗过自己真的好难。看着你和蓝桉开心的跳舞,我的心好疼。想被一只手紧紧地揪住,因为太过用力,而疼得要滴下血来。小一,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我改!”  我轻轻拍着她背说:“小缇,别哭了。我和蓝桉有的,也只是小时候的记忆。现在的他,我根本不懂,也不明白。他背着一身的秘密让人琢磨不透。其实他那样古怪的人,不喜欢你是不会同意你做他女朋友的。”  洛小缇却拼力摇着头,说:“你不懂的。你什么也不明白。”  “是,我是不懂你们。但我懂我自己。我越了解他的过去,越不会和他在一起。”  “真的吗?”洛小缇迷迷糊糊地问我,“那他邀你跳舞的时候,你为什么脸红呢。”  我拉她起来说:“他邀请我的时候,我是脸红了。可他那么帅,有几个女孩面对他会拒绝,会不脸红呢?”  洛小缇终于破涕为笑了。她说:“你说也对啊。我这么好,都没办法拒绝他。”  我扶着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屋。她一下摔在谢欣语身边就睡着了。  她们两个的眉头都轻轻地锁着,大概各自的烦恼,都侵袭进了梦里。  我去了浴室,放一池热水。水气氤氲的镜子里,映着盛装的自己。  那是我吗?  蓝裙子,蓝舞鞋,依然孩子气的眼睛,藏着悄然成长的光芒。  尽管我就样仓促繁乱地度过了人生里的第一场舞会,但那些怦然心动的片段,却永远地刻进我的记忆。  是他吧?  牵着我的手,踏进舞池。世界都变得无声而不真实,只有我轰然作响的心跳,真切的响在耳边。其实,我很怕这种感觉。我有自己的男朋友,而他是我朋友的男朋友。我不应该和他产生任何“怦然”与“震撼”。可是这种感觉,却偏偏不受控的在我心里发酵蔓延。  浴缸里的水已经满溢。  我拆散头发,脱去裙子,然后把身体完全浸泡进水里,那些漂亮的妆容,也跟着浮散开了。我就像是过了12点的灰姑娘,一个人在盛大的舞会之后,悄然变回了平凡的自己。

  Memory 27:夜晚的卓尔亚湖
  我发现美女的第一次素质,就是失忆。第二天,我还懒在被子里,洛小缇和谢欣语就已经起来了。酒醒后的她们,没人再提昨天晚上哭惨的事情。她们俩人就像记忆重组了一样,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一个炙烈如火的爱着蓝桉,一个温柔如水的爱着唐叶繁。  洛小缇拍着我的被子说:“快点醒醒。一会儿我们去卓尔亚湖野营。”  “好。”我懒洋洋地翻了身,没想到竟看见卓涛的脸。他侧躺在床上,拄着头看我。  我吓的“啊”尖叫了一声,藏进被子说:“你怎么来了,出去!”  “不用藏了,他已看好久了”洛小缇用嗲嗲地声音说:“他还说你睡着的样子,好——美——啊——”  说完,她和谢欣语嘻嘻哈哈地笑开了。我简直要被卓涛活活气死。  那天我们一下楼,就在大堂里看见了唐叶繁。他多半一夜没睡,顶着两只乌黑的大眼圈,一见到谢欣语,就走到她面前说:“欣语,你听我解释,梁子静只是来打工的,我根本……”  谢欣语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说:“是我太小气。别放在心上。”  唐叶繁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他大概准备了一个晚上的谢罪书,突然遭遇180度的大逆转,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走过去,推了他一把说:“喂,人家原谅你了。你愣着干什么啊。”  唐叶繁这才大梦初醒似地问:“你不生我气了?”  谢欣语微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对我悄悄挤了挤眼睛。显然,她是准备学习做第三类幸福的女生,傻傻的喜欢,不去怀疑,不去质问。也许就像她说的,聪明只会加速唐叶繁的厌烦与远离。  卓尔亚湖,离安澜酒店并不远。徒步也就只有20分钟的路程。我们一行人玩玩闹闹地走了近一个小时。那片湖水保护的十分的好,烟波浩渺的湖面,宁静,蔚蓝,时而有白色的水鸟划过,点开一圈圈的波纹。  可以扎帐篷的营区,在一片橡树林里,岸边还有一座伸进湖水的木制栈桥。唐叶繁带着谢欣语和洛小缇去租帐篷。我和卓涛负责把带来的食物饮料,搬出来。卓涛说:“老婆,你真没喜欢过蓝桉是吗?”  我说:“你怎么总提蓝桉啊,我看是你偷偷喜欢人家。”  “去死。”卓涛在头上弹了个爆栗。  “好痛!”  我拿起一瓶矿泉水砸过去。卓涛笑着躲开了。他说:“我关心他,还不是因为你。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嘛。”  “拜托,把人家蓝桉当成假想敌,层次有点高了吧。”  “你以为我想啊,可是谁让他总来骚扰你。”卓涛搂住我说:“其实我知道我比不过他,没他帅,也没他有钱,打架打不过他,跑酷也跑不过他。但是我有一点比他强,就是对你好。他永远不会像我这样对你好。”  我原本想说,“少自恋吧”,可是看着他诚心诚意地样子,我的心里就突然柔软地一塌糊涂了。我捧着他粗眉小眼的头说:“谁说我老公不帅了。你在我眼里,就是世界第一帅!”  卓涛立时就龇开他的大白牙开心的笑了。  我觉得,卓涛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三类幸福”。简单的像张白纸,所以也最容易得到幸福。  那天我们几个钓鱼,打牌,烧烤玩的不亦乐乎。晚上,就睡在了帐篷里。可能是啤酒喝的有点多。我睡了一会儿就想上厕所,可外面黑洞洞的,我又不敢出去。谢欣语喝酒即醉,我怎么也叫不醒。洛小缇就更不用说,缩在睡袋里像只冬眠的小熊。  我一个人爬出了帐篷,找了一个离帐篷里不远的灌木里解决问题。只是当我从灌木里站起来的时候,忽然隐隐约约地看见栈桥上竟站着一个人。  我正想看清楚是谁,他却“咚”的一声跳进了湖里。  这大半夜的,我的脑子里立时蹦出两个字——“自杀”!  我有点慌,飞快地跑了过去。栈桥的尾端,散扔着几件男式的衣物,湖面上却十分平静。  是已经沉下去吗?我试探地喊:“喂,有没有人啊?”  突然水面翻起一串气泡,有人浮了出来。他抚开眼前湿漉漉的头发。我不由的低呼了一声:“蓝桉?!”  没错,是蓝桉,月色下,润湿的皮肤,闪着水晶样的光芒。。  我有点结巴地说:“你,你在干嘛?”  他却我游到栈桥旁,向我伸出手说:“拉我上来。”  我犹豫了一下,去拉他的手。可蓝桉却突然捉住我的手腕,用力的一拽。我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直跌进了水里。  深蓝色的湖水,温柔而冰凉。  我仿佛就此跌进了时光的湖底……  “别怕,有我在呢。”  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已经分不出是从前的蓝桉,还是现在的蓝桉在对我说话……

  Memory 28:夜泳
  也是这样安静的夜晚吧。只是星空格外璀璨。我和蓝桉就蹲在谢家的屋顶上。那一年我们六岁,窗子里暖黄的灯光,映着两张抹着黑灰的脸。蓝桉如同侠盗般抿着嘴说:“你喜欢哪一个?”  “你真要偷啊?”  “怕什么,反正她还有。”  “我喜欢蓝色的那个。”  “好,你等着。”  说完,蓝桉就沿着窗子的空调,一个一个爬到3楼,钻进窗口。一会儿工夫儿,又钻了出来,攀爬回我的身边。他对我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说:“到手了。”  “真的,给我看看。”可就在这时,谢家的保安发现了我们。  蓝桉带着我从房子的排水管滑下来,一路狂逃。  到现在我都不能忘了那个夜晚,恐惧如同如狰狞的怪兽,紧随在身后。我只有牢牢抓住蓝桉的手,才不会那么害怕。蓝桉带着我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直跳进环镇河。  四月的河水,湍急冰凉。我们紧拉的手,在入水的一刻,被冲开了。四周没有光,只有无数细白的气泡在身边翻涌。我怕极了,小小的身体,像浸湿的棉花,向河底迅速下坠。  就在这时,蓝桉在漫散的水草中,鱼一样游过来。他一把捉住我,把我托出了水面。  我们紧靠在木桥下的桥墩旁。大口的喘着气。蓝桉说:“别怕,有我在呢。”  桥上有人拿着手电照了照,离开了。我轻声说:“我以为我要死了。”  蓝桉擦了擦脸上的水,说:“有我你就死不了。”  那时,他就和我一样的小。可我紧紧攥着他的手,就那样笃定的信了。  其实我们从谢家偷出来,只是一只娃娃,那只谢欣语从不让别人碰的SD娃娃。她穿着蓝色的晚礼裙,蓝色的水晶舞鞋,卷卷的长发,松软地盘在头顶。我好喜欢她的眼睛,大到失真,却流露出无比真切的悲伤。  那一天,妈妈上夜班。我守着娃娃兴奋地整整一个晚上睡不着。然而第二天一早,妈妈还没回来,谢欣语就找来了。她站在敞开的窗前,只说了一句:“还给我。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咱们还是好朋友。”  我的脸一瞬红透了,准备了一堆搪塞的谎言都堵在嘴里说不出来。  谢欣语伸出手说:“小一,还给我好吗?”  我只好把藏在床底的娃娃,拿出来递给她。  谢欣语爱惜的抱在怀里,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我关上窗子的时候,失落极了。蓝桉却安慰我说:“没事,要娃娃有什么意思。自己做SD娃娃才漂亮。等长大了,我送你一条的蓝裙子,到时候你一定比谢欣语的娃娃还美。我来做你的男朋友,邀你去参加舞会,跳第一支舞。”  我望着他闪闪的眼睛,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一天,心里的失落,也就悄然填平了。  “嗨。”  有水花溅在我的脸上,是蓝桉。他松开了我的手,说“这么多年了,还不会游泳吗?”  “当然会了。”我调头向岸上游去。  蓝桉却说:“陪我游一会儿吧。”  我停下来,说:“这么冷?”  “泳起来就好了。”蓝桉已经向湖心游去了,我催眠似的跟着。  夜晚的卓尔亚湖,静谧安逸。蓝桉游到湖心停下来,仰面浮在水面上。我看地有点发呆。此时的他,看起来竟那样的美,月光碎在身边的水纹里,波动细小的光斑。  我游到他身边说:“能告诉我为什么回来吗?”  蓝桉却静静地说:“苏一,知道吗?我父母就淹死在卓尔亚湖里。”  “啊?”我失声叫了出来。  “卓尔亚在土著语里是保护灵魂的意思。你说,他们的灵魂,会不会还在这湖水里呢。”  我让他说的,有一点怕了。我说:“我真的有点冷,回去吧。”  蓝桉翻过身,向岸边游去。我默默跟在后面。这是他第二次提到他父母的死。可我不敢追问。那样一个隐秘的深痛,我怕说错一句都会刺伤他。  回到岸上的蓝桉,穿起栈桥的衣服。在水里并不觉得,站在岸上,他只穿了一条短裤,让我脸热。我抱着肩,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可又忍不住悄悄看他月光下的影子,削瘦,却不柴弱,流顺的身体,有好看的线条。我想到一句好俗气的形容:不穿有肉,穿上显瘦。  忽然有衣服披在我身上,我心虚地吓了一跳。  蓝桉沉声说:“别冻到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有点发愣,也许是令人缅怀的湖水,让冰封的蓝桉,竟现出难得的温柔。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把我紧裹在他的臂弯里。那一刻,我真感觉不到冷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好像都在发烧。  我想拒绝,可是……那种心跳或者心不跳,想笑又想哭感觉终于现身了。那是在卓涛身边从没有过的感觉。我只希望从栈桥到帐篷的路可以变得更长,更长。  蓝桉说:“那条裙子喜欢吗?”  “嗯。”  “一直想看你穿上的样子。”  “让你失望了?”  “还好。”  看来他都记得,蓝裙子,舞会,第一支舞。那……男朋友呢?  忽然衣袋里传来,短信提示音。  我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才想起,这是蓝桉的衣服,手机也当然是他的。可是来短信的号码,却让我愣住了。因为那是Icy的,我立刻装作很随意地点开了,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Hey,小一,开心吗?不过,别忘了回头看一眼哦。”  蓝桉有点不喜欢我看他的短信,微皱起了眉头。  我却直接删除说:“是发给我的。”  “给你的?”  我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了,转过头看向身后。就在岸边的橡树下,一个人正惊诧而愤怒地看着我。  刚才所有如梦般的浪漫,一瞬被击醒了。  我尴尬地甩开蓝桉搭在我身上的手说:“小缇。你也出来上厕所吗?”

The Fate ofFission命之裂变篇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不可一世的你会主宰不可一世的命运。可时间让我发现,其实,你和我一样,不过是黑白方格上的一粒的棋子。你的爱与伤痛,是我的乐与悲伤。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不可一世的你,只主宰了无能为力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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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ory29:裂变原子核
物理老师说,一个重原子的原子核分裂为两个或更多较轻原子核,并在分裂时两到三个自由中子并释放巨大能量的过程,叫做裂变。事实上,感情亦是如此,当它从单一裂变出两个或更多的时候,同样会释放出巨大的,催毁一切的能量。而那一次春游,仿佛就是一颗最初的原子核。它不断的分裂成,二个,四个,八个,十六个……我宁愿从没有过那一次春游。因为所有人之间的关系,都发生微妙的改变。谢欣语与唐叶繁之间,似乎和从前一样,可谁都看得出,他们在努力扮演着完美。梁子静这个几乎从不会被提起的女生,却实实在在的横亘在他们中间。而我和小缇,依然还是朋友。但也仅仅只是朋友了。她不会再追着问我蓝桉的事,甚至不会在我面前,提起蓝桉的名字。在卓尔亚湖畔发生的一幕,成了插在我们之间的锐刺。那天晚上,洛小缇直到宿舍锁门,也没有回来。我和谢欣语用被子和枕头在洛小缇的床上做出蒙头大睡的样子,骗过了查房老师。熄灯后,我给洛小缇打电话。可她始终不接。谢欣语坐过来说:“你和小缇究竟发生什么了?这几天奇奇怪怪的。”“我们……唉……”我叹了口气,决定把在湖边发生的事告诉谢欣语。
那一夜,洛小缇从树影里走出来,径直来到我面前说:“苏一,咱们是朋友对吧?”我愧疚地点了点头。她又问:“那你觉得现在自己够朋友吗?”我深低着头,无言以对。“苏一,我一直……”“够了!”蓝桉冷冰冰甩出两个字,截断了洛小缇的质问。洛小缇愣了一下,突然爆发说:“什么叫够了?你是我的男朋友,却和我的朋友去游夜泳,难道我不能要一个解释吗?你们……”“啪”一声脆响。蓝桉扬手给了洛小缇一个巴掌,手劲大的,把洛小缇直掴倒在地上。“你疯了!”我一把推远蓝桉,说:“她是女生啊。我最恨的,就是打女生的男生!”蓝桉却突然捉住我的手腕,脸上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他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恨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手如同一把铁钳,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我这时才想起害怕。刚才温软的一幕,让我忘了现在的蓝桉,已是一个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蓝桉。他用力的一推,将我摔在地上,说:“你们最好记住,我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更不需要谁来对我指手划脚!”蓝桉扯走了披在我身上的衣服,转身走了。我只觉得春寒的潮冷,直冻进骨头。我忍不住骂自己疯了,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动了心。他舞会上的优雅,湖水里的温情,都不过是他娱乐心情时的游戏。撕开他所有裱装的面具,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恶魔。洛小缇的面颊上,印着鲜红的手印,嘴角一丝血迹溢出来。她一直保持着摔倒时的样子,一动不动。脸上凝滞的表情,像一尊木刻。我伸手扶她说:“小缇,你还好吧?”洛小缇甩开我的手说:“你走开。”我轻声说:“对不起。小缇。”“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只是你要是喜欢就明说。别偷偷摸摸,让人知道了不爽。”“好,那我就明说,之前我的确对蓝桉有过不一样的感觉。但那是因为他总是时不时勾起我儿时的回忆。可是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现在的他,只会让我害怕,让我恐惧。”洛小缇直视着我的眼睛说:“苏一,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今天说过的话,最好牢牢记住,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走吧。”我拉起来说:“我现在已经很难看了。”后来的事,谢欣语就很清楚了。她听完经过,恍然说:“怪不得小缇这段时间,会处处提防你。”“唉,哪还用防着。现在你让我接近蓝桉,我都不想。”真的。这是实话。我能拥有卓涛已经足够好了,真的不想再为一个神经不能自控的人犯傻。


Memory30:踩脚舞会
提起卓涛,他大概是最没受到“春游”影响的一个人。他依旧像从前那样乐天,和爱我。那段时间,我总是渴望见到他。希望他能有很多时间陪我。就连他参加跑酷训练。我也会带着作业,边做,边旁观。卓涛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我对他依恋。为此,他高兴的整夜睡不着。半夜三更,也会时不时的发来慰问短信。“睡了没有啊?”“有没有想我啊?”“你有木有觉得,咱们的爱情又深了。”尽管他肉麻的有点恶心,却也让人窝心。周末,卓涛拿着省吃俭用的500块钱约我出来,准备带着我一起报名参加交谊舞培训班。我听了,“噗”的笑喷出来。我说:“干嘛花钱学那个,傻不傻啊。”“怎么会傻呢。你看那天蓝桉请你跳舞,多帅啊,可羡慕死我了。”提到蓝桉,我心里难免有点小异动。我说:“你怎么不学好人,学他干吗?”“他还不够厉害吗?我不想再提蓝桉,于是转开了话题说:“对了,学跳舞还用花钱吗?回家上网,教学视频多的是呢。”卓涛一拍脑袋说:“对哈,还是我老婆会省钱。”那天,我们一起去了卓涛的家。他父母不在。我们在优酷上找到了教程,就开始了“踩脚”活动。卓涛玩起跑酷还不错。可跳起舞来,却手脚不协调。左一脚,右一脚地踩的我“啊啊”尖叫。我们跳了半个小时还不到,脚都被他踩肿了。我推开他,说:“算了,你这哪是跳舞,根本就是摧残。”“不行。”卓涛拉住我说:“我还没练会呢。”说着,他就把我抱了起来,崩喳喳,崩喳喳地转了三圈说:“要不以后咱们俩就这么跳舞吧。保证踩不到你的脚。”我在他紧紧地怀抱里,开心地笑了。和卓涛在一起,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是快乐的。因为他那种乐天到发傻的脾气,可以让我忘掉所有的烦恼。我捧着他的捧脸颊,说:“卓涛,你对我真好。”我轻轻把唇印在他的唇上。我听见他喉节悄悄翻动的声音,呼吸也变得浓浊。他的嘴唇,干燥、炙烈,有细小的爆皮。不知道蓝桉的嘴唇会不会也是这样粗糙呢?也许……应该……更软柔一点才对,像他那样的男生……Cut!我突然在心里狂叫了一声,从卓涛的嘴唇上弹了起来。我怎么会想起蓝桉?怎么会在吻着卓涛的时候,臆测着他的嘴唇!卓涛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他说:“怎么了?我咬你了?”“没。”我有点心虚地说。还好房门在这时响起旋动钥匙的声音。我从卓涛的身上飞快地跳了下来。是卓爸回来了。他瞥了一眼我和卓涛说:“干什么呢?”“练跳舞呢。”卓涛随口答。“哦。我还以为你们在练气功呢,练的这么气色红润。”我和卓涛顿时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Memory31:从卓爸到蓝桉
说起卓爸。他在不发脾气的时候,其实是个极好相处的人。特别是在卓涛越来越耐打的今天。他变得也不那么爱发脾气和打人了。他嘱咐我说:“你阿姨买菜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今天留下来吃饭吧。”我说:“好啊。”其实在这里,我感觉更像一个家,没有整日烦愁苦情的妈妈,也没有每天给我冷脸的某叔叔。卓爸卓妈对我,像自己家的小孩。事实上,他们早已默许了我和卓涛的恋爱关系。倒不是因为他们开明,而是他们有小人物的烟火和实际。他们对卓涛的期望值不高,甚至都不指望他能考上大学。在他们眼里,卓涛最好的未来,就是找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早早的娶妻生子。这样他们就完成自己一生最大的心愿。卓妈不久就回来了。我和卓涛坐在客厅里,帮忙择菜扒豆角,卓爸在沙发里看新闻。电视里正放着某楼盘三期发售的消息。卓涛抬头看了看说:“唉,这不是谢欣语他爸盖的楼吗?将来咱俩结婚的时候,你和她说说,卖给咱们一个血亲价。”“去!”我拿起一根豆角扔在他头上说:“谁说要嫁给你了。”卓爸却说:“要买也不能买那儿的房子。”“为什么?”卓涛说:“你们厂子不是以前就在那儿附近吗?”“对啊。现在都让你那个同学老爸推倒盖小区了。”“强拆是吧,把你奋斗一辈子的地方都给推了,你心疼。”“你小子懂什么。我们那是什么厂啊?化、工、厂。那是说盖就盖的吗?说了你也不明白。好好学化学去吧。”卓涛却嘻嘻哈哈撞了撞我的胳膊说:“念旧就念旧呗,还整到化学去了。”卓爸刚一瞪眼睛,我就狠狠敲了卓涛头,说:“我帮你揍他。他这个人天生就长了张欠打的嘴。”这一天,我玩到晚上八点才离开。卓涛骑着单车送我回家。天气已经有了初夏的味道。路边的广玉兰,透出暗哑清香。我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又拿开了。卓涛说:“怎么了?想靠就靠嘛。我不介意。”“我介意,上面都是汗!”看来偶像剧都是骗人滴,大热天的,男主角蹬着车,还要驮着一个大活人,哪有不汗流浃背的。女主把脸贴上去,是要洗脸吗?突然,一声尖叫从路边停着的一辆趟篷的越野车里钻出来。我忙喊住卓涛说:“停下停下,过去看看?”因为那个叫声太耳熟了。我从单车上跳下来,走过去。发现车子里坐着的,正是洛小缇和蓝桉。只是络小缇整个人都惊恐万分的直贴在椅背上。蓝桉却怡然自得地坐在驾驶位上,好像在欣赏娱乐秀。我担心说:“小缇,你怎么?”蓝桉皱着眉,转过头看我,似乎是我打扰了他的雅兴。有过之前的经历,我再也不敢对蓝桉乱吼了。我尽量温和地说:“蓝桉,你对小缇做什么了?她那么喜欢你。你不要再伤害她好不好?”蓝桉好像很满意我对他说话的态度,微微笑了。他说:“正因为她喜欢我。我才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拿出来与他分享难道不好吗?”“喜欢的东西?”我这才开始注意到洛小缇的头上,竟然趴着一只手掌大的蜘蛛,棕红色的身体,长着细密绒毛。它缓缓地在洛小缇头发上,攀爬着。我远远的看着,神经都如同针刺般惊跳起来。我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是你的宠物吗?”“是啊,想认识一下吗?”我惧怕摇了摇头。卓涛从我身后走出来说:“蓝桉,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欺负女生?你不觉得没面子吗?”蓝桉却转过头,看着洛小缇说:“我欺负你了吗?”洛小缇顶着巨大的蜘蛛看了我一眼,艰难地说:“没。”“那还不让他们走。”洛小缇闭着眼,突然喊着:“走啊!你们走啊!我的事不用你们管!”蓝桉看着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卓涛恼怒地拉起我说:“走吧。人自贱就没法救了。”我想帮忙,可又想不出办法。卓涛扶起他扔在路边的车子,嘟囔着说:“都是高中生,他怎么能开车啊?”我愣了一下,忙掏出手机给**打电话。于是巡逻的**很快就赶来了。不出所料,蓝桉根本就没有驾照。这样也就算是帮小缇解了围。趁着蓝桉和**交涉,我远远地对着洛小络晃了晃手机,坐上卓涛的单车,离开了。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梦见了无数巨型的蜘蛛,在追着我跑。卓涛、唐叶繁,谢欣语、洛小缇都被白色的蛛丝束住了。只有蓝桉的笑声,阴恻恻的响在耳边。他不停地在问我,苏一,你逃得了吗?你逃得了吗?我尖叫着从梦里醒来,吓出一身的冷汗。

Memory32:爱之纹身
那段时间,我常常会问自己,究竟怎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呢?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奋不顾身的,明知不可能,还要撞的头碰血流的,才算是爱情吗?爱究竟是让人不知疼痛,还是让人痛不欲生?似乎我身边的每一段爱情,都变得艰涩难懂。比如,谢欣语,比如,洛小缇。她们都曾是那样骄傲的女生,可是在爱情面前,却一一败下阵来。她们仿佛渐渐陷落进一个圈套,毫无防备的卸去了抵御的盔甲。洛小缇自从蜘蛛事件之后,与我和好了。那天晚上,谢欣语去上夜自习。我躺在床上听广播。洛小缇洗漱回来,穿着睡衣坐到我床上,说:“嗨,小一,一直还欠你一句对不起。”我坐起来说:“没有啊,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我想通了。你喜欢蓝桉是你的事,我喜欢蓝桉是我的事。他喜欢谁是他的事。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行了。别人的,我管不着,也管不了。”“我不会喜欢蓝桉的,尤其看了你以后。太为难自己了。”洛小缇微微笑了笑说:“你纹过身吗?那种针针刺进皮肤的疼痛,却也让人感到快乐。尤其当你看着自己的皮肤,在疼痛中绽开美丽的图案,就会有种极致的快感。蓝桉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我有点吃惊洛小缇的几近扭的想法,我说:“你……纹身了?”洛小络转过身,缓缓的褪去睡衣。我在她削瘦的背上,看见了一棵枝繁叶茂,须根虬结的大树。“这种树就叫蓝桉。是极霸道的一种植物。它会拼尽全力抢夺土壤里的养分,不让身边所有的物种存活。你说,是不是和他很像?”我轻轻地触摸着她的青蓝的皮肤说:“小缇,你没有必要爱的这样孤注一掷。”“苏一,你知道我为什么做事会这样狠吗?就是因为我无牵无挂。我的世界,从来都是孤注一掷的。不给自己退路,才会全力以赴。”我帮她拉起衣服,却不想说任何鼓励的话。因为她爱的,太辛苦了。后来,我和谢欣语说起这天的对话。谢欣语却口气淡淡地说:“你应该祝福她的。至少她在这份爱情里,还得到了一半快乐。”是的。对于谢欣语来说。她和唐叶繁之间已经没有快乐而言了。她就像台24小时测谎仪,时时刻刻监控着唐叶繁。唐叶繁每一个异动的表情,都会被她解读出含义。我提醒她说:“这样不行的,唐叶繁坐在那里发会儿呆,你都要分析一下他在想什么。他会崩溃的。”“是我要崩溃了。”谢欣语纠正我说:“他明明在我面前想着梁子静。你要我视而不见吗?”“你怎么知道他在想呢?”“我说过,我不需要向谁解释。他有没有想,你应该去问他。”我无力了。对她们两只都无力了。我是道行太浅的小妖精,自己的感情还管不好,哪还有能力管这两位大神复杂纠结的爱情。

Memory33:偷听的代价
五月,天气炎热起来。学校像一个备战的擂台,到处挂着红色的条幅,鼓励高三学长,做最后的拼力撕杀。看着他们埋头各种卷子里的窗口,我忍不住会想两年后,是不是也要这样,拼死一搏,各奔东西。中午,从食堂回来的路上,卓涛拉着我到绿地花园里说话。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好奇怪问:“什么事啊?”卓涛说:“我爸他……不准备让我升高二了。”“啊?让你辍学打工?”“不是,是他要去上技校。他说现在考文凭不如有技术。学一门手艺一辈子饿不死。”“那……你自己想不想去?”“我上不上都一样啊,我就是不想离开你。”我静了静说:“其实你爸说的也对,你的成绩考大学肯定悬。还不如转去技校。”“那咱俩怎么办?”“你不会告诉我咱们俩这辈子永远都粘在一起吧?你就那么看准我考不上大学啊?”“也是。”卓涛习惯性地想伸手抱我,可是想起这是学校又放弃了。赵加勇发短信来找他。他说:“老婆,我先去看看我们队长,回头咱俩再说。”我点点头,看着他跑走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说的失落。他对我的好,好像已经把我宠得不习惯一个人了。如果校园里少了这个从12岁就喊我老婆的家伙,我会很难过吧。我站起身,准备回宿舍睡午觉。可是当我绕过一棵紫荆,却看见了蓝桉。他正一个人向小山坡的后面走过去。那该是通往洛小缇的地下基地吧。我忽然想起,那天谢欣语变的“内裤魔术”,心里溢出一丝细小的酸疼。我真不想承认这种违背我意愿的感觉。可它就那样真实的梗在心里。好奇也好,嫉妒也罢。总之我悄悄地跟了过去。我很想知道他和洛小缇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好像只有眼见为实,才会让我死心。蓝桉很熟悉防空洞的入口,我隔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跟进去。黑漆漆的通道里只有洛小缇整理过的房间,透出微弱的光线。我躲在暗处的角落里,感觉自己很蠢。我在这里要偷听什么呢?我又想证明什么呢?忽然防空洞的大门口,传来保安说话的声音。一个在说:“听说有学生进来,校长让把这锁了。”“要不要进去看一下。”“我靠,这么黑,喊两嗓子就行了。”那人大喊起来:“里面有没有人啊?要锁门了!”蓝桉和小缇没有回应,我就不敢出声。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我正在犹豫要不出来的时候,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防空洞的门竟然锁了!我这才慌了,连忙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跑过去,用力拍门喊:“别走啊。还有人呢!放我出去!下面还有人呢!”可是那扇厚重的铁门,一动不动,仿佛它永远也不会打开了。“为什么刚才不说话?”是蓝桉。我转过身,在极弱里光线里,依稀看见他斜靠在墙上。我问:“小缇呢?”“只有我。”“那我们怎么办?”我慌乱的翻出手机,却没有一丝信号。我快要哭了,反身拍门喊着:“有没人啊!放我们出去。”蓝桉却在一旁闲闲地说:“别费力了,这门有15公分厚,防核爆都行。”“那我们怎么出去?”蓝桉轻轻地摇了摇头。忽然,来自房间里的,那点低暗的灯光也熄灭了。我按亮手机说:“怎么回事?”“他们大概拉闸了吧。”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而我在盛大的恐惧中,无可抑制的尖叫了。

Memory34:等着生,等着死
我借着手机的光亮,找到了蓝桉。他仰面躺在深紫色的垫子上,闭着眼,脸上没有一丝慌张。我说:“你怎么不急啊?咱们出不去了。要是没人发现,会困死在里面的。”蓝桉却微微笑了,他说:“急你就能出去了吗?如果急有用。我帮你一起急。”“一定还有出口,我去找。”我拿着手机,向洞里摸索进去。然而防空洞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的。我转过几个岔路。就迷失了方向。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颤声说:“蓝桉,你在哪儿呢?”可是空空的黑暗中,只有我的回声传过来。我怕极了,似乎偌大的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慌张地跑起来,大喊着蓝桉的名字,泪水不受控的涌出眼眶。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手机脱飞去,失去了光芒。刹那间,我被浓稠的黑暗吞噬了,死寂的空间里,听不到一丝声音。我把眼睛瞪的极大,可看到除了黑色,还是黑色。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束光线忽然划破了黑暗的封锁。是蓝桉。他拿着的手机,神祗一样站在我面前。他冷然地说:“起来吧,别乱跑了,留着体力才能等到有人来救我们。”我听话站起身,紧紧地跟着他,再不敢贸然乱走。当我再次回到络小缇的房间时,我才稍稍安心下来。蓝桉拍了拍身旁的垫子,示意我坐下。然后指着地上的一堆的啤酒,说:“我们就剩下这个了,希望可以撑过去。”“小缇知道你在这儿,对吗?”“她不知道,我来是拿CD的。今天是周五,她要去找他爸要钱,几天之内回不来。”“卓涛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只有欣语知道这个地方,可是她这几天迷迷糊糊的,会不会想起来这里找找啊。要是一直没人来,我们怎么办?”“等。”蓝桉里熄灭手机的光亮,缓慢地说:“等着生,或者等着死。”而我的心,也跟着一瞬沉寂了。黑暗中,我紧紧依着蓝桉,生怕他像那些光线一样,消失不见。他递给我一罐啤酒,说:“喝吧。醉了就不怕了。”他的口吻让我有点恍惚,浅浅的关怀,更像我记忆中的蓝桉。我拉开锡环,猛灌了一听,接着猛烈的咳起来。他伸出手臂,在我背上拍了拍,然后把我揽在怀里。我下意识挣脱了。他却突然按亮了手机,直视着我,细长的眼睛,在羸弱的光线下,现出奇异的蓝。他说:“酥心糖,如果这是我们最后的时光,你真想一个人孤独的等死吗?”只一句话,他就击溃了我所有防线。我借着涌上的醉意,轻轻靠在他的臂弯里。或许,在我不可知的心底,早就期待着这一刻了吧。那些一直徘徊在心里的焦躁与恐惧,悄然消退了。我看不见他的样子,只能听他的声音,感觉他的身体。在我醉蒙蒙的意识中,他仿佛就是从前的蓝小球。我依偎着他说:“蓝小球,知道我为什么害怕被锁在这里吗?因为我小时被锁的太久了,真的太久了。那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爸爸外出打工,妈妈要上班工作,照顾我的方式,就是把我一个人锁在家里。一桶饼干,一壶凉白开。还记得我家那扇满是铁槛的窗子吗?每当外面有小孩嬉笑着跑过,我就会摆着凳子爬上去。从羡慕,到嫉妒,从嫉妒,到仇恨,从仇恨到无奈。那时,我惟一的朋友,只有一条叫蛋黄的狗。它已经很老了,但它很温顺。我把毛巾被系在它脖子上,它就是我的超人。系在腰上,就是和我一起参加舞会的公主。它是万能的,扮演我能想象的得到的,各种各样的朋友。你大概不知道吧。在妈妈带你回来之前,我被锁在家里整整五天。蛋黄就在那五天里,离开我了。那天晚上,我还像往常一样抱着它睡觉,可是醒来,它却没了一丝气息。蓝小球,你以为我真不懂什么叫不在了吗?可害怕一个人的我,只能当死去的蛋黄还活着。每天,我都会从碗橱里拿出一付碗筷,放在它面前,把自己不多的小饼干分给它。然后和说话,给他念故事书,或者跳一段自己编的舞。记得是第三天吧,它开始发出难闻的气味。我翻出爸爸送给妈妈的,惟一的香水,轻轻洒在它的身上。可是你知道吗?一个东西开始腐烂了,就再也难以掩盖它变质的味道。我洒了整整一瓶的香水,却仍是惊扰了邻居。他们从窗口看见了蛋黄的尸体,于是撬开了门锁,要拿走蛋黄。我疯了一样扑在蛋黄身上,大喊着,你们别带走蛋黄,它没死,它只是睡着了。蛋黄,你快起来,告诉他们你还活着。
可是你知道的,我还那么小,没有一个人帮我。我眼睁睁看着他们野蛮地打翻盛着小饼干的碗筷,用塑料袋装走了蛋黄。而我,除了肆无忌惮的痛哭,尖叫,再没有别的办法。蓝小球,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会憎恨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我的妈妈。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长大。”是因为我喝醉了吗?还是因为觉得这是我在世上最后的时光。这个一直暗藏在心底的秘密,第一次这样血淋淋的掀开了。我紧紧地抱着蓝桉的身体,溢满泪水的双眼,凝着眼前的深邃的黑暗。我说:“我是嫉妒洛小缇,嫉妒她可以和你在一起。尽管我有卓涛,尽管他对我那么好。但是蓝桉,你在我心里,是不可代替的。是你撬开了锁住我的窗子,带我去认识这个世界。我不懂这是不是爱。我只知道从我再见到你那天起,就一直在抗拒,却又无法抗拒。”蓝桉忽然环紧了他的手臂,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他说:“酥心糖,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会选择不离开你。”“真的吗?”他低下头,重重地吻了我额头我们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蓝桉的手机也终耗尽了电池,关机了。我们只剩下了黑暗,和彼此。我从极度的饿,变成了极度的虚弱。我仿佛可以听见生命从躯体里悄悄流走的声音。但心情却在酒精的迷醉下,变得格外欢娱。我似乎看到黑暗中,有阳光淋漓灿烂地照下来,那是朱槿盛开的夏天吧。我站在最高的屋顶上,微风吹动我漂亮的花裙子,那个留着小平头的男孩,在海浪般起伏的屋顶上奔跑,跳跃……我说:“蓝小球,我们要死了是吗?”“是。”我忍不住哭了,从没想过真正面对死亡竟是这样的无助和绝望。我像一个委屈的孩子,把头埋在蓝桉的脖颈间。我说:“蓝小球,当初是你带我逃出家里的铁窗。现在你还能带我逃出去吗?”蓝桉伸手,轻抚着我印满泪痕的脸颊说:“你真的想出去吗?”我微微地怔了一下,点了点头。蓝桉站起身,拉起虚弱的我,摸索着走出门外。我有点迷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拿起我的手,把食指含在了他的口中,又缓缓地抽出来,说:“感觉到了吗?”“什么?”“嘘——”我安静下来,把潮湿的手指探进虚暗的空中,隐隐约约地,有丝丝凉意缠上来。我犹疑地说:“有风?”是的,风!突然,有光芒在蓝桉的手里绽开了。是我的手机,原来只是电池摔掉了。他拉着我,向有风的方向走过去。我们在一面巨大的墙壁上面,看见了一个通风口。他搬来几个杂物箱子,摞在一起,爬到上面,“砰”地揪下陈旧的百页窗。然后转过身,向我伸出手说:“来吧。我带你出去。”我跟着他钻进了那条狭窄的通风道,多年的积尘弥漫在空气里,我却依稀感到生的希望。我们不知爬了多久,终于在转过一个折角后,看见了白亮刺目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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