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其木格 乌云齐木格 乌兰夫

乌云其木格是我小学时候的同学。她家住得离我家很近,每天放学后到天黑这一段时间,我基本就是和她厮混在一起的。
乌云家是地道的蒙族家庭。她的爸爸是旗(级别相当于区或县)蒙古族中学的校长,妈妈是旗委蒙文翻译。乌云还有两个妹妹。她家另外一位成员就是她腿脚有点不大利索的姥爷了。
我喜欢去乌云家玩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她家永远有一些那个年代非常“奢侈”的小食品,奶酪,奶豆腐,卷肯(是一种糊状的奶制品,可能是未干的奶酪吧,当地方言,但不知到底是哪两个字。)这些东西是我在认识乌云之前从未见过的。尽管我不喜欢吃奶食,但每当乌云给我的时候,我还是要硬着头皮咽下去,因为,对于食物相对非常馈乏的年代,对于常常饥肠漉漉的我来说,在知道这种食物对于汉人的稀缺性后,味觉就极大地投降了心理的珍视了。
乌云长得非常妍艳,在她十六七岁的时候这种妍艳就呈现到一个相对的高度了。不过那时我上高中了,而她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就进了当时刚建起来的一个大酒店“旗政府招待所”了,以今天的眼光来看,那个“招待所”委实不算太好的,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那是全旗代表性的建筑。招聘服务员的标准订得非常高。个子一定在166cm以上,长相姣好,必须是市民户口。乌云的家庭背景非常好,她妈妈送她去那里的目的是--在那里工作三年后会安排一份相对固定的工作。在一个没有工业,矿业原始,依*蓄牧业为主的中国北方偏远小旗县,能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是80%的家庭为孩子未来奋斗的目标。
乌云是那种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女孩子。她的美是由内而外弥散的,丰润如百合花瓣的嘴唇,细高挑的个子,大约有一米七,纤腰不盈一握,胸部却丰盈得常常让她害羞。她纤巧的手指圆润修长,指甲饱满呈粉红色,如涂了蔻丹一样。细细的白晰的颈项使人能联想到天鹅这种高雅的禽类。乌云既有蒙族人具有的雕塑轮廓,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子,又有非蒙族人的细腻和柔和。总之,乌云就是一个典型得有点异域风彩的美人儿。她是个凡事低调的人。可能她的家庭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从不把烦恼说出来,初中毕业后很少看到她了,每一次见面都感觉她有一点神经质的张扬似的“快乐”。
她的爸爸和妈妈感情一直不好。她爸爸长得很随和,是一个很有学问,也非常孝顺老人的中年男人。乌云的姥爷一直在她家待到去逝,都是她爸爸侍候着。乌云的妈妈很少干家务。长得非常漂亮,直至我们都长成少女的时候,在乌云的妈妈身上仍有着少女的影子,修长而美好的身材,漂亮到招至不少的流言蜚语。她妈妈冷冷的很少说话。但这不影响我年少的心对她的好感。(听姨说,乌云的妈妈和爸爸二十年来持之以恒地坚持一种离婚的心态。)
乌云从小性格就是怪异的,但那时候我们大多不了解她的怪异是因为她的家庭所至。乌云的学习很不好,尽管我们的班主任就是和她家一个院子里住着,经常“吃偏食”仍然没让乌云的学习有所进步。因此,学习好的孩子就很少和她来往了。我是个离经叛道的孩子,我喜欢的人,不会论她学习是否好,即便是倒数第一名我仍然和她玩得不亦乐乎。
在我高中紧张的学习生涯中,对于乌云的了解只凭嫂嫂的话头言尾了。嫂嫂家住得离乌云家很近。嫂嫂只比我大二岁,她和乌云同年,因此经常和乌云玩。
乌云其木格 乌云齐木格 乌兰夫
嫂嫂说听说乌云的妈妈和旗长“混”在一起了,回家老是和她爸爸闹;嫂嫂说,乌云的妈妈自她姥爷去逝后很少回家了 ,家里三个女孩子全凭她爸爸带着;嫂嫂说,乌云找对象了,对方是哥哥的同学,一个臭名招著的小流氓,不过也是蒙族人,他家很有势力,爸爸是检查院院长,妈妈是党校高层。乌云贪图他家有势力,所以找了那小混混了。
嫂嫂是个好心肠但有点三八的小女人,她不只一次地告诫乌云别和那个小混混来往了,因为那是个典型的流氓坯子。二十出头的人,经常半夜喝醉酒满大街追着那些摆夜市归来的中年妇女跑,还对比夸耀他的“成绩”,他的同学很少和他来往的。乌云没有听嫂子的告诫,还把嫂子的原话告诉她的流氓男友了。这事的结局是小流氓和我哥打了一架。嫂子一气之下,好久不理乌云了。
此后不久,乌云嫁了,行色匆匆地,没等她的头发长到一个能盘起来的长度她就嫁了。她家没举办什么仪式,她爸爸妈妈全都管不住她,她妈妈把她锁在屋里,她敲烂玻璃偷了户口本钻出来,然后就把自己甩给那个小流氓了。今日我才明白她是想逃避,想逃避原来的那种环境,换一个新的生活环境,那种逃避带有孤注一掷的冒险。注定是要以悲剧收场的。
嫁了的乌云再见我们时,经常和我们说她婆婆家如何如何排场有钱。但我们从另外的人口里听到的永远是她婆家包括大伯哥如何如何看不起她,给她小鞋穿。乌云的脸上再没有少女时的光泽了。面色一次比一次灰败。说话也是前一句和后一句不搭调,南辕北撤的。其后听说,乌云的爸爸和她妈妈离婚了。她爸爸带着她大妹妹搬到学校宿舍住了。小妹妹和她妈妈依旧住在原来的房子里。不久,有一天,突然听说乌云把她妈妈家的玻璃全都砸碎了,还在她妈妈家床上拉屎撒尿,破口大骂她妈妈。这和原本不大喜大怒的乌云叛若两人。我有些忧虑地感觉到乌云要出事了。
那天是高考完第三天,我去新华书店看乌云。她在那里做临时工。乌云的体型明显地变得庸肿了,我问她是不是怀孕了,乌云极力掩盖,然后突然和我说快过八月十五了,她们单位分了一只羊。她的面部表情是直勾勾的,我从心底看到一种寒意。道别后我就走了。心里有种隐隐的痛。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掩瞒怀孕的事。
几天后,另一个同学说乌云小产了,孩子没保住,因为她骑车回家的时候发现了她老公的一个情人,她用车去撞那女的,结果是那女的跑了,没撞到人家,她自己小产了。
关于乌云的传说越来越不是我想听的。有一次过春节,年初二她被婆婆锁在厢屋里,中午吃饭的时候,大伯哥在大厅里请客。好几顿没吃饭的乌云闻到菜香拼命砸门,没人管她,终于她砸破门锁跳出来,一屁股坐在饭桌上伸手抓来就胡乱吃起来,大伯哥恼羞成怒,提住她扔在地上,上去就揍,总算在一帮人的帮忙下拉开了。乌云被盛怒的老公送回到娘家。
此时的妈妈已经退休了。所有的任务就是照顾神志不太正常的乌云,半年后乌云基本恢复正常了。老公又把乌云接回去了。不久她又怀孕了。生了孩子不到三个月就去医院做流产,被医生训了一顿,骂她不要命了。孩子六个月后她又怀孕了。妈妈带她再去作流产,回来泪流满面地说,乌云再不能生孩子了。
九四年冬天,有一天很冷,乌云抱着孩子站在离家不远的大路上,孩子浑身上下没穿一件衣服,只用一床小棉被裹着,最令人吃惊地是,孩子倒提着,小小的肩膀冻得红红的,孩子在嘶声力竭地哭着,她边来回地抖着边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我跳下自行车,想从她手里抱过孩子让孩子顺过头来喘口气,不到一岁的小孩哪受得了长时间的这个折腾。乌云拼命和我拉扯着,力气大得惊人。疯狂地抱紧孩子咒骂着我。旁边围观的人有几个好心的去叫他老公了。我哭出声来。却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样子。
乌云又被妈妈接回娘家了,她妈妈和她老公打了一架,把她老公的鼻子咬下半个来。此后她老公看到乌云的妈妈就跑。
2002年回老家的时候,我和嫂子上街,看到乌云和她妈妈领着她的小女儿迎面走过来。乌云很详和,整个人再也没有青春时期的秀美了,身体松垮而肥腴,齐耳的短发。面庞呆痴,倒也安静,看到嫂子问道:“你小姑子结婚了吗?你看我们女儿都这么大了,她怎么还不结婚啊?”我嫂子指着我说:“这不我小姑子。她孩子也好几岁了。”乌云呆痴地看了我一眼,没表情地拉着她妈妈走了,或许,在她的今后的岁月里,我只是她记忆深处那个和她从小玩着的小女孩吧。她把我停滞在记忆里的少女时期。我多么想我也能把她停滞在记忆里的少女时期啊,可是,我们仍旧随着岁月增长着年龄。仍旧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美的和不美的片段,那些片断让弱者变得令人婉叹,也仅只一声叹息了……。总有人能把逆境当作奋发时的机会,但另一些人却被这种洪流冲垮了。
但愿乌云后半生详和而平安。因为她还有她的女儿。

  

爱华网本文地址 » http://www.aihuau.com/a/25101017/355872.html

更多阅读

蒙古族名字的含义 新的蒙古名字

吉日格拉(幸福)、巴雅尔(大喜)、巴图(坚强)、白音(富有)、布和(结实);阿尔斯楞(狮子)、苏赫巴鲁(猛虎)、布日固德(雄鹰);阿拉坦(金)、孟恩(银);巴特尔(英雄)、必勒格(智者)、莫日根(神箭手)、彻辰(贤者);乃仁台(八十)、依仁台(九十)。娜

呼和浩特旅游景点有哪些? 呼和浩特的旅游景点

最佳答案楼主你好,这些是呼和浩特的旅游景点介绍内蒙古博物馆 乌兰夫故居 乌素图召 黑大门国家森林公园 赵长城希拉穆仁草原 喇嘛洞召 大窑文化 清公主府 格根塔拉草原绥远城将军衙署 晋陕大峡谷其他回答共 3 条市区有大召,它马路对面

声明:《乌云其木格 乌云齐木格 乌兰夫》为网友青梅画盏十年寒分享!如侵犯到您的合法权益请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