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的悲歌与人生的梦想——读包倬的小说《鼠人》 火影之梦想与生存

《鼠人》是包倬的中篇小说,这篇小说采用倒叙与插叙的叙述方式,讲述了一个农村边缘人的故事,即便他处于贫穷的生存环境中,但是他却拥有童话般的人生梦想。包倬的文字没有精心打磨的痕迹,但在细节上,却刻意雕饰,使读者感到一种非常直接的气息与力量。在当代中国,尽管有许多作家将目光投向生存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身上,“下岗女工”“小商贩”“留守乡村的老父老母”“打工仔”……但是说到农村的苦难,无论是书写衣、食、住等方面的物质性苦难,或是书写农村少年成长之痛和农民进城的艰难等方面的精神性苦难,都是一个个关于贫穷的故事。包倬的《鼠人》讲述的也是一个基于贫穷的故事,但并不止步于讲述贫穷,它是一个交织着生存悲歌和人生梦想的小人物故事。

一、生存的悲歌

《鼠人》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李门是一个年纪接近半百的农村人,实际上他甚至不属于农村。他吃的是从村民地里偷来生玉米,他住的是家徒四壁的家,他没有家人,父亲在他出生以前已经离家,再也没有回来,母亲也过世多年,曾经有过妻子,妻子也离他而去。陪伴李门的是一窝偶然发现的老鼠,李门像养育儿女那样养育着老鼠,期望成立老鼠王国。在他养育老鼠的过程中,他充满艰辛的生活道路也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

李门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跟着一个进山的货郎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母亲坐在门槛上生下了他。生在门槛,名字就叫做“李门”,“我没有奇特之处,普通得就像梦庄路边的一株野草。只是有时候,野草也有不同命运。”作者用这种命如草芥、生如蜉蝣的生存境况预示着李门的命运。

李门年轻的时候,唢呐吹得好,情歌唱得好。一个叫葵花的姑娘爱上不爱她的李门,最后跳河自杀。葵花死后,梦庄的人却传言是李门杀了葵花。李门不堪人言可畏,离家流浪。流浪到第一百个村庄幻城,娶了个妻子山楂,在幻城过着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但好景不长,梦庄传来母亲过世的消息,带着山楂,李门回到了梦庄,杀人犯的传言被山楂听到,她离开李门,回幻城了。山楂走后,李门又一次离开了梦庄,这一趟差点客死异乡。从此,李门不再出门,李门四十岁以前的曲折经历,村民谣传的“杀人犯”传言无疑是李门人生悲剧的催化剂。

四十岁以后的李门,没有孩子,没有妻子,白天躲在家,晚上出去偷玉米,吃生的食物,头发和胡子疯长,彻底成了农村边缘人。“孤独”成为他生活的重心。作者一方面通过描写梦庄的寂静环境烘托“孤独”:“落木萧萧,野草枯黄,空旷的山上,偶尔能见到牛羊在忙碌的寻觅。也通过与梦庄村民的生活对比“孤独”:“风一吹就冷嗖嗖,人们习惯窝在家里,守着火塘,让日子像木柴一样地化为灰烬。”“我喜欢秋天,当田野里硕果累累的时候,没有人会在意丢失那几个玉米棒子。我痛恨冬天,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熬过漫长的冬夜”。更多的时候,作者直接描写李门的生活,“我遗忘了时间。我睡着的时候就回到过去,我醒着的时候就在床上躺着或者在屋里呆坐着。”孤独是一个绝望的故事,作者深刻地表达了人物内心的孤独,以及人生的漂泊无定与无所归依感。时间易逝,在时间的流逝之中,一个人可以是引人瞩目的,也可以是销声匿迹的。李门在经历了孤独的漂泊之后悄然消失,消失在人群中,消失在了时间深处。作品中深刻的是对于底层小人物的人生关怀。

二、人生的梦想

余华在《活着》中说到,“人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1]在很多关于农村的苦难叙事的故事中,往往会呈现出人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生活态度,而《鼠人》中的李门不是这样的生活态度。李门生在“梦庄”,他的人生阶段随着“梦”的变化而变化。

李门的第一个“梦”是“娶一个桃花丛里走出来的女子”。这是一个拥有浪漫气质的童话般的梦。“我曾经连续七天做过同样的梦,梦见漫山遍野的桃花,桃花丛中走出来一个女子,世界上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形容她的美。”当读者还沉浸在李门的梦中,期待着出现一位桃花女子时,李门的生活出现的却是葵花。葵花的出现打破了李门的桃花梦,他不得不离开梦庄,开始流浪。

李门的第二个梦是“圆满”,“我离开梦庄,流浪到的第一百个村庄。我把一个又一个村庄当成驿站,但我想留在第一百个村庄,寻求一种圆满。”作者把第一百个村庄叫做“幻城”,在“幻城”,李门遇上神仙似的老者,“贵客从何而来?老者手拿赶羊的鞭子,在空中甩响,羊群立马变得安静。”李门最终娶了老者的女儿山楂,却一直没有孩子。李门在幻城的生活,就像是误入桃花源的武陵人,就像是游览太虚幻境的贾宝玉。终究有梦醒的一刻,李门想追寻的“圆满”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李门的第三个梦是“娶一个女人”,李门四十岁的时候,“娶一个女人进门成了我活着的意义。”如果说前两个童话般的梦破灭了,是因为命运。那么“娶一个女人”这个现实梦想的破灭,则是梦庄人的欺骗与嘲笑。为了娶一个女人,李门几乎成了媒婆家的长工,可是她们只是欺骗他干活。李门的丑闻传遍梦庄,从此,他躲了起来,白天在屋里,晚上出门偷玉米,开始过上农村边缘人的生活。

李门的第四个梦是“成立老鼠王国”,“我要指挥老鼠们咬死梦庄所有的猫,要占领整个梦庄,咬死所有的男人,让所有的女人都成为寡妇。”李门养育老鼠是作品的主线,作者花费大量篇幅来写李门精心养育老鼠的细节。这看似是个不切实际,完全不可能实现的荒诞的、虚妄的梦。这个梦起源于社会对李门的抛弃,在孤独又贫穷的日子里,当李门活得还不如鼠的时候,他产生了这一种类似神经错乱的想法,“像孩子一样养育老鼠”。作者描述李门对于老鼠的照顾无微不至时,就像一个失去孩子的疯女人,哄着怀里的布娃娃睡觉的感觉,让读者怜悯,却又爱莫能助。作者叙述的高明在于,并没有像读者预想的一样是一个虚妄的梦。李门的老鼠们开始报答李门,李门活得像个老鼠,老鼠活得像个人。荒诞的故事情节引出的是关于人性的形而上的思考,同时还承载着关于社会现实生活的更多思考。我们在沿着社会秩序前进的同时,是否让自己的心灵真切地贴近了人生?贴近了那些平凡而又执著的生命?当读者进入了“老鼠王国”的梦境中,作者叫醒了进入梦境的读者,“老鼠是带病菌的。我不知道,这是否跟我的死有关。”鼠还是鼠,人是不可能跟鼠生活在一起的。梦终究是梦,现实生活是不可逾越的。

正如方方所说:“人世有多么复杂,人生有多么曲折,人心有多么幽微, 有时候我们自己并不知道。”[2]《鼠人》之所以动人,在于它既写出了生存环境的残酷,主人公又在这样的残酷中顽强的生存。小说中的很多片段颇似童话,但又将这些童话很残酷地毁灭掉。主人公李门在时间和环境的变化中,也改变着。他从最初有着童话梦的少年,最后竟开始养老鼠,梦想着成立老鼠王国。这个人物让庸庸碌碌的人们为之惭愧、警醒。悲剧有时来自希望的破灭,来自那漫不经心的疏忽,更来自一些生命对另外一些生命的轻视。读者看到了底层人物生活的细节、触目惊心的人与鼠一起生活。苦难与欢笑的平行存在,表象的童话故事下是赤裸的哀痛,是控诉,也是叹息。再美好的结局也不能抹去童话中藏匿的真相,笑容中的眼泪,希望后的绝望。



[1]余华.活着(自序).[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

[2]方方.水在时间之下(后记)[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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