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施却似没有听见:“其实,真要结盟的话,单有一个齐国也就够了。”后来觉得不妥,补充一句,“至于齐公难缠,微臣倒有一计,可让他主动与陛下结盟!”
“爱卿何计?”
“尊田公为王!”
魏惠王惊道:“你是说,让寡人与田因齐平起平坐?”
“陛下,”惠施点头道,“方今各国,重在实力,不在名分。所谓称王,不过是个名分。周室为王,可天下哪一家真正将其视为共主?既然列国所争不过是个空名,陛下又何必独占此名呢?如果齐公也来称王,赵、韩就会出师无名,结果只有两个,要么自己宣布称王,要么与魏、齐两个大国为敌!如果天下大国皆来称王,陛下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天下相争,就会只拼实力,不论道义了!”
魏惠王沉思许久,点头应允。
午后,惠施、惠王二人沿池边漫步。
魏惠王停住步子,望着池中的云影道:“今得惠子,出谋划策的人算是有了,寡人所缺的,是治军大才。常言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河西之战,教训惨痛啊!”
魏惠王这番心底之语,纵使一向沉稳的惠施也深受触动:“陛下若是真心求贤,用贤,何愁得不到良将?”
“唉,”魏惠王又叹一声,“说起来易,做起来却是难啊!惠爱卿,到何处去觅良将,你可要替寡人多睁一只眼哪!”
“陛下,魏国所缺的也不只是一个将才。方今天下,弱者灭,强者存,强弱因势而异,势因人而异,人因才而异。因而,微臣以为,得人才者,得天下。”
“得人才者,得天下!”魏惠王重复几句,连连点头,“妙啊!寡人在大梁设个招贤馆,列国士子凡有愿意赴魏的,无论在此住多久,一切吃用全免。若是愿意留下,寡人量才录用。若是不愿,寡人发给盘缠,礼送出境!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惠施长揖至地,“诚能如此,天下士子必纷至沓来,陛下何愁将兵乏才?”
魏惠王诚聘将才的诏书迅速被制成榜文,张贴在魏国各个城邑。
这一日,鬼谷里再次轮到庞涓与孙宾下山购粮。二人刚至宿胥口,就见多人围在告示墙前观看。庞涓细读榜文,竟然怔在那儿。墙上并列排着两张榜文,一个是九月初九魏国迁都大梁,另一个是新都大梁开设招贤馆,诚聘天下贤才。
庞涓自看了那榜文,一路上一直若有所思。晚上鬼谷子招众弟子赏月谈心,道:“你们进谷已经三年,老朽未曾听闻你们的平生大愿。今宵明月当空,何不各述己志,也让老朽分享一二!”
四人面面相觑。
鬼谷子转向庞涓,“庞涓,你有何志,可否言之?”
“弟子此生唯有一愿:辅佐天下明主,统领百万雄兵,战必胜,攻必克,威服列国,称霸天下,建不世之功业,留英名于青史!”
鬼谷子微微笑道:“嗯,此志可处战乱之世,你得逢其时了!依你之见,何国之君可称明主?”
庞涓不假思索:“秦公!”
“这么说,你若出山,是要辅佐秦公了!”
庞涓摇头。
“你欲辅佐何国君上?”
“弟子欲去辅佐魏王!”
“良禽择木而栖,名士择主而仕。魏侯先弃公孙鞅,后弃公孙衍,可知其不会用人;秦谋河西,魏侯不知是计,却妄自称王,四邻皆战,结果丧师丢土,可知其不会审时度势。既不会用人,又不会审时度势,可知其不为明主。既然你知其不为明主,为何还要辅之?”

“弟子愿佐魏王,原因有三。魏王不会用人,魏必无人,弟子必有驰骋之地!此其一也;魏国雄踞中原,四邻皆战,与庞涓秉性相合,此其二也;魏王先失公孙鞅,后失公孙衍,必生追悔之心,此时若得弟子,必全心全意,不生疑心,此其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