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西望祁连
——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河西征战纪实
（连载之八）
焦元平 著 /天地出版社2001年出版
（接上期）
敌人对暂时的失败是不甘心的，稍作整顿，改变战术，又向七十四团发起猛攻。敌步兵侧翼迂回配合正面强攻，空中有飞机轰炸扫射，敌骑兵分割穿插切断红军师团之间的联系，正面则以步兵猛攻南山阵地制高点，直接威胁到军部的安全。东南面的敌人还以骑兵穿插到二十七师背后，使红军首尾不能相顾，由于敌人的穿插分割，打乱了九军的部署，迫使部队各自为战，人自为战。红军战士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烈火，不顾一切地与敌厮杀起来，但终因敌我力量悬殊，阵地被敌攻占。这个团的指战员几乎全部壮烈牺牲。
进攻古浪城西南山顶碉堡的敌人，得知红军弹药不足，就采用人海战术拥上山顶，坚守碉堡的战士们英勇地打退了敌人的八次进攻，敌人依仗人多，利用红军火力的间歇和死角冲到碉堡跟前，爬上了碉堡顶盖，红军架在城里天主教堂上的机枪，猛烈朝这边进攻的敌人开火，有力地支援了坚守碉堡的战友，碉堡里的战士临急不惧，沉着应战，他们一面击退四面进攻的敌人，一面与敌肉搏，用枪托砸烂爬上碉堡顶端的敌人的脑袋，接着，少数敌人又冲近碉堡，用镐挖掘碉堡的四个角，妄图把碉堡毁掉，仍被坚守碉堡的红军战士击退。之后，敌人用迫击炮把碉堡一角轰塌，随即步兵蜂拥上来与红军战士厮杀扭打，大部分同志壮烈牺牲，最后剩下的三位勇士，弹尽体伤，不甘被俘，抱着机枪，从高高的碉堡上向着古浪城的方向跳了下去。
古浪北关，敌人反复进攻十几次，每一次都被红军布置的口袋阵挫败了。
古浪城的另一角，敌旅长马彪部疯狂进攻到红军据点跟前，几名战士机智地把购买粮秣的很多银元从据点里摔出，哗啦啦撒落满地，敌人见钱眼开，互相争抢，他们迅速抬起枪口，一齐扫射，霎时许多敌兵命归西天。
中午时分，疯狂而骄横的敌人用山炮将古城墙一角轰塌。其步、骑兵乘势突入城内，骑兵挥马刀，沿街横冲直闯，左砍右杀。被打伤了的红军猝不及防，大部分身遭砍杀，特别是西路军总部供给部和卫生部里那些手无寸铁的女同志，也被残暴的敌人用马刀杀害了。
在激烈的巷战中，有一股敌人眼看逼近九军指挥部，政治委员陈海松站在指挥所大门前，左手缠着绷带，右手高举着驳壳枪，向围在他身边的的干部战士大声喊道：“同志们，我们要和敌人血战到底，坚决打退敌人的进攻！”战士们听到政委短暂有力的动员，顿时增添了无穷的勇气。
渐渐逼近的敌人，看到了这个场面，断定站着讲话的人是“共匪的大官”。十多个家伙便提着马刀，一起朝陈海松扑来。恰在这时，交通队（警卫连）一排排长乔国军一个箭步跳到陈政委的前面，大声喝到：“来，来，来，听老子给你们点名！”他端着冲锋枪一阵猛射，把扑上来的敌人全撂倒了，可是，乔国军也不幸中弹，英勇牺牲，身埋异乡。
陈海松悲愤交集，顺手操起乔国军的冲锋枪，大喊一声：“同志们，冲啊！”率领交通队和机关人员向敌人反击过去。交通队是九军的一只铁拳头，每个队员都是经过调选的具有战斗经验的优秀战士，手中都操着一支德国造的二十响驳壳枪、一支马枪和一把大刀，打起仗来活象一群小老虎，转眼间，只见他们的百十来支驳壳枪象一把无形的铁扫帚，一阵猛扫，前面的敌人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大片。后面的敌人一见，谁敢再冲，都调转屁股争相逃命去了。陈政委带领大家冲出敌人的封锁线。激战后的阵地上，血浆遍地，尸体横陈，火势腾空，这时，二十七师从东北方向杀开一条血路，前来接应。敌人腹背受击，阵脚大乱，红军内外夹击，乘胜追击，终于把敌人赶出了古浪城。
古浪之役，打了三天，十分残酷，红军毙敌2000余人，九军伤亡2400多人。史有“古浪一战，九军损失过半”之说。军长孙玉清负伤，军参谋长陈伯稚（4）、二十五师师长王海清（5）、二十七师政委易汉文（6）、骑兵团团长黄高宏（7）、二科科长王少清等，都在激战中英勇地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第二天深夜，九军奉命突围，向河西腹地——永昌四十里铺进发。
战后，陈昌浩严厉批评了九军主要领导干部麻痹轻敌，死打硬拼，指挥不当等错误，并把军长孙玉清，政治部主任曾三（8）山撤职调出，政治委员陈海松撤职留任，戴过立功，派原三十一军参谋长李聚奎（9）到九军任参谋长，后调副总指挥王树声（10）兼任九军军长。
古浪之役，红军败退。敌军营中却呈现出一片欢腾，马步芳、马步青分别在西宁、甘州摆席设宴，庆祝胜利，又举行记者招待会，鼓吹古浪战役的重大意义。 国民党《青海日报》、《河西日报》连日来也不惜版面，连篇累牍地进行宣传。
青海西宁的马公馆，宾客盈门，仕女如云，文武官员，觥光交错。一时，衣衫云鬓，灯光杯影，叮铛作响，颇有“酒不醉人人自醉”之状。
古浪的胜利使马步芳懊丧的情绪为之一振。这些天，他戎装笔挺，胸挂勋章，出入将相候门，吃的是山珍海味，听的是赞歌颂词，更有一帮如花美女，明目艳笑，不离左右，出足了风头。
一天,这个平时根本不看报的马步芳，随手翻了几张《青海日报》，只见醒目的黑标题映入眼帘：
“马代主席对受伤团营长连日亲抚慰”
这条消息披露：
“我军对残匪作殊死战，士气极为壮胜，惟此刻已雪降结冰，朔风刺骨，前方将士，多缺乏殷实物品，后方各界，对此风雪中护国卫民之健儿，应及时加以有效的援助。”
马步芳看到这里，心里噗嗵了一下，顿觉面红耳赤，“前方将士，多缺乏殷实物品”，原是自己克扣军饷，暗饱私囊了。他控制的报纸，竟登这样的文章，不啻是在他脸上扇巴掌！他愤然将这张报纸撂到一边，又捡起一张来看，映入眼中的又是一条醒目的黑标题：
“残匪末日已至，我军空前胜利”。
看完标题，马步芳漫不经心地朗读着用小号铅字排印的内容——河南省政府主席商震等艳电（29日）蒋委员长、张副司令（指张学良）电慰前方剿匪将士的消息，使他喜形于色，爱不释手。电文摘抄于后：
“西宁第二防区马司令，并转前防各将士均鉴：┅┅赤匪狼奔，数劳挞伐，贤勤备至，景仰同深，所□□□（原文字体模糊，辩认不清）我国威，歼彼余烬，使政府无烦西顾，敌骑不敢南侵，□布微衷，用慰劳著。等语：除电复致谢外，特达查照，蒋中正张学良鱼（６日）机印。”
在祝捷声中，国民党青海特派员李天民、厅长杨希尧、新二军参谋长马德，携带捐款1500余元及同兰州购买的药品、慰劳品，代表各界赴前线慰问。马步芳的第五纵队政治宣传队也到沙河井、打拉牌、甘柴洼、土门、古浪一带进行慰问演出，使“保护国家，功既盖于一世，捍卫地方，业更著于千秋”的精神，在军队中发扬光大。
马家军祝捷，庆功，设宴。
西路军苦斗，拼杀，西进。
11月21日，伤痕累累的九军将士赶到永昌四十里铺时，西路军的主力——三十军只留八十九师驻守，大部已于当天占领山丹，接着五军也向山丹进发，这天，西路军总指挥部进驻永昌县城。
在三十军自古浪长驱直入挥戈西进，直指山丹的时候，刚刚喝过庆功酒的“二马”，甜尽苦来，在凉州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名曰：《空城计》。
凉州是马步青骑五师的司令部的驻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21日，三十军的一部兵力经过凉州向永昌、山丹进击时，该城敌军兵力不足两个团，而“二马”主力大半兵力被红军钳制在古浪及景泰以东，回援无望。马步青万分惶急，速调驻防玉门、敦煌两成的一ＯＯ师二九八旅刘呈德团星夜兼程驰入凉州。他还在电话中告诉刘呈德：“红军先头部队已攻入古浪城，我军大部队尚在作战，我和子香研究决定，命你坚守凉州，由我驻守新城（骑五师师部在这里）。凉州是河西的重镇，必须日夜严加防守，决不能有丝毫疏忽。”随后还将从一条山、景泰溃退的骑五师马进昌残部６００余人调回，归刘呈德指挥。
白天，刘呈德严令各连轮流守城，不能出半点纰漏。夜间，他强行集合城内居民和商号伙计，自备灯笼，挂在城垛，巡回守城。
这几天，马步青是心惊肉跳，睡难眠，食无味，迭电呼救，让马步芳派兵救援。然而，马步芳的主力由西宁倾巢而出后也被红军钳制在古浪沿线，哪能派出兵力来？他电告其兄缓不济急，叮咛道：“万一不支，可弃城。”
当夜，三十军主力沿凉州城南西进，没有攻城，实出“二马”预料之外。
事后，二马相见，旧事重提，马步芳仍心有余悸地说：“阿哥得免于难。不是真主保佑，凉州失守，西宁也必守不住，那时我们脚步一乱，前途就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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