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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回忆 文 /梦想的方向（林烟） 爱或不爱，都将成为云烟。 ——题记 【一】 十岁那年的夏天，我蹲在孤儿院的角落里，院长带着一位个子高大，头发细黑的男人来领养小孩，其他小朋友都老实的排成一排，只有我，缩在白色的墙角下。 男人扫了一眼，然后，把视线移向我这边，细问院长：这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院长说，她是院里最孤僻的女孩，不喜欢跟人说话，衣食住行，都是自己做，也不愿跟别的小朋友玩，她叫夏末。 男人走过来，抚摸我的头，对我微微一笑，问：叔叔带你回家，好吗？我只是眨巴着眼睛，小手捏着衣角，有点羞涩，当时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对我笑，所以，我也对他笑。 他以为我愿意跟他回家，看着我笑的模样，吸了一口气，转身对院长说，就她了。院长脸上有些担忧，弱弱的回了一句：夏末的性格孤傲，不合群，先生带回去，怕是…… 男人没有听进院长后面的话，直接牵起我的小手，径直走出院门，旁边停着一辆奇瑞，那是他的交通工具，他把我抱在副座上，并帮我系好安全带，拍拍我的肩膀：夏末乖，叔叔去办手续，一会就出来。 我在车窗里，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略显单薄，虽然穿西装，打领带，额头还有几许沧桑，心，居然会微微一颤。 当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我的档案，步伐很平稳，笔直的身子，看起来，是那样的玉树临风。他后面是有点旧的孤儿院，对，旧的，我在这里呆了五年，只是对这座院子有感情，而其他的，没有任何感觉。 我舍不得那些陪伴我五年的桌子，椅子，被子，虽然有点旧，味道不是很好闻，可我还是会依赖，这种味道于我而言，是熟悉的，就像我的老朋友一样，越旧越好。 “夏末，坐好了吗？叔叔要开车了。”男人一口温和的语气，问我。 我的手紧紧抓着安全带，等待他驱动车子，他放了一首英文版的音乐《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我喜欢这首曲子，旋律有点淡淡的忧伤，就像他的内心一样，是我摸不清的一道伤。 【二】 男人把我带回他的家里，是一幢好大的公寓，前门赫赫写着“莎莉花园”，周围的花草是我喜爱的绿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使人心旷神怡。 直走，转弯，六楼三室，便是他的家。 我的穿着不干不净，他丝毫不会嫌弃，一进门，喊着：锦秋，快来，看看你的新妹妹。男人的声音落下后，屋里出来一个比我大的男孩，个子高我一个头，长得眉清目秀，腼腆的样子，让人看着，似乎有点窃喜。 “夏末，以后锦秋就是你的哥哥，这里就是你的家。”男人蹲下身子，抚摸着我的蓬松的头发，溺爱的对着我说。 “锦秋，以后夏末就是你的妹妹，你要保护，照顾好，不可以让她受到委屈。自从你母亲离开后，我也没有打算要给你找后母，但是，为了怕你一个人太孤单，所以，找了个妹妹，与你做伴，爸爸真心希望，你们俩都能健康，快乐的成长。”男人把我和锦秋揽在怀里，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般说道。 家里很宽阔，三室两厅，其中有一个是男人的书房，洗手间和厨房是独立的，阳台很大，足够放下十几个我，锦秋与我的房间，只隔了一墙，半夜里，经常能听到他说梦话的声音。 我对锦秋，丝毫不理会，一如在孤儿院那般冷着，傲着，而锦秋对我，则恰恰相反，他处处让着我，有时候，我会凶他，骂他，他始终不会还口，只是带着明媚的微笑，接受我所“赐予”的一切。 时间久了，我也收敛不少，不会再为难锦秋。男人几乎不在家，听锦秋说是忙着生意上的应酬，诺大的房间里，就我和锦秋两个人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锦秋比我大五岁，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在初中，每次上学，放学，他都会来教室里找我，接我回家，一直都是牵手走路，由于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在同一个学校，于是，我的手就这样被他牵过小学，牵过中学。 我与锦秋，都以名字相称，无关兄妹。 【三】 那年，我十五岁，锦秋二十岁，男人显得更加沧桑，最初细黑的头发，慢慢有了白丝，原来，我们长大了，他就老了。时光，真是这么无情。 每逢周末，男人就会提前开着奇瑞来接我们去公园玩，我想他是疼爱锦秋，更疼爱我的，男人从来都是向着我，无论我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给我，是的，他能给的，都给我了。锦秋不会怪男人对我比对他好，在锦秋眼里，只要，我是幸福的，快乐的，他便满足。 晚上，天色已黑，夜市更加喧哗，男人对锦秋说，今晚不回家了，有重要的客户要应酬。锦秋习惯性的答应，目送他和奇瑞一起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我转过身，小心翼翼的问：锦秋，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锦秋迷离的眼眸，锁在那盏最明亮的灯光处，长长的叹息声，叹的我的心都纠了起来，他说，本来之前想对你说的，但怕你听不懂，所以，一直没说，现在，你也懂事了，有些故事，知道也好。 我们依然走在绿荫下，只是，锦秋不敢再牵我的手，我身上的白色裙子，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很飘逸，披肩的发，随着风的方向，舞动。锦秋说，在他五岁那年，母亲去了国外，只留下父亲一个人带着他，撑着公司，父亲心里的苦，他是知道的，时常半夜起来，抽烟，翻年当年母亲的相册，一边咽泣。 “父亲还是爱着母亲的，不然，怎么会至今都不娶，父亲的心里，只有母亲一个，所以，母亲走了，父亲的心门也锁了，从此，无人能踏进来。每次学校的家长会，父亲要应酬，到不了场，同学就会笑我，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从那以后，我的性格变内向了，为了让同学不再说闲话，只能用成绩来证明，即使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也一样可以学有所成。”锦秋说到这里时，他手里的青丝，紧了起来，可以想像，那个时候的委屈与隐忍吧。 我走前去，拉过锦秋的手，他的青丝马上就消了，也不会害怕或是担忧什么，像以前那样，牵手漫步在树下，一边听他讲故事，一边欣赏朦胧的夜色。 “好在，父亲把你接了过来，从此，我的生活不再是形影单支，有你的陪伴，晚上做梦也少了，更多的是，我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夏末，我们都会幸福的。”锦秋看我的眼神很笃定，像是认准一样，坚信的说道。 微风中，我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四】 又是一年盛夏，锦秋拿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放在我面前，脸上藏着不悦，我拿过来，看了后，笑他：有这么好的大学上，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锦秋对视我，一步一步，挪到跟前，与我的脸隔着十厘米的距离，低下头问我，你上高中后，没有我的陪伴，会习惯吗？我想，我上大学后，没有你的陪伴，一定会不习惯的，因为，我会想念你，夏末，没有你的地方，哪怕是天堂，也与我无关。 锦秋的眼里，尽是无言的愁，他在担心我的高中生活，担心会不会有人闯进我的心里，担心以后我会不会忘了他，而他所担心的，正是我担心的。是啊，他要去外地念大学，从此，和他只能想念而不能时时相见，不能再任由他牵着我的手，路过那一片片枫林，不能再尝他可口的手艺，不能再向他任性的撒娇。那以后，他还会记得我吗？ 那个深夜，我和锦秋都彻夜未眠，两人趴在窗户旁边聊天，后来，他去冰箱里拿了两瓶红酒，加了一些雪碧，越是冰冷的感觉，越能抚平此时的心情。 “来，为了我们明天短暂的分别，干杯！”锦秋把酒递给我一杯，又顾自的碰杯，就算我想拦，也拦不住的，如此，就让他醉一次吧。若酒能解愁，这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纠心事，而酒鬼也会日益增加。 锦秋，你可知，我还是喜欢看你一身素白的衣裳，灿烂的笑容，即阳光，又温暖，而如今你的模样，更像是小孩，让人心生怜惜。早已习惯了被你捧在手心里呵护，那些时光，是我一生中最美的回忆。 “夏末，我喜欢你，自你进门的那一天，我就一直想要保护你，其实，你的外表是冷的，心却是热的，你的孤傲只是为了不再让自己受伤，我懂的，你知道吗？我都懂的。”锦秋酒后失言，说了一堆压抑许久的话。 我听完后，还要感谢这两瓶酒，让锦秋终于说出了藏在内心里的话，而听到的人，刚刚好是我。锦秋，我们都会幸福的，因为，我们的幸福都是彼此给的。 【五】 第二天，锦秋坐火车去了学校报名，我没有去送他，或是说不敢去送，一直在他房间里发呆，与他生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进他的屋子。 床单是天蓝色的，墙壁是浅蓝色的，墙上还贴了我和他的合影，两张微笑的大头贴，他的书桌上压了一张纸条，是写给我的：在三寸日光的地方，有我写给你的日记，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我环顾了一周，此时的日光正射入窗内，三寸日光，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反之，则是睁开眼能看见日光的地方，于是，连忙打开那个位置的抽屉，一本加了锁的淡蓝色笔记本躺在里面，按上密码后，本子便开了。 第一页是我十岁的相片，第二页是十一岁的相片，第三页是十二岁的相片……直到第十六页十五岁的相片，后面，是他写的日记，从我来了后，每一天都在坚持写，一天一篇，记录我的快乐，忧伤，大大小小的事情，点点滴滴都记的那么清楚。最后的尾页，是锦秋的告白：陪你走过五年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我想陪你一起走下去，却始终怕说出口后，不知道怎么面对，如果你也愿意，我会在这所学校等着你。 为了能和锦秋在同一所学校，我把心思全用在了学习上，我心中向往的学校，是幸福的归宿。高二那年，我从中上的成绩直飞到了全校前三名，后来，摘下了校花的帽子，身边也渐渐多了一些追求的男孩。 我把这些发信息告诉锦秋，他为我的成绩感到高兴，偶尔会逗我：有没有男朋友了？我说，有的，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人追呢？ “那……我怎么办呢？”锦秋试探性的问我。 “你啊，再找一个校草呗。” “好吧，啥时候让哥见见你的男朋友，如果过得了哥这关，哥肯定会祝福妹妹的。” “你呢？有女朋友了吗？” “哥的学业忙，哪有时间消受这些呢？不像我家夏末的魅力这么大，一下子不见，就有心上人了，以后都不用哥保护咯。”看来，锦秋是当真了，他以为，我有男朋友，而这次，也自称为“哥”，不过，能让他生气，也就意味着他在乎了。 只是，总有点不对劲的感觉。 【六】 高三上学期，男人突然提出要去国外找回他的妻子，他告诉我说，一直放不下她，时间越久，越是煎熬，长期下去，他会疯的。是的，没有她的日子，他会疯的，那我没有锦秋的日子，是不是也会疯？ 暑假的时候，我买票去了锦秋的学校，但是没有告诉锦秋我过去的消息，我想给他一个特大的惊喜，我一直想像与锦秋见面的场景，他会开心吗，是惊讶，还是感动呢？ 在火车上颠簸了二十小时，到达北京，一路经过问行人，才找到他的学校—中国人民大学，我只知道锦秋的作息时间，于是，放学的时候，我守在学校门口等他出来。 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生太多，一双眼睛真是看不过来，校服一样，只能看脸型，我可怜的锦秋，个子又高又帅的，等了好久，只见正向自己走来的一对人。是，一对，而不是一个。 锦秋身边的女子，高挑，身材比我好，也是一肩的青丝直发，脸蛋光滑，难怪，锦秋会和她在一起，呵呵，锦秋，你终究还是输给了时间。 那个女子和锦秋并肩走在一起，看起来，是如此般配呵，原来，以前，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怎会不知道，他这么优秀的人，会没有女孩围绕在身边呢？ 正在我想要转身的时候，锦秋看见了我，对于他来说，最熟悉的，莫过于我的轮廓。“夏末？”听到声音后，我把头抬起，他们的距离拉远了一些，我只是微微一笑。不该看到的，都被我看到了，还在意这些么？ “夏末，你怎么来了？？”锦秋一脸的惊讶，而不是惊喜。 我彻底失望。 “呵呵，哥哥不欢迎我来看你吗？”我带着嘲讽的语气。 “不是的。你来，我太意外了。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妹，婉婷。”锦秋用了学妹，而不是女朋友，这倒让我挺意外的。 “婉婷，这是我妹妹，夏末。”对，我只是妹妹，而已。 “婉婷，名字很好听，人也温柔，与哥哥真不是一般的相配，善待对方吧，好好珍惜。哥，我还有事，先走了。还有，这次，不是来看你的，是来看我的同学，顺便路过你这里，仅此。”我把话说的很绝，见到这一幕时，便已经知道，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又何必再作践自己呢？ 【七】 回到北京车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发冷，老天真是待我不薄，下起了大雨，来的时候没有带伞，以为锦秋会撑起我的艳阳天，如今看来，淋雨是最好的冲洗方式。 北京的风大，雨也大，我单薄的衣裳，根本抵不过它们，索性，贮在站外，任凭风吹雨打，发丝撩乱，只见行人往里逃，而我却往外走。 灰色的天空，还是装不下，我这份简单而自以为是的爱情，七年的时间，七年的坚持，七年的相扶，换来一次如刀割般的痛，把心，分成了零星碎片。 我蹲在雨中，双手抱紧自己，雨水顺流而下，贯穿全身，就在没有知觉的时候，雨突然不再下了，只是风，依然很猛，很烈。 抬头，转身。原来是子诺，那个高中对我死缠烂打的人，那个我无论怎样对他，都对我呵护备至的人，那个以我为全世界的人，我以为他终于放弃了，不曾想过，他竟然跟了北上，而且，在身后为我撑伞。 心中的委屈与酸楚，一下涌上来，子诺见我这般模样，更是心疼到快要窒息，他不断拍着我的后背，轻声说着：不哭了，不哭了，你还有我，走，我带你回家。 我趴在他身上，泪水与雨水，把他浅灰的衣裳染得脏兮兮，子诺把外衣给我披上，任我哭个干净，也许，回去之后，便不会再有眼泪哭泣。 我没有想到，锦秋真的这般狠心，放得下我一个人在这座陌生的大城市里，真的狠心，让我一个人迷路，找不到回家的地方，真的狠心，把我的幸福交给他人。 由于雨水上涨，交通阻塞，延迟一个晚上回去，子诺陪我在北京住了一宿，事事都是他在安排，我除了睡觉，就是发呆。 意外的发现，锦秋身上有的，子诺身上也有，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无法接受子诺？是放不下锦秋吗？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八】 回到学校，我开始试着接受子诺，慢慢的忘记锦秋，忘记这七年中锦秋的好，忘记笔记本上锦秋的诺言，忘记一切与他有关的回忆。我相信，我可以的。 在二十岁生日那天，依然是夏日，子诺与我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学，那一年，那一日，我正式接受子诺，成为他的女朋友，只是，心中没有欢喜，更多的是一份淡然。 而二十五岁的锦秋，与婉婷经过几年风雨，终于宣布结婚，日期定在八月十五。我收到喜帖的时候，头昏眼晕的倒下沙发上。其实，我应该感到庆幸，最初，锦秋负我，而这次没有负婉婷。 我有嫂子了，而且是一个温柔贤慧，聪明大方的女子，曾经那个青涩的少年，现在蜕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他们一定会幸福的走下去。 婚礼那天，我发了信息给子诺：我们，还是不合适，对不起。心门锁了，就无法再开，没有钥匙，没有良药，时间再久，沉淀的只会是，曾经的美好，所以，宁愿一个人解脱，独自漂泊。谢谢你，爱过我。 我没有参加锦秋的婚礼，而是选择了逃离。 这头是锦秋热闹的婚宴，那头是我冷清的别离。我坐飞机，去国外找领我回来的那个男人，我想陪在他们身边，尽一份女儿的孝道，以报答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 锦秋，我曾经最爱的男子，再见了。 无论是选择爱或是不爱，这一切都成为了过往云烟，飘散在空中。从此，我的回忆里，不会再有你的影子，今生，也不会与你再重逢。 我是夏，而你是秋，注定，走不到一起，如此，那么，请帮我幸福着幸福。 PS：后来的后来，锦秋接手了父亲的公司，婉婷有了身孕，夏末去了国外后，便真的没有再回来，也许，在那里终身至老，也许…… 编者按：朦胧的青春，懵懂的痴恋，爱有多深，情有多真，在人生之旅中有一些人只能相遇，却无缘相守。一个痴情的女子选择逃离到遥远的国度，默默祝福这一对有情人白头携老！四季风景更换着，人生若有轮回。如若是下辈子你还记得我，请牵起我的手！我会陪你看细水长流！(责任编辑：楚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