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王海
有一种男人，犹如《沙家浜》里的阿庆。你听过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一个确实的存在，然而你睁大眼睛，却难在各类戏码中觅见他的踪迹。空气中依稀有他的印痕，他杳如挂角之羚羊，在高潮即将到来之际人间蒸发。这个男人的名字叫：老丈人。
的确是很好玩的现象。在各种和婚姻爱情有关的不堪吐槽中，女婿（男友）与丈母娘的斗智斗勇，向来是不变的主题。在这些故事里，丈母娘甚至是比前妻还要恐怖的生物，她们势利而犀利，能一眼看穿你的活思想并不惮于将其付诸实践，她们青春不再，残酷的生活改变了她们的相貌，她们中很少是理想主义者，能够有足够的耐心给有为青年合适的上升空间预期；她们风风火火，利利落落，然而赤裸裸急吼吼，吃相泛着油光，面相犹如鹰隼般机警而张狂……
是的，几乎所有不堪的事情都是丈母娘在做，老丈人成了彻底的“不粘锅”——好事坏事都没份。至少从最近20年里大陆狗血界流行的“口述体”故事里，我们看到的是这种现象。为了闺女未来的幸福赤膊上阵，几乎是丈母娘的专利。专利拥有者也是资深受害者。先不说理想幻灭这回事吧，男人在上台之后，在野党和执政党前后表现的“变形记”或许才是大多数妻子—丈母娘完成人生角色转型的动因。生活的历练，让淑女变成了悍妇。她们必须出来护犊。而这个过程，必须让老丈人暂时雪藏。
女婿是过去版的丈人，丈人是未来版的女婿。女儿是过去版的丈母娘，丈母娘是未来版的女儿。对于丈人，相女婿的过程犹如穿越。你看到了口吐莲花抑或木讷内向的你，你居高临下看到了年轻男人能感受到的屈辱——这个感觉真实而刺痛感十足，以至于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依然如坐针毡。想到这种屈辱感的施予，少不了你的参与，你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你想做点什么，为这个年轻人，也为遥远的停留在过去时光中的自己。然而你有点“重症肌无力”。你讪讪的，嘴巴半张半掩，最后选择了自我流放。你的女人朝你投来半是揶揄半是赞赏的目光。在这种问题上，你们达成默契的，她主攻，而你的不作为，就是助攻。
以上并非家庭共识，而是社会共识。大家都对这种标签视为当然，犹如数学中的公理，本身不需要再被证明，否则生活就成了无休止的扯皮。电视上有一档绝对毁人三观的节目，很多人也许看过——丈母娘选女婿。比丈母娘还要奇葩的编导，找来一群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这个节目精当地诠释了何为“三突出”——在适龄妇女人群中突出丈母娘，在丈母娘人群中突出代表丈母娘，在丈母娘代表中突出经典丈母娘。在这群“绝望主妇”面前，备选女婿们就像虎落平阳的斯巴达战士。而丈母娘们，一个个赛过在人市上血拼的奴隶主，跋扈而直截了当，毫不避讳“生活欠过我很多，我可不能让我女儿再受二茬罪”那种痛心疾首，直教电视机前的观众心生惭愧而逃之夭夭。
我常想，男人成为丈夫之后，很多人与婚前表现迥异，潜意识里的动因，是否与面试时的遭遇有关？所有被飞过的单，最后都要有人买回去的。哪个糟糕的女婿没有经过丈母娘的法眼照耀？哪个被抓住的腐败分子，单位没有纪委？
不作为的老丈人，心里自然是有隐痛的。一痛在当年不谙世事的可爱姑娘，如今变得恶形恶状，惟利是图，当然都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二痛在必须无动于衷看着复刻的自己，重走老路。他没有底气强力介入了，因为他早已把自己当初的“竞选承诺”抛诸脑后。他出局了，只能作壁上观，或者作为人肉背景存在。
正面战场活跃的是谁，大家一目了然了。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事关社会肌体里边细胞的分裂/重组。战争未必能给获胜一方幸福，这个已被无数历史事实证明，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常常师出有名地战斗。
生活是沸腾的，丈人是蒸发的。他昔日也是勇猛的战士，如今却成了一颗消失的“子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