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满拦江:中国式纸牌屋
(1)
有些作者的书,很吸引人,但你读过之后,脑壳空空,没什么智商上的进益——就是个消遣读物,通俗文学的毛病就是这个。
但有些作者的书,只要读上一本,就感慨万千,思绪不断,足可以让你写上十篇八篇的学术论文。让你陷入抽象思维之中,直接对智商造成冲激。
《纸牌屋》就是属于后一种,其实作者在写作时特偷机,特取巧,可你还是读得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好书的力量,就是这么野蛮霸道!
我打开《纸牌屋》,只看了几页,就忍不住一种强势的冲动——我非常非常想把这本书的角色,替换成中国人,照猫画虎抄写一遍。
现在咱们来试试:
(2)
纪委书记老何,相貌威严,气宇轩昂,龙行虎步,声势夺人。他的办公室,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每天工作极为繁忙。
忙什么呢?
就是个忙换届选举。
选举这种事,很神圣很严肃,具体流程就是由上面指定中意的候选人,代表们再投票把他选出来。当然上面也不是太熟悉底下的干部,通常情况由上面的女朋友说了算,而上面的情妇,推荐的当然是自己的私密男友。一般来说情况就是这样,例外也不是没有,但这种情况才是常规。
但是有些代表,个人主义严重,往往不顾大局,跟上面顶牛。说白了就是跟上面的情妇顶牛,就是不肯投上面情妇的男朋友的票。
这种情况下,就由纪委老何,出面负责摆平。
工作很简单,但时机最重要。
一般情况,老何就是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打一个固定的电话。
这个电话,当然是打给那个不肯投票的代表的。
打电话的时机,一定要挑在代表在自己的私家秘密小别墅里,正和情妇在床上啪啪啪的时候,这时电话突然呱啦啦地响起来,往往会把代表吓一大跳。
气恼的代表,就会抓起电话:喂,哪个?不说话挂了……
纪委老何开口了:噢,刘代表,你听不出来吗?我是纪委老何呀。
这时候,刘代表就会骇得魂飞魄散:卧槽老何,你怎么……怎么知道这个电话?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纪委老何说:这个,你懂得,每个干部呢,都是有联系电话的,有的还对群众公开,但这个公开的电话呢,是骗傻瓜百姓的。咱们纪委这边吧,还有第二份电话名录,比如说你这个电话,就在纪委的名录上。
刘代表:……不是我说老何你啥意思?这就查我了?告你说你敢查我,老纸就跟你拼了,老纸才捞多一点儿?你说查就查?你们这些王八蛋哪个贪得不比老纸多?敢查老纸,老纸马上通知在美国的老婆、在英国的儿子和在法国的女朋友,把你们的财产清单全都公布在海外媒体上!
纪委老何哈哈大笑了起来:小样的老刘,你吓唬谁呀你?公布我们财产清单的人多了去了,又不差你一个!知道为什么要搞新闻管制吧?知道为什么不允许记者写批评稿吧?理由很简单,就是不让傻瓜百姓知道这些事儿,你说你吵着要在海外媒体上公开,就算公开了,老百姓压根看不到,又有个屁用?只要找俩五毛,清理谣言,你这招就白费劲了。
刘代表:……也是啊,那老何,求求你放我一马吧,兄弟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我不捞,也是被别的王八蛋捞走,如果你老何你够意思……对了老何,那天我碰到两个艺术学院的女学生,巨鲜嫩,她们都是纯情小女生,大叔控,特祟拜你这样的权力精英……
纪委老何:少他娘的腐蚀我,老刘,实说吧,我打这个电话,是求你放我一马的。
刘代表:……卧槽!放你一马?你犯啥事了?
老何:看你这话说的,就算我犯事了,还能让你揪住小尾巴?
刘代表:那可不一定,你小蜜那么多,说不定你哪个会举报你。
老何:就算举报,也是举报到我这里来,你屁味都闻不到。
刘代表:……也对。
老何:跟你说吧,就为了你不肯投赞同票这事儿,我都被上面骂了好几次了,骂我缺乏能力,办事不力。跟你说我都上老火了。我说老刘你犯什么浑?这年头,选谁不是选?谁上去不是王八蛋?你非要抬这个杠,何必呢?
刘代表:……老何,你真不是在查我?
老何:我吃饱撑的查你?可你也得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吧?
刘代表:明白了老何,等下次我投赞同票,不投是你孙子!
老何:谢谢了谢谢了,就知道老刘你这人好说话,那啥,我不耽误你们了,你们两个继续啪啪啪。
刘代表:啪你妹呀啪,让你这么一吓,三吨伟哥也硬不起来了……
老何:硬不起来就去扫黄吗,抓一堆正啪啪啪的男女,那快感嗖的就上来了。
刘代表:……也对,老纸马上去扫黄,顺便找俩漂亮妞搞报道……
电话挂断了。
(3)
把《纸牌屋》的开头,翻译成中国话,大致就是上面这段的意思。
但是小说的翻译,是个高人,此人生怕把小说主人公翻译成纪委书记,惹火了哪个流氓,干脆弄出个党鞭长的怪异称呼。网络上还有傻瓜评论称:因为这部美剧,党鞭这个词开始进入中国人视野……
视野你妹呀视野,就是个纪委书记!
有现成的对应官职不能说,非要捏着鼻子临时杜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这部小说的情节,大致就是这样,主人公因为掌管党内机密,知晓每个政客的龌龊私隐。当他向权力高位冲刺时,根本就没有对手,不管谁出来跟他竞选,只要把他对方的小尾巴一揪,对方立即歇菜了。
由于小说的结构设计,严重不对等,缺少悬念,读起来时让人昏昏欲睡。但你会一边欲睡,大脑一边高速的运行,不停的在心里嘀咕:这群政客,这群没有廉耻的政客……感情人性是一样一样的,哪怕华盛顿复生,给他无限制的权力,他老人家铁定也会大贪特捞。
除了揭示权力的普遍的、本质的规律,纸牌屋还有许多值得抄录的名句,我把我认为最有价值的两句,抄了下来:
(4)
第一句:从词源学上来说,政治这个词,来源于古希腊,原义是:许多吸血的小虫子。
来看看这句,吸血的小虫子,怎么会是政治的原义呢?这是因为,政治的表面是权力的争夺,本质不过就是社会财富的分配,争夺权力,不过就是争夺更漂亮的男人或女人,争夺更多的财富罢了。
——你经常听到一句话: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意思就是你妨碍了上面的老大玩女人抢财富。所以说呢,作风问题可以犯——意思就是说你也可以分杯羹玩个女人什么的。但政治错误不能犯,就是决不允许妨碍上面玩女人霸财产。
道理说透了,心里就敞亮了。
如果权力受到严格监督,那政治就是吸血的小虫子,官员们只能暗中侵蚀,一如蚊蝇吸血。

如果权力不受监督,政治就是豺狼虎豹,就是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暴力社会。所以西人尽其可能的监督权力,让社会规则相对公平一些,尽管政客吸血不可避免,但好歹,百姓也有喘息的机会。
极权社会就有点惨,官员们视权力为自己的私人猎场,甚至敢公然出台文件,禁止记者“私自开展批评报道”——再傻的人也知道他们为何这样做,就是生怕你发现他们狂捞大贪的本来面目。
《纸牌屋》上的另一句话是:领导力的关键,是夸大自己的力量。政治的核心内容,是掩盖自己的错误。
英美那边的政客,每天瞪俩眼珠子瞎吹牛,这个我们大家都看得见。但我们这边,官家甚至连批评报道都不允许,这导致了百姓大面积的失忆——这种失忆也是一种良好的保护,谁敢跟当官的过不去呀?不想活了是不是?为了避免受到权力的伤害,百姓聪明的把官员的丑事统统忘掉。而官方拿百姓的纳税钱,就是用来消弥百姓的记忆,抑制百姓的智商的。
——最后要说的是,中国正处于大变革时代,这意思是说,时下的中国,正处于智力争雄的伟大时代,你心里恐惧,不敢招惹当官的可以理解,可如果太绵羊,自废武功阉割记忆,就会导致智商大幅缩水,就有可能永久性的沦为屌丝苦寒族。所以,无论环境多么不理想,一定要学会思考,学习用自己的智商,为自己的生存打出一片天地。
非如此不可,《纸牌屋》中的奇男怪女,也都是在这么干。这就是西方的社会,比权力社会更吸引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