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正纬(1848-1951),字达存,号涵源,株洲市人,湖南优级师范毕业,曾为毛泽东省立一中读书时的老师,任过湖南省参议会议员,湖南教育会干事,袁世凯执政时任参议院一等一级主事,后又任新国会议院众议员。五四运动爆发,他与李大钊等发动各界人士支持“三罢”运动,又与蔡元培等发起组织全国国民外交大会,作国家外交的后盾,以与列强瓜分中国的阴谋作抗争。谭延凯代理国民政府主席时,被聘为顾问,后受冯玉祥的委托编纂滦州革命史。抗日时,在重庆任国民党国史馆编审委员兼顾问、行政院参议,平生著作甚多,有《涵源诗存》、《涵源文存》、《中国学术纲要》、《民族文化原理》等书,长于联语,有《东西南北集》、《又我斋联语》问世。
本联语集及《又我斋联语》集,均据株洲南楚诗社2000年编印《东西南北·又我斋联语集》录校制作。只录入联语及作者原注,未录入编者所加注释。
东西南北集序
顷岁于役,四方周览名山大川,辄为留题,记浪迹也。友人促之书,置诸各胜地。余曰:余游四方,剩此湖山风月而已,奈何以举此。无已,乃录而梓之。颜曰:《东西南北集》。有同好者,幸一教焉。
涵原散人序于明湖客次
扬州平山堂
楚客倚楼高,看此日平山,自古兴亡关运会;
欧公遗像在,问当年明月,于今是否读书时。
小金山湖心律寺
且住忏禅机,寺古香温,一角青山浮水动;
偶来添雅趣,酒酣诗醉,二分明月照更残。
谢太博东山遗址
太傅贤哉!竟以书生支半壁;
东山邈矣!而今霖雨属何人。
观音山摘星楼
楼耸天低,饱看星斗文章,顿悟乾坤真本色;
山高水近,怕听江淮声浪,长倾今古不平鸣。
史阁部墓
浩气还太虚,黄土一抔埋义骨;
丹心照千古,青天再世慰忠魂。
隋堤故址
丝柳年年随意绿;
琼花朵朵几时黄。
廿四桥
止足傍残桥,俯仰兴亡,十载风流成旧梦;
举头望四月,苍茫缥渺,六朝金粉付轻烟。
绿杨村
密竹疏篱,窈窕重阴春柳绿;
扁舟巧女,婆娑轻荡夕阳红。
法海寺
打浆过桥边,曲院梅香,天霁空清新雪后;
残钟延岸角,横江塔影,渔歌酣唱晚风前。
扬州湖南会馆
旅住溯乡情,携来衡量高云,更逾潭水深千尺;
客游饶雅兴,载到洞庭明月,未肯扬州让二分。
长生寺
静夜步禅林,树影低昂,疏钟惊破松间月;
闲时瞻负郭,江流清漪,古寺横浮水底天。
徐园
揽胜独苍茫,晓月光澄,只让将军耽讲武;
游园凭俯仰,倚虹石在,每怀名宿吊斯文。
徐园,崔伯亨故宅也。渔洋山人创冶春诗社于此,称伯一时。清乾隆南巡,书石额一方,曰“倚虹园”。园为雅士觞咏之所,盖数百年矣。民国初元,徐宝山督兵扬州,颇有令誉。遇害以后,地方人士乃就其园址建祠祀之。更名徐园。辛未春月,偶游过此,凭吊久之。追思往昔,不胜兴亡之感云!
何家大楼
惆怅俯名城,惊闻腊鼓催年去;
徘徊仰古树,喜傍苍松共岁寒。
扬州公园
坐时君子花,长挹清芬消暑气;
说到仙人掌,共寻乐趣学茶颠。
辛未夏月与迅甫同游公园。其时荷花盛开,别饶逸兴,为题兹句,盖纪念也。
富春茶园
东寇深临,诸君到此品茶,愿勿忘前朝碧血;
秋风正厉,吾辈趁时赏菊,须记取明日黄花。
辛未秋月,与英生、迅甫诸君频游于此,为赏菊也。时正倭寇猖狂,座客俱愤。余因忆及清初入关屠扬十日之惨痛,复何如外患,今又亟矣!酒后茶余,敢忘雪耻。秋风正厉,黄菊犹存,感物兴怀,更足以警惕也。
赠春霞女士一字玉卿
春到虹桥,花如脂粉人如玉;
霞飞江渚,红是情丝绿是卿。
焦山观音岩
拳石峙东南,砥柱中流,大好江山新洗涤;
盘岩纳宇宙,法轮常转,园明境界本庄严。
焦公祠
胜地千秋,名士焦扬并寿;
洪涛万顷,江天风月无边。
北固山甘露寺
顾盼纵横,四面江山浮眼底;
感怀忧乐,万家烟火现心头。
镇江公园赵伯先祠
碧血洒东南,当年报国抒忠,犹留得壮士遗徽,俎豆千秋荣故里;
殊勋垂宇宙,此日登堂展敬,最好是名山并寿,金焦双拱拜新祠。
鸡鸣寺豁蒙楼
到此想六朝,一世英雄都寂寞;
临高望四野,五洲烟水独苍茫。
清凉山扫叶楼
如是我重游,风景依稀自今古;
奈何人已去,云山扫净正清凉。
烟台毓璜阁
绝境怕登临,跂望北门二,那堪曾史非当日;
擎天须努力,表功东海,若比姜公是盛年。
山东图书馆汉画室
问俗观风,考古知先存汉石;
抱残守缺,传今启后在斯文。
献唐馆长自滕县运汉石归,所刻皆当时风俗画也。嘱为题句以志盛云。
山东图书馆罗泉楼
四千余年古国悠悠,妤货与民同,先哲名言治万世;
七十二处原泉混混,洗心如水白,明湖清镜照高楼。
献唐馆长得马氏古泉六百余种,筑楼罗列。吾国四千余年币制沿革,目之了然。考诸世界历史,无可与比。孟子曰:“好货与民同”。孔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今之言经济学者,岂外哉!征文化渊源,悠矣!厚矣!过此览者,得毋有感而兴起也耶。
济南公园民众俱乐部
开发五千年,习射投壶,民众早娴东鲁化;
清和二三月,轻衫缓步,公园遥接舞雩风。
广州海珠寺
骇浪惊涛,一角孤珠成砥柱;
经文纬武,千钧双像仰灵光。
海珠寺,宋贤文简读书处也。后人祀之,有遗像焉。最近程公璧光率海军南下遇害,亦建铜像于此。十一年冬,余随谭畏公督师赴粤,时敌薄城下,闻湘军至,始引兵东窜。余于是日徒步过此,适海潮飞跃,浪花腾起,触景兴怀,不禁感叹于无已也。
洛阳关壮缪墓
杀身成仁,神圣牺牲寿万古;
专诚展敬,英雄肝胆契千秋。
伊阙
阙口开凿那年?日夜横流,柱石不随东海去;
岩腹贮藏何物?古今历劫,残碑犹是北朝留。
丰县公园
同乐重斯园,缅维汉室雄才,风起云飞歌故里;
养生当此日,试到桃源胜地,花香鸟语畅新机。
南汤山陶庐
野店清光,一园翡翠人如玉;
澡身浴德,四座芬菲我亦兰。
曲阜孔庙
乃圣乃神,文教被于四海;
惟精惟一,至理传之万年。
泰山观日亭
海近天边,出浴羲和披锦绣;
云低岱顶,摘来太白吐光芒。
鸡鸣寺景阳楼
楚客复重游,瞻望新京,四面云山环虎踞;
景阳仍旧制,缅维当日,一城风雨夺鸡鸣。
曲阜周公庙
旷代圣人,政治典章垂万古;
新朝王佐,宗亲忠义法千秋。
南口
万里亘长城,雄胜北门资锁钥;
一丸当要塞,密封南口靖烽烟。
吉林省署
前面大河横,到此濯缨,政治澄清如水白;
当头柱石在,临高振铎,甘霖充沛满山青。
张家口赐儿山
关塞几时还!瞻望白云,无限相思归里去;
烽烟何日靖!嗟伤华发,只祈戡定赐儿来。
乙丑于役张垣,适丁“五卅”之变,演说过量,几病不起。愈后,登赐儿山,四顾苍凉,百感交集,寺僧出纸索书,率尔应之,殊怅怅也。
衡岳半山亭
峻极于天,直上要从平地起;
高明在望,方知已到半山来。
苏州香雪海
铁骨参天,千年古怪六朝柏;
银涛泻海,一片汪洋万树梅。
余游香雪海,有六朝柏四株,各因其状名曰青、奇、古、怪,苍劲参天,真铁骨也。
青岛崂山
石骨崚嶒,开拓名山容块垒;
泉机活泼,长流瀑布洗胸襟。
历下亭杜少陵李北海遗像
尚友千秋,重与少陵温旧雨;
其时五月,又邀北海咏新荷。
大明湖汇泉寺
名湖泉涨回幽浒;
古寺钟鸣破晓烟。
铁公祠
正气塞乾坤,悠悠百世丹心热;
明湖照肝胆,凛凛孤忠铁骨寒。
趵突泉
名泉来自那方?滚滚三潭,吐不尽鲁邦秀气;
轻烟飞到何处?飘飘九点,看犹是齐国风光。
山东图书馆
胜地重游,摩挲断石残碑,遗墨依然人已远;
奇书一览,回溯贤邹圣鲁,斯文将丧我虚生。
历下图书馆,吾家顺循典学齐鲁所建也,其时民间秦汉碑石,日人以重金鬻之。甫行,事闻于顺兄,强之还置馆中藏之,并作题记,距今廿年矣。顺兄先已下世,观其遗墨,盍胜慨耶!
北极阁
却暑步琼楼,皓月青娥随待坐;
迎风扫玉宇,明湖碧柳弄妍姿。
大明湖画舫三首
一丝丝柳絮缝诗橐;
片片波光射锦囊。
风带香荷酬醉客;
月穿疏柳瞰吟船。
晓露凝荷擎碧酒;
晚风梳柳荡红阳。
山东财政厅四照楼
文教绵绵,遗植甘棠传胜迹;
原泉混混,长流玉露润斯民。
阮文达督学山左,衡文于四照楼。楼前手植海棠二株,题曰:“海棠泮”。后数十年,尹铭绶典学于此,复凿清泉,题曰“玉露泉”。辛亥改建,废学署为财政厅,遗迹宛在,殊可记也。
千佛山
古寺瞰名城,好把晓钟开万户;
佛山营帝室,竟与弥陀共一龛。
千佛山相传即舜耕历山也。俯瞰全城万家在望,中建舜庙,竟与我佛同结香火因缘矣。
上海大世界
草草劳人,日到此间坐坐;
花花世界,不妨长日来来。
芜湖陶塘
白水镜陶塘,洗涤心肝临皓月;
清风扇皖浦,提携众庶觐青天。
戊辰于役鸠江,因故未及早竣,秋节尚滞此间,盍胜感叹,游览之后,书以志之。
陶塘东南饭店
宾主美东南,海错山珍,欢醉沉酣留兴去;
亭栏浮几席,月钩水镜,缓歌清脆过塘来。
安庆风节井
风节凛秋霜,偶来吊古思前辈;
冰清鉴井水,留到于今照后人。
题迎江寺并赠慈航法师
衔远山,吞长江,万丈波涛,好得慈航登彼岸;
出浊世,离苦海,六概清净,便从宝座见如来。
武昌黄鹤楼
胜地起龙蛇,战血纵横,最怕登临黄鹤顶;
大江流日夜,尘襟洗涤,好来倾倒洞庭波。
岳武穆墓
一死便千秋,长为湖山留正气;
重游当九月,不胜风雨吊忠魂。
苏小小墓
鹤发重游,碧玉怜香还惜我;
桑田一览,红阳残照又惊秋。
林处士墓
白堤歌鸟俱亲友;
孤岭寒梅亦细君。
题岳麓山并赠任拱宸校长
胜地落鸣钟,雁阵秋高,洪响云霄谐木铎;
长天流化雨,麓山春晓,清芬桃李蔼门墙。
麓山,讲学胜地也。吾乡先达多出如斯。顷岁湘中多故,学亦浸衰,吾友拱宸先生来掌斯校,整饬恢宏,士气丕振,善乎!湘乡之言曰:“风俗之厚薄奚自乎?自乎一二人之心之所向而已。”矧在亲肩教育之责任者耶!率题兹句,以志兴感,并勖多士而益砺焉!
题妙高峰并赠方筱川校长
妙土庄严,好得生公长说法;
高峰耸峙,便来天阁读奇书。
妙高峰旧城南书陀斋舍也,改建后同学筱川先生创力中学于此。万苦千辛,维持至今日。并筑图书馆高耸天空,四方在望,于戏!筱公坚忍砺学之忱,何其挚也。谨题兹联,志敬慕焉尔。
秦淮河
挽棹泛银河,风带花香,秦淮旧是多骚客;
举杯邀明月,天浮水底,广寒死此好神仙。
玄武湖五洲公园
沽酒看湖山,洗涤五洲,同登乐土;
买舟弄风月,缅维六代,重整新基。
莫愁湖
怎样莫愁?这里虎踞龙蟠,那得安宁多几日;
如何是好?此际湖明山翠,聊且偷闲过一时。
莫愁湖华严庵
可怜儿女英雄,愿菩萨慈悲,好将苦孽俱解脱;
那是楼台亭阁,看明湖颠倒,本来幻象总虚空。
清凉山扫叶楼
我本爱看山,得你清凉干净地;
谁堪供濯足,借他明洁莫愁湖。
清凉山快览楼
四面青山收眼底;
一泓碧水出城头。
雨花台
东南壮气酬风雨;
午夜忠魂弄月花。
狮子山
极目四方,大地逍遥河上客;
高岗一吼,普灭遍布海潮音。
桃叶渡
桃花偏爱随流水;
金粉留香到至今。
乌衣巷
岁驶如驰!淑气年年催黄鸟;
燕飞何处!斜阳日日晒乌衣。

牛首山
江表牛头,饮马留传百世史;
雨中春树,祥云飞绕万人家。
茅山寺
佛法无边,到此若离凡世界;
神仙可接,飞来便坐最高峰。
清凉山花坞
一片清凉头上月;
万丛红绿眼中花。
志公台及梁武帝祠
授学传灯,如公未易也;
舍身护法,惟帝其难之。
湖南会馆
白下数乡贤,昔有涤老,今得畏公,易地论功勋,异代不妨皆是也;
客中敦雅谊,初建新都,重温旧雨,终朝纵欢笑,故园行乐莫如之。
随园故址
半顷桑麻留野鹤;
一园风月想词人。
赠王少岩歌女
少小离家,相逢何必曾相识;
岩阿拾玉,怜卿还是可怜人。
少岩楚产也,距吾乡仅百里耳,土音重拙,殊不易晓,而少岩独擅北调,叹为难得。廿一年春月,余客安乐酒店,每于孤灯枯寂之余,辄来听曲,由是我识少岩,少岩不识我也。
赠姚玉蟾歌女
玉笛翻惊仙掌弄;
蟾蜍怎耐月宫寒。
秦淮河花艇
艇上拈香,隔岸桃花偏笑我;
舱中奏曲,长堤柳叶尽低头。
秦淮河新世界
踏破红尘以来,云散钟冈,坐坐且看新世界;
听罢清歌而去,月穿柳径,行行犹念旧秦淮。
鸡鸣寺豁蒙楼
向日昂头,玄武湖中诸君子;
看山歇足,豁蒙楼上几先生。
戊辰夏,余与友人同游豁蒙楼,适玄武湖荷花万本,昂头齐放,虽骄阳肆虐,不复畏也!君子哉!君子哉!可以观,可以兴矣。
浦口将台
抽毫点将来今雨;
拔剑登台胜古人。
钟山紫霞洞
龙虎伏金陵,浩气纵横薄云汉;
烟霞飞洞口,名山倾吐亦文章。
古物保存所及明故宫
文献足征,胜读典坟明得失;
故宫何在!偏生禾黍吊兴亡。
王文成祠
能知即行,能行必知,事业乏艰难,合一留传开后学;
以释阐儒,以儒显释,神明在心性,沟通端赖有先生。
第一公园烈士祠
壮气遏钟云,驰骋公园惊后死;
忠魂寒夜月,徘徊芳草泣王孙。
毗卢寺万佛楼
有心念佛,佛非佛,云何为佛,佛本非佛是;
灭境求空,空不空,怎么说空,空在不空中。
明太祖墓
壮气荡胡氛,独推声教暨南朔;
精灵邻国父,同作黄炎孝子孙。
中山墓
还我旧河山,追随太祖同千古;
奠灵新国址,吐纳长江洗不平。
方正学墓
理乱系纲常,匪作孤臣,要扶正学;
馨香同岁月,东瞻国父,南拜先生。
总理纪念堂
歼除丑虏,敝屣尊荣,革命唯一人,汤武弗如也;
著述等身,详甄体用,精神系三宝,孔墨实兼之。
赠李协和先生
将军擅雅文,剑佩风过,玉响金铿振寥廓;
甘棠留政绩,时中雨降,叶茂柯丰荫万民。
赠章太炎先生
曩年革命传新彦;
今日斯文付旧儒。
太炎先生乃革命先驱,后起新彦咸沐先生文字之薰陶者也。顷岁蛰居海滨,独肆力于传世之学,斯文不坠,盖将有待于先生也与!
赠石霞大师
究竟实在那里?只须澈悟太空,便是超登彼岸;
甚么叫做幻境?若能化灭诸相,当然证到真如。
赠妙莲大师
妙土见如来,六根俱净;
莲花观世界,五蕴皆空。
赠彭寿鹏兄
莫谓白天都磊落;
还须清夜细思量。
寿鹏少年英俊,顷请于余曰:“吾愿得一言,可为终身行之者,置诸座右,以当箴铭云云。”呜呼!寿鹏果若是,孰不欲以善告寿鹏,寿鹏其庶几乎?矧不似余,能不本其所知,诱致寿鹏进德之机与?书此归之。余知寿鹏益加勉矣。
寿谭畏师五秩
鹤算届五旬,五体宣劳,五方靖,五岳高,五风至,五谷登,五教合天地,五福备箕畴,相率五族人民,敬作五洲贤领导;
雁行当三序,三代齐荣,三春耕,三秋获,三槐秀,三德馨,三礼习家庭,三多绵世泽,好待三湘弟子,谨持三爵祝先生。
寿熊秉三先生六秩
我佛慈悲无量寿;
吾湘耆旧鲁灵光。
长沙天心阁二首
其一俯瞰大江横,水底天浮,好把乾坤重洗涤;
高眈朝气爽,云边日晓,突开霓锦独婆娑。
十九年秋月,余因事返湘,大劫之余,独步至此。时适晨曦东上,爽气西来,俯仰久之,神志又跃跃矣。书此补壁,志深感也。
别家廿载,城郭皆非,搔首问天心,试教潭下老龙,云雨几时腾起去;
登阔千梯,河山多恙,举头瞻地角,最愤漠边封承,刀戈何日斩归来。
廿一年春月,重游天心阁,环栏四眺,万感萦回,旧时城郭堕之尽矣。南郊隙地,比屋如鳞,唯老龙潭波光荡漾,风景无殊。此余廿年前读书游息之所。今届知非怆怀弥切,矧丁国难,徒唤奈何!因再题句,俾观览者,亦特有感而兴起也耶。
关岳庙
世乱见忠诚,破碎河山黯黯,千秋沉旧恨;
时究砺操节,馨香俎豆巍巍,双像仰新祠。
民国廿一年,国难日亟,士气愈偷,芸樵主席惄焉忧之,乃新建关羽岳飞祠,称崇隆纪念,以资楷模。落成之日,谨致俚句,志深慨也。
长沙居士林
放下屠刀,祝居士共到此林,忏悔过去;
迷中宝筏,度众生同登彼岸,清净将来。
燕子矶
极目一江横,日夜回流,洗涤胸中块垒;
举头双链在,关山环锁,澄清足下风云。
廿一年春月与刘畏三兄同游燕子矶,矶左之侧里许,壁立千仞,双练系焉。时适倭寇方张,俯看足下,敌舰云集,因此题句,志深耻也。
挽谭延闿
受教四五年,侈淡政治功名,一诤论于湘,再建议于粤,三贡献于都,往事独伤心,傍倚门墙惭季路;
作官乱离世,好道诗章才德,具刚柔之美,备肆应之长,立清明之行,急时坏良木,惨闻邦国失希文。
畏公夫子督湘,纬论政治利弊书凡数上,其后随入粤,东江一役,书呈八大理由,期期以为不可,事后果验。此次再起,请其为国珍重,语及病发,恐不复愈。履霜坚冰,不可不慎。曾几何时,竟成不幸。呜呼哀哉!盖纬之忠于畏师者,私谊所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畏师之所以图报于国家者,公谊所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呜呼哀哉!昊天不吊,丧我斯文。忧从中来,曷其有极。兹述生平,系荦荦大者,低回怅惆,宁独敬致区区哀感也耶。
育群中学
古国富经言,五千年文化渊源,海外诗书时讲译;
名师宏教泽,二三月春风荡漾,门前桃李日芬菲。
吾国开化最古,所有学术其贡献于人类共存之道,阐发精审,诚民族精神之结晶也。近自欧战以来,而主张人道主义者咸珍视之。故欧姜各大学增设东方讲座,深切研讨。吾国反弃之尽净,以致人欲横流,乱争莫已。吾湘教育,几经艰险,顷亦觉悟,为全国先。不佞此次还里,参观育群中学,益佩吾同学诸友,办理宗旨,纯正可风。诸生又殷劝向学,成绩斐然。欢幸之余,敬致俚句,以为纪念焉尔。
长郡中校
学业贵研精,远师屈贾周王,体用根基深七泽;
事功须努力,近法曾左黄蔡,兴亡责任系三湘。
季范吾兄办理长郡中校,成绩昭著。顷岁国难日亟,尤汲汲注重经世之学,叹为难得。吾乡先达其学业、事功各擅一长者,盖已多矣。唯湘乡曾公则兼而有之。近今当局,如蒋如冯皆称私淑其人,而力未逮也。不佞漫游四方,留心有用之才,殆以吾湘为盛。惜无如曾公者,领导奖进,蔚为大器,盍胜太息。此后惟有殷殷焉属望于青年豪俊,仔肩兴亡之重,以策将来,并以预祝焉尔。
第一中校
前卅年肄业于兹,前廿年创建斯校,少壮几何时?劝诸君爱惜韶华,莫等功名如我老;
敌一人薄技宜捐,敌万人艰难克济,飞腾终有日,愿吾辈谦虚砥励,匪依师友竟谁归。
此地为城南书院旧址也,清末改建中路师范学堂,不佞两度肄业,距今卅年矣。第一中校原名高等中学,即今高级中学之始也。不佞与友人创于民国初元。其时议者谓中学而称高等,颇近立异,后改今名,因与第一师范合并,遂迁于此。廿一年春月,不佞奉访砥吾校长,回忆曩事历历如昨。曾几何时,不知老之将至矣!吁可畏哉!兹本后之视今,犹今视昔之义,撰句补壁,用备青年诸友,随时省览焉尔。
示儿辈联
眼同日月胸同海;
气作烟云骨作山。
涵德女校
化雨润三春,教泽长流,沅湘滚滚湖光阔;
良晨周廿岁,文才蔚起,桃李阴阴柳絮飞。
于猷先生掌教涵德女校,桃李芬菲,才高咏絮。证诸成绩,宁让谢氏专美于前耶?了兹春序而举纪念廿周年之盛会。不佞久客乍归,躬与斯会,书此奉祝,盖纪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