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才是生命最重的砝码
我在采访的时候,听人讲起这样一位老人的故事。老人出生在旧社会,原是地主家的小少爷,家里雇有奶娘,饮食起居都有人照顾。但是在他八岁那年,土改分了他家的田产,父亲急火攻心暴病身亡。他这个地主的狗崽子也被赶出了村,他和小脚的老娘只好靠要饭度日。后来,他带着老娘碾转来到了东北,成了垦荒队里年龄最小的队员。但是厄运到此并没有放过他。在一次夜间单独作业启动拖拉机时,他竟然蹊跷的被引火绳缠住,绞断了一只胳膊。文化大革命他又被揪出来游街批斗,参加改造。好容易盼到一双儿女长大,儿子考取了军校成了全生产队的荣耀。但是儿子在越南反击战中把一腔赤子的热血洒在了老山前线。原指望有女儿膝下承欢,不想女儿中年又身患绝症撒手人寰。相依为命的老伴一急脑出血瘫痪在床,全靠他照料。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的老人,他的每一滴泪水都能晒出盐吧;他的每一道皱纹都够我们攀爬三天三夜的吧!我真的不敢想他是如何承受得住这么沉重的打击的。一个苍老、驼背、恹恹而行的老人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我真的怕见这位老人……
我最终还是见到了那位老人,但是出乎我的意料,老人精神矍烁,而且非常的健谈,你根本不会相信那些故事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心存感激的对我讲,要饭时一位大妈把家里仅有的一块玉米饼子给了他;在他断了胳膊的时候,为了救活他调来了农垦最有名的大夫;儿子牺牲后他的战友都做了他的儿子,这些“儿子”经常给他和老伴写信;女儿过世后,小外孙每一个假期都带来阳光般的笑容……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故事却有着悲喜两个不同的版本,只是叙述者不同而已。我没有再向老人询问什么,只是心里在默默的想,生活中的灾难、沙漠、眼泪都是一些插入生命中的乐章,并不是人生最后的精彩,生命中让人无法承受之重的倒是快乐—是让别人能体味到的快乐,它让人为之振憾和感动,直至开启心智,透悟生命的本真。所以快乐才是生命最重的砝码。而一切对生命的自恋自哀都会损害有用的生命。由此我也不禁想起几句流行歌词,“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原谅这世界所有的不对,无所谓,放过自己才能高飞,何必让痛苦轮回,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在人的一生这中,灾难确实是一个讨厌鬼,但它往往自作多情,不请自来,这是我们所无法左右的。但是我们可以左右自己,让身体这座玻璃屋子里住着的是一个快乐的精灵。就象那位老人,他的内心就是一口快乐的金鼓,越是在承受重击的时,越能释放出自已敦厚的心声,一次比一次悠扬,一次比一次从容。所以用苦难去酿造生命中快乐的醇酒吧,愈浓愈烈……这样的人生才更耐看,才更有品味,才更沉重。
采访过去了很久了,但我还是忘不了老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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