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道德篇 . 人生八德<?xml:namespace prefix = o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
《女诫》
齐家治国女德为要
女诫
《女诫》是东汉班昭写作的一篇教导班家女性做人道理的私书,包括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章。此书与另四书合称“女四书”:明代仁孝文皇后所作的《内训》、唐代宋若昭所作的《女论语》及《女范捷录》。
第一位女历史学家——班昭
作者简介
《后汉书·列女传》记载班昭:“扶风曹世叔妻者,同郡班彪之女也,名昭,字惠班,一名姬。博学高才。世叔早卒,有节行法度。兄固著《汉书》,其八表及《天文志》未及竟而卒,和帝诏昭就东观臧书阁踵而成之。帝数召入宫,令皇后诸贵人师事焉,号曰大家。每有贡献异物,辄诏大家作赋颂。及邓太后临朝,与闻政事。以出入之勤,特封子成关内侯,官至齐相。时《汉书》始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马融伏于阁下,从昭受读,后又诏融兄续继昭成之。……作《女诫》七篇,有助内训。……昭年七十余卒,皇太后素服举哀,使者监护丧事。所著赋、颂、铭、诔、问、注、哀辞、书、论、上疏、遗令,凡十六篇,子妇丁氏为撰集之。”
班昭作为东汉有名的史学家、文学家、政治家,在中国历史上是知名度极高的杰出女性之一。班昭是班彪的女儿、《汉书》的作者班固的妹妹,嫁给扶风曹世叔为妻,人称「曹大家(gū)」。班昭不仅博学多才,而且很有德行,曾多次入宫,被任命为后宫皇后、皇妃们的老师。班昭秉承哥哥未完的遗志,把《汉书》没有写完的部分,补写完成。连当朝的名儒马融,也师从班昭来学习《汉书》。班昭曾写过一篇教导女子的名篇《女诫》,流传至今。她让世人最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此三件事:续《汉书》、教授后妃与撰《女诫》。但对后世影响最为深远的则是她写的《女诫》一书。
在多半两三百字便道尽一个人的生平的《列女传》中,录入《女诫》七篇的《曹世叔妻传》,尤为显眼,也可见《女诫》在当时的影响力。明神宗在万历八年写的《女诫内训序》中,称赞班昭的《女诫》说:“此书简要明肃,是为万世女则之规”。后人称班氏为“女中之民父”,把她抬到和孔子一样高的地位,班昭在五十多岁时写出《女诫》,计1600字。包括: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章。班昭丈夫曹世叔病故后,守寡多年的班昭本是写来教导班家女儿的私家教科书,不料京城世家却争相传抄,不久之后便风行各地,被视为“万世女则之规”。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班昭在古代与近代社会中地位的升降与所遭受到的褒褒贬贬,似乎都离不开《女诫》。
马远 宋理宗(款) 《女诫图》 手卷原文内容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绌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吾性疏顽,教道无素,恒恐子谷负辱清朝。圣恩横加,猥赐金紫,实非鄙人庶几所望也。男能自谋矣,吾不复以为忧也。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它门,取耻宗族。吾今疾在沈滞,性命无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怅。间作《女诫》七章,愿诸女各写一通,庶有补益,裨助汝身。去矣,其勖勉之!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易,所作必成,手迹整理,是谓执勤也。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洁齐酒食,以供祖宗,是谓继祭祀也。三者苟备,而患名称之不闻,黜辱之在身,未之见也。三者苟失之,何名称之可闻,黜辱之可远哉!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著《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方斯二事,其用一也。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妇之不可不御,威仪之不可不整,故训其男,检以书传。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礼义之不可不存也。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礼》,八岁始教之书,十五而至于学矣。独不可依此以为则哉!
敬慎第三。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故鄙谚有云:“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谓也;夫顺非它,宽裕之谓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宽裕者,尚恭下也。夫妇之好,终身不离。房室周旋,遂生媟黩。媟黩既生,语言过矣。语言既过,纵恣必作。纵恣既作,则侮夫之心生矣。此由于不知止足者也。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讼争既施,则有忿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侮夫不节,谴呵从之;忿怒不止,楚挞从之。夫为夫妇者,义以和亲,恩以好合,楚挞既行,何义之存?谴呵既宣,何恩之有?恩义俱废,夫妇离矣。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谓也。
专心第五。《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祇,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故《女宪》曰:“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然所求者,亦非谓佞媚苟亲也,固莫若专心正色。礼义居洁,耳无涂听,目无邪视,出无冶容,入无废饰,无聚会群辈,无看视门户,此则谓专心正色矣。若夫动静轻脱,视听陕输,入则乱发坏形,出则窈窕作态,说所不当道,观所不当视,此谓不能专心正色矣。
曲从第六。夫“得意一人,是谓永华;失意一人,是谓永讫”,欲人定志专心之言也。舅姑之心,岂当可失哉?物有以恩自离者,亦有以义自破者也。夫虽云爱,舅姑云非,此所谓以义自破者也。然则舅姑之心奈何?固莫尚于曲从矣。姑云不尔而是,固宜从令;姑云尔而非,犹宜顺命。勿得违戾是非,争分曲直。此则所谓曲从矣。故《女宪》曰:“妇如影响,焉不可赏!”
叔妹第七。妇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爱已也;舅姑之爱已,由叔妹之誉已也。由此言之,我臧否誉毁,一由叔妹,叔妹之心,复不可失也。皆莫知叔妹之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亲,其蔽也哉!自非圣人,鲜能无过!故颜子贵于能改,仲尼嘉其不贰,而况妇人者也!虽以贤女之行,聪哲之性,其能备乎!是故室人和则谤掩,外内离则恶扬。此必然之势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此之谓也。夫嫂妹者,体敌而尊,恩疏而义亲。若淑媛谦顺之人,则能依义以笃好,崇恩以结援,使徽美显章,而瑕过隐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声誉曜于邑邻,休光延于父母。若夫蠢愚之人,于嫂则托名以自高,于妹则因宠以骄盈。骄盈既施,何和之有!恩义既乖,何誉之臻!是以美隐而过宣,姑忿而夫愠,毁訾布于中外,耻辱集于厥身,进增父母之羞,退益君子之累。斯乃荣辱之本,而显否之基也。可不慎哉!然则求叔妹之心,固莫尚于谦顺矣。谦则德之柄,顺则妇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诗》云:“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其斯之谓也。
译文
在下愚昧,接受能力不灵敏,之所以能得到先夫的宠爱,是依赖于母亲、师傅的教育训授。从十四岁时嫁入曹家,到现今已有四十多年了。战战兢兢,时常害怕有什么做得不足的地方而被婆家赶出门,并且使自己的父母为此增添羞辱,使家里家外增添忧患。早晚劳苦,辛勤而不求功劳,我的品性粗心顽劣,哪懂得教导之方,常害怕孩子们不争气,辱没了家族的名声。圣恩宏大,大量的金银,华贵的服饰赏赐于我,实非在下所希望得到的。家里的男孩能自食其力,我不再为之忧虑。但是家中的女孩子们正当是到了该出嫁的时候,而没有受过好的教诲的影响,不懂得妇女的礼仪,恐怕会令未来的夫家失面子,辱没了宗族。我现在身患疾病,性命无常,想想你们这些女孩子,每每因此令我发愁。闲暇时作《女诫》七章,愿女孩子们各自抄写一遍,但愿对你们有所帮助。唉,我将离去,你们勉励吧!
卑弱第一。古时,女孩子出生多月后,就让她躺在床下,给她纺锤和砖石,并斋告先祖。躺在床下,以表明她的卑弱,地位低下。给她纺锤砖石,以表明她应该学习劳作家务,斋告先祖,以表明她要承担祭祀的责任。三者都是女人的寻常道理,礼法的经典教训。谦虚忍让,待人恭敬。好事先人后己。做了善事不声张,做了错事不推脱。忍辱负重,常表现出畏惧。这就是所谓的谦卑对待他人。晚睡早起劳作,不嫌早晚劳苦。亲自操持料理家务,不挑剔劳作的繁重或简易,做事有始有终,这些都是勤劳的表现。面容端庄品行端正,以服事夫君,清静自重。不喜好戏笑玩闹,备以洁净的酒食,用以祭祀祖宗。这是所谓的祭祀啊。如果这三条都具备,却还忧虑好名声不传扬,身上背负别人的误解和屈辱,这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如果这三条都没有做到,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有阴阳参配的道理,通达于天地万物神明之间,包含了天地间的大义,人伦的大节。这就是为何《礼记》注重男女之间的关系,《诗经》编著《关雎》的道理了。由这些言论看来,不能不重视。丈夫要是没有贤德品行,则无法驾驭领导妻子,妻子要是不贤惠,则无法事奉丈夫。丈夫驾驭不了妻子,就失去了威严,妻子事奉不了丈夫,就失去了道义。刚才所说的这两件事,它的作用是一样的。观察现在的君子,只知妻子妇女不可以不驾驭,威仪不可以不整顿,所以注重男子的教育。殊不知丈夫是主人何以不事奉。礼和义不可以不存在啊。但光教育男的不教育女的,不也是掩盖彼此的礼数吗?《礼记》八岁开始教的书,十五岁学成。不可以只依据这些为准则!
敬慎第三。阴阳不同性,阳以刚为德,而阴以柔为用。男女品行相异。男子以刚强为贵,女子以柔弱为美。所以谚语说:“生男如狼,还害怕他懦弱;生女如鼠,还害怕她像老虎般凶猛。”然而修身不过一个敬字,而避强不过一个顺字,以敬来修身,以顺来避强,女子的敬、顺之道,这是妇人的大礼。那么敬不是别的,敬是一种持久恭敬的态度。顺不是别的,是宽和、宽裕。持久,就是知足;宽裕,就是要谦恭。夫妇之间过于亲密,终生不分离,在室内周旋,这样时间长了,容易产生轻薄怠慢。这样的事一发生,言语就会过分了,放纵恣肆就会产生侮辱丈夫的想法,这是因为不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啊!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的不可能不争论,曲的不可能不辩驳,争论辩驳一产生,就会有愤怒。这是因为不知道恭顺、地位低下的原因啊!侮辱丈夫不节制,就会紧接着有谴责呵斥,愤怒的情绪不停止,就会有鞭打杖击。作为夫妻本应以礼义相互亲善和睦,以恩爱相互亲密合作。鞭打杖击,哪里有什么礼义存在;谴责呵斥,哪里有恩爱存在。礼义恩爱都没有了,夫妻也就要分离了。
妇行第四。女子有四行,一是妇德,二是妇言,三是妇容,四是妇功。那么妇德,不一定要聪明绝顶;妇言不一定要伶牙俐齿;妇容不一定要打扮得鲜艳美丽;妇功不一定要技艺精巧过人。娴静贞节,能谨守节操,有羞耻之心,举止言行都有规矩,这就是妇德。言辞和内容都要有所选择,不说恶劣粗俗的语言。说话选择时机而说,以免引起他人的反感。污秽肮脏的衣服,及时地清洗干净,把衣服晾晒得整齐。按时洗澡沐浴,身体保持干净,不存污垢,着装打扮得体,这是所谓的妇容。专心纺纱织布,不喜欢戏笑打闹,能做好可口的酒菜,用来招待宾客,这是妇功。此四项,是女人的大德,而不能缺少的啊。然而只要有心,做起来还是很简单的。古人说:“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专心第五。《礼记》说,男子有再娶的道理,女子没有适二夫的道理。所以说,丈夫是妻子的天。天是无法逃离的,所以丈夫也是不能离开的。你的行为要是违背神祗,上天就会惩罚你。你的礼义没有做到,丈夫就会怠慢你。所以《女宪》说:“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要得到丈夫发自内心的尊重与信赖,妻子莫过于专心正色。守礼义,存纯洁,耳朵不听不该听到的言语,目不邪视,出门不能打扮得很妖艳,在家不能穿得太随便。不和品行不好的人来往,不要只看重门第。这就是所谓的专心正色了。如果行为举止轻浮,目光和神情游移不定。在家披头散发,出门就浓妆艳抹,说不恰当的话,看不该看的事物。这就是所谓的不能专心正色。
曲从第六。说“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这是想要人安定心志,专一不二的言论啊。公婆的心是不可以失掉的。事物有因为恩惠而自我离弃的,也有因为道义而自我毁坏的。丈夫对你虽然怜爱,可公婆却不一定喜欢你,这就是所谓的因道义而对夫妻关系的深重伤害。但公婆的心意就是如此,你奈何不了,所以只能选择逆来顺受。婆婆不说你的好,你最好听从;婆婆说你的不好,你更要顺着,千万不要争辩对错,争强好胜。这就是曲从。所以《女宪》说:“妇如影响,焉不可赏!”
叔妹第七。妇女能得到丈夫的钟意,是因为公婆对你的爱,公婆疼爱你,是由于小叔子小姑子对你的喜爱,由此推论,对自己的肯定或否定,推从或诋毁,全在于小叔子小姑子。他们的心丧失了就不可再得到了。都知道小叔子小姑子的心不可丧失,要像亲兄妹一样和睦相处,即使是相处不好也没有办法。自己并非圣人,哪能没有过错!从前颜子贵在有错就改,所以孔子夸他为人能始终如一,更何况女人呢。即使具备了贤惠的品行,敏锐的天赋,就能说不会犯错了吗!所以说家人和气才可以遮掩家丑,外姓、内姓相离则会家丑外扬。这是一定会出现的状况啊。《易经》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丈夫的兄嫂弟妹,虽和自己没有血缘之亲,但却有深厚的亲缘和情义,应该尊重他们。谦虚柔顺的好女子,一定能和婆家的亲人和睦相处。倘若你是个贤淑谦逊之人,就能依靠道义而和好,推从恩义而互施援手,有些许美德就能彰显出来,而一点不好的地方就可以遮掩掉。公婆都称赞你,丈夫更会嘉奖赞美你,这样就会好名声传于邻里之间了,父母也会感到光彩。如果你是个愚蠢的人,当着兄嫂自恃清高,对着小姑子持宠示骄,这样做,哪还有和睦!恩义都没有了,哪还有什么美誉可传!所以说没有了美德,缺点就会显现。婆婆愤怒则丈夫就会憋屈,使自己名誉受损,羞耻、侮辱都归于一身。继续这样,就会给父母增添羞耻,离开就会增添丈夫的负担。这是荣辱的根本,并且是好坏划分的基本点,不能掉以轻心。然而要得到小叔子小姑子的心,最重要的就是要谦顺。“谦”是妇德的根本,“顺”是妇女的行为准则。这两条做好了,就足以家庭和睦。《诗经》说:“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就是这个道理。
清金廷标《曹大家授书图 》历史评价
班昭的《女诫》与明代仁孝文皇后所作的《内训》、唐代宋若昭所作的《女论语》及《女范捷录》合称“女四书”。此书为《女四书》之首,是民国初期及以前几乎所有读书的女孩子的启蒙读物。比起其后明代仁孝文皇后所作的《内训》、唐代宋若昭所作的《女论语》及《女范捷录》,《女诫》虽然也称得上封建礼教的集大成者,但某些部分还是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在《女诫》的“卑弱”篇中,班昭引用《诗经·小雅》中的说法:“生男曰弄漳,生女曰弄瓦。”认为女性生来就不能与男性相提并论,必须“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和事,不辞剧易。”才能恪尽本份;在“夫妇”篇中,则认为丈夫比天还大,还须敬谨服侍,“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妇不事夫则义理坠废”,若要维持义理之不坠,必须使女性明析义理;在“敬慎”篇中,主张“男子以刚强为贵,女子以柔弱为美”,无论是非曲直,女子应当无条件地顺从丈夫。一刚一柔,才能并济和永保夫妇之义;在“妇行”篇中,订定了妇女四种行为标准:“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不胡说八道,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穿戴齐整,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专心纺织,不苟言笑,烹调美食,款待嘉宾,是为妇工。”妇女备此德、言、容、工四行,方不致失礼;在“专心”篇中,强调“贞女不嫁二夫”,丈夫可以再娶,妻子却绝对不可以再嫁。事夫要“专心正色,耳无淫声,目不斜视”;在“曲从”篇中,教导妇女要善事男方的父母,逆来顺受,一切以谦顺为主,凡事应多加忍耐,以至于曲意顺从的地步;在“叔妹”篇中,说明与丈夫兄弟姐妹相处之道,端在事事识人体、明大义,即是受气蒙冤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万万不可一意孤行,而失去彼此之间的和睦气氛。

《女诫》在古代是女子教育的楷模,在近代,《女诫》是男尊女卑祸首,被视为班昭的罪责。譬如女子教育开始在中国创兴之时,班昭的《女诫》重新被阐释,上海爱国女学校伦理教习叶瀚(浩吾)便曾在课堂上向学生宣讲:“……中国之《女诫》、《女四书》,即教成女子倚赖幼稚、卑屈之男子之法之教科书也。对幼稚之人而更自屈于幼稚,对卑屈之人而更自守其卑屈,则中国女子之人格甚可想见矣。”1898年,晚清人吴芙赞誉“曹大家是女人当中的孔夫子”,而到1907年,何震则贬斥班昭为“女子之大贼”。还有人说班昭所鼓吹的封建道德教条,对于压抑女性的思想,它是很彻底的。更由于出自于班昭之手,所以影响极大,几乎影响了中国近二千年的女性观,客观上起了极其反动的作用。因此五四时期倡导女性解放的人们竭力非议《女诫》,那时候是政治的需要。但是,班昭是有意要将自己的骨肉姐妹推进“水深火热”之中去吗?《女诫》,到底是女人处世的宝典还是封建礼教赐予女人的精神枷锁呢?
从当时她所处的历史背景来分析,其主观目的却是想矫正时俗,预防重新出现外戚专权跋扈的现象。她的身份地位,决定了她只能用写作《女诫》这种“曲线”方法,来达到防制外戚,以挽救国运的目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女诫》本来便是为宫廷女性而写的。《女诫·原序》提到写作目的时虽然口口声声宣称“男能自谋矣(时班昭之子曹子谷已被封为关内侯,后官至齐相),吾不复以为忧。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加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他门,取耻宗族,……因作《女诫》七篇,愿诸女各写一通,庶有补益,裨益汝身。”但《女诫·原序》明明白白地说过她自己“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今四十余载矣。”可见,班昭写作《女诫》时,至少已经五十四岁。汉普遍崇尚早婚,身份越高贵,结婚越早。班昭十四岁即作新妇,(丈夫曹寿字世叔早卒)见《后汉书列女传》相同。据此推算,可知班昭五十四岁时决不可能还有未嫁之女;即使有之,也不可能一直待到她们要出嫁时,才想到需要对她们进行教育,以免其“失容他门,取耻宗族。”从后一条说,一则班昭是一贯主张女子教育的,自已便因在宫廷为皇后及诸嫔妃讲学而被人敬称为“大姑”;二则班昭父家与夫家皆有对女子进行教育的传统。班昭自己固然“博学多才”,其夫妹(小姑)曹丰生“亦有才惠”,曾为书评述《女诫》,以为“辞有可观”。可见班昭《原序》所谓《女诫》乃为自己未适诸女而作,显然是一种不便道出本旨的假托说《女诫》是为宫廷女性而写,还因西汉之后,宫廷内部淫风盛行,延及东汉,犹未好转;而且班昭之时,汉室已有女性干预朝政,外戚跋扈擅权的苗头。于是班昭试图通过对宫中女性的教育,来矫正时弊防患未然,可谓用心良苦。
班昭为了说明问题,我们不妨看看当时以下事实。
一,俗语有称“脏唐臭汉”,汉之淫风泛滥成灾。从吕后开始,政府积极倡导早婚,不但宫廷争做表率,如昭帝即位只有八岁,便有六岁的上官皇后;平帝九岁即位,安定皇后也是九岁;而且还以法令鼓励早婚,汉惠帝六年便有“女子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者收五算”,使得早婚迅速成为社会习俗。早婚弊多利少,一方面缩短了人寿命,以致东汉十四帝,除被弑者外,活上四十岁的只有俩人;另一方面,早婚使身心未成熟的少男少女们很早知道了男女之事,助长了淫风。试看《汉书》所载汉诸王的荒淫,便足令人咋舌:燕王刘定私通父妾并使生下一子,又强夺弟妻为已妾,又奸污了她的三个女儿;赵太子丹与亲姐及宫女淫乱;江都王建在其父死后未葬时,就奸淫了其父爱妾,又与已妹淫乱,甚至还强使宫女与羚羊及狗性交,观之以为乐;齐王终古也曾令其所宠之奴与妾八子及诸近身侍婢奸淫,或让他(她)们裸体与犬马交配,自己在一旁观看取乐。诸王如此,寡居后的公主们也不落后:汉武帝姐馆陶公主宠幸董偃;女鄂邑盖公主私通丁外人,等等。这些都说明西汉宫廷中淫逸之习的严重。东汉紧接西汉,宫中淫风当然不会自然断绝。东汉帝王多早夭折,便是早婚和淫逸的结果淫风的流行,本来是男女双方所应共同负责的,可世人却往往将此责任委之于女性的不守“妇道”。似乎只要女性完全驯服于自己的丈夫,将丈夫的意志看作不可违逆的天的意志,那么生活的天平便不会失去平衡。班昭受儒学影响颇深,所以《女诫》通篇所言,皆为女子如何柔顺地服从男性,以家庭的正常生活,和谐的伦常之道为最高追求。班昭有为皇后和诸嫔妃讲学的任务,向她们灌输这样的观点,便自以为对矫正淫风会起一定作用,这是可以理解的。
二,东汉政权的旁落。班昭生于光武帝建武年间,光武帝刘秀是把西汉的灭亡归因于外戚的擅权跋扈的。光武帝及继位的明帝都很注意这一点,故在他们统治时期绝无给后妃家属封侯之事。可惜章帝庸懦宽恕,即位四年后,便任由皇后窦氏临朝称制,外戚窦宪总揽大权,同时发生了废黜太子,诬陷宋贵人致其自杀,陷害并毒死梁贵人,加罪马氏等事件,从此揭开了东汉外戚相互挤压,争权夺利的序幕。班昭亲身经历了这些事,不能没有触动与忧虑。况且她写作《女诫》时,正当邓太后称制。邓太后在东汉称制的诸后中,虽然可算是最贤明的,但也允许其兄邓骘身居要职掌握大权。邓骘残暴肆虐,直到邓太后病死不久,才由安帝刘佑联合宦官李闰加以诛灭。邓太后原是班昭的女弟子,两人私交甚好,然而儒学提倡为尊者讳,所以班昭不可能向邓太后直接指出其不当,但也不希望邓太后成为历史罪人,所以只要有机会,还是抓紧不放,进行劝谏。如安帝永初年间,邓骘以母忧为由“上书乞身”,“太后不欲许”,班昭便上疏劝谏,使得“太后从而许之”,达到了削弱邓氏在朝势力的目的。如果说这属于直接劝谏的话,那么写作《女 诫》便是“曲线”劝谏了。因为《女诫》具有显明的反对女性干预政治的思想,皇后和诸嫔妃读了后若能不干预政治,便不会有外戚擅权之事发生,汉室也就不会倾覆。何况更重要的是《女诫》成文后,邓太后必有过目的机会,若邓太后能看懂《女诫》的内涵,肯定会对邓骘等外戚有所警惕和防范。这正是班昭“曲线救国”的无可奈何之法班昭虽有救国之心,但其救国之策却是十分消极的。
《女诫》中的思想也不是班昭首创。它完全没有脱离儒家的那一套,全文一千六百字,引儒学经典《诗》、《礼》、《易》、《论语》等便有九处之多。首句“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即源于《诗经》。而且全文分七项,类同于西汉末年刘向的《列女传》。她只不是过是总结了前人的思想,“三从四德”“以夫为纲”并不是班昭写了《女诫》后才有的,班昭的《女诫》只是对前人的思想加以组织和修订而已。古代妇女的地位,并不会因为班昭写不写《女诫》而有所改变。班昭写《女诫》只是告诉我们当时社会人们对妇女的要求是怎么样的。这样的形式和内容,就不能引起邓太后的“注意”,以致不但“曲线救国”之梦落空,而且反而被后人利用,最终成为套在妇女头上的精神枷锁。
其实,我想一切的褒贬都应与班昭无关。因为班昭生活的朝代离我们已是那么的遥远,她当时所写《女诫》的内容,只是是符合她当时所生活的社会的价值观和社会现实的。班昭在人伦关系上,要求女子处处和顺,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是密切相关的。今人不能拿近代的观念去要求一个仙逝的古人。任何一本书无论是被称为宝典还是枷锁,势必需要自己理性地批判和接受,我们不能只看它说了什么,关键是我们能够得到什么!让人有所获,便完成或者说达到作者写书立言的目的了。
爱华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