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我爱你
我爱你。
我用风对你说过爱，
如沙地上小动物的嬉戏
或暴躁得像鼓鼓的风琴；
我用太阳对你说过爱，
镀金年轻的赤裸身体
为所有单纯的东西微笑；
我用云对你说过爱，
天空支起的忧郁额头，
悲伤涌动；
我用植物对你说过爱，
透明的轻巧造物
覆上突然的羞赧；
我用流水对你说过爱，
光亮的生命蒙上阴影的河底；
我用恐惧对你说过爱，
我用快乐对你说过爱，
用过厌倦，用过恐怖的词语。
但是这样不够：
比生命更远，
我想用死亡对你说爱；
比爱更远，
我想用遗忘对你说爱。
作者 / [西班牙] 路易斯·塞尔努达
翻译 / 汪天艾
TE QUIERO
Te quiero.
Te lo he dicho con el viento,
Jugueteando como animalillo en la arena
O iracundo como órgano tempestuoso;
Te lo he dicho con el sol,
Que dora desnudos cuerpos juveniles
Y sonríe en todas las cosas inocentes;
Te lo he dicho con las nubes,
Frentes melancólicas que sostiene el cielo,
Tristezas fugitivas;
Te lo he dicho con las plantas,
Leves criaturas transparentes
Que se cubren de rubor repentino;
Te lo he dicho con el agua,
Vida luminosa que vela un fondo de sombra;
Te lo he dicho con el miedo,
Te lo he dicho con la alegría,
Con el hastío, con las terribles palabras.
Pero así no me basta:
Más allá de la vida,
Quiero decírtelo con la muerte;
Más allá del amor,
Quiero decírtelo con el olvido.
Luis Cernuda
阅读和翻译一首诗大概都需要命运指引好时机。早在大学时代就尝试译过这首诗，却无论如何不得要义，后来甚至把塞尔努达早期情诗结集的时候都跳过了这一首，仿佛并不习惯他如此罕见的在一首诗中反复触及“爱”的字眼，直觉累赘。到今年春天，开始一段爱情，再读再译，蓦然觉出这反反复复百转千回之间的妙处。
夏目漱石“月色很美”以代说爱的故事看似矫情，直到真的与爱人相隔遥远，才明白分享天象是再直白不过的表达。而阿根廷诗人卢贡内斯写的在某个平常的日子作惯常的告别，“离开你时一阵莫名窒息／让我知道我爱你”，也是在经历一次难舍的离别才心有戚戚。很多时候，正是那些意想不到的普通的东西让人感到幸福，像一首老歌的名字，these foolish things remind me of you（这些愚蠢的东西让我想起你）。
塞尔努达在这首诗里罗列了好些种说爱的方式，仿佛天地万物，风起云涌，都是可以用来说爱的。鲁米早在13世纪就写过两行让我很想织进壁毯的诗，大意是在错误与正确行为的想法之外，有一块空白的地带，我会在那里与你相见。想来塞尔努达在比生命、比爱更远的地方，用死亡和遗忘说爱，也是找到了一块不属于对错的地带吧。
写到这里，想起奥利维蒂厂1970年代初出产过一款手提打字机，大红色，名叫“情人”。在尚未有什么高科技通信手段的年代，这台机器，有一个与爱情休戚相关的名字，能写下长篇的话语，却不能与外界联络，像是最适合用来写成摞的不曾寄出的情书，或者在一首情诗里存下没说出口的爱。
——给我最亲爱的人，今天距离你终于发给我那封早前写好、却迟疑未寄的信将将三个月，我感激并享受其中的每一天，谢谢你，我用这首诗对你说爱。
荐诗 / 汪天艾
2015/06/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