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环绕身旁
文/娟子
终于和友人们聚合在一起,大大小小6个人,驱车朝着焉耆的方向急驰。
从乌鲁木齐回到库尔勒的家里,便立马低眉顺眼地还原了素面朝天的回族媳妇本色,忙碌于三个月外出积滞下的一大堆家务事“欠帐”,累的腰酸腿痛,幸每夜丈夫都端来滚烫的中药泡脚水,才可安睡。可再忙再累,到了今这个特珠的日子,我定是要专程出行赶赴的。
今天,是我故乡的恩师刘膺珪老师69岁的生日。
不到一个小时,汽车越过了从库尔勒至焉耆50余公里的路程,左弯右拐,来到县城中心的一栋楼前。我带一帮人登上二层楼,按响了左侧那扇平日里紧闭的房门门铃。
门开了。映现出刘老师的笑脸,我们对笑了一下,深深看了彼此一眼。我喊着:“刘老师!”然后又没有了语言。大恩不言谢,我天生就是那种不善广交却能和两三个人诚笃至深求质不求量类型的人,也只舍得把时间给予那种真正含意上的亲人与友人。我只有笑看着他,不能说,不必说。
厨房里飘来缕缕煨的热气腾腾的炖肉香味,馨香的气氛给人一种拒严寒与室外的温暖感觉。屋内,随意摆放着古香古色的木质沙发、茶几散发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简洁质朴。窗前,放着一盆绿叶幽幽的扶桑花,花前的小木桌上,一沓书、一叠报纸字画旁,是病中的文友欣玉闻讯托人送来的一束祝福鲜花……挂在正面墙上的时英钟指针已指向21点整。晚了,是太晚了,可我们还是赶来了。
“三个多月没见面了,娟子好象胖了点,你们看是不是?”刘老师端详着我,笑着问询围桌而坐的友人们。品尝完刘老师亲手烹饪的一桌丰盛的菜肴,我的双手有些微颤,我知道,为了迎接我的到来,为了准备这满满一桌菜肴,刘老师忙碌了整整两天。
筷子,两次失手掉下桌面,闺蜜友人玛耳两次替我躬身拾起筷子,瞅着我说:娟子今天有点激动。
我真是被这过于仁厚的情意吓到了,刘老师亲切的替我一次又一次加满的茶杯,他切好并双手端在我面前的蛋糕,他看我的眼神,他关心的问询,他拿出来给在坐的友人们读阅的厚厚三本一笔一划手书的 “写给娟子的话” ;还有,在来焉耆途中,友人们说起我不在库尔勒时,他们商议拟定出的我女儿事业发展的两个去向,只待我回来点头定夺之事。想起外出三个月期间,他们的鼓劲,他们的探望,他们悄悄打入帐户中的现金……我明白,我在或不在,只要事关我,他们都会挺身而出,挡在我前面。我看着他,看着他们,在心里说:谢谢,谢谢你,谢谢你们!
点燃蛋糕上的蜡烛,拍着手,我们唱着生日歌,由衷地祝刘老师生日快乐,安康吉祥!暖暖的烛光中,刘老师笑了,面容显得慈爱而柔和,象一个没有长翅膀的老天使。
我的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想起了六年前痛失亲人的那个时刻,我从埋头握笔耕耘的姿态中猛的惊醒,撂下笔,却不能吃下饭菜了,只应母亲的哀求,皱着眉头一口气灌下不情愿喝的牛奶,我无力支撑,只想挽救自己下坠的精神,我说:你们放我回家,回焉耆写一本书,完成父亲对我的嘱咐!他们缠了我好多天,迫了我好多天:你要活着,好好活着,活下去!我觉得家人太残忍,他们自己也快累疯了,却一定要我亲口讲出来,迫得我点了一个轻微的头。我不应,不点头,他们就不放我回家,因为他们猜到了我写完书后,我心里的决定。
一袭黑衣黑裙,满眼哀伤,一介幽灵似的我就那样神情木然地站在了刘老师的面前。
他不认我,断言说,我写不出这一本几代回族文化人想写都没有写成的母族历史的书!我转身回到库尔勒,用整整四十天不知睡眠为何物,陷入巅狂境地的拼命写作,创作出一沓文字稿,再一次神情木然的站在了他面前,把厚厚的书稿捧向他。这一次,才高气傲的他认了我。从此,一路扶持,一味付出与牺牲,不求丝毫回报。
在他面前,我不多言我的过去。我只给他看过我结茧的中指,那是一次次包纱布写字的中指,写到不能的时候,不得不包的纱布。在我的前半生里,文字使我免遭无聊的深切,写作,是我选择的伴侣,我唯一的爱情,我把自己的心魂,交给了一盏又一盏长夜下的寒夜孤灯,交给了那一次又一次缠纱布的手指……
过去的,不再说了。

我只说,是他,引领着我走出了唯美的写作虚构技巧,文字,渐次流淌出深情写实的人间烟火的味道。我还想说,这本书的完成,从根本上赎救了我,让我最终破茧成蝶。
记忆中,刘老师似乎不轻易当众夸赞我。他这个人,从不在朋友欢喜的时候,锦上添花,那个,他不太看得见。他只在我最为难的时候,雪中送炭,这个,他做得很精准。他总是无条件以我的事当己任,自觉自愿担当在肩,对我的好,用 “无私”尚且词不达意,“忘我”才是最精确的诠释词汇。
背着刘老师,多少次,我泪流满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你们,还有他们,蓦然回首三个月外出著书的历程,我感慨而无言———
整整一季,许是在乌市驻留的时间太久了,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了我的行踪,一拔又一拔的朋友潮水般涌来探望我。见到的人,总是相视笑一下,上前握住手,或紧紧抱住我,却没有语言。牵念的心情,用握手的力度传递到我心底。见不到的人,总是在电话里反复叮咛:你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银两紧张时记得别自个硬撑着,告知卡号我随时打过去。我真的被这些人间的仁厚情义吓到了,他们看我的眼神,他们关切的问询,他们手提肩扛的成箱成袋的营养品,他们妥贴的叮嘱,他们事无巨细的安顿照应。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个个要把自己辛苦操劳死,也要告诉我这样一个没有过多活下去热情的人——人生还有温暖的盼望?这次,我实实是给爱我的人添了大麻烦了,我真的很抱歉,很对不起这些人。
来了,见了。走了,别了。见与不见,心自相连爱自幽静情自深远:“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然而,我能拿出来送给你的,只是心上盛开的鲜花,正如我从你那里嗅到了最纯美的芬芳。谢谢你,亲爱的人,我的心是几根寂寥的琴弦,它最欢乐陶醉的时候就是被你美妙的思想与情趣奏响……”
这段文字,是一个库尔勒市的闺蜜文友离开乌鲁木齐时写给我的。
看到这段文字的一瞬间,就被触动了,喉咙忽然间,就哽塞了,眼泪静静流下来。我的心,被这段话击中了最柔弱处,我缩在沙发上,完全虚弱到手足无措,内心残存的些许冷漠在悄悄融化,我的一只手蒙上了眼睛,一袭黑裙的前襟一次又一次的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其实我真的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我的内心涌进满腔的感激。可我真的没办法,对于一个把我诠释成优秀写作者的人,我也只好自肃自策,把自己真的变成一个优秀的写作者。也许,这厚重的错爱一不留神会成全了明天的我也不一定。
临别时,好友凌子在电话里哽咽着说:姐姐,你这次来乌市,我没能照顾好你,真的对不起你。我的眼眶一阵潮热,只想把脸埋进臂弯里大哭一场,我又一次被吓到了,怎么样的照顾,才算得上是好呢?三个月期间,密友红霞妥贴安置我的住处,水电暖全都免费用着;一帮旧时同仁负责我外出时车接车送,组织户外游玩、有情有意地轮流陪我出去进餐,害我体重暴增,直吃得我一听“吃饭”二字就带着哭腔连声告饶。凌子呢,每次在外用餐,总怕店家不收钱似的抢着早早付了帐,怕我出门购物不便,恨不能把家里面袋里的米、面给我分舀个底朝天,除了生活所需用品一件件送过来,还直接把金卡塞进我手中,让我按需自由消费。这每一点、每一滴,点点滴滴,我收进眼里,刻在心上。我心里喊着:好啦!好啦!求求你们,别对我这么好,别对我这么好……
回到库尔勒,虽没通告回来的消息,可相互牵挂并关注的友人们还是从我的作品中读到了我的行踪。
朋友军驱车给我送来了三幅书法作品,装裱的很是精美。
这是数月前文友登杰送我的作品,军拿去替我装帧的。他说,这几幅作品,化费了上千元,用上好的材质装裱而成,送来,挂在我书房里。我真诚道谢并说如数支付费用,他抿紧嘴唇,只摇摇头,俊朗的脸上,一付提钱字,就翻脸的铁色神情。
尔后,军驾着他那辆白色的跑车,犹如一个天使,张开隐形的翅膀绝尘远去。
我目送着他,弥漫四野的暖流从心袭来,跃过头顶的天空,清澈地游动着,迂回至心灵深处,哗啦啦浇灌着在滚滚尘埃中几近沙漠化的心。
白雪下,澎湃起一片美丽的花海,遍地野花猛地灿然绽放,满目的花朵起伏摇曳,几乎能听到扑簌簌、扑簌簌竞相盛开声,所有缤纷的颜色便一簇簇绚丽无比的窜出了地面,像壕沟里埋伏着万千勇士齐唰唰唰奇袭而来,姹紫嫣红,一路怒放,一直呼啦啦开放冲击到我的脚下,纤长的枝蔓攀沿到我的长发上,花朵窸窸窣窣在我的头顶上编织交缠出一个美丽的七彩花环才猛地收势———过去的2012年,我所收获的关键词是温暖、温暖、还是温暖。想刘老师,以及这些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每一位友人,都应该是造物主派来教会我一些什么的天使,他们环绕在我身旁,伴我飞舞在人世间向真向善向美的朵朵祥云之中。
我因此微笑,内心满足而平静。
请让我再为你抚琴一首
我承认自己是健忘的。
常常忘记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会不认识走过无数遍的林荫道路和幽静小径,兴致勃勃参与的事情一回家便忘得一干二净,就连曾经经历过的惊天动地的事物和人也会变得如前尘往事隔世般不会记得,就像是正在放映的幻灯片,从一张刺眼艳丽的照片,转回最后一个画面后,却只发现一片苍茫的白,虚无的看不到屏幕深处无数个盲点的尽头。
很多时候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遗忘了。也许那些事,那些实质上与自己并无没多大干系的事,根本没有被记得的必要吧。
因此,我的大脑丧失了回忆的机能,亦基本萎缩了开口说话的功能。
我只擅长用笔,在一人独处的寂静夜晚,倾诉内心。
喜欢这样一个人躲在安静的角落自娱自乐自说自话,喜欢这样听着一些似曾相识的老歌默默冥想落泪。曾被很多人问过很多次“你怎么又失踪了?”这样的问题,一笑,也只是淡淡一笑,一笑而过,电脑屏上映出的头像,眉眼处流淌着温婉,似一朵静隐花月的莲。
当孤单变成一种习惯,就不再惧怕清冷和幽暗,也不会再去计较自由和落寞之间的换算。夜的天窗,远处的尽头,在星光汇聚的地方,常常可以看见过去光鲜亮丽的模样,痴数星月的荒凉与万千孤独,任静好岁月俨然如一个个蛰伏在光影流年的纤芥微尘,霎那芳华染指间一一湮灭。那些人那些事如同这浮缨盛世的繁华与落寞,喧嚣染晕了躲藏在紫烟帏幔后的温婉容颜,倦倚玉兰看洒满空城的清辉,满目凄凉,清冷的有些忧郁,宛如孩童含泪的神情,生疼的刺入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我的心,不再回忆。
很多时候,我会选择逃避。躲藏在独自一个人的空间,不言不语。或是站在高处,看人潮汹涌的街头,孤单和落寞的独舞。甚而有很长一段日子,我会花费很久很久的时间,去走一程其实很短很短的路,却根本无暇顾及路上擦肩而过的人流和风景。
心,总是一叶孤舟似的,漂浮在这起伏不定的时间的海面上。
浅眠中,庄周梦蝶般不知今夕何夕,忽而软风拂过窗纱,梦里,有人悄然耳语,走过的,值不值得?
情到深处无怨尤。明了,应是早明了。似一阵清风,风过即过,如何驻留?付出的,心甘情愿,无须问值不值得。而现在,不再忆当年。蓦然惊醒,眼瞳一片茫然。
幽深的夜,拨灯书尽红笺,良宵低语轻诉心情,内心中最隐晦的小心意寄托在那生花妙笔的淋漓绝恋中。这样的时刻,会想起那束清寒沉静的眼神,目光却似从八千里外的天涯处遥望过来,恰如春日里的第一缕曙光。
在读与写中,我愿意把自己俯首到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心里却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样的时候,诚然,我是骄傲的,从来都是。
今夜的一轮明月,透着盈盈清辉,缀成一片,洒落在熟悉的城池上,缓缓拉开夜的序幕,月夜如水,琴声悠悠,深情的曲调响彻城池。几度花开成殇,几度月满西楼,无言静看世事沧桑,万千繁华已在挥手之间灰飞烟灭,繁华落尽,寂寞成烟,我在月色中沉沦。
请随我,走进月光潋滟的城池。月光下的我,信步水之湄,素衣清颜,云袖翩跹,拈香而立。
请让我再为你抚琴一曲吧,你可会,聆琴音踏月而至,侧立身旁,深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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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成蝶 翩翩起舞---初识娟子
有你的陪伴,前行的路上花香满径
风走到了尽头
我不许你死!
作者简介:娟子
▲娟子
娟子马丽娟,笔名:娟子,女,新疆青年回族作家,主要作品有《喀拉沙尔回回人》、《永不沉没》、《远去的镇西》、《白彦虎》等中长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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