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闻道四川省作协会员,高级经济师,文学硕士。现居四川眉山。出版有散文集《悲剧,本可以避免》《夏天的感觉》《对岸》。在梅洛・庞蒂的中间领域触摸暧昧明明知道没有中间道路可走,我却仍然在这里停留。不知是谁把我带向了梅洛・庞蒂(MauriceMerleau-…
祝勇1968年出生,出版有随笔集《行走的祝勇》《旧宫殿》等20余部。现居北京。一泰州与一个人的名字息息相关:孔尚任。清康熙二十五年(公元一六八六年),这位孔子第六十四代孙,以水利官员的身份抵达泰州。他或许没有想到,这座水城修改了他的身份――当他离开这…
我的父亲听见了敲门声。搁下了手里的刀和木头,他站起身来,一边捶打着腰一边朝门边走去。打开门,他看见了十七岁的我,以及揪着我衣领的那只手。手的主人用温和的语调对我父亲说:“抱歉,又一次打搅了您,您的儿子又被我们抓住了。”“他真是太笨了。”在手的主人身边…
南方的浮世绘:关于《国王的人马》
一个长篇的核心,也许仅仅一句话。如果这句话是“一个男人用一辈子爱一个女人”,加上云里雾里的浮华,就变成琼瑶小说;加上古墓、轻功、江湖,变成《神雕侠侣》;加上瘟疫、香蕉公司、南美风情,则变成《霍乱时期的爱情》。写作的过程,是顺着这句话向前,经历不同岔道,抵达各自汪洋。阅读的过程,则从文字的汪洋回溯,发掘最初的源头。
《国王的人马》的核心,可能被归纳为“贪官堕落记”。中文译者正是这么干的。他在后记与封底一再强调,该书“对我们正在进行的反腐倡廉活动有着积极的借鉴作用。”让我以为是陆天明风格。
除了给小说贴标签,译者还大倒苦水,说该书涉及美国的方方面面,兼多隐语、典故、象征,翻译如何辛苦。于是又有错觉,以为类似《尤利西斯》。读完才知又被误导――这就是本干干净净的“美国往事”。
《国王的人马》的作者罗伯特・佩恩・沃伦,被誉为“继福克纳之后最杰出的南方小说家”。但我想,沃伦也许不认为福克纳写的是真正的美国南方,就像马尔克斯坚称博尔赫斯写的不是真正的拉丁美洲。福克纳的是“意识流小说”。沃伦的才是“南方小说”,它有泥土的味道。马尔克斯是有理由的。没有泥土味道,哪有资格扯地域。
《国王的人马》以真人真事为原型。让我联想同样纪实的《刽子手之歌》。诺曼・梅勒写了一个美国西部的“马加爵”,行文简净、明亮,它的泥土味道,是被太阳灼得干干的焦味。《国王的人马》则有拖泥带水的忧伤。这种忧伤,我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也是被贴标签的,我曾误认是一本美国周梅森)里读到过。
沃伦是唯一的小说、诗歌双料普利策获得者。小说家沃伦想使《国王的人马》像一本真正的写实小说,在情节和信息量中快速流转;诗人沃伦却不自禁停顿,把玩内心精妙。一位出国做主妇的同学告诉我,从上海到美国后,活泼的她时常独处,于是生平第一次,她发现了自己的意识流,如此复杂繁多。诗人沃伦就是这样,在静谧中听闻,在停顿处看见。“树叶掉下来的时候,可能阳光灿烂,空气寂静得令人心痛,就像你看过牙医,把牙拨了,第二天还是觉得牙疼一般,好像你站在街角等候绿灯时,突然往昔的情景袭上心头,你想到如果世事不变、岁月如旧,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因而心中一阵发痛。”这描述使你想到什么?普鲁斯特和他的玛德莲娜小饼干?不错。《国王的人马》的味道,是在潮湿的美国泥土里,撒上惆怅追忆的欧式小饼干屑。
可惜,以我的审美,未免失于感伤。小说家应对生死悲欢保持冷峻,像一个外科大夫。克制才能控制。小说――尤其长篇,是控制的艺术。这个作者不够“冷”――尤其是“闪回”集中的上半部分。
相形之下,同样写花叶凋谢,杜甫就不激动,淡淡一句“落花时节又逢君”,国事、家事、身事的感慨,全在了。我喜欢“淡淡”的姿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用力无痕。毛尖评《迷失东京》用过一个词:“低糖”。若有若无,口舌熨贴,乃最佳火候。
诗人沃伦、小说家沃伦,一再疾呼他无意创作政治小说。不是政治小说,又是什么?他在尾声里写道:“在他们那个时代,思想和实际可怕地分裂了……”此处为一小伤。作者没有总结陈辞的权力,读者才有。好吧,暂且接受总结陈辞,“思想”和“实际”的分裂――为了体现这种分裂,《国王的人马》的人物,都是成双捉对出现。与人为善的医生亚当VS恶事多多的政客威利;献身宗教的博学的律师VS富有手段的貌似正义的法官;威利纯真的妻子露西VS富有手段的情妇萨迪・伯克;颇具美德的凯斯舅舅VS实用主义的吉尔伯特舅舅……
不仅“在他们那个时代”,在所有时代,人都被两股力量撕扯。“思想”和“实际”,或者,“善”和“恶”。在律师与法官身上,它们分别以宗教和政治的面目出现;(或许是在暗示,宗教乃善之极,政治乃恶之极?)在两位舅舅身上,两股力量则在道德层面上较量厮杀。值得注意的,“舅舅们”的故事是硬性嵌入,与其他情节完全无关,更像为了满足说理意图,而非情节意图。
沃伦借叙述者感慨:“也许吉尔伯特・马斯敦这样的人在任何世界里都能得其所哉。而凯斯・马斯敦一类人在任何世界都不会舒适自在。”(果然不仅仅“在他们那个时代”)亚当、律师、露西、凯斯,属一类人;法官、萨迪、吉尔伯特,是另一类人。主角威利被社会敲了耳光之后,从前一类人,变成后一类人。
如果长篇还原为核心,故事必须被归纳,我愿意将《国王的人马》归纳为:一个关于两类人的故事。不是单纯的“好人/坏人”,否则怎会像凯斯舅舅说的:“世界上到处都是好人,可世界仍然冲向黑暗和盲目。”
“好人”凯斯做过坏事:偷了朋友暨恩人的妻子,导致后者自杀。偷情开始时,凯斯发现“对于自己卑鄙堕落的行为并不感到悔恨或恐怖,只感到难以置信。”他自我分析道:“人在初次破坏一个习惯时会感到怀疑,而在违背原则时会感到恐怖。因此,我过去所知道的美德与荣誉感纯属偶然的习惯,并非意志的结果。”友人因己而死后,美德终于不再只是习惯。凯斯开始背十字架。他以自杀式的英勇,在战场上赎罪。
另有一个不那么清晰的赎罪,即律师的故事。他发现妻子和最好的朋友(法官)偷情,自己的孩子(小说的叙述者“我”)也是朋友的骨肉,于是将财产留给妻子,不发一言地投奔宗教。他宣讲教义,接济残弱。被邻人称为“圣人”,被不明因缘的儿子称为“傻瓜”。他也在背十字架,替他人背十字架。
这两个隐嵌于主线的小插曲,使得《国王的人马》跃上一个段位。而《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样的作品,终因对道德探讨的浅尝辄止,停留在忧伤感怀的层次。
在此意义上,我愿将《国王的人马》看作道德小说。它和《红与黑》命运相似――作者都在强调不是“政治小说”,却仍被归入。这毕竟省力:写政治的叫政治小说,写历史的叫历史小说,写男女的叫情色或者色情小说,甚或有三农问题小说、国企改革小说……
除了省力,还明确。可如果我们希望明确,要文学干吗?我们真的需要文学告诉我们,什么好,什么坏,什么腐败,什么进步吗?我们有纪录片、报告文学,有文采飞扬的史学家、人类学家、社会学家……给世界一套明确的解释和一个答案,这是黄仁宇们的任务,不是文学的。如果文学还有存在的必要,我认为是因存在人类理性无法解决的困境――一个关于道德,另一个关于死亡。当然,如果宗教完全统治了混沌领域,那么我想,文学确实可以安安稳稳消失了。
然而没有。所以文学存在着,窥视着我们的混沌,刺激着我们不断省视道德和死亡。我认为这是好小说的职责。并非完美的《国王的人马》,履行了这个职责。
欧洲拒绝虚构:关于《昨日的世界》
这本历史自传,比作者那些更为著名的小说好,好得多。副标题《一个欧洲人的回忆》,写了欧洲,写了“一战”“二战”爆发时期的回忆。
《昨日的世界》前半部分,是我迄今读过的最好的游记,游历丰富,但不是罗列名胜逸事的浅薄的“到此一游”。茨威格关心民族的内在精神,我想这缘于他对人的浓厚兴趣。人――包括文艺各界的著名人士,也包括构成一个民族的普通人。茨威格作为作家的优秀品质之一,是对人的洞察力。当这洞察力限于“陌生女人”时,未免有些“小”(普鲁斯特也运用洞察力于小处,然《追忆似水年华》为三卷本,《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仅为中篇)。当洞察力与作家的另一优秀品质融合时,才倏然开阔。茨威格称之为“世界性的眼光”,隐含自得――他是有资本的,还可以再得意些。
《昨日的世界》的后半部分,是我迄今读过的最好的历史书之一。对“一战”的描述很有感染力:面对庞大的非理性历史旋涡,作家作为个人,与其他个人一样,是多么微小无力。明知微小却为了理性奋力呐喊,这种精神又多么强大。
茨威格关于政治、战争的描述,和他对民族精神的认识一样深刻。对人性与内心的精妙洞察力,又一次展示了大格局。它是历史学家和政治学家所不具备的。因此,哪怕读过“一战”史,读过《极端的年代》,《昨日的世界》仍值得一读。小说家对历史的价值,是在数据和史实之外,记录时代的精神面貌――无论他以虚构或非虚构的方式。在某种意义上,一个诚实的小说家,比学者来得精准。
当然,界限会模糊。不乏具备文学性的历史作品。最近翻看《王氏之死》,文笔好,可仍只是历史作品,探究了风俗和制度,那个叫王氏的女人,隐隐绰绰,形影不清。王氏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不重要的,她在《王氏之死》所需达成的意图之外。
相比之下,《史记》就可归为文学作品。除了风俗和制度,它有人,有人的精神和力量。钱穆先生看重《太史公自序》和《报任安书》两篇,真正是有慧眼。某些细节真实诸如历史中的项羽,有无发过“彼可取而代也”之语,是不重要的。
回到茨威格的这部作品,里面也有人,有人的精神和力量。茨威格描写的作家朋友们,尤其罗曼・罗兰,具备着一种当下鲜见的品质:高贵。当茨威格因反战观念的文章遭到孤立时,罗曼・罗兰从瑞士寄来一封信,我被信上仅有的那句话打动:“不,我永远不离开我的朋友们”。
总而言之:有些作家非常可惜,他们的一流作品,被自己的二流作品盖过。比如写过那么多优秀短篇,也写过《挪威森林》的村上春树,比如写过《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也写过《情人》的杜拉,当然还有写过《昨日的世界》,也写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茨威格。
南方的浮世绘:关于《国王的人马》一个长篇的核心,也许仅仅一句话。如果这句话是“一个男人用一辈子爱一个女人”,加上云里雾里的浮华,就变成琼瑶小说;加上古墓、轻功、江湖,变成《神雕侠侣》;加上瘟疫、香蕉公司、南美风情,则变成《霍乱时期的爱情》。写作的过程…
佩敏走近沙发,从衣服堆里抽出一件黄色毛背心。他把两只手伸进袖口,头套进毛衣内里,一展臂,把毛衣穿在身上。开始摸牛仔裤的口袋,隔着牛仔裤摸到钱包、手机、烟、打火机。点上一支烟,在镜子前深吸一口,再吐出来。接着他出门。他站在楼下的巷口左右望了一下,向左边…
1.萨达姆抓住没有非典过后我从上海回北京,补两个星期的大一的课。我准备学校收大二学费时走人,我已经托人在武汊找了一份工作,走之前我去朋友学校把借她的书要回来。那是我唯一一次走进女生宿舍,不同颜色的内衣挂在每个人的床头。她们问我环境还好吧,算干净吧。我…
《了布或者小鸟》它们在空中盘旋,气流使之保持高度“为什么无法抓住春天的枝干呢?”一只鸟儿率先坠落下来她击碎了石头你知道梦想是永恒的好奇心总是节外生枝。美丽的羽翼固执地掩饰伤口《徒劳》我们都全力以赴费尽口舌用尽修辞眼泪以及口水两个哲人或者两颗石头两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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