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记小说是小说中一种。要谈论笔记体小说,必须要从小说说起。
小说究竟起源于何时?这个文体是何时出现的?这是一些文史学家挺苦恼的事。
但我却固执地认为,小说的起源与人类语言的产生应该是相伴而来的。把一些见闻片断或一些想法说与同类分享,便具备了笔记小说的雏形。
这么说来,笔记小说应该是中国小说的源流了。
孙犁在《谈笔记小说》一文中提出:“中国的所谓笔记小说,由来已久,汉晋已有,就是先秦经籍中,也有类似的断片。至唐宋而大兴,推演至明清,这种书籍可以说是浩如烟海,杂列并陈,在中国文化遗产中有很大的部分。”古代的笔记小说源远流长,名篇佳作层出不穷,对后世的小说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什么是好小说?一千个作家会有一千个标准,一万个读者会有一万个判断。但我觉得,小说就是说说一些人、说说一些事、说说一些人的一些事儿。
其实,许多事儿真的没有太多的神秘和复杂。
把正常的事儿整得神秘,各种各样的神就出来了;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大大小小的理论家就出来了。我心里一直是清醒的,小说一定是烟火味很浓、很接地气的东西,没有太多的神秘。就是通过呈现事来最终呈现出人来,事与人是密不可分的,事是核心、人是精神。没故事的小说构不成真正意义的小说,不见人性情的小说也肯定不是一个成功的小说。
笔记体小说叙事简约、篇幅短小、形式灵活、不拘一格,多以人物趣闻轶事、民间故事传说为题材,具有写事精到、写人传神的特点。从这个意义上讲,笔记体小说也许应该是最早的小说形态。毫不隐瞒地说,我对笔记小说情有独钟、永远至爱。怎么说呢,笔记小说的玄远、智慧、伦理、冷隽、精致、多义、高简、瑰奇、生动、传情、驳杂、夸张、变形等等,可以说是魅力无穷。有时一篇好的笔记小说,绝不亚于一部长篇巨制。
这也许是出于自己的偏见。但这偏见肯定是来自于我自己的阅读经历。可以说,自《世说新语》以后收入典籍的笔记小说我基本都读过。我之所以深爱笔记小说,是因为我越来越越被其魅力所折服。于是,我在三十岁左右时下过几年苦功夫学习写笔记小说。我的百篇“药都人物”系列就是这几年的结果。虽然,现在我写了不少所谓的小说,也得到一些所谓的肯定,但我心里最清楚:这部笔记小说将是我文学创作的重要标志。
这番话,我不止一次跟杨晓敏老师说过,也给其他研究我创作的朋友说过。
我说上述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笔记小说是人类文化极致中的一种,无论从思想深度、文本结构、语言艺术上来说,都有其独特规制和审美标准。我知道笔记小说写作过程与中长篇小说写作是有极大区别的。笔记小说与中长篇小说相比,绝不是江南丝竹与黄钟大吕,篇幅长短真不是衡量作品价值的标准。我以为,笔记小说的写作与其他类型小说写作是有区别的,笔记小说应更注重对世情、风物的考量与审察。
笔记小说内容博大,知识性强,包罗万象。举凡天文地理、朝章国典、草木虫鱼、风俗民情、学术考证、鬼怪神仙、艳情传奇、笑话奇谈、逸事琐闻等等,宇宙之大,芥子之微,无不在笔记小说中出现。一个好的笔记小说作家,一定是一个知识丰富的杂物、学问家。
从审美追求上说,笔记小说具有传奇性与民间性。传奇性使它具有阅读的快感,让读者产生极大的愉悦,这是对人本的一种关注与尊重;民间性使它具备民间公众的良心与良知,小说中只有提供伦理和审美标准,作品才具有理性的光辉。
从文本形态上说,笔记小说要古、瘦、净、远。文要有古义、古风,这里的古更大成份是一种审美的古朴,而不是时空意义上的古,古笔记小说是相对于当下来说的;瘦就是一种表瘦实丰,是一种简洁,相对来说就是思想的丰盈,是对文字的一种尊重和敬畏,绝不多用一个字,绝对追求形简而内丰,是其实质;净是干净利落,即指叙述更指立意;远就是对规律性、共性的一种追求,深远、言简而意深应是根本。
这就是我眼中的笔记小说。
2015-2-6于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