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 电视连续剧 《士兵突击》 电视连续剧 -剧情简介,

30集电视剧《士兵突击》,改编自兰晓龙小说《士兵突击》,由著名导演康红雷执导、兰晓龙编剧,王宝强、陈思成、段奕宏、张译、邢佳栋、张国强、李晨等主演,八一电影制片厂、北京华谊兄弟影视投资有限公司联合出品。本剧以军事动作、青春励志为题材,讲述了一个农村出身的普通士兵许三多的成长历程,不抛弃、不放弃,最终成为一名出色的侦察兵。该剧上映后引起热烈反响,获得第27届飞天奖、第24届金鹰奖优秀电视剧奖等多个奖项。2013年,中央宣传部、教育部、共青团中央决定向全国青少年推荐100种优秀图书、100部优秀影视片,《士兵突击》等23部电视剧榜上有名。

电视剧士兵突击_《士兵突击》[电视连续剧] -剧情简介

木讷的许三多(王宝强)没进军营,就因看见坦克时“举手投降”招来以“不抛弃、不放弃”精神闻名全团的“钢七连”连长高城(张国强)的反感,入营后,班长史今(张译)成为他的依靠,副班长也是老乡的伍六一(邢家栋)却因他的笨拙将其视为肉中刺。新兵训练结束后,许三多被分到偏远艰苦的后勤管道维护班五班,一同来部队的老乡成才(陈思成)则去了钢七连。

被现实打垮的五班班长老马(范雷)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被许三多当作命令接收,凭借憨厚的执拗劲,他用六个月时间完成了一件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令五班整体感动,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自己也因此来到钢七连,重见班长史金。喜悦过后,一个个看似不可能跨过去的槛在他脚下一字排开。而在这一过程中,他从史今、伍六一、高城、老A袁朗(段奕宏)及吴哲(李晨)等人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从一个“孬兵”变成了一个“好兵”。

电视剧士兵突击_《士兵突击》[电视连续剧] -分集剧情

第1集
战争在一个阴晦的早晨来临,我方第一防线在傍晚被撕开。我军一支四人组成的小分队,执行代号“沉默”的作战行动,在敌军攻击的战略要点潜伏,待机出现在敌军后方,寻找到敌军指挥中枢后,指示重型导弹予以远程精确打击,彻底遏制敌方的第二波攻势。某炼钢厂的地下,炮弹撼动着头顶上的大地,四个武装士兵蹲踞在这里。高烈度战争吞噬着双方的人力和资源,复杂的战争忽然变得简单――谁能先行发动第二波有效攻势谁就是胜者。队长袁朗搜索地面的动静,许三多和成才警戒,吴哲进行电子监测和远程通讯。吴哲发出集束密码信号:S1呼叫拳头,S1呼叫拳头。空中云层里一架超音速战斗轰炸机呼啸而来,投弹后没入了云层。一束肉眼不可见的指示光照射在目标上,迅即被敌方发现,敌军从隐蔽的地下出口向小分队冲来,反应速度快得惊人。成才用狙击步枪阻击着敌人。枪声忽然稀疏下来,钻地导弹以近千米的秒速飞临了目标上空,垂直扎了下去。猛然间的沉闷爆炸,大块的钢筋水泥从孔洞里喷溅出来,大地被摇撼。袁朗一跃而起:撤退!许三多,掩护!许三多掩护着其他人撤退,在栈桥间攀爬,没想到前方出现了断裂。敌军越来越近,许三多只好持枪在手,全力纵跳。结果跟落点只差了一线之隔,许三多落了下去……袁朗三个人仍在奔跑,炼钢厂已经成了身后的远景。袁朗命令道:核实。吴哲颓然坐在地上:敌军,敌军指挥能力仍然存在。袁朗吼道:说清楚。吴哲:他们的备用系统开始启动,敌军将先于我方发起二次攻击!许三多躺在工厂间的废垣间动弹不得,半个涣散的脸孔埋在水坑里。

第2集
耶稣诞生时也许真有天使降临,许三多呱呱坠地时却只有乡村莽汉争睹为快。1984年老大许一乐满十八岁,爸让一乐去县人武部参加征兵体检,临行时从箱底拿两块钱给一乐。一乐毫无争议地被一轮淘汰,一乐挨揍时,二和和三多高高兴兴在旁观摩。1989年二和满十八岁,爸又让他去县人武部查身体,临行时从袋里拿五块钱给二和,训话道:省着花,你小子不学好,该上部队练练。二和也被一轮淘汰。1995年三多满十八,变得苍老和无奈的爸拿十块钱给三多:家里穷,你又笨得庄稼活都干不会,你还是去当兵,当兵省钱,没准复员时还能闹个工作。―生三个真是太多了......也许是哀兵必胜,许三多这一查就过关了。95年的当兵并不是那么随意的事情,体检过后还有家访。村支书家红白喜事般挤满了人,大家齐齐盘问着军队上来做家访的班长史今,史今被问得汗流浃背。村长儿子成才事先背过学校老师专写的稿子,保家卫国一套套地回答。许百顺回家打酒、买菜,他跟三多去求老师――那保家卫国的套话是怎么也得学会。史今擦着汗被支书领了往许三多家走,迎接的却是一脸不稀罕不乐意的二和。许三多记性惊人,十几分钟就背下老师为征兵写就的专用稿。家访还未进行,酒菜已经上桌。无奈的史今只好在饭桌边进行家访。爸很快被支书灌多,吹嘘的话也全成了揭短:龟儿子胆小,龟儿子顺拐…龟儿子牵扯他的发财大计。许三多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史班长已经在想话怎么把这个挠头兵回掉。班长史今问许三多:想当兵?许三多说想,想得要命。为什么?当了兵,爸不会再叫我龟儿子。叫龟儿子,我也听不到。这理由让史班长皱了半天眉。许三多拼命推荐自己,说我初中文化,成才那高中文凭其实是兑了水的,初中时他尽打我的小抄。许三多说我跑得特别快,不信我现在跑给你看。班长充满希冀地看着许三多:"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七个字能让你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吗。把早先背的稿子背一遍就行了,可许三多一紧张就全给忘掉了。班长有些内疚地鼓励许三多:其实你不错,让我想起我当兵时候。我当年挺傻的,比你还傻――可现在部队跟以前不一样,要学的东西很多,学历也都往高中以上靠……我得对部队负责任。其实不当兵一样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许三多就哭了,说我一定一定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许百顺怒火满腔地又要揍许三多。史今拦住了许百顺,刚才一番话勾起些他自己的回忆,再加上当地的土酒劲大,让史今说出了今后让他后悔好几年的话:老前辈,要了他对他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他要拼出命去练。他是我的兵,你可以打你儿子,但你不能打我的兵,不能再管我的兵叫龟儿子。要走的时候发现留恋的事很多,二和也要走了――许三多走了去扛枪,他没得枪扛,可也不想再刨地了。

第3集
闷罐子车汽笛长鸣,许三多穿上了没衔的军装在车边整装待发――来送的只有爸爸。车要开了,闷罐子车里的许三多忽然发现了身边的成才――成才终归也当上了兵。车轮动了,爸一边和车下寻衅的两个小混混撕巴着,一边向车厢喊着:儿子,在部队好好干。入夜,车晃得人晕晕欲睡。班长在一片吸鼻涕与抽噎的声音中做着鼓舞士气的工作,给大家介绍要去的部队是一支历史悠久的部队。清晨时许三多被车外一种从未听闻过的震撼声惊醒。车门被人从外边拉开,此时一辆坦克粗大的炮管近在咫尺,几乎从车门外杵了进来――打头的许三多反应最快,阻挡般举手过顶。车外的连长高城愠怒地跑过来:那个兵干什么。演俘虏吗!新兵们正好赶上了这个师一次营级规模的换装。史今找到将被86式履带步兵战车替换的701号装甲输送车,班副伍六一正在擦车。伍六一告诉他为了这批新兵将组建新兵营,连长抽调为新兵连连长,史今抽调为排长,他自己抽调为班长。新兵生活过得挺快,三个月里许三多们学会了踢正步敬礼,请假打报告,也明白了是骡子是马在军营中极其重要。成才成了骨干做了临时班副。不幸分在伍六一班上的许三多却被吆喝得益发浑噩,越怕犯错却老犯错。高城得空就往班排扎,伍六一很想参许三多一本,却被史排长屡屡把话岔了开去。全排评比,高连长讲话时提到了装甲侦察连新装备,喜不自胜。连长上面讲,许三多嘴里就碎碎念,高连长极不喜欢这个兵,问他念叨什么。三多说把连长的话背下来。高连长奇怪了,就试他,一试还就全部背了出来。高连长为了难,这精神这记性不表扬都不太合适。可连长再一问就砸锅了,背下来干什么?许三多喜气洋洋:报告连长,背下来好写信给我爸。连长有什么话要跟我爸说吗?高城气得:你们排每人把《保密手册》给我抄写三遍!成才给许三多支招――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你不被退兵也得分去喂猪。许三多吓得晚上睡不着觉,就找史今排长讲小话。史今安慰他道你把部队当养猪专业户啦。连部分兵,就剩下许三多几个不招人待见。史今说要不许三多分咱连咱排咱班吧。说实在的,这兵是这拔兵里训得最认真的一个。高连长说:你别忘了,咱们钢七连可是全团拔尖的尖刀连,而且要在两年内实现高中连。史班长就说不上话了――他自己就是钢七连初中生中有限的几个。高连长说你别在意,就你这初中生我们连能有几个高中生比得上。我真瞧不上的就一个。史今排长一言不发地瞧着连长把名册合上――许三多的命运怕是就这样定啦。

第4集
新兵连训练完毕,拉许三多他们那排新兵的是两辆车:一辆空调大巴,一辆迷彩军卡。一路上下人,生产基地一两个,油料仓库一两个,快黄昏时车里就剩下了许三多。指导员转头瞧一眼许三多:你就是这了――红三连二排五班,看守输油管道,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许三多愣呵呵拎了家什站在五班宿舍门口――小凳上散着扑克牌,周围零落的几个兵也谈不上军容整齐。这里离团部四小时车程,补给车三天一趟。看守输油管道的任务根本是无惊无险,五班的看守任务说苦是绝不苦,说累也绝不累,就是两个字:枯燥。指导员跟班长老马交代工作时,兵油子李梦带许三多出去熟悉环境。指导员跟班长老马说你好好干,这是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老马实事求是地说光荣个蛋,艰巨个屁。指导员无话,只好说你的好处连里都记着,今年争取个三等功,退伍找工作管用。老马连忙说我已经在好好干了。吃饭、喝水、打牌和观摩打牌、看电视,对着电视感慨千里冰封边防哨所的同仁,因为他们至少还落个伟岸身影和美好回忆。每个人为了打发时间都有许多发明,李铁是把一篇号称两百万字的长篇小说翻来覆去写了至少两百字,老马正研究桥牌,有人一天给战友起十个外号,有人专好把走散的羊只给牧民送回去,就图跟五班以外的人说说话。许三多又开始捅娄子了,按新兵连的习惯把全班内务整理一通,闹得打牌的兵不敢坐床,站累的兵只好换只脚再站上一站。老马只好提前开班务会,给许三多狠狠一通表扬:那意思是不要再发扬光大了。可许三多喜欢被表扬,益发变本加厉了。许三多给自己找着了该做的事,天天按新兵连作息时间办事:跑步、出操,动作不规范却做得倍认真。再有闲暇就把自己那杆五六式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出去对着荒原上的某个点瞄上半天。老马得维护全班安定团结,只好跟许三多单独谈。老马说什么是有意义,许三多引爸的话说有意义就是好好活。老马说什么是好好活。许三多引史今班长的话说好好活就是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绕来绕去,真理总归是还在许三多手上。老马气不过,指指五班破落的四处房,说要做有意义的事情,你在这四处房之间铺条路吧,原来这里驻过一个排也没铺成。许三多把这当命令,立刻笑容绽放。老马开始觉得有些后悔。

第5集
许三多从此以后就开始铺路,先在四处房间划出线条,然后把土翻一遍,拍实,再从荒原上捡来各种各样的石头,拼成图案。大家刚开始看笑话,认为这跟写小说起外号一样只是个打发时间干干就完的事情。从宿舍到饭堂的第一条路初具雏形的时候,大家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慢慢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大家都心安理得在做一些不打算完成的事情,可有一个傻子却一门心思以惊人的速度和质量要把他手上那件事情做完。兵们仍然在摔扑克,但心里老有一股火冒出来――那个傻子怎么能把那么一件枯燥的事情干得如此充实。思维活跃的李梦开始发动群众,藏许三多的工具,把他在几公里方圆收集的石头弄散。可许三多很木,找不着工具便问班长老马。老马一寻思,修路的主意是他出的。只好一声喝。李梦们立刻说:许三多,你的工具我昨天拿伙房使来着。至于石头就更简单,许三多费点劲捡回来就完了,在这里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而且他比别人更多了点耐心。从宿舍到伙房的第二条路开始动工,李梦带头要求老马下令:让许三多停工。老马犹豫不决,许三多也来提要求,他想在路边再种上花,想去镇上买几块钱的花籽。老马立马准假,而且要他去团里好好看看。老马希望许三多就此跑散了心,别再干这愚公移山的事情。许三多一路蹭着拖拉机到了团部所在的镇子。穿上了军装以来许三多是第一次自由行动,一路上感受着这身军装给他这乡下孩子带来的骄傲。成才分在装甲侦察部队――威名赫赫的钢七连,担任机械化突击步兵机枪第一弹药手,和班长排长也混得关系倍铁。成才今非昔比,拉着许三多看遍了战车的每一个座位和射击孔,他告诉许三多他现在的理想是年底做到狙击手。许三多第一次体会到兵还有很多种,他端上杆空枪就以为很威风,可人家是坐上被360度火力武装得象豪猪一样的战车,一个射击日就打掉几百发子弹。许三多将战车上的那个座位细细摸了一遍:同乡又同团,可这个海绵垫的座位离他如此遥远。成才极大方地拉许三多去军地餐厅改善。许三多告诉成才:他现在很忙,很充实,做很有意义的事情。成才搞不明白,许三多告诉他是修路,成才傻了眼。班长史今来餐厅给战友打病号饭,遇见许三多。史班长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兵,尤其是许三多仍对着他一副崇敬之极的神情。史今跟许三多干了杯酒,说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好。偷偷地给两人付了账后离开了。

第6集
李梦拿着扑克牌在算命,算许三多这乡下小子看过了机械化突击部队的精气神后,是不是还能一门心思铺他那路――大家都是曾认真过的人,可一看世界那么大就不好太认真。许三多比老马准的假提前归来,然后去路边种他的花――李梦的扑克牌掉了一地。老马终于忍不住把许三多叫住了,大家期待着他终结那条路的命运。许三多却想起什么――他在镇上给老马买了打桥牌的书。老马愣了,只好问你觉得团里怎么样。许三多可劲点头。班长说跟咱们比呢。许三多挠头道:为什么要比?不都是解放军吗。许三多给大家带来的精神磨难继续,老马开始史无前例地在例行出操外加大训练强度,指望在体力上消耗掉那小子修路的精力。可许三多动作不规范体能却好得出奇,每回跑个五公里越野回来就乐呵呵跟老马报告:报告班长,我去整整咱们那路!老马只好挥挥手,去吧,去吧。路从宿舍向输油管道延伸,李梦对老马的官方发言不再抱任何希望。怂恿起几个坚决的反筑路派,打算趁晚上把那条路给毁了。月光下扛着锹出去,路上很安静。李铁们愣了半天,忽然觉得手上的锹是件很过份的凶器。李铁们说回去吧回去吧,跟傻瓜认什么真哪。――老马在阴影里看着几个没出息的小子回去,吁了口长气――如果那几个浑小子真要毁路,他不知道他会服从多数还是服从真理。老马陪着许三多站了次夜岗,许三多仍是那般浑浑噩噩,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他正在做的事情上。许三多现在学了乖,为防泄密给家写的每封信先向老马做个报告。老马发现这小子精神充实之极,信里写的五班也全不象他看到的这个熊样。老马本想教许三多一些做人道理,也全吃回了肚子里。他偷偷将修好的路步量了一遍――四百二十七米,这就是傻小子在荒原里苦干了半年的成绩。凌晨五时半,老马破天荒地吹响了紧急集合哨,兵们跌跌撞撞跟着老马爬上了草原上兀起的一座山峰。老马昨天接到通知,今天七点钟师属防空营演练导弹打靶机,让五班别把爆炸声当了敌情。老马却决定让他这士气涣散的班瞧一瞧:部队有的是真牛气的――那凭啥咱们就得这个样。老马很激动:导弹打靶机,那是很牛气的事情!是先进的科技。远远一道白烟掠起。老马说瞧见没,干下来啦!全班瞠目结舌瞧着那黑影悠悠在班长脑后飞,许三多:报告班长,还在飞呢!老马说二发命中也成,总之还是牛气。许三多又报告:还没打中!老马气坏了。第三发导弹才把那靶机揍下来,老马也没情绪了,问我要说的大家明白了没有。都嚷道:明白了。老马说明白了才怪,全班都有,向后转,回营。李铁跟老马说:班长,下星期再来次武装越野吧。老马没好气说一边去,对牛弹琴。李梦说不是,跑一趟觉得给劲。老马说你少损我。李梦赌咒发誓:是真的。跑一跑觉得底气足,其实没人说咱们是孬兵,是咱自己说自己是孬兵。老马愣住,看来他今天要说却没吭哧出来的话却真被大家明白了。李铁说其实早都明白,谁都不说,怕人说自个二百五。五班的牌桌今天再没端出来,兵们忽然开始拾掇生疏已久的内务,拾掇完,李梦看看自己写过几百遍的巨著开头,撕了。起外号的兵说文豪不写啦,李梦说写,不过还是先写两千字的实在点。起外号的愣了会,说以后我只好叫你李梦了。老马跟团里通过了电话,欢天喜地集合,告诉大家今天不是在试射导弹,是在试验新型靶机的机动规避能力。大伙瞧他又气壮如牛,酝酿着五班少有的笑意。老马急得跺脚,说是真的,要假了你们往后叫我老狗。全班终于哄堂大笑――老马也笑,这次他打算主动去要求退伍了,自己确实不算是个牛气的军人,那就不好再躲在军装后混一辈子。五班的路现在是全班在修,全班合计干脆又竖起根旗杆。直升机例行巡逻,平日都只是远远飞过,这天却贴得很近――这对五班可是件大事,兵们兴高采烈地招手,直升机晃动机身,礼貌又有些倨傲地打个招呼,飞远了。在直升机旋翼之下,五班的五条分径赫然构成了一个醒目的五角星形。

第7集
营部连部的电话一个个打到五班,问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会惊动了师里来电询问。老马开始发毛,这路兴许犯了哪条纪律,比如说暴露目标什么的――终于惊动了指导员亲临,众人争着把错往头上揽,气得指导员说:抢什么,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最多也就一团部嘉奖!嘉奖?――省过味来的人们开始归功老马领导有方。这是指导员要听的,指导员私下里拍着老马语重心长:这样就对了。连里想给你立功,可你也得给个由头,弄好了咱连里那司务长。送走了指导员,老马心里酸溜溜的。他挺明白自己在这事里属于受教育的对象。为了树典型,集体的荣誉让一个人包揽,这是常有的事,可老马心里觉得窜味,但能在军队干下去的许诺又让他难以割舍。老马的心事很快被除许三多以外的所有人觉察到,众人爱班长,众人又知道班长的心理障碍在许三多,于是许三多又无形中被孤立起来。如果一直是没人答理倒也好了,可许三多在修路过程中享受过一种叫作战友情的东西,就开始有些难受。许三多开始想家,老马内疚地陪伴――五班又陷入一种有话说不出口的僵局。这段时间老马努力工作,以求对得起他问心有愧的荣誉。终于指导员很惭愧地来了,有限的荣誉得留给那些在一线训练的军人。李梦等人齐声大骂,老马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指导员这趟带了团报的张干事过来,张干事想拍些多少有些诗意的题材。众人就准备,李梦把本该自己站的岗换给许三多,乐颠颠挤过来拍照,等老马发现时胶卷已经拍完。老马心里说不出的歉疚,跟指导员说这路其实是许三多发动修的。指导员没感觉张干事却听出了题材,非去见见。许三多的岗位正好在五星的一个端口,身边是没边的草原。张干事看得一激灵,掏出碳笔画了张速写。李梦死活非得把许三多替回去,许三多发现自己又被五班当回了自己人,这是他最大的满足。张干事的那幅速写被登在军报上,那个站在五角星上的士兵被认为是结合了象征与写实精神的杰作。机械化团要求团主官每年进行登车射击考核,团长恭喜张干事那张画拿了全军三等奖,就是看不太明白站岗怎么会站到五角星上?张干事赌咒发誓这就是本团的地盘,团长就有些发愣,他做排长时曾在五班地盘上驻过,动了全排力量修路却因资金种种问题没能成功。张干事就跟团长吹了一通,告诉团长这条路拢共花了五块钱(买花籽),他比老马更会渲染,渲染得团长最后说这样的兵放在荒地上是个浪费,他应该放在这战车里打冲锋。团长的话当作命令落实下去。许三多的调令很快传达到连里,来接人的指导员实在搞不明白这位傻兵有哪里可以让团里赏识。许三多傻了,他去过一次团里,觉得主力部队是个可望不可及的神话。相比之下,破破烂烂的五班更象个家。许三多又开始犯糊涂心思,指导员发现他要带走的人失踪了,哪都找不着。

第8集
天亮时在草原上快冻成冰棍的许三多摸了回来,他以为耗走了指导员便过了这关。全班霍起,又好气又好笑,不好揍人便痒痒,许三多大笑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笑到后来就成了哭了。老马说你干嘛不去,啥叫命令你知道吗?许三多知道,可他离开过家,他不愿意再离开这个家。李梦说你必须得去,这是个机会,这个机会有多难你知道吗?五班是没什么机会的。许三多就愣了,"机会"这词他不懂什么意思,可听着吓人。吃完早饭许三多由老马和李铁押送去团部。老马提前打电话跟指导员说没啥事,这孩子真把五班当自个家了。老马笑着说,说着就落泪了。那边暴跳如雷的指导员也有点傻,说带过来吧,就当他昨晚在红三连过的。老马和李梦押运,连踢带骂带拽的,许三多三步一回头到了连部。昨晚的闹剧让指导员对这傻兵有点改观,他现在愿意接受这往常绝不愿要的孬兵。指导员把个不知所措的许三多领到团长跟前。对许三多这见了连长都噤若寒蝉的乡下佬来说,团长简直是个神。团长问修路,问完修路问许三多家,又问许三多愿不愿意来公务班。许三多问明白公务班不配枪就不愿意来,团长问你打枪很准?许三多觉得当兵的没有枪就很亏。他认真地告诉团长他想学打架――他还惦记着爸在车站挨打的事情呢。团长问明白就哈哈大笑了,这意思肯定不对,可团长喜欢有斗志的兵。全团最会打架的自然是侦察连。团长说你去钢七连,我瞧你能把路修好就能去钢七连,不过我希望你除了打架还能学会点别的。指导员傻了,钢七连是全团的骄傲,训练最严苛的连,也是淘汰率最高的连。钢七连连长高城看着许三多,如同中了一发澳洲土著的回旋飞镖,转了个大半年,胡汉三又杀了回来。军人世家的高连长为了他的连队荣誉,要把许三多给打回去。班长史今终于提出要求:他要这个兵。没什么理由,他就是想要这个兵,他保证把这个兵带好。高城终于有点犹豫,他在钢七连从排长干到连长,可以不给团长面子,却真不能不给史今面子。

第9集
许三多终于被安插在钢七连一排三班班长史今和班副伍六一老乡成才住三班对面三排七班,一见便欢天喜地挤眉弄眼。史今将许三多安排自己下铺,成才就拿了好烟凑过来,现已经三班狙击手拎着那支八五狙击步枪走一群扛八一枪族战友中,真鹤立鸡群。钢七连军规极严,伍六一把成才轰了回去。这两个老乡都不喜欢,一个太精,另一个就太笨。班务会迎接,新兵许三多欢欢喜喜拿出草原上捡绚丽矿石就要送给今后战友。伍六一夺过来狠狠拍桌上:立正!――许三多钢七连有多少人?许三多对了一屋端然肃坐战友猜测:一百多号吧。错了!4956人,其中1104人为国捐躯!许三多你必须记住你第4956个钢七连士兵!这个古老而庄严仪式为一个初来七连新兵举行。钢七连兵全团乃至全师最傲气兵,这傲气便七连特点从班长开始便竭力把它传达给每一个钢七连兵――有连因某位战斗英雄而骄傲有连因为出了将军而骄傲钢七连骄傲,却军中最扎实一种骄傲来自上百次战役中战死沙场,七连英魂史今充满敬意地说,朝鲜战场上钢七连几乎全连阵亡被取消番号,被全连掩护三个兵却九死一生地归来们带回一百零七个烈士遗愿:这三个大不过十八岁年青人身上重建钢七连,从此七连就永远跟们烈士活一起了。从某个意义上说,七连活烈士希望与荣誉之间。许三多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连长高城悄没声地从会议室后门离开。好兵赖兵通常从这个仪式上就能看出来,对许三多完全失望,班务会朗诵一首歌词中结束会唱这首歌人已经全部一次阵地战中战死,只留下这份手抄歌词。尽管这样钢七连每次全团大会上朗诵这首歌词时全团肃然。晚上史今听着许三多下铺翻来覆去,让早点休息。许三多说我想家还想五班想爸和一乐、二和还想老马史今从上铺看着说我命令你睡!许三多听命令真睡着了。许三多开始了第一天七连生涯,机械化突击步兵和许三多习惯五班完全两个概念。仅一个步兵班就牵涉到车载炮、车载同步和航向机枪、车载反坦克导弹、两支轻机枪、十支自动步枪和反坦克火箭火力协同装甲侦察连,还多了大段长途高速奔袭、潜伏侦察和火力侦察任务只背过两天空枪。许三多彻底茫然。惯例上对新来兵都会有一段从宽要求,过渡期许三多倒神经高度紧张。可此人心理素质一旦紧张便进入大脑停滞状态成才开导、伍六一喝斥、史今软硬兼施全不管用许三多就这样一事无成充满内疚地渡过了过渡期。

第10集
装甲兵需要协同作战,连长高城从一开始就要求每车兵(12人)象一杆枪一门炮。许三多这动辄进入游离状态的兵几乎成了公害,骄傲的七连兵很快不再把许三多当作同类,许三多再次被孤立起来。许三多跟成才说自己实在该在五班呆着,那班兵至少把他当作自己人。现在已经只有成才才会跟他说些私话,而成才作为五班骨干不可能天天陪着他,许三多只好天天贴着班长史今,对史今他有种对兄长般的依恋。春季演习,钢七连执行伪装潜伏任务,团长的要求是十米不见车,五米不见人,许三多揣在怀里想给班长吃的两个热鸡蛋却被蓝军的红外成象仪扫了出来,全班暴露。连长高城气得从几公里外驱车赶来,让许三多在众目睽睽下把那两个惹事的鸡蛋吃了。许三多再木也知道这是极大的耻辱。史今默默地把鸡蛋拿过来吃了,高城气极而去。回去的时候,步战车途经五班看守的输油管道加油,老马和李铁们看见七连的人便问许三多来没来?成才机巧地答道许三多留守。老马遗憾之极,让成才转告:他就要退伍了。加足油的战车又开始疾驰,许三多拄着枪不知羞耻地哭泣。一车兵都绷紧了脸一言不发――七连的兵讨厌弱者。月底评比,三班的先进班集体自然是泡了汤。连长高城再次跟班长史今提起淘汰许三多的问题。史今求连长再让他试试,他想的不光是兵,还有这班兄弟以后的做人。许三多是个输不起的人,让他这么一败涂地地回去他再也做不好兵。高城苦笑,希望史今想想:他这一班之长提干还有戏没戏。演习总评后是难得的休息时间,许三多老大心事,成才只好陪着。许三多找个背角就开始抹眼泪。成才好劝歹劝终于烦了,成才说我知道你心好人善天真纯朴,这管什么用。你以为我是靠做好人好事在七连呆下来的吗。成才给气走了,许三多终于众叛亲离。许三多在团里晃了会看见红三连指导员,便下意识地尾在后边――他想回五班。指导员见了他挺高兴,说老马明儿就走了,你不去送啊。这又是许三多的伤心事,因为他是没脸去送,就只好回宿舍,许三多现下心里能亲近的只剩一个班长了,一问,班长却去车场了。

第11集
班长史今和班副伍六一在车场保养战车,两人老搭档了,也习惯利用这段时间谈事。伍六一凡事好跟除班长以外的任何人攀比,对班长却是心悦诚服。班长擦着车,心事重重,说六一啊,有件事情我想要对不起你了。伍六一问明白是这月先进班个人不评他了,哈哈大笑,七连的兵狂得很,一般情况下团嘉奖都不看在眼里,又何况是他伍六一――不过先进个人想评谁呀?许三多。伍六一被砍了半拉屁股般跳起来,我军是打仗的,不是慈善机构啊。这种人你今天给他打了洗脚水,明天他就擤着鼻涕要求给他换尿片――班长,我知道你想鼓舞他的士气,可也得赏罚分明呀。班长振振有词:一、许三多做先进个人至少得对全班付起责任来。二、许三多确实很有进步。伍六一说扯蛋,班长瞪眼:伍六一,你是七连的第几个兵?伍六一说我是第4900个兵,你是第4853个兵,怎么着?班长问他记住这些数字的意义是什么?伍六一说为了记住每一个战友,为了不抛弃每一个战友――话没完就嚷起来:你绕我呀,不抛弃战友,可他也得够格作我的战友!伍六一一向嗓音极大,车库外拎了水桶擦车布进来的许三多吓得一撒手。伍六一立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班长也不知道拿许三多怎么办好,明知道这小子是不招大家待见,所以无一刻不往班长身边蹭,只好让他帮着擦车、清洗履带。一副履带好几百公斤,得用十二磅锤从轮辙上砸出来才能清洗。许三多毛遂自荐,似乎多使点劲才能消除内疚。史今犹豫一会,想让他锻炼锻炼也好,许三多却第一锤就把掌钎的班长砸趴下。伍六一要气疯了,想揍许三多却被班长拦了。伍六一三五下卸下副履带,许三多吓得不轻,在一边轻声地哭。班长本来是真没心思再理许三多了,犹豫一下却说许三多,右边履带你来试试。许三多摇头不迭,他是打死不敢了。班长跟他说,许三多,你其实挺聪明的,为什么老做错事呢?因为你太怕做错事了。我也怕做错事,可我不能不做。要不咱们来个协议,你只管做,做几件事给我看看,在班长这里,你做什么都不会做错。伍六一拖着班长说走吧,这号脓包你帮不了他。班长挣脱了跑到许三多跟前说:许三多,你给我听着,你那一锤子伤得我不轻,我不想白挨这一锤。招兵的时候我不想要你,你死乞白赖地要来,来干嘛,来这里哭哭哭。我告诉你,我这个班带得不错,我还指着它提干,我不想回家种地,你真的打算一门心思地拖死我吗?许三多惊讶得忘了哭,他并没想过他有那么大能耐,能把班长的前程捏在手里。班长说许三多别哭,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爸,我不会打你,也不会管你叫龟儿子,紧张是好事,紧张让你绷紧了去对付各种的事。可听见炮弹飞来就紧张得做逃兵,这叫放弃,这兵是熊包,放弃十次以上的人不会好好做人,放弃三次以上的兵根本做不了士兵。你放弃吗?很久后,许三多摇摇头。那就起来,抡锤!许三多终于拿起了锤,第一锤下去时,伍六一惊得浑身都弹了一下,但是许三多一锤接一锤地砸了下去。

第12集
许三多把自己收拾得精精神神,去车站送老马。想着班长史今的前程,许三多和以前不太一样,现在的许三多是靠责任活着的,这能改变很多。班长史今不顾全班的十对白眼,给许三多评了先进个人,这对许三多也是个很愉快的经历,许三多不那么想家了。五班几乎是倾巢而出送老马,加上许三多,全员基本到齐。老马感动得不行,车还没来便红了眼圈。李铁捶打着他背:放轻松,放轻松,拿出个班长的样来。老马说全班都有,向后转。然后自己一个到墙根抹眼泪。李铁抹着眼泪说许三多,你他妈长出息了,这么感动的时候你不感动,你把我们当娘儿们呢。许三多说答应史今班长不哭了。老马说瞧瞧,这才叫出息呢。五班人都觉得许三多变样了,有了只有七连才有的傲气。临上车老马忍不住跟李铁说实话:你就别写了,你那破小说我偷着看了,你编的那叫什么玩意儿,我跟牧羊姑娘搞对象?这草原上的羊不会吃草了还找个人看着?你以为抓只猴子包片布就成了人呢。这时候车已经开了,一群孬兵就追在车后边送一个孬班长。李铁喊得最欢:我就写就写就写,我气也气死你!送完班长的兵凄凄落落往回走,许三多站在团门口看着。有件事情挺明白:他以后跟这些孬兵没太大干连了,那是个进步,但也失去了很多东西。许三多的一生中第一次开始知道人必须得对什么东西负责――班长的前程就在他手里,班长能否提干就靠他不给三班抹黑。这让许三多觉得荣幸,觉得兴奋。从此后保养车辆成了三个人的事情,班长掌钎,许三多抡锤,伍六一眼里冒火地在旁边监视,一锤一锤下去的时候许三多就觉得跟班长似乎有了一种协定,对他来说那是精神上的奖赏。擦完了车班长就和伍六一去洗澡,许三多也想去,班长不让――许三多想一起洗澡可能是老兵的一种特权。许三多开始变,笨不要紧,从小被人骂成笨的许三多一向是笨鸟先飞的行事逻辑。

班长说许三多,你体能不错,技巧上再抓一抓就好了。单杠大回环很练肢体协调,许三多就开练单杠大回环。每天中午七连兵就看见两个人在宿舍外单杠上拉把式,练的是许三多,保护的是伍六一。许三多不得要领,史今就说六一,你来教。伍六一叉了腿在旁边站着,偶尔极干硬地说句要领。正午休的兵忽然听见外面砰的响一声,然后许三多就一拐一拐地瘸了进来,伍六一面无表情地在后边跟着。三班兵就偷着乐,过会又听见外面砰的一声。三班这回终于忍不住了――好事的就集中了几个班的大扫帚,把许三多抬起来摔。开始有些恶作剧心态,后来看许三多那认真劲,虽然仍嘻嘻哈哈的,可是尽心尽力地教。熄灯号还没吹,史今说现在没人看着,许三多你能悠几个给我悠几个。许三多就悠,悠了两个,史今说你给我悠十个,许三多悠了十二个,六连的兵回宿舍,一有人看,许三多便松气掉了下来。史今叹了口气。

第13集
年终考核,团直在靶场支了张桌子,打完行进射击的兵下车便回答车辆技术问题。训练太紧,谁都是躲在战车后翻翻书应急,惟独许三多是干干脆脆把整本技术手册全背了下来。团直的人觉得这个兵太牛,问到后来已经是接近为难。张干事听得有趣,索性把麦克风也接了过来,那是整个靶场的人都在听着,许三多登时又要傻,班长史今心知肚明,站桌后看着他,许三多终于挺了下来。这事把团长都惊动了,七连又露了把脸。成才和许三多上了同一辆车,许三多凑过去跟成才说感慨,成才却转了头跟别人高谈阔论――许三多今儿震了全连的项目原来是他的强项。吃完饭大家就都在连宿舍旁边自由活动,史今就跟高城说,连长,我那兵今儿露脸吧?高城不置可否:知道他记性好,可背十本手册也不能把战车发动起来。史今说他现今能悠三十个大回环。高城天天看着许三多练的,笑:他能悠三十个这月先进班集体归三班。史今就叫许三多,单杠现在能悠几个?许三多说二十七个,得周围没人。史今说在这悠,给我悠五十个。许三多就不敢上去献丑。史今蒙他,连长说你要悠出五十个,这月先进班集体给咱们。许三多咬咬牙就上去悠,看着周围的战友紧张,干脆不记数了。许三多悠到第八十七个时忍不住问:班长,有五十个了吧?史今没曾想他这时还能说话,愣一下说还差点,使劲给周围数数的人打手势,许三多就继续悠,终于觉得有五十个便停了下来。这时下面的兵正狂热地数到三百三十三。许三多吊在单杠上钟摆样晃来晃去,全连哑然――号称"单杠王"的伍六一曾舍命以二百个大回环破了集团军记录。许三多终于跳了下来,让七连的兵们欢呼呐喊着抬进宿舍。

高城和史今面面相觑地站着,高城的烟都烧到了手,扔在地上。史今笑笑说:连长,我这兵今儿露脸吧。高城挠挠头,说谁都爱出风头,可我要的是能打仗的兵,补充说明,这兵胆子小――遂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去。许三多头晕目眩躺在床上,晃起来便往厕所扎,周围战友齐欢呼::吐了吐了,吐完就好了!许三多到处想抓个人扶住,兵们都知道如果这时候扶他,他半天也好不了,嘻嘻哈哈地闪开。史今喊了声立正,许三多立正,问班长:先进班集体,咱有了吗?史今说有了。许三多一头就瘫倒下来。史今和伍六一架起他往宿舍里拖,许三多舒舒服服赖在两人臂弯里,他现在觉得很幸福,因为他第一次帮他的集体挣得荣誉。

97年香港回归,街上有人欢呼,军车驰过,里边是武装的士兵,似乎感觉不到外边的欢乐。许三多、史今、伍六一和成才都在其中,钢七连将代表机械化团去军区参加夏季演习,那是一次包含了军事竞技和战术演练的行动。许三多这时已经当了近两年的兵,成了为七连争得荣誉最多的人,一年半的士兵使他脸上全没了家乡带来的憨气,二十岁的年龄却让他脸上仍带着稚气。军车驶进城市,神情肃然的军人引起了路人的尊敬,一位生意人将软包装的饮料扔了进来――讲求实际的生意人很明白,没有这些军人,香港回来得不会这么容易。这一切却让许三多感到愉快,他告诉史今,他已经当了二十二个月的兵了,还有十四个月他的服役期就满了。史今很有点惊讶地问他是想三年役期满了就回去?许三多答不上来。成才有点尖酸地在旁边替他回答:他现在是尖子,他要是满役期就退伍那不是白冒尖了吗。现在很多人都不再叫许三多的名字,而半真半假地叫他"尖子",最让许三多难受的是同车的成才也这么叫他。许三多不没想过自己实际上已经成了全连人最强的竞争对手,他几乎已经把他们压得没有喘气的机会。转车上军列,从机械化团挑选出来的精英和战车一起运往军区选定的陌生战场。许三多看着车外的事物很觉新奇,如果没算错,这才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旅行。山高路远,成才忽然很伤感,他问许三多记不记得来当兵时就是走的这条路?他记得许三多拿他当了一晚枕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许三多对成才久违了的友好倍觉惊喜,成才却告诉他:,如果这次演习没有突出表现,他打算去红三连了。许三多已经浸透了钢七连的荣誉感,他低声骂成才:钢七连一向只有淘汰的兵,而没有跳槽的兵。成才苦笑,有许三多在,他出不了头的,但他有勇气去做大逆不道的事情。成才说其实许三多我不比你差,只是比你想得多了点,其实很多被你比下去的人都不比你差,只是他们想得太多。――许三多愣住,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个聪明人。成才笑了,全连除了班长史今外,每一个人都认为许三多是聪明人。聪明在这里并不是个好的意思。

第14集
钢七连在连绵的山峦中安营扎寨,因为没有战争,军区的参谋们总是他们想象中的战场环境搞得艰难无比。一下车,连长高城心里就凉了半截,习惯了草原驰骋的机械化团对这种地形不熟悉。又是战前动员,又是首长做作战决心表示,特任攻方指挥的团长心里却略有些不安,听说这次演习动用了专业蓝军部队,即所谓的“磨刀石”部队,他们的主要业务就是研究友军的弱点,在演习中予以致命打击。而且这次的蓝军搞得格外诡秘,除了见过蓝军指挥官一面,就没见过蓝军部队的影子。士兵许三多倒用不着去操这份心,喊完了战必用我、用我必胜后,他更记挂的是成才的情绪。许三多虽成熟了许多,却仍保持着答疑解惑有班长的习惯,便问史今:成才为什么想调走,战友们为什么认为他是聪明人?史今苦笑,许三多是穿了军装才渐渐活得明白,可不穿这身军装也许也能活出种浑浑噩噩的幸福。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可这句话都是当兵的人才说,没当过兵的人怎么知道要后悔一辈子?许三多照旧没搞懂班长的意思,不过他的习惯是有机会再去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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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绿色信号弹升起,演习于凌晨开始,钢七连作为先头部队发起冲击,任务是以最大机动速度抢占最靠近蓝军的山头建立阵地,如果可能的话,对敌纵深进行火力侦察,至少弄清那支神秘蓝军的所在方向。可信号弹还没落下,几架直升机从潜伏的山峦中贴地爬升,用比步战车快了整整七倍的速度将至少一个排的人马送进了钢七连的目标山头,气得高城拍着装甲大叫不公平。确实不公平,可在沙盘室里的指战员似乎要的就是这种不公平。钢七连第一个陷入了苦战,地上枝繁叶茂,平时苦练的人车火力协同发挥不了作用。被那群根本搞不清身份的兵摧毁了三辆战车后,高城断然决定弃车作战。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钢七连摸不透丛林里那些鬼魅般的身影到底是些什么人,枪声古怪,有时根本没有枪声,而且对方打的都是单发或点射,众所周知,八一步枪没有点射功能,而且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用点射射击需要极好的心理素质。对方的武器和战术极其陌生,让高城抓挠不着,他觉得象是跟一只外国军队在作战。蓝军似乎是咬死了装甲部队难以隐藏和依赖后勤的特点,一早就潜伏在后勤保障线路上进行伏击,原计划中的攻击部队只好移师回防,原地固守,直至傍晚时仍未完成推进三十公里的目标。这种演习是高度拟真的,钢七连陷入了一个极其难堪的状态。伍六一摸上了对方设下的饵雷,翻出了代表阵亡的黄牌。成才的班中了狙击手的伏击,一个班被零打碎敲得只剩下成才和另一个战友,以狙击对狙击,成才却被打得也翻出了身上的黄牌。逃路被堵死了,那位敌人索性回身徒手攀上了身后的绝壁。许三多气急了,他可记得成才说过没有突出表现就要转连队的话,玩命地追赶。许三多终于第一次与自己的敌人打了照面:一个被油彩抹得根本看不清脸的人,穿着他从没见过的丛林作战服,背着一只许三多不认识型号的无托式狙击步枪,此外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装备和三只不知用途的长短枪械。许三多吓呆了,他来不及去想这到底是哪个国家的军队就被对方下了枪械,距离太近,长枪不好用,短枪来不及掏,许三多第一次跟人真真正正地展开格斗。三班包抄上来,那位敌人终于放开许三多,猿猴一样地攀上悬崖。许三多不管不顾地跟着往上爬,他死活总算捞住了对手一只脚,那就再也不会放开了。

第15集
史今们费了大力把两个打红了眼的救下来――这就算抓了个舌头。那舌头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开许三多玩笑,说是乱拳打死老师父。高城闻讯赶来,问你哪个集团军的。舌头说哪个军也不是,不过我喜欢人家叫我A.C.E。高城嘴倒吸一口凉气,他明白这场演习已经没有赢的可能了。这场演习一直僵峙到第二天,终于平局收场。这场演习已经完全打乱了计划,攻方在守,守方反倒在攻,传统的攻防概念已经完全混淆。那名自称ACE的名叫袁朗,作为战俘挤在步战车里送了回来。三班作为侦察兵恐怕还没抓过这般谈笑风生的舌头,一路半真半假地撬三班墙角――他对许三多的玩儿命大感兴趣,一再地问许三多有没有兴趣上他那里淬淬火。许三多愧得抬不起头来,许三多打得袁朗眼窝上乌青一块,现在还不断从嘴里吐着带血的唾沫。许三多下车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成才,成才说看见那个兵我更觉得没什么指望了,好在军队里有很多途径可以干好――我要转连。演习完之后的惯例是有一顿会餐,败兵的会餐是一种精神折磨,尤其对钢七连这样自尊心极强的部队,高城拿着酒杯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许三多在这片热闹里便显得不知所措,对手给七连送来两箱啤酒表示尊敬,七连投桃投李也得回礼,许三多便告了假跟车去了特种兵的驻地。直升机旋翼正在转动,他们正要连夜离开去挑战另一支部队。袁朗说你是不是对我们这有兴趣?许三多摇头不迭,他说句实话:他今天出手那么狠是因为害怕,因为把袁朗当敌人。袁朗笑着说我本来就是敌人。许三多说不是,我说的是真正的敌人,会杀了我的那种,我那时候怕得要死。袁朗愣住,他现在对许三多真的是很有兴趣了。战车从军列上下来,从镇中心辗过回到自己的团部,镇上的百姓对此情此景已司空见惯。成才不久后转往许三多呆过的红三连,这位钢七连五班的训练尖子到了红三连将作为骨干份子提升班副,许三多送他去的。许三多接到团里命令――去师里做夜间示范射击,但这次班长史今没有按往年惯例也去,这让许三多心里空空落落的。

第16集
中国军队正在掀起一场触及筋骨的改革,那场很不公平的夏季演习便是试图改变军官和士兵们作战意识的一个部分。传统的侦察兵是从部队的精兵中提拔出来的,是一支战斗力最强也最能负担战场压力的部队,可面对肯定比夏季演习更为莫测的战场,一支装备了自行化光电设备的侦察部队应该归入指挥控制通信作战系统(C4I)而不是战斗部队,侦察兵是眼睛而不是尖刀,如果需要尖刀的话,就培养象特种兵那样专业的尖刀。钢七连将分散编入各机械化突击步兵连,整支军队都在这样改变,相比之下,钢七连真的只是沧海一粟而已。许三多的夜间射击没有让人失望,而且他那份实在很适合教那些到了夜晚就抓瞎的新兵。正在师部开会的团长接到了对许三多的表扬,将许三多一车载了回来。在车上团长问许三多对七连的感情,越听就心情越沉重,跟许三多说起心事:刚当团长的时候,他天天就盼着换装新型坦克,但后来他有点怕换那种坦克,因为老坦克是四人组而新坦克是三人组,那意味着四个人中间就要走一个人,他难以想象那些遣走的兵是何心情。许三多听得莫名其妙,团长先回了团部。团长司机和史今是同乡,便有口无心地问:尖子,你们班长走了没有?许三多傻了。许三多以冲刺速度赶回营房,然后松了口气,连长和伍六一都在,史今也没走。许三多笑了,许三多说吓死我了,班长,有人造谣,说你要走。然后他不说话了,因为看见伍六一手上拎着包,而班长的铺已经收拾得就剩光板。史今笑,说就没告诉你,不知道你一去这么久。许三多说不是说三班搞好了就给你提干么?连长你说三班是不是最好的。干什么让班长退伍。连长高城今天很火大,看起来脾气不好,说七班当然象样。可是…,这话谁告诉你的。史今跟许三多使个眼色,笑,说许三多你个聪明人怎么还这么傻呢。三班好,我当然高兴,可这跟我退伍不退伍有什么关系。退伍报告是班长自己打的。钢七连可不想班长走。史今说许三多你哪都好,就是太恋人。连长,我是要走的人,说话也不避讳你啦。许三多你这两年是长大出息了,我知道你为啥这么长出息。可你都二十一的人了,不能光靠别人哄你活着,你得对自己负点责,别见天把些个想头全放在别人身上。许三多说我不管,班长指哪我打哪。史今瞧一眼背过身去的连长,说瞧瞧瞧,还真把自己当孩子了。你也是个老兵了。许三多不管不顾了,回身就抢伍六一的包,抢在手上抱着不再放开。没得理讲啦,什么老兵新兵的,滚他个蛋的,言而总之班长别想走。史今就笑,捋捋许三多的头发,伸手过来拿包:许三多别傻,我就是个班长嘛,班长几年就要一换的,又不是你爹。啊唷,糟了,你可别哭,你要班长走的时候以为你跟那个新兵蛋子没区别啊,那你就哭。许三多攥得很死,不说话。班长只好一个一个扳开他手指头,扳到第三个时班长看他手指头攥得发乌,就愣住了,愣了一会眼泪倒先流了出来。于是许三多的手松开了。史今从许三多松开的手上拿过自己的包,对连长说:我想再去看一眼咱们的车。连长说我陪你去。伍六一和许三多跟着要去,连长忽然就火大,连长说你们俩都别去!我怕了你们!在军营里流眼泪。我一百十好几号人都打仗的!要哭回头送站时哭,要走的人多了!我他妈陪你们一起哭!――连长抢了班长的包,拥着班长一起出去。低着头的史今忽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抽吸的声音。许三多和伍六一木立着,伍六一忽然就嚷嚷起来,他认为是许三多把史今挤走的,这有部分是实情,许三多闷头闷脑,为对得起和班长的那个诺言凡事力争第一,第一是只有一个的,他拿了别人就没这个机会。改革裁军的部队淘汰率惊人,稍走下坡路的兵就得走人,何况史今这人又不吵不争,一听改编的消息倒自己先打了退伍报告。伍六一嚷不下去了,他也知道这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钢七连的改编,但他无法原谅许三多,明知道不对,但他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是个犟性子外加死心眼的人。除成才去了红三连,侥幸逃过了这次筛选,七连的每个人都面临着这次改编的生存危机。每一个人都清楚,连里团里有意无意进行的每一次测试、日常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自己能否在这里呆下去,而七连的人都被荣誉浸透,"淘汰"两字虽不是世界末日可也相差不远。许三多暂时被提为班长,和他那位冤家对头伍六一共事,在步战车里,他坐上了昔日班长史今所坐的那个座位。不论许三多如何表示友好,伍六一对他再没有过好脸,伍六一开始玩命地和他比,比一切,细巧的粗重的,比文的也比武的,比土木作业比野战行军,比潜伏比侦测地形。许三多则是玩命地输,有时候似乎是故意地输,这让伍六一越发恼火,比较成了一种对自己也对许三多的折磨:比谁能一口气做三百个俯卧撑,比全副武装再拎着两箱机枪弹跑五公里越野。许三多在身板上本来就不如伍六一,直被他比得筋疲力尽。一想到自己是挤走班长的原因,许三多就有些心灰意冷,他不想再抢走任何人的机会了。

第17集
成才忽然来找许三多,邀许三多去团里那家军地餐厅吃饭,说吃饭其实是喝酒,喝了酒的成才伏桌大哭――他转了志愿兵,也做了班长,却是去草原上那个许三多呆过舅舅不痛姥姥不爱的五班去做班长――原来的班长李铁屡屡显示着写作才能,而且那篇被班长老马骂了个臭死的小说终于发表了,这很被团里器重,李铁被调进团直做公务员。许三多惊喜地去看李铁,这昔日的孬兵脸上有小小的惭愧,更多是终于出头的得意。两人关系不象从前那样近了,李铁表示出淡淡的优越感――他远离这场淘汰的轩然大波。代理班长许三多也面临着一个是否转志愿兵的问题,成才劝他三思而行,三年兵役已经只剩下半年,转成志愿兵意味着要再呆至少两年,曾经是最有前途的钢七连现在成了全团最没落的连队,那么许三多这样做还有意义吗?――许三多第一次反驳了他:连长高城的口头禅说得很明白,每个人都想过好日子,可我想要的是用得上的兵――七连的荣誉感啊!成才同志不是那么容易服气的,他说连长是为战争而生存的,我们这些小兵为生存而战争。再说连长自己不也因为这次改编惶惶不可终日吗?连长高城并不象成才说的那样惶惶不可终日,他仍然在训练,仍然试图在这支就要散了的连队维持住七连的荣誉感,而且换了新的口头禅:不管去了哪里,我要你们记住,你们的任务就是训练,训练,继续训练。班长成才被指导员用摩托车送去五班的时候,七连仍在操场上走着昔日的风采,许三多试图把七连的荣誉传达给新来的七连第5000个士兵。成才在身后大喊大叫着:许三多,我走了,许三多,你好好混。许三多头也没回,如果是第一年当兵,他会不管不顾地回应,如果是第二年当兵,他会因成才的破坏纪律生气,可现在是第三年,当到第三年兵的许三多在大声的口令声中想喊出自己的酸楚。许三多在保养车,伍六一来了,神情很古怪,他要打锤,让许三多掌钎。打完了锤,伍六一一屁股坐下来说:想不到这是真的。第一批分配名单下来了,伍六一在此前一直使劲把那当作一种谣言。维持幻象是很费劲的,终于接触现实的伍六一在心理上几乎进入虚脱状态,他争,他抢,做种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不是为自己,这个死都想做七连鬼的七连第4900号兵不愿意看见七连解散。从来不打听的伍六一开始做包打听,他打听到那份名单上有自己,有很多人,但是没有连长和许三多。没有名字是什么结局。那可能就是等着打包回家了。往日的恩怨忽然淡了,伍六一坦白:他对许三多一开始就没好脸,那是因为嫉妒,许三多太象家乡人了,只有家乡人才有许三多那股傻劲,而自己在几年士兵生涯中已经把傻气扔得干干净净。他不可能把许三多当朋友。许三多目瞪口呆,傻也会让人嫉妒吗。伍六一点头不迭,预言许三多几年后会怀念自己当年的傻气。伍六一继续说:后来对许三多没好脸,是因为班长太疼他了,而自己大个子装了个小心眼,总觉得班长只能是自己的,因为象许三多被班长带出来一样,伍六一也是这么长大的。伍六一说你知道班长为什么从来不和你一起洗澡吗?因为被你砸出来的伤从来没有好过,这话不该说,可我就要去别的连队了。记得一个人的好处,总强似记得一个人的坏处吧。该来的终是要来。连长木然地宣读完第一批名单,看着他的兵。连长想这个连就算不存在了,全散了。让他意外,士兵们全靠自觉维持着往后几天的纪律,钢七连的军纪达到前所未有之好。连长就想这几天实在应该载入连史,如果七连的连史还有人继续写下去的话。然后各连就来领人,一个连的兵站在操场上,被各连的连长指导员一个个领走。七连的兵到了哪里都是被抢着要的,那是骨干。伍六一就被红三连和机步一连抢破了头,最后他去了机步一连,全团在军事素质上仅次于钢七连的连队。第一批名单要走掉三分之二,来领人的连长和指导员谁心里都明白,带走一个连长的兵对他意味着什么,只好很内疚地给他派烟。连长把烟嘴都咬烂了,他想开两句玩笑,张嘴却怕哭出来,连长只好说你们这帮王八蛋在分我的肉啊。第二批名单再下来时连长已经麻木了,好在没有第三批,第二批已经把人派光了,只剩下一个连长高城和许三多。连长仍是连长,许三多仍是班长,只是没了他们的兵。连长就说好样的,给我留下一个兵,以后我是你连长,也是你哥们。

第18集
他们的任务是留守,七连的宿舍是空下来了,可物资还在,装备还没接受,得有人看守。接下来的人就是来分物资了,拿着单子,高低床、桌椅、卡拉OK机、球桌、音箱、电视,甚至是马扎。连长和许三多梦游似地一个个领着人去,人走完的时候他们发现骄傲的七连只剩下墙上挂满的那些锦旗和奖牌。连长仍住独居,许三多一人睡在空空荡荡的三班宿舍,起夜时听见连长屋里发出很古怪的一种声音。许三多推门就进(为方便士兵找,连长多年来养成不关门的习惯),连长正咬着被角哭得忘形,一骨碌爬起来说没事没出息事,我胃痛。许三多吓一跳,就要背人去医务室。连长死活不去,最后说我没有胃不舒服。许三多只好回屋躺下,惴惴不安好象撞破了连长的隐私一样。连长过一会就抱着被子过来,找个铺自己躺下,说好久没在士兵宿舍睡过了,怪想的。许三多看着连长不自觉地睡在上铺,心想连长肯定也是当过班长的人,只有班长才会睡没人要睡的上铺。烟头在连长床上一闪一灭,他说不撑了,我刚才哭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连长这家伙年青有为,传承了他那军长老父亲的志愿,二十五岁便把全团最好的连队带得生龙活虎,言必称战争,现在却象个失恋的少年。连长说以前我那上过战场的老爸老嘲笑我,说我别牛皮,没尝过生离死别的军人算不上军人,现在我算尝过了。许三多觉得那差好多。连长一想,也是,是差好多,七连的兵又不是去死。紧张太多年了,连长一觉睡到早上才醒,发现许三多已经一如往昔穿上了沙绑腿和沙背心出去跑步,高城愧得不行,也出去跑。钢七连只剩下两个人,不好意思再象以前那样三人成队,两人成列。可分到别连的老兵看见两人,眼里会心,把号子喊得更响――钢七连还在。两个人的连队没法开伙的,两人只好按团里的分配到机步一连吃饭,连长的意思是他请许三多算了,许三多说不行,你做连长的人不能这么任性。两人就排成列去食堂,钢七连番号还没撤,他们单独站一队,和一连一样都喊口令,唱歌。一连看了忍不住笑,一连连长说兄弟,您别自虐了,一首歌唱完一连再也笑不出来,鸦雀无声。一连连长说兄弟,服了你了,两个人把我们一个连比下去了。一连连长拼命安慰着连长,他觉得团里必然是另有深意的,别说连长,就连许三多也是一连打破头想要过来的兵。出了食堂,团部公务兵正一个连一个连地找过来,他说七连长,团长叫你去,又很神秘地说:师部的人也在,你谢我一包烟吧。没有哪个部队会舍得放高城这号军人的,他升任了,以二十五岁的年龄担任师里新组建的装甲侦察营副营长。连长半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团长问他有情绪?连长说这几天明白个真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连长就一个要求,他想带几个骨干去装甲侦察营,连长第一个说许三多,团长断然说不行。连长不好再问,说伍六一,团长说走了一个好兵还要顺走我一个好兵?想都别想。连长只好形单影只回去了,为许三多愤愤不平。师参谋长特意来接这位年青少壮的副营长,许三多连送的资格也没有,就这么送走了七连最后一个人。

第19集
许三多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照旧跑他的步,有时候把单杠大回环做到一百二三十个时就似乎看见全连的人还在下边欢呼,有时候许三多有点幻听,老觉得各屋里有各班说话的声音。有一天就接到营门电话,有人找,自称是他老爸。许三多惊喜之余叫了伍六一一起去,老爸喜欢热闹,而伍六一虽关系不近,却是老乡。爸请两人到营门口的小馆子吃饭,不管许三多怎么说连里伙食不错,他拿定主意要给儿子改善一下。后来爸就揉着许三多说:儿啊,一月二十块太少了,以后每月给你寄两百。都九八年了,死脑筋的爸终于也有了点活心眼,二和在外边跑出了名堂,爸把地交给了一乐,跟着二和在做生意,一年间把三间房翻成了青瓦红砖。爸开始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跟伍六一说:我儿子为什么叫许三多。因为他一出生我就算准了,三多就是钱多、房子多、地多。爸这次来是希望儿子别再在军队干了,每个月都有些钞票可数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这世界上人觉得踏实的还是钱。军队――那个过去时的梦想离得太远了。许三多没回答,陪爸逛小镇子,平原上的一切对山里来的爸是新鲜的,可爸没心情看,儿子的役期只有半年了,他希望儿子回去跟自己一起发财。许三多说爸,你来得真巧,前几天我正想走了。可这几天我又想过来了,我不愿意离开部队,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军装,喜欢枪,喜欢战车,喜欢训练,可这些都对又都不对,我应该告诉你,我就是喜欢做这样一个人。伍六一一直用种监督似的眼光盯着两人,到这里终于说:老伯,我和许三多不是朋友,但我应该说句公道话――许三多,是我认识最优秀的士兵――您就让他干吧。爸终于是没能说动许三多,在团招待所住了两天。许三多知道以爸的势利绝不能容忍他在这儿做那个空头班长,伍六一帮忙到底,带爸去机步一连参观,让自己的兵叫许三多为班长,爸看了士兵,也格外破例地上战车坐了一趟,昏忽忽地下来,爸不敢再说什么,震住了。爸走时,似乎有话说不出来,最后说有时间回去看看你哥吧,一乐怪想你的。爸走了不久,前途未卜的许三多转为志愿兵,在他这种境况下还转志愿兵的人极其少见。特种作战大队副队长铁路来到机步团,他就是那位夏季演习中以少数兵力与红军打成平手的蓝军指挥官,因那次演习引起的改革改得团长至今肉痛。铁路冲机步团而来――特种兵成员来自野战部队最精锐的士兵,而那次演习打出了他出于职业的尊敬。他尤其记住了一个叫许三多的士兵居然生擒了一名特种兵,那是多年战史上未有过的事情。团长老实不客气地说门都没有,许三多不给,这兵我一直在观察。本团也要成立特种作战分队,这兵得留着抱窝下蛋。铁路就笑,团长给他也不能就这么要,得经过全师范围内的竞赛和筛选,特种兵贵精不贵多,全师就要三个人。许三多正陪团里选手去参加集团军军事十项全能,只剩一人的钢七连是没有参赛资格的。许三多第一次没有上场――场外指导,高城现在是装甲侦察营营长,他有几个兵也在参赛中,便在场外照应。伍六一现在成了机步一连的尖子,他比以往更为沉默,在场上却接近玩命。伍六一几乎把赛中所有的第一全包了圆,成为这次比赛中的明星。高城和许三多却极为担心,他们对伍六一太熟悉,知道他技巧上并不娴熟,完全是拿体力来拼的。伍六一下了场就瘫了,高城检查着他的伤势,以前连长身份大骂他胡闹。伍六一苦笑:他志愿兵快干到年头了,再不拼就没有提干的机会了――再大的理由大不过生存,高城默然。赛后是压轴戏――几个没有公开部队番号的士兵在场上做技能表演,他们轻轻松松破掉了伍六一方才玩命造出来的纪录。全场惊呆,伍六一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第20集
许三多看见阔别日久的袁朗也在其中,于是他知道那几个是特种兵――这对参赛的那些目高于顶的尖子们无疑是一个强刺激。许三多想找袁朗叙旧,几名特种兵却表演完就上了一边等候的车,一言不发地走了,似乎做什么都要个神速和神秘,许三多回到空空落落的七连,却发现袁朗笑嘻嘻地坐在宿舍等他――来看他的小兄弟。袁朗告诉许三多:他们要扩大兵源,许三多所在师也将进行选拔。袁朗以前还担心许三多因为太过孩子气而输掉这场竞争,现在看见许三多的处境却相信他终于长大。许三多对那支部队心驰神往却又充满疑惧,袁朗说想都不要想,要当兵你就要当最好的兵,你在这个空空荡荡的连队苦苦看守着什么?不就是这个信念吗。铁路提出的选拔方案别出心裁,他不需要搞什么竞赛,能进入选拔的兵都已经在无数次竞赛中证明过自己的能力,他觉得那些数据也证明不了更多。士兵们要做的事情极其简单,他在某处的山头上(没有具体座标,只有地形参照物)开车等着,他的车上有三个空位,他将带走前三个到达的士兵。其实没他口头说的这么简单,为了到达他所说的那处山头,士兵们得通过种种明哨暗岗,为此他借用了师里非常规作战经验最丰富的装甲侦察营,中间还穿插了几个他带来的特种兵,中途士兵们必须深入"敌"阵地完成地形测绘,那是到他车上后必须交上的一份书面作业。全程直线距离一百公里,每个兵负重三十公斤,却只许带一盒午餐肉,除了一个指南针以外不许带任何导航仪器,唯一宽松的是每个士兵可以选择自己最拿手的武器。团长没好气地说你干脆把他们绑起来机枪扫射,然后把没打死的带走就完了,你的兵是这么练出来的?几个特种兵微笑,他们是比这还要严酷才练出来的。入选的兵集合,听着袁朗宣读规则,心里一阵阵发凉。许三多惊喜地发现成才与自己同列――成才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他跟许三多说我看见你们修的路了,你能从荒漠里走出来我也能。卡车前往赛区,为避免士兵们有参照座标,整辆车都捂得严严实实。伍六一拿着班用轻机枪,成才选择了情有独钟的长程狙击步枪,许三多却拿了支平平无奇的自动步枪,中间还有一些分散到各连队的原七连兵。得知扮演假设敌的是高城率领的装甲侦察营,他们觉得七连又聚在一起了。成才说我们三个一定要坐上那辆鬼车,伍六一说你有没有团队精神?我们全体冲上那个鬼山头,看那些神气十足的特种兵脸红还是脸白。话是这么说,真到了那片空空阔阔、一无遮掩物的草原上,下车十分钟,三分之一的兵身上的激光标靶就冒了烟――这种场地正好是装甲侦察营那些高机动车辆大展身手的地方,伍六一几个老七连兵跳进了干河沟里逃窜,大骂着高城怎么对老部下下手这么狠。高城在草原上布防,除了那些高机动平台的明岗外,他也在各处布下了许多暗哨,高城并非想跟自己的老部队作对,但他一生中在军事上还从未有过留情的念头。他去察看俘虏,将一批下车便夭折的兵原车送回。一个貌似坚强的老兵开始骂人,哭得极为伤心,高城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恻然。他驱车回指挥所时几乎压到一个伪装良好的老七连兵,那个兵极其硬气,看车压到了跟前仍一声不吭地潜伏着。高城四顾,左右无人,装没看见一样将车掉头,他不愿意就这样拿掉一个士兵的机会。那名兵坐起来,犹豫一会把自己的激光标靶弄得冒出了烟,说:“别看我刚来七连不久,就没长出七连的骨头。”高城只好驱车回来,带着那名士兵沉默的离开。

第21集
特种兵的作战法则与许三多们以往所接受的不太一样,特种兵的战争似乎永远是在敌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进行,所以保全自己的生命成了第一要务――生存,而后将任务完成。这也就是铁路制订那套选拔规则的目的,他只要活下来并完成了任务的人。许三多们在荒原上开始了举步维艰的生存。野外生存训练以前也曾做过,抓些野兔山鸡田鼠什么的做了来吃,倒更象一场风味十足的野餐。但现在不一样,不威胁人的生命却真正关系到今后的生存方式,能否做全国最牛气的军人。许三多们饿得眼冒金星,把铁路和他的特种兵骂了个臭死,越骂却越向往那不一样的军装和训练。几个老七连的兵很自然地聚集在一起,草原几乎没给他们提供任何隐蔽之处,几公里外便能看见哪怕手电筒的微光,生火成了只能小憩时想想的奢望。那筒午餐肉实在太微不足道了,甚至维持不了他们一小时超负荷运动的热量。第二天晨光初露的时候,伍六一生吞活剥了一只田鼠,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周围快吐了的战友,淡淡地说这不是演习。你们会被淘汰,而我能赢。那点相对清淡的草根是绝满足不了身体需要的,大部分人都开始吃。侦察营的车辆仍在周围巡逻,一个士兵在追赶一只野鸡时被带走了。傍晚,一个士兵终于脱水,成才帮他发射了求救的信号弹之后,连忙逃离现场。入夜,这个小集体出现分裂现象,草原上的山这座跟那座实在没有多大区别,给的那几个参照物根本不太管用,于是一拔说十二点方向,一拔却认定了九点方向。全赛程的时间只给了两天三夜,走错方向的人是不太可能还有时间走回头路的,而谁也不会相信别人的直觉。说九点方向的只有伍六一和许三多两个,士兵们分成了两批进发。伍六一和许三多走了一段,成才不好意思地追了上来:想想还是你们靠得住,两个老乡。指挥所里,张干事和他最近着力培养的助手李梦正在创作新闻,将此形容为新作战新观念云云,我战士龙腾虎跃,力克难关再创高峰云云。高城查夜哨回来,没好气地表示很愿意把两人放到荒原里创两天高峰,如果他有这个权力的话。铁路回来,他今天又逮了九个,加上栽装甲侦察营手里的,"在逃"的士兵们只剩下四分之一。高城很有些恼火,问铁路如果一个没通过的话他会不会空手回去?铁路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进入特种部队便是武装泅渡二十公里,完成任务后又因风暴耽搁,在方圆几百米的礁盘上呆了整整四天。成才和许三多终于在草原上发现了一些熟悉的景物:他们来到了五班驻地附近。方圆几十公里都没有屏障,他们想起五班整日无人关顾的仓库,决定去那里休息。到了仓库却不愿意撬锁,因为那明摆着要今晚站哨的兵受处分,又换了辙去伙房。伙房里的新鲜蔬菜、肉类和剩饭对三人实在是个太大的诱惑,伍六一还咬着牙没说,成才却想要吃点。许三多死活不让,他说如果假设敌情是在一片漫无人烟的荒野之上,那又怎么能有这些人工食品这么做是作弊。成才气极,说我吃,等你饿趴下了我来背你。许三多无奈,说你吃这个(三多自己的军用粮食),我本来就准备谁顶不住了再拿出来。

第22集
那是许三多的军用粮食,这小子根本连开也不曾开过。成才没有再动伙房里的东西,但也没吃许三多的粮食。五班的兵在看电视,乐声与台词缓缓飘来,成才听着,益发感叹做一个好兵的不易。第二天下午,三个精疲力竭的人终于在一处海泡子(草原上的一种积水湖)跟前发现了那处要求测绘成图的布防阵地,这意味着几天几夜的功夫没有白费,他们终于没有走错方向。好容易等到天黑,几人推断阵地上肯定有热成像红外监视仪,但海泡子里水凉,可以在泡子里降低体温后再潜入。说来容易,草原上昼夜温差极大,以几人所剩不多的体力实在是强撑过一道酷刑。成才担任掩护,许三多和伍六一分食了那筒罐头后,爬进了泡子里咬牙顶着,感觉着宝贵的体温一点点流失。终于完成了测绘任务,撤出时却被阵地上足足一个排的驻防兵力发现,伍六一也许是吃田鼠太多招了报应,一脚踏进田鼠窝,脚被狠狠地崴了一下子。成才用狙击火力打退了追赶的士兵,两人终于撤离阵地。成才高兴得哈哈大笑,脱离阵地后就再没有伏兵,他们离铁路标定的山头只有二十公里。他一开始的预言马上要实现了――三个人一起坐上那辆通往特种兵的鬼车。伍六一的脚已经肿得不成话,撑着走了几公里后终于需要搀扶,而这时又发现了几个和他们同样筋疲力尽跨越艰难到来的士兵。到这时候就成一场赛跑了,几个人清清楚楚地对视着,开始向终点狂奔。许三多和成才死活要搀着伍六一,伍六一说我不行了,你们放我下来。两人没听见一般,任几个对手从身前超过,又玩命奔跑着超过几个对手。翻过了一座山头,铁路的那辆猎豹车已经在望,三人振奋,将对手们甩下了一段距离,却看见一个刚从山弯里转出的兵倒在汽车跟前――那是第一个到达的兵。三人愣住,他们慢了下来,伍六一大急,强挣开了两人的手,已经只剩下两个名额了,你们还拖着我干什么。成才愣了一下,放开伍六一跑开,没了羁绊的他立刻跑到了前边,许三多却仍死死拖着伍六一不放,眼看着对手从身前超过。伍六一不知道许三多到底在想些什么,成才即将到达,只剩下一个名额,许三多带上他又还有什么意义?他忽然明白许三多要做什么――许三多想在将到终点时装作不支倒地,好让自己坐上那仅此一个的座位。伍六一开始大骂起来,许三多一声不吭地背着伍六一跑:是的,昨天坚决不吃违规的食物,今天却干出这种逾矩的事情,他不是一个好军人,可许三多永远抛不开他的多情。成才已经到达,看着身后的他们,许三多忽然听见背上砰的响了一声,他惊讶地回头,伍六一手上的信号枪在冒烟,他发射了求救的信号弹,求救意味着弃权,许三多愣愣的看着伍六一,一言不发,伍六一急的怕他被身后那两人超过,对三多声嘶力竭的喊:我弃权了,弃权了,你跑啊,看我被你逼成什么样,你怎么不跑啊,跑啊,跑,跑……许三多什么也没说奔跑着冲向终点,最后的冲刺速度惊人,在冲刺中许三多刚流出的眼泪被风吹干。许三多冲到汽车跟前,回头看山梁之上,伍六一正被抬上救护车,临行前向他招了招手,笑得象大男孩一样。铁路没什么官架子地说:三位请上车,到车上交出你们的测绘作业。如果你们还扛得住往下的考验,你们很可能是我的部下。迟来的兵坐在山头上流泪,军队的竞争也许激烈,但还少有弄到象现在这样短兵相接的时候。高城来领这些失败者,他觉得无论怎样这都是些好样的兵,无论怎样大家今天也都尝试了以前没做过的事情。高城欢迎这里的每一个兵来他的装甲侦察营,他相信他的侦察营总有一天超过高傲的特种部队。车队回发,假设敌和淘汰兵都同样垂头丧气,这场比赛只有三个胜利者,都坐在铁路的车上。铁路对那三份来之不易的测绘图表示满意,他把着方向盘跟那三人说:你们别怪我,美国的海豹突击队号称万里挑一,咱们人比他多,只好十万里挑一。

第23集
许三多回部队的第一件事情是去看伍六一,伍六一已经进了医院。成才要跟他一起去,并且花了一千多块买了大量的营养品,许三多看着成才从未有过的出力忙活,他是从不挑刺的人,今天却瞧这老乡不顺眼,他忘不了成才先扔下了伍六一,虽然那并不影响事情的结局,但却伤了许三多的心。机步一连的连长也来看望伍六一,说看望,却是恼火地踱来踱去,对伍六一大发脾气――因为训练过度积劳成疾,伍六一的右腿肌腱已经完全拉断了,一个一条腿用不上力的人怎么能做步兵。伍六一微笑着,似乎这是个他早知道的结果。他说我不会离开部队的。不离开又怎么办,就这么一瘸一拐在连队里呆着?伍六一说我不会离开部队的。连长说我知道,你来一连时间不长,可没少给一连挣荣誉。连里会想办法。伍六一说我不会离开部队的。连长自己说着说着就有些眼圈红,便放弃了立场,说你别再说了,连里想办法,司务长刚提干,我看你做司务长一点问题也没有。许三多和成才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一边呆呆地看着。就算伍六一真做了司务长,他们也想不出那个做了司务长的伍六一是什么样子。团长瞧着许三多和成才,这回挑走的三个兵倒有两个是机步团的,实在有些让他肉痛。团长说你们舍得机步团啊。成才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许三多却说报告,舍不得。团长笑,舍不得怎么办。许三多希望团长想办法把自己扣下来。团长板了脸说那你又要去参加选拔。许三多很后悔,几年来碰见争名次的东西都要去争一下,这回发现不对,晚了。团长笑,拍着许三多说好好干,你是个好兵。团长一走,来调档案的袁朗差点没把许三多锤趴下,欢天喜地拉了两人去喝庆功酒。袁朗神神秘秘地告诉两人他的部队可能是全国唯一一支不断参与实战的部队,想象不到的情况下把他们从直升机上扔下去。袁朗给两人看臂上的一个伤疤,告诉两人是贩毒马帮的M16近距离射击的枪疤。两个和平年代的兵傻了眼,连团长身上都没有那个东西。许三多给家里写了最后一封信,他就要离开机步团了,他在这个地方呆足了三年。红三连为成才举行了告别晚会,七连只有一个人,许三多是没有属于他自己的告别仪式的,只好旁观,回七连许三多一间屋一间屋地扫地,这就算是告别吧。

又一届新兵连训练完毕,新兵马上就要搬进来,机步七连将在原有的七连基础上建立。许三多两人被袁朗开着猎豹接走的时候,新兵正搬进营盘,新兵挨熊,老兵炫耀,一切跟许三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袁朗开着车却不是奔车站,问去哪,袁朗淡淡地说咱赶时间,那边等着。车直接开到了陆航机场,三人钻进一架直升机。袁朗跟那驾驶员挺熟,说兄弟悠着点,这两人第一趟坐,不过以后怕是得常坐。驾驶员心领神会地挤挤眼睛。直升机腾空而起,许三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鸟瞰了生活三年的这片土地,那位驾驶员飞得极为凶猛,在空中的高速和高度下,许三多第一次发现以往威风凛凛得让他神痴的战车原来那么缓慢和渺小。成才兴奋得不行,闷罐子车和直升机,多么不同的两种待遇。哪怕袁朗一再地给他说明,这是作战需要。袁朗不知给直升机驾驶员使过什么眼色,驾驶员便在空中使坏,成才下机时晕得不行,袁朗反倒很诧异许三多的若无其事。许三多说晕过一次。袁朗说狠狠眩晕过的人是不会再眩晕的,这是特种兵训练的宗旨。他问许三多怎么晕的,许三多老老实实说玩单杠。袁朗哈哈大笑。

第24集
这是丛林遮掩中的一处军事基地,与机步团相比完全是另一种地貌。许三多走在一群剽悍而目光锐利的人们中间,他和成才仍按机步团的习惯,见军衔高的就举手敬礼,走到人多处,抬起的手根本放不下来。袁朗坏笑。特种兵是极其职业化的兵种,没有一定的苦练和经验根本无法进入这个圈子,所以这里随便拎一个都是经验丰富的尉官,象许三多和成才这样以士官身份来接受训练的反成了稀罕物。袁朗让两人做好准备迎接第二次淘汰,他们现在只能算是刚刚入围。临时宿舍的对面便是特种兵的正式宿舍,这支部队似乎存心在四十二个入选者心里激起某种不平衡。和许三多、成才同屋的是两个高傲程度不亚于特种兵的尉官,一个是从空降兵部队来的拓永刚,一个是以光电学本科学历入伍的吴哲,相比之下,许三多和成才在机步团的那几年惨淡经营真是平平无奇。四十二个人中间将被再淘汰三十人,大部分人又素不相识,彼此之间便有了淡淡的敌意。拓永刚无法理解特种兵怎么会从老掉牙的步兵中挑人,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来自陆战队和空降兵,许三多很认真地就想跟人历数钢七连打过的战役,但他立刻发现,在这些军中新贵面前炫耀过去的战例是很不讨好的,他们放在嘴上的通常是海湾、索马里、马岛,至少也得是赎罪日战争。在一群肌肉和脑筋同样发达,精力和口才同样过剩的入选者中间,许三多和成才简直是两个土包子。接下来是例行的宣读规则、领作训服等日常用品,一切如常但对许三多们却大不一样。领到手的东西是一种全新的制式,成才迫不及待换上了新的作训服,并催着许三多也换上,虽然还没佩上特种兵的臂章,成才已能想见一个干劲十足的未来。教官仍没有露面,入选者之间已经在流传一种谣言――该教官多么多么地可怕,训练严苛可比魔鬼,而且在某战场上真正杀过人。新来的总是很恋熟人,许三多和成才想去找袁朗,却被门口的哨兵堵回――受训完之前是不能自由出入的。看着楼下将自己们视若无物的特种兵,成才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他喜欢这种不公平。清晨五点,两人被雨点密集的枪声惊醒,好歹也当了三年兵了,这辈子却从没听过这么密集的枪声。拓永刚和吴哲也醒了,看着两人在那惊诧着这一早上至少出去十万发子弹,及胡乱猜测着枪的具体型号,拓永刚就很没好气地说难道你们还没换九五吗?你们用的八一还是五六?这也就是早上打个例行射击而已。吴哲好开玩笑又好较真,听着拓永刚自高身价,两人开打嘴仗。紧急集合哨吹响,正好方便了四个睡意全无的,很快冲到楼下――谁都想第一个看见那位教官。人都列好队了教官仍未露头,操场上空荡荡的人影全无。队形开始溃散,大家交头接耳地抱怨谁来开这种玩笑。许三多笔挺地站着,曾一个人撑住七连的人已经习惯做事不是做给人看的。袁朗慢吞吞地从树丛后踱了出来:大家互相介绍够了吧。今儿这第一道题绝大部分人过不了关。――军人列队时是不该说话的,这只是袁朗设下一个小小的局。平日里笑话连篇的袁朗就是这群入选者的教官,他很快证明了自己的可怕并非浪得虚名,不光是训练上的严苛和毫无人情,还包括用他数之不尽的花招折磨入选者的精神。

第25集
三个月的磨难开始。用袁朗的话说:国外特种部队所谓的"地狱周"中国人很容易就撑过去,最能吃苦耐劳的民族,而在座又都是些从不服输的主,所以要三个月,单日跑十公里武装越野,双日跑十五公里武装越野,负重高于二十五公斤,要求在晨七点之前全部完成,因为往下还要进行一系列的其它训练,晚饭之后再开动浑浊的脑子听课,并且课业成绩同样记入总分。大家就只好盼周日了,袁朗似乎折磨人意志的同时也折磨人的希望,周日的时候忽然宣布来一次五十公里强行军,救护车在后面跟着。每一个因为周日已经意志松懈的人都不相信自己还能从床上爬起来,但都爬起来了,也跑完了。倒下的人被抬上救护车,又从救护车上挣起来接着跑。拓永刚们边跑边骂,他们能跑完这五十公里,他们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让一群身经百战的老兵做这些新兵蛋子时便做过的枯燥事情?除了把强度加大几倍外并无区别。袁朗表示满意,并为了更满意,建议大家最后五公里下车,以全速冲刺回营。这根本不是理由,但同样列入记分。盼了六天的周日,结果是累到没力气上床,还得悬梁刺股地完成明天必须上交的弹道作业。唯一让拓永刚们庆幸的是明天是来此地第一次打实弹射击,入选的大部分人都是能左右开弓的,谁都一门心思地想震一震那班高傲却不知道凭什么而高傲的特种兵。袁朗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集合,出奇地没让大家再跑个一二十公里,而是以最快速度前往靶场射击就位。人们就着微弱的星光忽然发现,射击位置上放的根本不是完整的枪,而是完全分解的枪械部件。多数人的枪还没有装好,运动靶已经开始移动,实际上在这种条件下把枪装好也无法精确瞄准,集体铩羽沉沙。袁朗无动于衷地通知大家这次射击成绩记入总分,对着人们的不满甚至愤怒,袁朗随手拿过一支枪,分解,再装上,射击,他的成绩与白昼条件下用刚校正过的枪射击等齐。袁朗用那几张弹洞密集的靶纸向人们说明了这支部队凭什么而高傲,他们为战争而生存,他们的生存也象是战争。开始学吧,连拓永刚也开始觉得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许三多更加得学,他不会游泳,也根本不会游泳,在陆地上现学了姿势,第一次的游泳却是直接被快艇拉到水库中央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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