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园田居》为著名诗人陶渊明所作,一共5首诗歌描写了诗人重归田园时的新鲜感受和由衷喜悦。在诗人的笔下,田园是与浊流纵横的官场相对立的理想洞天,寻常的农家景象无不是现出迷人的诗情书意。诗人在用白描的手法描绘田园风光的同时,也巧妙地在其间融入自己的生活理想、人格情操。如果说那洒遍浓荫的庭院就象是诗人“复得返自然”之后的恬静心境,那么在材落上空缓缓弥漫的炊烟就象是诗人对故乡田园的依恋之情。甚至那几声最普通不过的鸡鸣狗吠也以其特有的乡土气息传达着诗人对淳朴、宁静的生活理想的追求。
归园田居_《归园田居》 -诗歌原文
其一
《归园田居》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其二
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
白日掩荆扉,对酒绝尘想。
时复虚里人,披草共来往。
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
桑麻日以长,我土日已广。
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
其三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其四
久去山泽游,浪莽林野娱。
试携子侄辈,披榛步荒墟。
徘徊丘陇间,依依昔人居。
井灶有遗处,桑竹残朽株。
借问采薪者,此人皆焉如。
薪者向我言,死没无复余。
一世弃朝市,此语真不虚。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
其五
怅恨独策还,崎岖历榛曲。
山涧清且浅,遇以濯吾足。
漉我新熟酒,双鸡招近局。
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
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
归园田居_《归园田居》 -注释译文
其一
《归园田居》
1、注释
⑴适俗:适俗韵:适,指逢迎、周旋;韵,是指为人品格、精神气质。所谓“适俗韵”指的是逢迎世俗、周旋应酬、钻营取巧的那种情态。
⑵尘网:官府生活污浊而又拘束,犹如网罗。这里指仕途、官场。
⑶三十年:吴仁杰认为当作“十三年”。陶渊明自太元十八年(三九三)初仕为江州祭酒,到义熙元年(四○五)辞彭泽令归田,恰好是十三个年头。
⑷羁鸟:笼中之鸟。池鱼:池塘之鱼。鸟恋旧林、鱼思故渊,借喻自己怀恋旧居。
⑸南野:一本作南亩。际:间。
⑹守拙:守正不阿。潘岳《闲居赋序》有“巧官”“拙官”二词,巧官即善于钻营,拙官即一些守正不阿的人。守拙的含义即守正不阿,可解释为固守自己愚拙的本性。
⑺方:读作“旁”。这句是说住宅周围有土地十余亩。
⑻荫:荫蔽。
⑼罗:罗列。
⑽暧暧:暗淡的样子。
⑾依依:形容炊烟轻柔而缓慢地向上飘升。
⑿这两句全是化用汉乐府《鸡鸣》篇的“鸡鸣高树颠,犬吠深宫中”之意。
⒀户庭:门庭。尘杂:尘俗杂事。
⒁虚室:闲静的屋子。余闲:闲暇。
⒂樊:栅栏。樊笼:蓄鸟工具,这里比喻仕途、官场。返自然:指归耕园田。这两句是说自己象笼中的鸟一样,重返大自然,获得自由。
2、译文
《归园田居》
少年时就没有迎合世俗的本性,天性原本热爱山川田园生活。
错误地陷落在官场的罗网中,一去十三个年头。
关在笼中的鸟儿依恋居住过的树林,养在池中的鱼儿思念生活过的深潭。
到南边的原野里去开荒,固守愚拙,回乡过田园生活。
住宅四周有十多亩地,茅草房子有八、九间。
榆树、柳树遮掩着后檐,桃树、李树罗列在堂前。
远远的住人村落依稀可见,村落上的炊烟随风轻柔地飘升。
狗在深巷里叫,鸡在桑树顶鸣。
门庭里没有世俗琐杂的事情烦扰,空房中有的是空闲的时间。
长久地困在笼子里面,总算又能够返回到大自然了。
其二
1、注释
人事:指与人交结往来。
鞅:马驾车时颈上的皮带。这句是说居处僻陋,车马稀少。
曲:隐僻之地。墟曲:犹乡野。
披:拨开。
2、译文
乡居少与世俗交游,僻巷少有车马来往。
白天依旧柴门紧闭,心地纯净断绝俗想。
经常涉足偏僻村落,拨开草丛相互来往。
相见不谈世俗之事,只说田园桑麻生长。
我田桑麻日渐长高,我垦土地日渐增广。
经常担心霜雪突降,庄稼凋零如同草莽。
其三
《归园田居》
1、注释
南山:指庐山。
稀:稀少。
兴:起床。
荒秽:形容词作名词,指豆苗里的杂草。秽:肮脏。这里指田中杂草
荷锄:扛着锄头。荷,扛着。
晨兴理荒秽:早晨起来到田里清除野草。
狭:狭窄。
草木长:草木丛生。长,生长
沾:(露水)打湿。
足:值得。
但:只.
愿:指向往田园生活,“不为五斗米折腰”,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意愿。
但使愿无违: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就行了。
违:违背。
2、译文
南山下有我种的豆地,杂草丛生而豆苗却稀少。
早晨起来到地里清除杂草,傍晚顶着月色扛着锄头回家。
道路狭窄草木丛生,夕阳的露水沾湿了我的衣服。
衣服沾湿了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就行了。
其四
《归园田居》
1、注释
去:离开。山泽:山川湖泽。浪莽:放纵不拘之意。
试:姑且。披:分开。拨开。榛(zhen针):树丛。荒墟:荒废的村落。
丘陇:这里指坟墓。依依:隐约可辨的样子。
残朽株;指残存的枯木朽株。
借问:请问。采薪者:砍柴的人。此人:这些人,指原来居住在这里的人。焉:何,哪里。如:往。
殁(mo末):死。
一世异朝市:意思是说,经过三十年的变迁,朝市已面目全非,变化很大。这是当时的一句成语。一世:三十年。朝市:朝廷和集市,指公众聚集的地方。
幻化:指人生变化无常。《列子。周穆王》:“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空无:灭绝。郗超《奉法要》:“一切万有归于无,谓之为空。”
2、译文
离别山川湖泽已久,纵情山林荒野心舒。
姑且带着子侄晚辈,拨开树丛漫步荒墟。
游荡徘徊坟墓之间,依稀可辨前人旧居。
水井炉灶尚有遗迹,桑竹残存枯于朽株。
上前打听砍柴之人:“往日居民迁往何处?”
砍柴之人对我言道:“皆已故去并无存余。”
“三十年朝市变面貌”,此语当真一点不虚。
人生好似虚幻变化,最终难免抿灭空无。
其五
1、注释
⑴从内容上看,此诗似与上一首相衔接。诗人怀着怅恨的心情游山归来之后,盛情款待村中近邻,欢饮达旦。诗中虽有及时行乐之意,但处处充满纯朴之情。
⑵怅恨:惆怅烦恼。策:策杖,拄杖,这里作动同用。崎岖:地面高低不平的样子。历:走过。棒曲:树木丛生的曲折小路。
⑶濯(zhuo浊):洗。
⑷漉(lu鹿)酒:用布过滤酒。滤掉酒糟。近局:近邻。
⑸日入:太阳落山。荆薪:烧火用的柴草。
⑹苦:恨,遗憾。天旭:天亮。
2、译文
独自怅然拄杖还家,道路不平荆榛遍地。
山涧流水清澈见底,途中歇息把足来洗。
滤好家中新酿美酒,烹鸡一只款待邻里。
太阳落山室内昏暗,点燃荆柴把烛代替。
兴致正高怨恨夜短,东方渐白又露晨曦(xī)。
归园田居_《归园田居》 -诗歌鉴赏
整体赏析
诗篇生动地描写了诗人归隐后的生活和感受,抒发了作者辞官归隐后的愉快心情和乡居乐趣,从而表现了他对田园生活的热爱,表现出劳动者的喜悦。同时又隐含了对官场黑暗腐败的生活的厌恶之感。表现了作者不愿同流合污,为保持完整的人格和高尚的情操而甘受田间生活的艰辛。作者陶渊明其实写的归园田居是自己理想的故居。
《归园田居》五首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其所以是如此,不仅在于五首诗分别从辞官场,聚亲朋,乐农事,访故旧,欢夜饮几个侧面描绘了诗人丰富充实的隐居生活,更重要的是,就其所抒发的感情而言,是以质性自然,乐在其中的情趣来贯穿这一组诗篇的。诗中虽有感情的动荡,转折,但那种欢愉,达观的明朗色彩是辉映全篇的。
有的论者很乐于称道渊明胸中的“无一点黏着”,其实,“黏着”还是有的。即以渊明辞官之际写下的《归去来兮辞》而论,不也还有“奚惆怅而独悲”之句吗就是说,他心中总还难免有一丝惆怅之感的。真正纯净的灵魂不会是与生俱来的(尽管诗人一再宣称他“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而是在不断地滤除思想杂质的过程中逐渐变得澄澈的。
正如一个人不愿触及心中的隐痛那样,诗人在《归园田居》中也很不愿意提及刚刚从其中拔脱的污秽官场。“误落尘网中”,就很有点引咎自责的遗憾意味。而“一去三十年”,是指自己从29岁“投耒去学仕”,到41岁“我岂能为五十斗米向乡里小儿折腰”而辞去彭泽县令这宦海沉浮的十三年。然而,今天毕竟如愿以偿了,此刻的心情也就豁然,释然了。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其中洋溢着一种故园依旧,“吾爱吾庐”的一往深情。“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檐后榆柳树影婆娑,浓阴匝地,习习清风平息了诗人心中的焦虑。眼前桃李花荣实繁,弄姿堂前,唤起诗人心中多少欢欣。诗人在同无知的草木交流着感情。极目远眺,炊烟融入暮霭,侧耳谛听,依稀听得犬吠鸡鸣。眼前堆案盈几的文牍案卷不见了,代之以心爱的“清琴”“异书”。嵇康把“人间多事,堆案盈几”,“宾客盈坐,鸣声聒耳,嚣尘臭处,千变百伎”(《与山巨源绝交书》)视为不堪为官的理由。诗人在这里,也似在有意无意之间地用了“尘杂”这个字眼。他告诉我们,从前苦于应对“尘网”的一切,都没有,也不会再有了。从这个意义上说,确有点儿“虚室”之感;但虚中有实,他重新开始了完全由自己来安排,支配的生活。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久”与“三十年”相映,“樊笼”与“尘网”相映,“自然”与“性”相映,而以一“返”字点明了“魂兮归来”的乐趣。是的,官场消蚀了自己的半生,玷污了自己的“清节”,而今天,苦尽甘来,诗人终于得到了欣慰的补偿。是诗人出自肺腑的欢呼,终于脱出樊笼之束缚,像小鸟一样,重返山林,获得自由,与官府生活告别。这结句是点睛之笔,与开头呼应,集中表现了诗人高洁的志向和对黑暗现实的不满。
全诗(其一)以抒情为基调,兼有农村景物的描绘,且以“羁鸟”、“池鱼”自喻,充分表现了诗人热爱自由淳朴的乡村生活、蔑视丑恶的官场生活的情怀。情景交融,语言朴实无华,对仗亦十分自然,读者不仅能从诗中看到乡村的田园、房舍、榆柳、桃李、闻到狗吠和鸡啼,而且能看到一位洒脱诗人对着这宁静的田园景物,在吟唱“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心声。
“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我看这两句都应该倒过来理解:“为了罕见人事,我才来到野外,为着免于酬酢,我才住进了僻巷”。须知,这不是客观的叙述,而是主观的选择啊。诗人从官场退居到“野外”,从“野外”退处到“穷巷”,“白日掩荆扉”,又冥坐室中,“对酒绝尘想”。层层防范,躲避尘世唯恐不远,屏绝交游唯恐不及,屏弃俗虑唯恐不尽。诗人是不是太孤寂了,以至有些不近人情呢不,诗人仿佛要有意消除人们这种错觉,而为我们展开了自己的生活和精神世界:
“时复墟曲人,披草共来往。”他虽无“三径”之设,却自有同道频繁来往。“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他们共有一个心爱的话题。
乡间的生活是简朴甚至贫困的,清静甚至寂寞的。但是,也正是这样的环境,使人们获得了共同的语言,培育起一种朴质真挚的感情。“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移居》)诗人不惜一身清苦,儿辈“幼而饥寒”(《与子俨等疏》),而孜孜以求的,正是这种天地间的真情。
新的生活要从以躬耕洗雪身陷宦海的耻辱开始。也许是官身束缚,体质有所下降的缘故,也许是久别田园,农艺有些荒疏了吧,“草盛豆苗稀”,耕耘欠佳。这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自惭,自勉之情。“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仅从时间上看,也可见诗人决心之大,用力之勤。他清除“荒秽”,也是清除心中的杂念。除去了杂草,心中也就宽慰了一些,见出我还是那个“性本爱丘山”的我,还是那个乐于为农,也能够为农的我。荷锄夜归,心情傲然,举头仰望,皓月当空,诗人很像一个凯旋的士兵。辛苦是有的,但正是这辛苦的劳作使他获得了心灵的极大满足。“愿”是指归隐田园,不与世俗同流合污。隐居躬耕的心愿。不愿为荣华富贵出卖灵魂。
诗的第四首同第五首实际是一首诗的前后两个部分。诗人怀着意满志得,甚至是带点炫耀的心情造访故友。子侄与俱,笑语不断,披榛寻径,健步而前。他要同故友共忆时岁月,向他们倾诉心曲,同他们畅饮几杯……然而,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井灶有遗处,桑竹残朽株”的残破景象,听到的是故友“死没无复余”的噩耗。一向通达的诗人也不禁陷入了“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的深沉哀伤之中。
所以,第五首写归来,“怅恨独策还”,虽仍有子侄跟随,诗人却不愿多言,形同孤雁,踽踽“独”行;“崎岖历榛曲”,一任小径上的灌木丛牵掣他的衣衫。诗人“怅恨”什么呢惆怅的是人生必然的幻化,恼恨的是自己的不悟。如果早离官场,多同故友相聚些时日,不就实际上最大限度地推迟了这一悲剧的降临
那么,诗人又是如何从这种怅恨的心情中解脱出来的呢
――“山涧清且浅,遇以濯吾足。”
也许是因为访友不得的余哀,也许是因为旅途的困顿劳乏,诗人在溪涧边坐下来小憩片刻。这溪水清澈见底,直视无碍;濯足水中,顿时,一股凉意流遍全身,也使他从纷繁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他仿佛又从悲哀的幻梦中回到了现实中来。我不是到底归来了么“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归去来兮辞》)人生固然短暂,我不是还有所余无多的宝贵时日昔人固已凋零,我不是还有许多“披草共来往”的友人
从“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来看,诗人显然已经抹去了笼罩心头的不快的阴云。酒以陈为美,而“新熟酒”一词,一是说明家无余财,二也在点明诗人此刻“喝酒如狂”的迫切心情。这不禁使我想起诗人所著《晋故征西大将军孟府君传》一文中那段有趣的对答:
“(桓)温尝问君(孟嘉):'酒有何好,而卿嗜之'君笑而答曰:'明公但不得酒中趣尔。”
如果我们此刻问渊明:“酒有何好,而卿嗜之”想来他也定会回答我们“但不得酒中趣尔”。是啊,这“酒中趣”太丰富,太玄妙了:它消除了诗人一天的疲劳;它排解了访友不得的余哀;它使诗人感受到了生活的真趣;使诗人重又乐观起来,达观起来;它也加深了诗人同邻曲的理解和感情。主客俱欢,频频举觞;暮色降临,诗人胡乱燃起荆柴,学一个“秉烛夜游”。满屋烟火之气不仅不使人感到穷酸,反而平添了热烈亲切的气氛。什么人生如寄之悲,什么故旧凋零之叹,一霎时都悄悄地消融在这人生真谛的通达领悟之中了。
“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刚刚开始的新生活不也正如这旭日一般灿烂这两句是全诗传神的点睛,是乐章的主旋律,是生活的最强音。
通观五首,官场污秽,而终获补偿的欣慰;生活贫困,却有亲朋的挚情;农事辛苦,而得心灵的满足;人生短暂,乃有人生真谛的彻悟。真个是“何陋之有”这样,诗人就把整个隐居生活,不,整个人生的乐趣,包容到他浑涵汪洋的诗情中去了。这是一种高度的概括,也是一种深刻的揭示。正是在这种同污秽现实截然对立的意义上,《归园田居》达到了完美和谐的艺术意境,开拓出一片“浩浩落落”的精神世界。
诗人的一生并非一帆风顺,他的心中也不是消弭了一切矛盾的静穆世界。诗人的可贵之处在于,在与世族社会相对立的理想田园世界中,他终于发现了自己人格的尊严,朋友的挚情,无地位尊卑,无贫富悬殊差别的人际关系,无尔虞我诈,相互倾轧的人生理想。这是陶诗思想意义的集中反映,也是陶诗平实,质朴,清新,自然风格的源泉。
他描绘的是常景。茅舍草屋,榆柳桃李,南山原野,犬吠鸡鸣,这些在高贵的世族文人看来,也许是难登大雅的,诗人却发现了蕴含其中的朴质,和谐,充满自然本色情趣的真美。
他抒发的是真情。他不是以鉴赏者那种搜奇猎异,见异思迁,短暂浮泛的感情去玩赏,而是以一种乡土之思去体察,去颂赞。所以,他的感情执着,浑厚,广阔,专注。周围的一切都是他生活中无言的伴侣,启动他心灵深处的共鸣。
他阐释的是至理。他理解到的,就是他付诸实施的。他耿直,不孤介;他随和,不趋俗。他从不炫耀,也无须掩饰。辞官场不慕清高,本“性”难易也;乐躬耕为的使心“愿无违”;避交游只图弃“绝尘想”;悲人生,因为他留恋这短暂,充实的生活。“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五柳先生传》)我写我心,仅此足矣。
他拣选的是“易”字。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枯燥的数字一经他化入诗中,就被赋予无限活泼的生命力。一般地说,计数不确是乡里人的一种习惯;特殊地说,它不也正表现出诗人辞官以后那心境的散适澹泊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远村隐约迷茫,而诗人久久地伫立凝望,不正见出那心理上的切近炊烟袅袅,天宇苍茫,这同诗人大解脱之后那种宽敞的心境是多么和谐。王维也很企慕这种意境,《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诗云:“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惜乎刻意的观察终不及渊明无意中的感受,斟酌的字眼儿也有逊于渊明用字的浑朴天然。
“山涧清且浅,遇以濯吾足。”词因景设,意随词转,暗暗传出心境的微妙变化,大匠运斤,不见斧凿之痕,足当“行云流水”之誉。
“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这一“招”多么传神!足不出户,隔墙一呼,而知邻曲必不见怪,招之即来。相形之下,反觉“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孟浩然《过故人庄》)之为繁缛了。
他如: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之喻,何等灵动贴切。
至若“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诸句,风韵天然,如谣似谚,几与口语无异。
刘勰《文心雕龙・练字》云:“自晋来用字,率从简易,时并习易,人谁取难。”但真正练易字而臻于化境者,其唯渊明乎!
常景,真情,至理,易字,这就是渊明的艺术情趣,这就是渊明一生的艺术写照。
又:(其一)诗的开篇说,年轻时就没有适应世俗的性格,生来就喜爱大自然的风物。“误落尘网中”,很有些自责追悔的意味。以“尘网”比官场,见出诗人对污浊官场的鄙夷和厌恶。
“羁鸟”、“池鱼”都是失去自由的动物,陶渊明用来自喻,表明他正像鸟恋归林、鱼思故渊一样地思恋美好的大自然,回到自然,也即重获自由。那么生计如何维持呢?“开荒南野际”就可以弥补以前的过失,得以“守拙归园田”了。
接下来描述恬淡自然、清静安谧的田园风光。虽然陶渊明从小生活在庐山脚下,这里的丘山、村落原本十分熟悉,但这次是挣脱官场羁绊,从樊笼尘网中永远回到自由天地,所以有一种特殊的喜悦之情和清新之感。他后顾前瞻,远眺近观,方宅、草屋、榆柳、桃李、村落、炊烟,以至深巷狗吠、桑颠鸡鸣、无不是田园实景,又无一不构成诗人胸中的真趣。
“暧暧”,远景模糊;“依依”,轻烟袅袅。在这冲淡静谧之中,加几声鸡鸣狗吠,越发点染出乡居生活的宁静幽闲。
结尾四句由写景而写心,“虚室”与“户庭”对应,既指空闲寂静的居室,又指诗人悠然常闲的心境。结尾两句“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回应了诗的开头。这里显示的人格,即非别墅隐士,又非田野农夫。罢官归隐的士大夫有优越的物质生活,锄禾田间的农夫缺乏陶渊明的精神生活,所以陶渊明是真正能领略自然之趣、真正能从躬耕劳作中获得心灵安适的诗人和哲人。
“返自然”是这首诗的中心题旨。它是诗人的人生理想,也是这组田园诗的主旋律。
其一
陶渊明深感自己周身的社会是充满着物欲与名利之争的,而他怀揣着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心态,选择归隐山林,《桃花源记》和本文章都流露了作者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皈依田园,追求自由的生活理想。
其二
本篇是《归园田居》第二首,着意写出乡居生活的宁静。先是从正面写“静”。生活在偏僻的乡村,极少有世俗的交际应酬,也极少有车马贵客造访。正因为没有俗事俗人打扰,所以“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那虚掩的柴门,那幽静的居室,已经把尘世的喧嚣俗念都远远地隔绝了。
不过,柴门也有敞开之时,诗人“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常与乡邻们共话桑麻。然而在诗人看来,与纯朴的农民披草来往,不是世俗的“人事”;共话桑麻,也不是“杂言”。与充满机巧虚伪的官场相比,这里别有洞天。――这是以外在的“动”写出内在的“静”。
乡村生活也有它的喜乐悲欢。“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令人喜悦;同时又“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然而这一喜一惧,并非“尘想”杂念。相反,这单纯的喜惧表示着乡居劳作使诗人的心灵明净了,感情淳朴了。――这是以心之“动”来进一步展示心之“静”。
诗人或从正面说,或从旁说,让读者去领略乡村的幽静和自己心境的恬静。元好问曾说:“此翁岂作诗,直写胸中天。”诗人在这衷正是描绘了一个宁静、纯美的天地。
其三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交代了劳作的地点:南山;劳作的成果:草盛豆苗稀;把“盛”与“稀”形成对比,写出了作者不善劳作的特点,同时也写出了劳作的艰辛。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交代了劳作的时间:一整天;写出了劳作的艰辛,“带月荷锄归”写出了劳动归来的诗人虽独自一人,却有一轮明月相伴。月下,诗人扛着锄头,穿行在齐腰深的草丛中,的一幅美丽的“月下归耕图”暗示了这种艰辛在作者眼里是快乐的。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写出了劳作的艰辛,为后文写“衣沾不足惜”做铺垫。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点明主旨:写出了劳作的艰辛,但这种艰辛在作者看来是快乐的,因为向往田园生活,不为五斗米折腰,不愿与世同流合污的意愿没有被违背,暗含了作者对田园生活的热爱和对官场黑暗社会污浊的批判,反映了作者高洁傲岸,安贫乐道,淡泊名利的精神品质。
这首诗用语十分平淡自然。“种豆南山下”“夕露沾我衣”,朴素如随口而出,不见丝毫修饰。这自然平淡的诗句融入全诗醇美的意境之中,则使口语上升为诗句,使口语的平淡和诗意的醇美和谐地统一起来,形成陶诗平淡醇美的艺术特色。
陶诗于平淡中又富于情趣。陶诗的情趣来自于写意。“带月荷锄归”,劳动归来的诗人虽然独自一身,却有一轮明月陪伴。月下的诗人,肩扛一副锄头,穿行在齐腰深的草丛里,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月夜归耕图啊!其中洋溢着诗人心情的愉快和归隐的自豪。“种豆南山下”平淡之语,“带月荷锄归”幽美之句;前句实,后句虚。全诗在平淡与幽美、实景与虚景的相互补衬下相映生辉,柔和完美。
归园田居_《归园田居》 -创作背景
晋义熙二年,亦即渊明辞去彭泽令后的次年,诗人写下了《归园田居》五首著名诗篇.这是诗人辞旧我的别词,迎新我的颂歌.它所反映的深刻思想变化,它所表现的精湛圆熟的艺术技巧,不仅为历来研究陶渊明的学者所重视,也使广大陶诗爱好者为之倾倒.
归园田居_《归园田居》 -诗人简介
东晋浔阳柴桑人(今九江市人),
陶渊明(约公元365年―公元427年),名陶潜,字元亮,号五柳先生,谥号靖节先生,入刘宋后改名潜。东晋末期南朝宋初期诗人、文学家、辞赋家、散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