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系列专题：奥凯停飞
奥凯是王树生物流帝国的最后拼图吗？他如何玩转自己的新翅膀？ 2010年3月5日，一进办公室，大田集团（以下简称：大田）董事长王树生先看了看为接受采访准备的20多页文稿，并用彩色笔把一些内容标注下来。在采访开始一个多小时后，王对两个重要数据吃不准，他抄起电话打给奥凯航空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奥凯）一名高管，搞清楚之后，他不忘问道：“这些数字可以公布吧？” “客座率和日飞行小时年平均在80%以上，在旺季时全满，已经超过行业的平均值了。日飞行11个小时，行业平均水平不到10小时。”他转述道。 王树生回答每一个问题显得小心翼翼，宗旨是他买到的奥凯是个宝物。“真的，奥凯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公司。”两个多小时的采访，他说了又说，至少五遍。如有质疑，他绝不罢休，即便奥凯负债达5亿之多,“它没有现金流，但不是负资产。”好吧，王树生先生，您新近花了5亿元左右人民币，100%地拥有这家航空公司—奥凯。在中国要县县通飞机的大背景下，不可多得。 这并不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并购故事。王两次欲购而不得。“这回将其收入囊中，无异于大田集团重获‘翅膀’。”天津机场一位高管评价。 一波三折的100%收购 2010年初的一天，王树生认识了奥凯第二大股东大地桥投资（北京）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地桥）法人、奥凯副董长郎赛强。此时的奥凯只有4架飞机。去年新增的3亿多元债务将股东们压得难以喘息。郎赛强看不到希望。 王出手阔绰，通过大田溢价100%收购大地桥持有的奥凯26%的股权，先成为奥凯的第二大股东。接着，对于三个自然人股东，王树生再次以2倍的价钱收购，股权比例达到37%。只剩下第一大股东北京奥凯交能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奥凯交能）。它拥有奥凯63%的股权，是均瑶集团的子公司。 王树生曾先后两次向均瑶集团董事长王均金表示参股奥凯的愿望。王回忆，2008年底，双方签订了意向性协议，内容大意为大田参股奥凯25%股权。签署完以后，“他认为我太强势，最后不了了之。” 此时，正是奥凯大股东与小股东、管理层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大田入股可能是小股东们和管理层进一步控制奥凯的跳板，王均金不希望如此，当时没有同意。”一位知情人对《中国企业家》说。 随着奥凯股权之争逐步升级，2008年12月3日，均瑶方面认为无法承担安全责任，向中国民用航空华北地区管理局提出了停航请求。后者立即向奥凯下达了停航令—从当年12月15日起，客运航班停飞一个月。不曾想，迫于无奈的停航申请，在奥凯员工与均瑶集团中间砌上了一堵墙，无法沟通。 即使复航，僵局也一直持续。2009年5、6月，王树生与天津市政府有关方面一起，希望入股奥凯，股权比例均为20%。王均金提出，保留其奥凯董事长席位，并拥有一票否决的权利。王再次退出。 事实是，均瑶也一直在寻找战略合作伙伴。上述知情人士说，均瑶想把复星郭广昌拉进来。未能如愿。 奥凯已岌岌可危。“要是再找不来合作伙伴，奥凯随时可能破产。今年的春节，（恐怕）也是最后一个春节了。”奥凯一位高管说。 奥凯管理团队请回救星王树生。1999年，王树生与世界规模最大的航空快递公司—美国联邦快递公司（以下简称：联邦快递）合资。2006年1月，大田出售合资公司50%股份以及大田在中国的国内快递业务给联邦快递，获得32亿元左右的出让金。收购奥凯5亿左右的现金来自于此。 事实是，无论是王均金还是王树生，他们都希望通过董事会控制奥凯。只不过，王树生更加彻底，他要100%收购。大田内部全部反对，好心劝说王树生放弃奥凯的人亦很多。 王树生自称是一个幸运的人。前些年，他拿出10亿元现金在海南亚龙湾附近买了块地。其他人都反对，王很执着。孰料，现在那块地升值5倍。说到此，王说，“我不是机会主义者，不只看眼前的利益。” 收购奥凯行动照旧。2月中，大地桥收购奥凯交能，王均金套现2.2亿元。2月21日，王树生正式成为奥凯的董事长。 全盘收购后，王树生重组董事会。郎赛强与创办人之一刘伟宁任公司副董事长、原奥凯总裁刘捷音任公司董事。换句话说，王树生不仅恢复了原管理团队的管理权，而且提升了他们的职位。 王树生从来没有管理过一家客运航空公司，但他知道，对于航空公司来说，安全是高压线，而安全的前提是统一思想。这个由他担当。在没有全盘接管奥凯之前，今年春节，他从海南买了1600多箱水果，分发给奥凯员工，一人两箱。2月底，他对全体员工说，“过去既住不咎。站这个队，站那个队的，大家都没有责任，你们做出任何的选择我都支持。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回到理性当中来，不要感性。” 开诚布公，王很快赢得了团队的支持。“王树生是有什么就说出来。他经常对管理团队说，‘我们改变不了（奥凯）状态，我们就改变态度’；‘要不你说怎么行’；‘咱们再商量’。”奥凯一位高管回忆。 王树生与管理团队一起制订了一套眼前可行的战略性举措：先把停下来的3架货机包给顺丰速运（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顺丰）。顺丰是中国最大的民营快递公司之一，主营国际、国内快递业务。新舟60也要起飞。 “3月26日首飞烟台，飞大连。”王对员工们说。 大田之翼？ 回忆接盘奥凯，王树生说那是“飞来”的机会。“奥凯遇到了问题，找上门来了。”他说，“这也是大田战略的需要，整个物流地上、空中、海上三线为一点。” 王树生梦想中的物流帝国是将货运网络、标准流程、卡车网点、仓储物流与派送以及贸易物流整合成一个体系，提供一站式服务，成为大物流企业。像联邦快递一样，做供应链管理核心的综合物流供应商。可惜的是，大田以前没有飞机。 王并未停止梦想，先夯实基础。从2009年开始，大田投入4亿元做全新的物流配送产品—公路运输标准产品，最终达到全国192个城市卡车运输对接；在仓储物流方面，大田在苏州、北京、上海、天津、深圳等地建立了仓储分公司，同时在全国设有7个保税监管仓库。 然而，将航空公司货运企业整合到大田供应链中，不是小货车换大卡车那么简单。它需要整个系统的支持。重要的还是人。除继续任用奥凯的管理团队外，王树生一直在储备外脑。1999年与联邦快递合作到2006年，王特意聘请外企高管16人。现在，大田有6名高管是来自新加坡、中国香港和中国台湾的业界好手。其中，大田CEO倪家明曾担任DHL大中国区高级总裁兼中国区总裁。 与此同时，王树生还制定了“33211”内部人才培训计划。王说，大田每年要在集团各系统、各地区、各岗位的员工中，培养30名职业经理人、30名大项目经理、20名操作经理、10名计划工程师、10名客服经理。 王并非没有自己开一家货运航空公司的打算。然而，他找不到飞行员、签派、地面服务等等专业人才。目前，奥凯有126名飞行员，有66名持有航空证。“飞行员是资源。”王说。一位民航界资深人士称，奥凯的飞行员至少值3亿元人民币。 要收购，王树生要看到奥凯的真正本质。他刻意选乘奥凯的飞机。一天，从海口飞天津，正好天津大雾，机场关闭。王与其他的乘客被送到酒店休息。飞机要到次日早上6点30分才能飞。后来，王再得到通知，3点30分起飞。他问：“为什么提前了3个小时？”奥凯回复，为了明天正常的航班不被延误。 “要是在国有企业，这是不可能的。”王说。 事实是，王树生对此情形并不陌生。创业初期，为了航班正点，他经常连夜赶到机场和员工一起扛箱装货。他相信民营企业的高效与灵活。 1992年开始，王树生借了6万元，创建了大田集团的前身—天津华田货运代理有限公司，经营航空货运代理、航空包机等业务。隔年，他包租波音747货机。首航俄罗斯，曾创下一年包机运输超过300架次的纪录。“货机36块板的操作我现在都行。”王说。 展翅 “今年年底，我们会达到13架飞机。3架货机，3架新舟60，7架737。到明年我们达到20架飞机的规模。奥凯不求大，求精求强。”王树生对团队说。 在王的规划中，奥凯未来是一家客、货分开的航空公司。客运方面，他要让同行专业公司参股奥凯。“我把支线做起来了，以干线为主的航空公司会与我合作，因为我能给他们的航线输送客源。” 然而，寻找一家航空公司的盈利模式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2008年中国民航业巨亏280亿元。此后，国有航空公司公益化的重新定位不绝于耳，而民营航空们的命运更是堪忧。东星破产，鹰联国有化。 一家航空公司可以存活下来，只能不断地融资、再融资。这也是王树生手里的牌。“股东层面，我们要引进战略合作伙伴，把社会的力量、专业的力量、政府的力量拉进来，组成一个多元化的股份制公司。五年后上市再融资。”王说，“现在有五六个（地方）政府在跟我们接触接洽。”事实是，在收购之前，其中一家政府就承诺，只要做好股东工作，入股奥凯没问题。 2009年，航空公司与地方政府的合作案例比比皆是。海航旗下的天津航空、首都航空；深航旗下的河南航空，等等。中国20年里要县县通飞机；从现在的1400架到6800架次飞机。而大的航空公司不能全部满足地方政府需求。王认为，这对于民营航空公司来说是机会。 “大田会找一个专业咨询公司，做一个全面的评估和定位。我们也会找民航界的有经验的人，组成一个顾问团，对奥凯把脉。”他说道。 56岁的王树生一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我现在有时说我自己脑子注水了。为什么还要干呢，天天干你不嫌累吗？”他时常问自己。 “我未来只是一个股东，投资者和经营者一定是分开的，是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董事长一职只是暂时的，未来一定不是我。”他说道，“我现在是奥凯航空的一个新‘策划人’，一定要由我把持，至少把持到上市以后。”
最大的悬念是，鲜有从事航空客运经历的王树生，未来如何驾驭奥凯？ “奥凯航空已经有一个创伤，不能让它再有第二回。”王很坚决。 王树生：我的第一桶金就是包机挣来的 你全盘收购奥凯是因为原来被拒绝。不服，争一口气吗？ 王树生：反正因素是多种的。 你为什么先去收大地桥，而不直接收购大股东奥凯交能呢？ 王树生：你想我要直接跟他（王均金）谈，他会要我多少钱啊。 你是对民航有情结吗？ 王树生：你想，我们最早的时候是做俄罗斯贸易经营，我现在还有货运代理公司。每天跟航空公司打交道，对航空公司的价值，航空公司运输的流程很熟悉。它始终是目前最现代、最快捷的方式。上海、北京、广州、深圳、大连我们有12个口岸，天天都用飞机。我的第一桶金就是包机（挣）来的。 全球航空界里，你比较欣赏谁？ 王树生：我没有去研究，我不去管别人，我只欣赏我自己。 物流行业，你比较认同的是哪家？香港的利丰？ 王树生：是像联邦快递、联合包裹（UPS）这样的公司。综合物流必须达到供应链的管理水平。在中国，外企做不到，国有企业没有能力做，民营企业没有资金支撑。大田既有资金支持，又有理念，又有技术，又有跟联邦快递合作的经验。 你是一个单调的人吗？ 王树生：献给这种事业肯定是单调的。钱再多，花出去是你的，花不出去闭眼不都是别人的？你说钱是我的还是社会的。我个人能花多少钱，我平时是吃食堂的。 18年前，你在扛箱装货时，你想过大田有一天也会拥有一家航空公司吗？ 王树生：从来没有想过。世界冠军，他是从小练出来的，学校冠军、区里冠军、市里冠军，很多阶梯。（从）当兵到元帅也有很多阶梯，不是一个阶梯就过来的。你当兵时想当元帅，你能当得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