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从深圳到广州的城际快车上知道“校内”更名为“人人”的消息。这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事情,它意味着最大的校友网就此“飞”了,陈一舟即将开始整合他的漫天棋局。
我和陈一舟打交道不多,但他和我的前老板李志高同是湖北人,和雷军又有同学之谊。陈一舟在卖ChinaRen之前最后一次接受的记者采访应该是我的(之前也采访过两三次)。
还记得我那次采访后写文章用的标题是《陈一舟最后一只做门户的海龟》,起这个题目是因为当时的互联网公司好像除了门户,没有其他的运营模式,陈一舟做社区最后也是往门户走。
采访那天,陈一舟情绪说不上有多好,但也不坏,有些感伤又有一些不甘,给我的印象是,这是个人物,可惜有些生不逢时。
事实证明,我只对了一半,在第一浪中赶了个晚集的陈一舟成为互联网第三浪里最大的玩家(是不是赢家还不好说),这让你不由不感慨互联网的魅力。当然,起作用的还有陈一舟那颗永远争第一的雄心。
有记者就我的新书《沸腾十五年——中国互联网1995-2009》采访我,问我写这书最大的难点在哪里,我的回答是这是写当代的人和事,很多人还在成长,还在折腾,很难定调。正如罗素所说,一提到过去,所有人都承认这是历史,一提到当下,所有人都不承认这是历史。这些很难定调的人中,陈一舟就是其中的一个。
从纯粹的成败观来看,陈一舟很难说是成功者。他几乎经历了互联网历次创业浪潮,说好听点叫幸存者,说直接点是具有丰富失败经历的人。
互联网生成第一次泡沫的时候,他是ChinaRen的创始人和CEO;短信整顿,直接让他的千橡上市梦碎,至今都看不到重新IPO的可能;他曾经被认为是Web2.0的大玩家之一,但现在他的风头被“开心网”的程炳皓盖过。陈一舟也有个“开心”网,这让程炳皓不开心。他自己是不是开心也很难说,至少他在看到手头那十几个收购来的公司没有一个能有“开心网”人气的十分之一的时候。
更尖酸刻薄的观点是,陈一舟最多只算中国一个成功的域名收藏者而已,他所经手收购的诸多公司,诸如猫扑、DoNews、Uume都逐渐从一个热公司变成一个徒有域名的站点,当然,还有人人。
支持陈一舟的人认为,陈一舟是个资本大玩家,ChinaRen虽然功败垂成,陈一舟哥仨可是成功把公司卖掉,18个月的时间就换来千万身家,这还是很神奇的;2008年上半年,千橡从软银那里融了一笔数以亿计的钱,很多人说那是软银从阿里巴巴那里挣的钱的尾数,但你不得不承认,陈一舟这个资本运作很漂亮。
我在《沸腾十五年——中国互联网1995-2009》里将2008年的主题定为社区和SNS,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陈一舟,当然还因为软银给他的3.4亿美元,那是多么大多么大的一堆银子啊。
英鹏兰德正在做一个《互联网大败局》的出版产品,我们也在提炼这些失败者的共性。目前的结论是:创始人过强的成功欲望和过低的风险防范,以及就此表现出的投机行为,是导致这些败局的一个重要前提。陈一舟看上去具备了部分特征,比如他很投机,他有贪婪和冒进的一面,但他的风险防范意识很好,知道在最高点卖。
就我个人来说,我依旧看好陈一舟。理由很简单,他有足够的现金储备,还有足够多的失败经验,身上依旧流淌着创业者的血液,这些就足够了,他依旧可能成为大玩家之一。
至于他为什么用“人人”这个域名来作为整合大业的开始,我想到的理由一是既然要整合,用现有业务单元的域名多少有谁整合谁的倾向在里面,反而不利于整合;另一个想到的理由是,当年人人网曾经和ChinaRen进行过军备竞赛,给予过陈一舟足够多的压力,这种感觉陈一舟已经很难找到了。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这是当下互联网上最流行的一句话。对陈一舟来说,人人网就是他心中的哥,是曾经的传说,是他曾经迷恋过的感觉。套用当下表达,陈一舟启用的不是“人人”这个域名,而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