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山东农民,据说只会写自己名字的人,却拥有北京最好最贵的别墅群“玫瑰园”。
产界是一个江湖,也是一个英雄不问出处的地方,多少成名人物光耀的背后却是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一日功成,艰辛的往事反而成了让人称道的奋斗历程。起家于草根的地产界大鳄虽然许多也并无显赫的学历,但像梁希森这样的——只上过一年小学,认字不到200个的恐怕也绝无仅有。
与众多地产大鳄充满谜一般的发家史不同,梁希森的发家史显得相对简单的多,更像是无心插柳却绿柳成荫。在“2005年胡润富豪榜”中,梁希森以20亿元的身价排名第66位,今日之成就恐怕是其往昔一度讨饭之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而梁希森功成名就后的“乡村乌托邦”试验却更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从讨饭娃到亿万富豪
山东希森集团董事长,身价20亿元,“2005年胡润富豪榜”排名第66位;绰号“菜园子”,做过铁匠讨过饭——这似乎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但却同时以一个人的面目出现,此人就是梁希森。
地产界传言,梁希森从小家境贫寒,10岁讨饭,13岁打铁,17岁离家谋生,23岁闯关东,有着丰富而艰辛的人生经历。与梁希森到底有多少资产一样,梁希森到底认识多少字同样是一个谜。
关于梁希森认识多少字的问题,地产界风传有几个不同的版本。其一,梁希森童年只上过一年小学,为住旅馆填一张登记卡,他要求人帮忙;办完事后需要签字,他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其二,梁希森小学一年级学历,认识字不到200个,不会读报纸,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1955年生于山东省乐陵市黄夹镇梁锥村的梁希森的确认字不多。在一次接受采访时,梁希森透露,自己不仅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且还写得相当不错。除名字之外,还能认二三百个字。至于读书看报,梁希森则表示没有时间,要是遇到一些比较重要的信件或传真,梁则交由司机和秘书念给他听。而更为关键、秘密的文字则让老婆看。
“我不能和人比认字的成功,高中生、大学生、博士生是上学,我这也是上学——社会大学我感觉更厉害。但这个厉害和他们不一样,比如高科技的东西我做不了。”梁希森表示。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英雄,在那个凭胆量起家的时代就造就了一个几乎是文盲的企业英雄。从1980年代开始,梁希森在家乡乐陵先后创办了面粉厂、毛巾厂、钢构公司等企业,后来又进入了建筑和房地产领域。1995年,梁希森以自己的名字注册了乐陵市希森集团公司,注册资本2.7亿元。1996年,梁希森带着自己的施工队来到北京,参与了玫瑰园的建设,这是梁希森人生的一次转折,也奠定了今日的富豪身份。
2004年,49岁的梁希森被《新财富》评为当年第376名富豪,资产总额2.7亿。今年,再度上榜的梁希森身价却已增至20亿元。
从讨饭娃到亿万富豪,20年梁希森的命运完成了时空转换般的跨度,在感慨人生无常,不胜唏嘘的同时,梁希森发家的过程更像是命运开的一次玩笑。
生死转折玫瑰园
梁希森的命运是和北京玫瑰园别墅联系在一起的,在玫瑰园可能毁了梁希森的同时,却给他了一次人生的转机,梁希森开始成为地产界的传奇人物。
1996年,梁希森已是身家过亿,希森集团的年产值达近4亿元人民币,并于当年荣登山东省十强民营企业行列。
此时,梁希森面临着影响日后的一次重大抉择——企业要向哪个方向发展。最终,梁希森决定介入房地产行业,并决定到最具潜力的北京发展,选择一家最具影响力的房地产项目,从房地产最基础的建筑装饰入手,摸清底数后再伺机转入房地产开发业。
而此时,号称国内最大的利达玫瑰园因资金短缺,已陷于停工状态,接手这样的工程简直无异于自投罗网,其结果必定是血本无归。但在梁希森看来,以玫瑰园知名度之高、影响力之大,在北京乃至全国都无有能出其左右,接手这样的项目,对于自己这样刚刚涉足房地产业的外地企业来说,机会实在难得,梁希森决定介入。
但认字不多的梁希森却绝对有做商人的天分,对风险控制相当熟稔。梁希森在与利达玫瑰园签订的垫资施工协议中明确规定:工程竣工验收合格后,以乙方“希森集团”的名义办理并保存产权证,待甲方在合同规定期限内付清全部工程款后,再将产权移交。
1996年2月起,梁希森先是垫资7000万元,分包玫瑰园40套别墅的建筑装饰工程和部分基础设施建设,并于当年7月完工,然而,这时候的玫瑰园已根本无力支付工程款了。玫瑰园面临着两种命运:一是有雄厚资金注入,起死回生;二是彻底瘫痪,直到破产。
对于梁希森来说,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猜到了风险,但却没想到风险来得是如此之快,又是如此之大。刚过不惑之年的梁希森却作出了一个也许是他一生中最重大的抉择:继续加大对玫瑰园的投资,直至其资不抵债,然后首先申请财产保全,继而申请玫瑰园破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参与竞买,直接由建筑商转变为开发商。
至1996年底,梁希森在玫瑰园共投入2.3亿元,完成了186栋别墅的建设和内外装修工程,并按协议取得了186栋别墅的房产证,成为了利达玫瑰园最大的债权人。
1997年8月,梁希森联同另一债权人向北京一中院提出玫瑰园破产申请,同时申请了财产保全。随后,法院下达受理破产案通知书,玫瑰园进入破产程序;1998年7月21日,北京一中院下达玫瑰园破产民事裁定书,宣告玫瑰园破产,并进入清查债务阶段。1999年7月16日,在玫瑰园的拍卖会上梁希森以3.98亿元竞买成功,梁希森的险棋走成了活棋。
此时,梁希森的机会来了。就在梁希森拍下了这个北京市最大的烂摊子别墅群不久之后,北京市宣布不再审批别墅,玫瑰园成为北京最后的别墅群,加之2000年后房地产市场的回暖,砸到梁希森手里的烂尾盘一下子奇货可居,玫瑰园再次生机盎然,梁希森由此狠狠地赚了一笔。
梁希森一战成名,名字开始为地产界所熟知。然而,与梁希森现在做的事情相比,当时的疯狂可能只是出自一个商人的本能,而相对于他正在山东老家实践的“农村乌托邦”之梦——疯狂之举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农村乌托邦”之梦
如同融创集团董事长孙宏斌,口无文采、表达甚至没有逻辑性的背后却是独到的眼光和过人的思维。梁希森也会给见过其面的人留下两个非常深刻的印象:一是表达能力很弱;二是思维能力很强。
这位富豪掌握的词汇不多,言谈中有大量俚语和省略,逻辑用语很少出现。但在思维方面,他则很擅长抓住事情的重点,思考问题的方式总是很简洁。
等梁希森在北京玫瑰园大赚一笔之后,梁的脑子里有个更大胆、更疯狂的想法——投资10亿元,把家乡乐陵市黄夹镇所有农民改造成工人。
梁希森先从自己所住的村子着手,2001年,梁希森在梁锥村附近辟出100亩地,投资4200万,盖起了多幢二层别墅和四层小楼,梁锥村的村民以新村二层小楼的居住面积280平方米减去自己家中房子的面积,剩下的每平方米面积乘以100元,由村民付给希森集团;如果村民家中房子大,则由希森集团按照同样的方式,付给该村民。费用结清之后,希森集团只收到了不到30万的资金,不到总投资的1%。
同时,村民也纷纷到希森集团的鲁西牛业公司中上班,每月拿到700元左右的薪水,并享受过节福利和养老保险等。
此后,梁希森开始向第二个村子许家村推进。在谈起他改造梁锥村乃至黄夹镇的设想的时候,梁希森说了一句很朴素的话:“我不赢利我不干。”目前,鲁西牛业公司已经开始盈利,每个月的利润达到200万。
而按照梁希森的思路,只有这两个村子是远远不够的,他要把整个黄夹镇100多个村子全部按照梁锥村的模式进行改造,这是一个乡村的“乌托邦”梦想。梁希森表示,“凭自己的能力,能改变一个村就改变一个村,能改变一个乡就改变一个乡,能改变一个县就改变一个县”。
每一个人都有梦想,梦想不一定都会实现。在旁人看来是不可能实现的“乌托邦”梦想,梁希森却把它付之于行动,虽然不排除商人的本质,但这份勇气仍值得钦佩。
相关联接:《亿万富豪梁希森的新农村梦想》
在中原大地星罗棋布的村庄中,山东省乐陵市西北部的梁锥村堪称鹤立鸡群。在这里,村民们家家户户住在欧式联排别墅里,村中心公园里有和城市公园一样的健身和游玩设施,几处大型雕塑活灵活现。在这里,传统印象里的农村和农民不见了,大多数劳动力在村庄旁边的企业上班,按月领取工资。
就在若干年以前,梁锥村和周围的村子没什么两样,“一穷二破”是它的形象写照。它神话般的变迁,缘于村里出了个亿万富豪,他就是北京玫瑰园别墅的老板梁希森。当年被迫离家讨饭、浪迹四方的梁希森,在发迹之后投入巨额资金把家乡改造了个“底朝天”。梁希森说,这是他从小的梦想。
讨饭娃衣锦还乡只为改变家乡
梁希森1955年出生在梁锥村,早年家境贫寒,青少年时代经历坎坷。10岁那年,不堪忍受饥饿折磨的梁希森离家到河北省讨饭。13岁开始,梁希森跟着别人干了4年打铁的生计。17岁,他在河北沧州的一个锻造工厂当上了锻工,后来还被提拔为车间主任。1976年,21岁的梁希森孑然一身闯荡东北。
贫瘠的家乡和坎坷的经历,没有给梁希森留下多少快乐的记忆,但却给了他一副聪明的头脑和坚毅的性格。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梁希森迅速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中崭露头角,他先是回到家乡创办了面粉厂、毛巾厂、钢构公司等企业,后来又进入了建筑和房地产领域。1996年,他带着自己的施工队来到北京,承揽了玫瑰园别墅项目的装修工程。
谁也没有想到,玫瑰园别墅这个当时全国知名的烂尾楼项目,在梁希森手里奇迹般地起死回生。1999年,梁希森出人意料地通过拍卖以3.98亿元入主玫瑰园。不久后出现转机,北京不再审批别墅,玫瑰园就成了北京最后的别墅。加之2000年后房地产市场回暖,玫瑰园别墅一下子炙手可热,仅三期工程销售额就有望突破20亿元。这个“大翻盘”项目,使梁希森的个人资产飙升到十六七亿元人民币。
2004年,49岁的梁希森入选全球著名的《新财富》杂志年度内地富豪榜,名列第376名。
有了钱的梁希森把目光转回家乡。2001年,梁希森投资4200万元,给梁锥村盖起了联排别墅,让全村136户村民全部入住进去,原来的村庄被夷为平地。
村支书梁广禄家住的是上下两层别墅,共有13个房间,客厅、卫生间、厨房一应俱全。梁广禄对记者说,村民们住的大都是这种楼,总共有280平方米,老宅那边多少平方米,新楼就白给多少面积。老宅不够抵顶的,多出的每平方米交60块钱,基本上等于白送。
依托本地资源发展循环经济
梁希森在改造旧村的同时,利用村庄改造后腾出的空地创办了鲁西牛业公司。梁希森说,全国虽然拥有9200万头黄牛资源,但与国外先进的养牛业相比,差距太大,牛肉产量少、质量差,高档牛肉的市场空间巨大。此外,我国目前正大力推广秸秆养牛,而乐陵正是国家级秸秆养牛示范县,得天独厚的条件,为发展养牛业打下了基础。
梁希森说,改造就需要花钱,没有赚钱道儿不行。改造之后没有产业更不行,村民光住进好房子不行,还得有吃的,喝的。
梁希森的账算得很直白:“老百姓的秸秆比粮食值钱。二亩地的玉米一年最多能收入400元钱,但种的秸秆能养一头牛,养这一头牛一年最少纯收入四五千块。如果把全国的秸秆全部变成牛饲料,中国就成了一个畜牧大国,到那时,牛肉多了老百姓可以当馒头吃,也可以当罐头吃。那样,粮食不就省下来了?”
在希森集团,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非常完整和周密的循环的产业链:公司组织农户利用当地丰富的玉米秸秆资源养殖鲁西黄牛,公司收购农户的架子牛进行育肥,育肥后屠宰分割,牛肉销售到市场。牛粪和屠宰的废水用来生产沼气,沼气用来发电,沼气渣用来养蘑菇,蘑菇的培养基用来养蚯蚓,蚯蚓用来制作中药和保健品,蚯蚓粪用来制造饲料和活性复合肥,肥料返回到田间又培养出环保的蔬菜和农作物,再用农作物秸秆来养牛。
在梁希森的鲁西牛业公司,繁殖、培育乳牛,青贮、精饲料加工以及育肥项目等,容易赚取的利润都让给村民了,公司则在加工过程和延长产业链上做文章。公司人力资源部部长贾墨池带领记者参观了他们的秸秆青贮场、屠宰场和蚯蚓养殖场。几个部门的负责人介绍说,鲁西牛业属精细分块屠宰,每斤牛肉平均售价高达10元钱,仅肉牛屠宰净肉这一项就已经把收购肉牛的成本给捞了回来,而牛皮、牛下水、牛骨、牛血等都是超值部分。比如一张牛皮价值就达600元,如果是4万头的屠宰量,一年的毛利润就能达到8000万元。但是最大的增值点并不在屠宰,而在屠宰副产品的生物技术开发。现在企业已投入800万建起了一个中试实验基地,研究用牛血提取生物制品,包括凝血酶、血清蛋白、血红素、SOD等名贵药物,预计前5年的产值达到20亿。
在梁希森的企业里,最独特的项目是利用氨化的牛粪养殖蚯蚓,现已发展了300亩,计划将来达到3000亩。养殖的蚯蚓是从日本引进的“大平2号”,主要返销日本。据测算,一头牛一年产粪便5吨,1吨牛粪可以养蚯蚓30公斤,每公斤蚯蚓卖10元钱,可获利1500元;这些蚯蚓还产生粪便3吨,可以卖给高尔夫球场做草坪养料等,每吨300元,可获利900元。一头牛的牛粪一年就可以增收2400元。
靠“先富户”支持的新农村建设能走多远
在大多数像梁希森一样成功企业家把目光瞄向高端产业领域的时候,梁希森“插足”农村建设的反常举动引起了舆论的哗然。人们对梁希森“达则兼济天下”的境界给予了很多的褒奖,但也有很多人表示质疑。
但就在人们众说纷纭的时候,梁希森开始了实现他“梦想”的第二个步骤。梁希森放言,他要把镇里的109个村全部改造。
2004年春天,梁希森的施工队开进了邻近的台张村,准备按照梁锥村的模式进行“翻版”改造,但这一次并不顺利。台张村村民对梁希森的目的产生了怀疑,已经开始的改造行动“流产”了。梁希森没有多说什么,他随后把目标定在了靠近台张村的许家村。2005年,旧的许家村像原来的梁锥村那样消失了,一个“希森许家新村”平地而起。
许家村村支书刘之平介绍说,通过村庄改造,原先占地450亩的村庄缩小到150亩,腾出了300亩地。腾出的地全部复耕成农田,与原来的绑在一块儿,村里成立了股份制农业生产合作社,集中经营,年终分红。
梁希森改造第一个村庄时,大家都认为依他的实力,即使完全没有回报也能办得到。而当他宣布要对全镇进行改造时,不少人开始怀疑:梁希森有没有这个能力拿出这么多钱,这种靠大户投资建设新农村,路子是否可行?
针对梁希森的做法,一些观察人士开始议论和猜测他是否在谋求更长远的利益,也有人质疑梁希森的用心。他们的疑虑是,按照梁希森的开发计划,全镇109个村完成改造后,将腾出3万亩土地资源,这些土地从性质上来说,都是农村宅基地,通过入股方式并入梁的企业,这3万亩农村建设用地将来的价值难以估量。另外,全乡镇农民原有耕地也将以村民入股、集体土地入股的形式进入梁希森创办的企业集团,成为企业的资产。这些,是不是梁希森的真正图谋?
一些研究新农村建设的专家对这一现象表示了关注。专家认为,当前新农村建设中,在政府投入不足的情况下,发挥企业家力量,特别是将产业资本与新农村建设相结合,是一条值得探索的道路。
山东大学经济研究所主任黄少安认为,梁希森搞的养牛项目肯定是有回报的,作为一个商人,谋求更长远的利益也在情理之中,关键是要把握好利益的分配。特别是通过村庄改造进行房地产长远投资,可能获得更大回报,这本身对产业资本进行村庄改造、参与新农村建设无疑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山东省社科院农经所所长秦庆武说,产业资本与村庄建设的结合,值得深入研究。梁希森的滚动开发改造变成一种市场行为,应该更有发展前途,也有更大的推广性和现实意义。
农业部农业产业化办公室副主任丁力说,梁希森在农村进行这样一种探索,如果放大来看是体现了工业对农业的反哺。过去重视产业化经营和龙头企业,都知道他们在农业发展上、在农民增收上起作用,而现在要看到他们在农村变化上也要起作用,要借助大企业的力量来解决“三农”问题。
丁力说,企业家是先进生产力的体现,代表了先进的理念、先进的文化甚至先进的消费,所以这个阶层是非常重要的。要学习“富人”们身上的先进的东西,也要引导他们与穷人形成互动。此外,政府在制度设计和安排上要做到使富人把财富贡献出来时,能够得到社会的认可。哪怕只是像梁希森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如果他们能够得到社会的认可,就会带动更多的企业家加入到这个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