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伯君:恒心铸就梦想



  自年初以来,金山软件分拆主营业务,在网游领域大动作不断。对此,不少人表示担忧:曾创造了WPS的金山,离“民族软件大旗”的称号越来越远了。20年来,经历过生死考验的金山,确立了国内惟一可与微软相抗衡的民族软件地位。如今,求伯君用一句话回应了所有质疑:“只要金山还在,WPS就还在!”

  占领先机

  “有很多人背着包进行徒步穿越,有人觉得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吗?但是徒步穿越的人觉得这是征服自我,是自己喜欢的事情。”

  如今的金山集团,开始于21年前的那个5月。当时,程序编写员求伯君只是95港金山公司的一名员工。他把自己关在了深圳一家酒店的房间里,要写一款叫做“WPS”的软件,所用的惟一工具便是现在看来已成古董的386电脑。

  此后的1年零4个月中,饥饿、疲惫、疾病都没有把求伯君打垮,即使住进了医院,他也坚持把电脑搬进病房里继续编程。这样的日子,对常人来说是一种磨难,对求伯君来说却是一种享受:“对我来说,第一不难熬,第二不艰苦。能够让我安心写软件,就是最幸福的事情。”这种幸福,来源于解决每一个困难之后的喜悦,这也是常人体会不到的。

  求伯君当时没有想过要做出一个庞大的产品,更没有宏伟的目标,他总是说,哪怕不给钱都愿意写。“不疯魔,不成活儿。”这句俗语用在他的身上再贴切不过。于是,在求伯君的“痴迷”攻关下,中国第一代文字处理软件诞生了。

  没有广告、没有评奖,WPS仅仅凭借口碑就一夜成名。随后的5年时间里,WPS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荡国内软件市场,占有率一度高达90%。对于刚刚接触电脑的人来说,当时WPS和DOS命令、王码五笔一样,都是必学课程。

  市场占有率就意味着金钱。有人算过一笔账,WPS每年卖3万多套,每套批发价是2200多元,也就是说WPS一年的收入超过6600万元。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可想而知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不过这个数字对求伯君的意义不大,“这是公司赚钱,对我来说没赚什么钱,我只是一个打工的。是老板好,给了我一点儿奖金。”

  多年后,当求伯君回望当初的自己时,仍然是当初的谦逊:“我是赶上了电脑刚进入中国,一切都是空白的机会,市场上什么都奇缺”,“当时你做一个小投入的产品就可以活起来,实际上现在要求是越来越高,进入越来越难。”这番话并非是客套,当时的市场环境就是如此。不过,这个环境是向所有编程高手敞开的,而求伯君能从中脱颖而出,与他那旁人难以企及的“痴迷”密不可分。同时与他一出道就辗转于四通、金山这样的大公司有关,这些公司使求伯君具备了大公司的眼界和胸怀。

  WPS的成功,让求伯君产生了一个追求,那就是“让我们的软件运行在每一台电脑上。”

  这个梦想的立意并非出自金钱,因为当他看到盗版WPS盛行时,还十分高兴。“如果从开始就想着怎样赚钱,我也不会有今天。事业和金钱无关。”求伯君在1994年成立珠海金山电脑公司时,尚能够底气十足地这样说,但不久后,他便意识到事业与金钱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与狼共舞

  “不做这事又做什么去呢?WPS里面有我的感情。感情用事,当然不理智,但很多决策,在理智状态下就做不出来了。很理智的人不会创造什么奇迹。”

  WPS衰落的速度,几乎可以和它成名的速度媲美。1994年还如日中天,转眼便折戟沉沙。“1996年是金山历史上最艰难的日子。”金山元老级人物董波回忆说。

  短短两年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打败了WPS?

  1990年前后,甲骨文、IBM、微软等跨国软件巨头纷纷逐鹿中国,尤其是微软的大兵压境,令风靡一时的各种中文处理系统全军覆没。业界感言:“微软之下,寸草不生”。

  而发生在金山和微软之间的故事,不过是刚刚开始。

  失败的种子是在1994年埋下的。意识到“做DOS下的软件没希望”的金山,调集资金、人力追风微软。

  面对强者,先要把自己也变成强者,至少,具备强者的面貌。

  金山研发了一款Windows下的办公软件,它集字处理、电子表格、电子词典等功能于一体。金山为这款软件取了个响亮的名字––盘古。然而,这是一次致命的失败。1995年盘古面市,求伯君曾经保守估计它的销量可以达到5000套,但6个月过后只卖出了2000套。“盘古”没能开天辟地,倒是几百万元的开发、宣传经费血本无归。

  同年,微软向求伯君伸出了橄榄枝,以75万元年薪为条件。求伯君拒绝了。不过,这一次拒绝前他犹豫过。

  “微软是一个全球知名的大公司,进入微软是每个程序员的梦想。”此时的求伯君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一头是世界上每一个程序员的梦想;另一头是一个中国程序员的民族软件崛起梦。恰在此时,想求人才的微软却派来了一个不适合的使者,“当时微软派来跟我谈的是一个台湾人,他就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感觉不是很爽。”拒绝微软,仅是因为一种“有损尊严”的感觉吗?不然。求伯君在征求过一些人的意见后,有一句话让他下定决心拒绝微软:“你这样一去,我们的一杆旗帜就倒下去了。”

  事后,求伯君反思,微软的这次求贤,是想让更多中国本土的人帮他去占领中国市场。这样看来,如果接受了诱惑,投靠了微软,那求伯君似乎会背上“汉奸”之嫌疑?其实,这种想法似乎有些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结,但求伯君一直不避讳这一情结,20年来他时常会表明自己的态度:中国要有自己的民族软件企业。

  这一次,求伯君坚持下来了,但坚持并不容易。1996年的金山,人员一个接一个地流失。求伯君回忆说:“200多人的公司,走得只剩下20来个了。哪怕就这样一个规模,金山也开始为工资发愁了。”

  金山人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连带金山主力之一雷军在内。“那年,我失去了理想。”多年以后,雷军这样说,“没有理想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是最郁闷的事情。”失去理想的雷军提出辞职,而更加坚守理想的求伯君开始劝说,最终,“理想主义”的激情战胜了短暂的彷徨。

  求伯君与伙伴们达成共识,要开发新版WPS,重振WPS雄风。求伯君誓言:“金山要成为中国的微软。”

  经历这一次失败,金山人自觉地将“民族软件大旗”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尽管它很沉重。“程序员第一人”求伯君第一次发现,商业世界原来这么残酷。他自己可以不要钱、没日没夜地开发软件,可是手下的人却要生活,公司还要运转。

  怎么办?卖别墅!别墅换来的是200万元的现金。现如今,许多人将求伯君卖别墅这个决定加以浓墨重彩,而当初,他并不觉得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困难。“那套别墅本来就是张旋龙(原95港金山老板)送我的,卖了换钱去做WPS,也很应该。”仅剩的20来号人,靠着卖别墅换来的200万元重新“出发”了,目标是WPS97。求伯君带领开发组4年如一日,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从未停止。

 求伯君:恒心铸就梦想

  时间指向1997年10月,沉寂两年多的金山带着WPS97重新亮相。作为中国第一个直接与Word竞争的软件产品,WPS97获得了第三届中国PC应用软件设计大奖赛优胜软件奖,并且市场反响不错。不过,在求伯君的心目中,他已经不仅仅是在做一款能够让公司谋生的软件,而是在做中国软件从业者的“骨气”。

  超越扼制

  “我相信困则变,变则通,通则赢。突围不是撤退,变革就是发展。只要能发展,无论多大的变化都可以接受。”

  现在看来,卖别墅这个在求伯君看来不重要的举动,是他从商路上的一个新开始。与微软的斗争,促成了求伯君商业头脑的成熟:会用钱很重要,会赚钱更加重要。此时他的观念也发生了转变,从做好了去推给用户,到用户需求什么就做什么。

  1998年,金山与联想集团签订“联想注资金山”协议;2000年,“金山毒霸”成功上市,3个月内跻身中国杀毒软件三甲之列;2003年,首款“中华武侠网络游戏”面市;2006年,获720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2007年,在95港上市。

  有不少人指责金山成了一家跟风的企业。早期的通用软件市场上只有杀毒软件和财务软件才有机会,金山就进军杀毒市场;后来网游市场增长迅猛,金山又成功挤入网游市场。金山经历了从WPS到杀毒软件到网络游戏的3次转型,业务也从国内市场做到了国际市场。虽然求伯君涉足不同的领域,但在每个领域中的产品,皆是自主研发。

  求伯君明白,人要为理想,同时也要求生存;为了生存,就要讲策略;讲策略,是为了理想的实现。

  最初成就金山软件的WPS,渐渐成了“包袱”。金山前CEO雷军曾说:“从纯商业角度讲,做WPS办公软件是‘犯傻‘的事情。”十多年来,金山不惜从网络游戏、杀毒软件、翻译软件上赚来的钱贴补WPS,不论它多么孱弱,却从未被抛弃。

  就在去年10月,微软的“黑屏”事件给了金山一个契机。不过,正当人们观望WPS如何翻身之际,求伯君向媒体发出了一封公开信,信中的“免费”二字正掐微软的“七寸”:“WPSOffice个人版已经永久免费WPSOf-fice与微软Office几乎完全一样。”求伯君在信中希望用户能给国产办公软件一个机会。可以看出,求伯君仍然在追求着他的理想,他可以再一次底气十足地说:“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中国人能有自己的软件。”与此同时,微软Office针对个人用户市场几度下调软件价格,但其下跌势头不减,其个人用户市场占有率首次降至90%以下。

  同时,还可以看出,WPS在进步。现在,国内许多大型企业都在使用WPS,该系统还成功卖到了日本、越南等国家。在这些国家,WPS的市场占有率位居第二,仅次于微软。“办公软件市场已经逐步收复失地,这个迹像让我很兴奋。”求伯君说。据悉,在全球金融危机的背景下,WPS今年一季度业绩同比上升超过100%。

  近期,求伯君透露了金山在办公软件上的新战略,就是走向服务化。“我们叫做SAAS,把软件作为一种服务的形式来提供,抛离传统的桌面软件的模式。”SAAS具体是什么,还要两年后揭晓,但我们愿意相信,求伯君提出的新目标,并非仅是梦想––“现在金山的目标,已经不是要做中国的微软,而是要做世界的金山。”

  作为WPS的原始开发者,求伯君通过自己的劳动为振兴民族软件产业尽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求伯君曾经半开玩笑地说:“我自己向往的是令狐冲那般的豪迈与侠义,那是一种侠之大者的境界。”令狐冲般的“侠义”本已虚幻,“侠之大者”更令人难以琢磨。正是这位理想主义者求伯君,一直在用信念扛着一杆沉重的“民族软件大旗”前行,他相信有一天,这面旗帜会插在世界软件产业的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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