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爱因斯坦曾经说过：“提对问题是解决问题的一半”。笔者过去对此亦深信不疑，认为提出问题似乎比解决问题更重要。然而历经收入分配体制改革方案千呼万唤八年难出台，即将出台之际又被告知难以代替实际问题的解决，方知其实不尽然。中国的孔圣人早有同感，如果只是提出问题，而说不清提出的问题该“怎么办”，连孔子都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未如之何也已矣！” 这很难说是出于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也并非侪辈的愚钝，而是因为在利益多元化的情况下，屁股决定脑袋，不同的利益主体对同一问题往往有不同的理解。的确，为了打破本位主义，不能搞屁股决定脑袋那一套；然而“屁股决定脑袋”不对么？怕未必。事实上，在任何关键的问题上，都是“屁股”在决定着“脑袋”，问题在于“屁股”应当坐在哪里。再如深化改革吧，把深化改革当做一句口号，大概不会有人公开反对。但不同类型的利益主体有不同的改革诉求，既得利益群体也在拿深化改革说事，以消除之所以“移民”的后顾之忧。如果不说清楚改革依靠谁，改什么，只管深化了去，那只能是两极分化的进一步扩大。“夫始乱之而终成之”，怕是投机者新的盛大狂欢。 当然，指出问题也很重要，只是需要进一步弄清那是在界定问题还是在描述问题。如果是后者，那只是在承认一种事实，面对的是结果，是对存在现象的首肯。到底怎样应对，语焉不详，也就没有破题。在企业里，“凝聚力不够”、“团队精神不好”是个老问题，年年都在提，都与现实相符。如果应对的方案总是“增强凝聚力、加强企业文化建设”之类，问题不见得有丁点解决。在这里，真正需要的是怎样“增强凝聚力”、“加强企业文化建设”的破题，需要拿出可操作的措施。“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固然很重要，然而作为老百姓内心早已存在的呼声，亟需回答怎样才能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才是。否则人们不难由此联想的老鼠们商讨怎样才能不被猫抓住的伊索寓言：在猫的脖子上挂一个铃铛，这个妙主意固然值得欢呼；但怎样才能、由谁去将铃铛挂到猫的脖子上没有破题，接下来难免鸦雀无声。
如果说改革开放早已完成了起初破题的任务，这并非破题任务业已解决的证明，只能说明破题有其层次性，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破题任务。其一，面对改革开放中出现的新情况，就不能用起初的破题代替现在的破题；其二，由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现象的存在，起初的破题有被扭曲的倾向，需要在新的拨乱反正方面破题；其三，对于已经取得的阶段性成果，还有一个善始善终的破题任务。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比如我国在基本医保的“扩面”上收效明显，已经建立起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全民医保体系，将95%的人口置于基本医保的“保护伞”下；然而有效减轻大病医疗的沉重费用负担便显得更加迫切。在这个收宫之作上不能破题，依然有可能使大病患者倒在“生命最后一公里”，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古时候，破题被用于试帖诗及八股文之首，力图用一两句话说破全文的要旨，颇像现在所说的顶层设计。应当承认，破题立论、顶层设计，并不能代表所有问题的解决，细节决定成败的意义同样不能低估。然而，这与自己完成不了顶层设计，把责任推向基层，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实际上，“沉默的声音”中不乏顶层设计的合理素材，只不过需要在非此即彼的选择中当机立断。如果左右逢源，试图以业绩、政绩证明自己行使职权的正当性，那往往是得过且过，出题也就成了画在墙上的烧饼。最近一本探究18世纪法国大革命起源及特点的著作《旧制度与大革命》，在国人中引起广泛关注，其中不乏出题、破题的隐喻。但愿人们从中可以受到这样的启示：出题诚可贵，破题价更高；若为民生故，二者皆不抛。须知用制造更大问题代替原有问题解答的方式，毕竟不具有可持续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