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一家与阿里巴巴身处同城的垂直电子商务网站，以“纯互联网第一股”的概念登陆A股市场后，股价涨幅达到3倍以上。孙德良制造的是一个神话，还是又一个泡沫？
文/本刊见习记者 王春梅
2003年的某一天，位于杭州市武林巷1号的一座不很起眼的写字楼的12层会议室里，一个身形削瘦、书生模样的年轻老板对着一群跟他年龄相仿的部下放言：“大伙儿好好做，也许我们就是国内股市的第一支互联网股票，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
当时还是互联网业的冬天，而这家名叫浙江网盛科技的小公司好不容易刚打赢一场耗时两年的国际官司，从澳大利亚最大的化工企业Orica手中夺回了互联网顶级域名www.chemnet.com。可是，他们香港创业板上市的计划也因此泡汤。
3年后的12月15日，这支具有里程碑性质的股票果真诞生了。被机构投资者称为“A股市场纯互联网第一股”的网盛科技（002095.SZ）成功登陆深圳交易所，发行价为14.09元，融资2亿元。更惊人的是，股票一开盘即报价68.10元，涨了383.32%，之后连续三次被深交所强制停牌。当日最高价78元，收盘价62.80元，收盘涨幅高达345.71％。
“第一”是怎样诞生的？
“我很看重这个概念，要是没有这个‘第一’，就不可能受到媒体这么高的关心，这个‘第一’在这一个半月内至少给我们带来了几个亿的广告回报。不用花钱就做了广告，即使做广告，也做不出这个效果。”孙德良的言语中不时流露出浙商特有的精明。
让人好奇的是，即使如阿里巴巴这样世界上最大的B2B网站，也一直未获海外资本市场的青睐。网盛科技所打造的中国化工网（www.chemnet.com.cn）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以“会员+广告”为赢利模式的垂直行业网站，是什么让它在中国股市反能一炮走红？
1997年10月16日，杭州武林广场有一个大型服装博览会，一直想搞个服装网的孙德良准备去见见世面，一场突然的大雨让博览会临时取消了。无事可做的他去看一个搞化工贸易的同学，在同学办公室的一个抽屉里，孙德良看到了一大堆挂着化工厂的厂长、总经理头衔的名片。回到家后不久，孙德良向高利贷借了两万块钱就开始创业了。
显然，孙绝非心血来潮就做出这一重大决定：首先，化工企业数量众多，浙江更是化工企业密集区，这满足了B2B模式推行的最基本要求；第二，化工产品标准化程度极高，非常便于用文字描述，不容易引起歧义；第三，产品附加值高，带来企业的高利润率，且销售半径达到全球。更重要的是，过去中国化工企业必须从进出口公司获取信息，其命脉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有了这样的“天时地利”，孙德良也就赶紧争当行业网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就是这个“第一”让孙德良占尽先机。
浙江建华集团过滤机有限公司是较早一批使用中国化工网的客户。在2000年免费试用3个月后，其销售收入一下子从单月的200多万元激增到800多万元。建华集团于是坚定了与网盛的长期合作。据其市场负责人刘洪奎介绍，现在建华每年的广告投入不低于200万元，而其中在中国化工网的资金投入就占了20%。建华集团在其它网站，如中国应用化工网、中国化工信息网等，只单纯做广告链接，但与中化网的合作则涵盖了动态网站建设、网络广告服务、会员商贸信息提供等领域。网盛专门指派一位懂压力机的人员给建华设计网站，到目前为止已改版3次。
现在，建华的电子邮箱中每天都有不低于20位客户的主动询价。根据公司专门的信息统计显示，成交的客户中来源于中国化工网的数量最多，占总客户量的40%，而第二名只占不到10%的比例。同时，网盛也为建华搜寻潜在客户，并将客户信息经过筛选后发给建华，不会再同时将这些信息转投给同行业的其它企业。刘洪奎表示，网盛每天反馈给建华的信息有上千条，成功成交率不低于60%。此外，网盛的工作人员经常出去参加展览会，也会帮建华分发宣传材料。
“这个模式的成功跟中国的市场经济格局有关系，”孙德良进一步解释，“中国的企业数量很多，但单个规模都不很大。‘会员+广告’的模式是针对这么多数量的企业，不管规模大小，都收那么多钱，如果数量很小，也就做不起来了。”而华尔街并不了解中国这种B2B电子商务模式给中小企业所提供的专业性服务是多么实惠。
靠着这样的模式和服务体系，目前，中国化工网在整个化工行业内几乎没有任何竞争对手，它上面一个指甲大小的广告也能够卖到上百万，拥有7000多家企业会员，年纯利润达到6000多万，净利润率高达40％。
“我总觉得我们的故事可以被重演，但新浪你是创不出来的，你说呢？”孙德良笑言。
机会猎手
“你说呢”是孙德良的口头禅，他大部分的语句都喜欢以这3个字结束，带着谦逊的姿态，实际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定语气，一旦是他认准的事，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这种性格在他初入职场时就显现出来。
大学读计算机专业的孙德良英文功底很厉害，1996年毕业时得以以英语翻译的身份进入到当时中国最早的、也是最大的互联网公司深圳讯业杭州分公司。适逢同年8月亚特兰大奥运会，老板让他们半夜上班，把奥运会的即时信息连夜翻译成中文，早上再卖给传统媒体。这件事情当时给了孙德良极大触动，“太神奇了，几秒钟之内图文并貌就过来了，还能赚钱。”他说，“我当时就认定互联网一定会在中国蓬勃发展，于是就开始发奋图强学习互联网技术。”这也成了后来公司倒闭、四处找工作无果的孙德良自行创业的契机。
那时的孙德良还不到30岁的年纪，但“他不但有激情，还非常能煽情，经他一阵子鼓动，大家伙都会热血沸腾”。1998年2月就加入公司的吕钢回忆说，“只要我们说行，他立马在键盘上已经开始操作了，通常是前一个晚上形成一个创意，第二天已经实现了，真是没日没夜啊！”
1998年的孙德良经常是通宵达旦地工作，晚上做完技术，白天还要跑市场。化工企业一般都地处偏远，每次谈完业务出来都要坐驴车到大路上。有一次，孙德良去北京开会，为了节省100多元的住宿费，硬是跟吕钢在当时的天津办事处那间由廉价民房改造的办公室里熬了一夜。
创业9年来，孙德良是跟着历史剧学管理，《康熙王朝》、《雍正王朝》、《汉武大帝》、《长征》都是他推崇的剧集，看电视剧让他明白公司内部的关键就是权力和利益的平衡。他说中国的市场大环境不合适有太多的职业经理人一下子进入民营企业，因为企业文化是用来同化进入者，而不是被外来人所冲击。他精于计算，在各地的办事处都是直接买下几层楼，既能安稳员工，同时也是回报率稳定的投资，节省租金。
他从2002年起就开始内部股份制改造。2005年初又再次申请A股上市，无奈股改的推行使其不得不暂停IPO。但这期间，他却坚持拒绝风险投资的邀约。孙德良始终认为，一个公司在中国这样的市场环境中，如果持股太分散，就难以形成核心的一股力量，最后势必要出问题。他把新浪作为前车之鉴，“由于其股份太分散，导致分解很容易，一年换一个老总。”他甚至用最近阿里巴巴的谢文离职事件作为辅证，“如果马云有控制权，他绝对不可能在42天之内让自己请的老总走。”
外界一直评价孙德良过于保守，事实上，他是一个游走在保守与激进之间的精明商人。网盛的招股比例确定为证监会对上市股份的最低比例要求25%，孙德良仍握有62.25%的股权。这时，他更有理由证明过去坚决拒绝VC是多么正确。“今天，我把中国的证券市场当成了我的战略投资者，它的力量远远要比任何一个VC大几百倍、几千倍、几万倍！”
是神话、还是泡沫？
当被问到是否认为现在的股价被过度追捧时，孙德良很精明地以“我觉得这反应出中国投资者对互联网产业的渴求”而一语带过，对于未来股价走势，他则表示：“现在不好说，你要理解我目前的处境，我要学会投资者语言啊。”
相比孙德良的小心谨慎，他为上市从申银万国挖来的、负责公司财务的董事副总裁寿邹的回答暗示性则更强一些：“各大投行给出的估价与实际的股价差距很大，我想他们给的价格会更理智吧。现在网盛的市盈率已经远远高于市场平均水平，除非公司一直保持高速的增长，才有可能不回落。”
然而，从网盛的年报数字来看，其增长高峰期是在2004年，此后增长速度已经出现大幅度下滑，2003年到2005年主营业务收入的环比增长率分别为46.7%、19.8%；净利润的环比增长率分别为100%、7.56%。而2006年的主营业务收入及利润如果以上半年的数字折算到全年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增长。
这些数字是否暗示着网盛股价回落的必然性？近几天，其股价已经出现了大幅振荡，其实，以网盛超高于市场平均市盈率（截至12月20日，市盈率高达165倍）的表现来看，有泡沫很正常，关键是这其中的泡沫到底有多大。
对此，孙德良承认，“会员＋广告”模式未来难以长期保持企业的高速增长，商业模式的创新势在必行，即网盛招股书上说明的如下4个项目：化工专业搜索信息服务平台、化工专业信息平台升级、私有交易平台和供应商关系管理系统(PEP&SRM)、营销及服务网络建设，总投资额在1.8亿元。其中第一个投资年度的投资总额大概在7300万元左右，第二年度大概7700万元……按网盛2004年底的账面现金总额来看，它当时已经具备了上马的条件。
但这种创新模式是否真能带来预期收益，目前还缺乏足够的事实证明。“化工专业搜索引擎和私有交易平台有可能会带来爆发性的增长，但实现的时间，现在还不好说。是不是真能如此，未来也存在不确定性。”寿邹解释，“同时这种产品是要付费的，市场接受起来也有一定的过程。”
其实，在谈未来时，孙德良使用频率最多的词是“参股”和“收购”，如他所说：利用资本赋予的力量，在化工、纺织、医药3个行业对竞争对手实施并购；对国民经济中的其它大量行业都会考虑参股。
在采访中，孙德良也曾不经意流露出网盛投资于中石化、中国联通等大盘蓝筹股的战绩。投资基金和股票是网盛近几年现金管理的一种尝试，截至2006年6月30日，股票及基金投资账面余额为607.84万元，占公司同期净资产余额的5.79%。
而网盛在2002年3月开办并运行的中国纺织网目前知名度还远远不够，上海一位有7年纺织行业从业经历的人士表示，中国纺织网感觉就是一个网上批发市场，信息多、但深度不够，作为交易平台并不出色，而且垃圾信息太多，推广宣传做得也一般。“纺织行业的企业真正用中国纺织网的很少，我的同行都乐意用阿里巴巴，阿里巴巴知名度高、用户量大、信息有效性强。”
孙德良则表示，纺织和医药行业是网盛的预埋项目，现在还没有大量投资。孙把目前的纺织行业网站比作“战国时代”，他希望通过并购来完成统一的梦想，做成一个行业的整合者。
网盛科技历年财务状况对比
时间 2003年 2004年 2005年 2006年1
6月
主营业务收入（万元） 3625.77 5318.08 6374.36 3214.44
主营业务成本（万元） 391.25 623.24 477.25 250.31
主营业务利润（万元） 3037.87 4429.52 5550.82 2785.21
净利润（万元） 1349.89 2698.80 2902.07 1399.65
货币资金（万元） 4441.98 6983.15 9015.13 9217.64
流动资产合计（万元） 5701.28 7914.84 10373.74 10228.14
新增客户数（家） 化工网 953 1370 1146 549
纺织网 343 525 546 226
数据来源：网盛科技招股说明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