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版曹禺戏剧《太阳不是我们的》上海戏剧节亮相:李如茹:我们



     戏剧大师曹禺的继女、英国利兹大学戏剧研究学者李如茹深感惊讶。在上海国际当代戏剧节,她看到将近九成的观众在演出后留下来,向导演提出高水准的问题;在曹禺故乡潜江,她看到容纳近千人的剧场里,连过道都挤得水泄不通。

  这难道不是家学渊远的戏剧学者最愿意看到的事吗?早已定居英国的李如茹,以研究莎士比亚戏剧为学术旨趣,并因母亲李玉茹在京剧上的造诣以及继父曹禺在戏剧方面的声名显赫,做一些跨文化的研究。

  回国演出的是她与丈夫蒋维国共同制作的英文版曹禺戏剧《太阳不是我们的》。在主题为“多原创意”的上海国际戏剧节上,这部由曹禺经典作品《家》、《原野》、《雷雨》、《日出》发展而来的戏剧,被当作开幕大戏率先与观众见面。

  “这是英国当代青年对曹禺戏剧的全新诠释,集中交叉呈现一群女人的爱、恨、情欲、乱伦、希望、沮丧以及挣扎。”李如茹在回到英国后的清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专访时介绍,“《太阳不是我们的》是一台跨文化戏剧作品。经过一群年轻英国演员的创造,将中国戏剧大师的语言与现代风格的表演、肢体动作、舞蹈结合在一起。英国演员从自身的角度,发挥自己的情感,折射了中国的人、生活,和以前那个磨灭人性的社会。”

  1个曹禺加15个外国学生

  无论从何种角度,李如茹带来的都算得上是一部奇特的戏—金发碧眼的英国姑娘,要生生扮演黄皮肤的中国人。

  “我们做戏不完全是为了做戏而已。更加重要的是想通过这样的形式,来向国外的青年人来传达一些中国戏剧文化。我们这次一共来了19个人,其中15个是学生。这15个学生中,基本上有12个,原来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中国文化的。”李如茹介绍。

  这也是作为指导老师的李如茹,希望学生将《家》、《原野》、《雷雨》、《日出》等戏剧串联到一起的直接原因。“排一个戏不是不够,而是他们不能理解得更深刻。所以我觉得我们在整个过程中最了不起的事,是让学生们足足读了五部曹禺的剧本。他们自己选了五个片段串联起来。所以导演说,这个戏的作者就是曹禺加15个学生。”

  于是,金发碧眼的繁漪、陈白露、金子、瑞珏、四凤悉数登场:十八年不幸婚姻禁锢下的女人如何与她的继子发生了恋情;曾是纯洁的女学生离开学校后为何成了混迹于权贵男人中间的交际花;乡村女子原始的情欲怎样引向了追求新生活的反叛勇气;而当失去了爱和尊严时,为什么死亡成了弱势女子的唯一解脱……

  “《太阳不是我们的》这个名字,来自陈白露的一句台词: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是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整个戏是以裹小脚开始的,这原本在曹禺的《家》里面算是一个过场戏,三婶与五婶聊天,埋怨自己的丈夫,然后讲命不好就因为脚太大,所以娘老说我嫁不到一个好男人。”李如茹说,就这一句,让英国的演员和观众印象特别深刻,“他们不理解什么叫裹脚?为什么人的脚要被裹起来?他们立刻感到,被裹住的不是人的脚,而是人性。也就是从这个意向出发,我们将繁漪、陈白露、金子、瑞珏、四凤看做是人性受到扭曲和束缚的人群,他们见不到阳光。”

  尽管这部戏已经在英国演出过几轮,但李如茹依然讶异于上海戏剧节竟然将他们这部小成本学生戏剧选作开幕大戏。“他们胆量很大,我和蒋维国当时都很害怕,真的很怕砸啊。”

  国外的戏剧学者是“拓荒者”

  在大部分人眼里,李如茹制作英语版《太阳不是我们的》,更多是她作为曹禺后代的推广责任—作为去年曹禺诞生百年的重要组成部分,《太阳不是我们的》在英国受到了不少关注。不过,她却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制作英语版曹禺戏剧,更多与中国戏剧在国际上影响不大有关。

  “中国戏剧在国外是很没有影响的。制作《太阳不是我们的》,最开始当然是因为去年是曹禺百年,但这也给了我一个机会出一口气。”由于做学术研究经常出去开会,李如茹发现大部分欧洲人包括北美人对中国戏剧可谓“一无所知”。

  “但是他们对日本的戏剧的了解,在我看来却至少要好上一百年。就普通欧洲人的知识,都能说出日本戏剧。我常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在学术会议上发言,结束后却没有任何人提问。他们不是说对我的题目不感兴趣,或者说觉得我说得不好,而是他们觉得我说得对,但他们不懂,因此不敢提问。”李如茹说。

  在这位长期研究跨文化戏剧的学者的记忆里,“外国人演中国人”的戏剧可谓“少得可怜”。“可以说,都数得出来,而且也没有什么影响力。国内现代戏剧能够让欧洲人知道的名字,顶多也就是孟京辉。但还是小众,小范围地被了解。所以,曹禺百年更多地是给我一个机会,让国外的人知道曹禺是一个怎样的人。”

  幸运的是,这部承载了李如茹“出一口气”的戏剧在爱丁堡受到普遍好评:“这部戏让我联想起西班牙剧作家加西亚·洛尔卡的那些关注西班牙乡村女性作品。这是一部非常动人和精彩的作品。音乐的使用让作品深刻并让人产生共鸣,让我们意识到这么压抑的事实居然就在并不久远的历史上……”、“四个令人心碎的故事交叉编织在一起,《太阳不是我们的》看时觉得惨然,但绝对是最美妙的艺术享受。…… 演出优雅而淡然,十分感人。”“《太阳不是我们的》是一部很有胆识的作品,是一次勇敢并值得赞扬的尝试。”

  李如茹对英国媒体的评论如数家珍。但在欣喜《太阳不是我们的》受到好评的同时,她依然感慨在英语世界制作、推广中国戏剧的艰难—资料困难、资金困难,不受学术界重视。“我觉得我们这些在国外的戏剧学者,有点像拓荒者。”李如茹说。

  中国话剧界的太阳升起来了?

  “现在最最要命的是,我们必须看到中国在世界上的地位确实大大提高了。也确实一定要承认,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对中国感兴趣—更多的是对中国的钱感兴趣,对中国的市场感兴趣,对中国的社会情况感兴趣。对于真正中国文化、中国戏曲感兴趣的,很少。”

  所以当李如茹看到国内以高成本制作改编戏剧、大量国外戏剧团体争相来华演出的景象时,不得不发出了:“我们的制作成本也就八九千块”的“气短”感慨。

  这的确不再是她出国时的中国戏剧界景象—中国戏剧界早已摆脱了生存还是灭亡的“愁容满面”,迎来了全面的消费时代。从2007年开始,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制作在中国本土话剧界开始变得“司空见惯”。不少业内人士认为,这迎来了中国话剧的“黄金时代”。就在近期,多路投资带动话剧产业发展的话题也热议不断—日前,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与开心麻花(北京舞台剧领域最具市场号召力的民营机构)等5家文化企业签署投资协议。而实际上自去年起,一些股权投资机构便开始接触开心麻花,希望其尽快引进风投,加速资本运作步伐。

  这是在国外因没有资金赞助而步步为营的李如茹异常羡慕的。不过李如茹们或许也没有看到,国内话剧界的繁荣也有其尴尬之处。各类话剧团通过购买国外获奖作品版权、热门影视剧版权,改编成话剧,已经成为话剧界的新风潮。据上海艺术研究所研究员张余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披露,在今天的话剧市场中,原创话剧只占到20%左右,剩下的80%中,30%为“影视话剧”,“编译话剧”占50%。“正因为原创话剧剧本的文本太差,才给了热门影视剧和西方舶来品大举进军话剧界的机会。”张余这样评论。

  “对于看惯了大制作戏剧的观众来说,我们的戏更像一碗野菜汤。”李如茹对自己作品的“野菜汤”比喻,多少有些自嘲。不过李如茹或许并不明白,这部以金发碧眼的英国人领衔的戏剧,置身于上海国际戏剧节诸多的国外戏剧海洋中,对于国内观众而言,是并无太大区别“国外大制作”。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是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或许陈白露的这句台词,也是说给中国当下话剧界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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